摘 要:20世紀俄國文學史上,出現(xiàn)了一位偉大的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主義作家——米哈伊爾·亞歷山大羅維奇·肖洛霍夫,他因長篇巨作《靜靜的頓河》而聞名于世,流傳千古。長篇小說《靜靜的頓河》的主人公葛利高里的一生是平凡無奇的,但是就是在看似平凡無奇中,卻又隱約地展現(xiàn)出了傳奇般的人生色彩。他的人生是不幸的,命運是悲慘的。葛利高里悲劇的一生同時也是千千萬萬哥薩克人一生命運的集中寫照,也就是說葛利高里的人生命運是悲劇的,即哥薩克人民的命運同樣也是悲劇的。本文通過各個層面、各個角度來分析造成葛利高里悲劇命運的原因,同時探究哥薩克人的悲劇命運的緣由。《靜靜的頓河》中人物眾多,人物思想龐雜,但是它為何能在政治空氣空前緊張的前蘇聯(lián)時期發(fā)表,并且受到的廣大前蘇聯(lián)人民的贊譽,并被授予了諾貝爾文學獎呢?作者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呢?本文同時也就這一問題展開論述與探究。
關鍵詞:葛利高里;哥薩克;悲劇命運;敘事策略
在肖洛霍夫的長篇巨作《靜靜的頓河》的首卷語《頓河悲歌》當中有一首哥薩克古歌。
在這片光榮的土地上,灑滿了哥薩克的“頭顱”,到處都是孤兒、棄婦,就連那“滾滾的波濤”都是“爹娘的眼淚”匯聚而成的……這樣看來,哥薩克人一出生,命運就已然注定,然而這樣的命運不僅具有必然性,同樣也有歷史的悲劇性。
一、從主人公人生命運中尋找哥薩克人悲劇命運的影子
《靜靜的頓河》這部長篇小說反映了1912—1922年這一時期俄國歷史中的三件重大歷史事件,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和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
在這樣龐大的歷史背景下,作者肖洛霍夫為我們刻畫了頓河哥薩克的歷史圖卷。小說就是以刻畫哥薩克人平淡的鄉(xiāng)間生活、激烈的戰(zhàn)爭場景、奔放熱烈的愛情為依托,來展現(xiàn)哥薩克人的命運,呼吁人們關注小人物命運的母題。
雖然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描寫,但是作者也有意為我們刻畫了一個不平凡的人物,這就使得小說主人公葛利高里·麥列霍夫的形象更加引人注目,從其形象塑造的本質(zhì)上來看,葛利高里就是哥薩克人群體的一個縮影,也是哥薩克人群體的代名詞,“作品著力揭示的就是在強大歷史漩渦當中葛利高里·麥列霍夫的悲劇命運”[1]。因此,葛利高里的人生悲劇命運也就預示著或者說是代表著哥薩克人的悲劇命運。
生于頓河地區(qū)的葛利高里自幼遺傳了祖父豪放勇敢的哥薩克性格,同時也融入了祖母土耳其人浪漫奔放的熱情,在他的性格組成中具有“雙重性格”。一方面,“主人公葛利高里是頓河哥薩克中農(nóng)的獨特象征”,是“一個搖擺不定的人物”,又是一個內(nèi)涵豐富、復雜的悲劇人物。肖洛霍夫說:“我在葛利高里·麥列霍夫身上就想著表現(xiàn)人的魅力,這是一個極其富有個性的人的形象,他勇敢、熱情、純樸,充滿活力,坦率、正直、善良,同時身上又具備了哥薩克人許多共性特征:哥薩克氣質(zhì)?!绷硪环矫?,哥薩克傳統(tǒng)的偏見和自身的本體性格特征共同存在于一個人的身上,這就難免產(chǎn)生沖突,突出了主人公內(nèi)心矛盾的狀態(tài):勤勞與愚昧,質(zhì)樸與無知,勇敢與粗野,善良與殘暴等。葛利高里是頓河哥薩克特殊社會環(huán)境和十月革命這個大變革時代的產(chǎn)物,他的形象反映了哥薩克歷史道路的曲折性和矛盾性。性格上的沖突,葛利高里的搖擺,一方面是深刻社會歷史根源的產(chǎn)物,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特殊的內(nèi)涵,展現(xiàn)了嚴肅認真的態(tài)度和孜孜以求的探索精神,體現(xiàn)了百折不撓解剖自我追求自我完善的精神,和深厚的人道主義立場??偠灾鹄呃锉瘎〉谋举|(zhì),是哥薩克獨特的氣質(zhì)及傳統(tǒng)觀念的要求,是對抗歷史發(fā)展的悲劇,也是一個想認真生活,懷有人道主義同情心的悲劇。
1934年,肖洛霍夫在為《靜靜的頓河》的英譯本所寫的序言《致英國讀者》里寫道,他創(chuàng)作這部作品是想“探索陷入一九一四 ~ 一九二一年時變得強大漩渦中的個別人的悲劇命運”[2]。這就是肖洛霍夫創(chuàng)作這樣一部氣勢恢宏的史詩性劇作的原因。
二、小說環(huán)境的營造預示著哥薩克的悲劇歷史命運
小說開篇的第一句話就是“麥列霍夫家的院子在村子的盡頭”。作者給予我們模糊的場景,但卻清楚地寫明麥列霍夫家的位置,在村子的盡頭。這里不難看出,從麥列霍夫家的家族歷史來看,他們家是由哥薩克人和土耳其人(俄土戰(zhàn)爭的俘虜,受周圍人的歧視)組成的,因此,他們受到了來自哥薩克人的歧視與鄙夷,所以,“麥列霍夫家的院子在村子盡頭”這句話凸顯出了麥列霍夫一家是處在“邊緣地位”的一個家族,這在一定的意義上也就奠定了主人公出場的悲劇地位,同時也預示著他未來不幸的命運。
《靜靜的頓河》這部小說以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和1922 年前蘇聯(lián)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為背景,描繪了 20 世紀初期前蘇聯(lián)國內(nèi)的動蕩與不安,“樹林的嫩綠早已換成茂密的深綠色,野花開遍了草原,春潮已經(jīng)退去,河邊的草地上留下了無數(shù)閃光的水洼,但是陡峭的山崖下,溝谷里的黏土上,還依然留有殘雪,還在挑釁似的閃著寒光”[3],看似萬物復蘇、欣欣向榮的背后,卻隱藏著“殘雪”挑釁的“寒光”,就像哥薩克人一樣,渺小而卑微,即便“閃著寒光”,也只是強弩之末。小說中類似的環(huán)境描寫比比皆是,營造著一種注定的落寞與悲哀,預示著哥薩克人悲劇的命運。
如果說麥列霍夫一家人是處在“邊緣地位”的一家人的話,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從整個大的時代背景,大的環(huán)境下,哥薩克這樣一群人就游走在俄羅斯歷史的邊緣,他們就是俄羅斯社會上處在“邊緣地位”的一群人,一群被歷史注定了的、具有悲劇命運的一群人。
三、哥薩克人的歷史性格特點注定著他們不幸的一生
幾個世紀以來沙皇政權給哥薩克群眾所灌輸?shù)哪欠N愚昧的偏見和特權的思想”[4]。自古以來,入伍成為沙皇忠實的衛(wèi)道者就是哥薩克人驕傲之所在,所以,效忠沙皇便是他們天生的責任。然而,當沙皇氣數(shù)將盡之時,那也就意味著,哥薩克悲劇即將來臨。
再有就是“占有土地”的農(nóng)民觀念。“這部長篇史詩表現(xiàn)了哥薩克的歷史性錯誤及其后果,表現(xiàn)了哥薩克反動傳統(tǒng)的總崩潰及其沒落,寫得驚心動魄,真實感人?!盵5]正是這種深深的農(nóng)民觀念,導致了他們命運的不可逆轉(zhuǎn)性——悲劇命運。
四、對立與統(tǒng)一相融合的敘事策略
小說具有如此之大的藝術魅力,不僅在于它描繪了哥薩克人命運的悲劇歷史性,同時也采用了具有技巧性的敘事策略。
《靜靜的頓河》采用了兩套既對立又統(tǒng)一的敘事話語,一套話語是作品的基本走向,中間又夾雜著第二套話語,這使整部作品既有宏大的敘事,又有對人的心靈描繪[6]。
第一套話語是關于歷史規(guī)律的宏大敘事,作者預設了一個任務,表現(xiàn)哥薩克人如何走向蘇維埃政權,他以歷史倫理標準給人物定性[7]。凡是順應歷史發(fā)展的人都是善良的人,反之就是惡人。第二套話語是關于“人”和“人的命運”[8]。他展現(xiàn)的是“心靈”運動軌跡,這一時期歷史倫理標準被懸置,取而代之的是審美的標志,要考察人是否符合人性,在人格方面是否體現(xiàn)高于他人的品質(zhì),在這套話語中,作者設置兩組人物,紅軍(蘇維埃政權維護者)和白軍(反動派包括哥薩克青年葛利高里),前者被敘述者冷漠,寫得較少,后者獲得了敘述者的同情。這套話語充分展示了葛利高里的人性魅力,他具有獨立思考能力,不停地反思,盡管矛盾重重,卻始終未偏離善的本性,第一套話語作為事件的背景出現(xiàn),宏觀勾勒歷史全景,第二套話語展示人物內(nèi)心真實,更具審美意味??傊ぢ寤舴虿捎昧撕苈斆鞯膶懽鞑呗裕热菁{了勝利者的聲部,又容納了無辜者受害者的聲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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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鄭克魯主編.外國文學史(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95–98.
[7]任光宣主編.俄羅斯文學簡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301–304.
[8]傅星寰編著.20世紀俄羅斯文學發(fā)展進程[M].大連:遼寧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215–218.
作者簡介:卜云飛(1989—),男,錫伯族,遼寧大連人,遼寧師范大學繼續(xù)教育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語文學科教學與外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