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揚　丁淑紅

劉老師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有兩件：學(xué)生不寫作業(yè)和遲到。但這件事偏偏就發(fā)生在了開學(xué)的第一天。正當他眉飛色舞講解一道數(shù)學(xué)題的時候，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出現(xiàn)在了教室門口。那男孩皮膚黑黑的，校服顯然已經(jīng)不合身了，上衣短了一截，褲子也短，露出了腳踝，襪子的顏色不同，似乎是臨時配成的一雙。康平小學(xué)的校服是藍白色調(diào)的，但是這個男生的校服卻泛成灰黃色，顯得臟兮兮，口袋的位置還打了補丁。因為遲到，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句“報告！”

劉老師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這個男生已經(jīng)遲到了半個小時，他正準備厲聲責備幾句，但又舍不得正在講的這道題，于是揮揮手示意那孩子先進來：“開學(xué)第一天就遲到，以后可得注意了，不要再出現(xiàn)類似的情況。”說完，他就接著講課了。

下課時，劉老師顯然想到了什么，望著遲到的學(xué)生問：“吉旦，你的書包呢？”

“老師，吉旦沒有帶書包?！闭f話的是班長，一個漂亮的小女生，她的校服總是干干凈凈，她成績優(yōu)秀，家境很好，所有的老師都很喜歡她。

“吉旦，跟我到辦公室來?！?/p>

劉老師提高了嗓門又問：“你的書包呢？為什么不帶？”此時此刻似乎“遲到”已不是重點，因為劉老師最反感的是學(xué)生不寫作業(yè)。

吉旦緊咬著嘴唇，他想說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依舊沉默著。劉老師知道像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若是有什么苦衷，孩子一定會講清楚，甚至為自己的行為狡辯，但是面前的這個男生沒有，所以要么他知道自己錯了，或者在刻意隱瞞著什么。

就在劉老師等著吉旦回答時，辦公室的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女孩稚氣的聲音：“報告！”

靠門邊的一個老師問：“小朋友，你找誰？”

那女生的衣服還算干凈，辮子凌亂地耷拉在肩膀上，好像只是隨便梳了一下。最不合適的是鞋子，這是九月初，氣溫還是很高，但是女孩沒有穿涼鞋，也不是運動鞋，而是一雙冬天的靴子，她的手上拎著一個黑色的書包，破洞的地方露出幾頁書角。

女孩回答：“找我哥哥?！?/p>

門邊的老師接著問道：“他叫什么名字？幾年級??？”

那女孩朝著辦公室里面張望著，指著吉旦說：“老師，他就是我的哥哥。我來把書包送給他。”

劉老師知道女孩沒有撒謊，因為那確實是吉旦的書包，全班最破舊的一個書包。他俯下身子問那女生：“你在幾年級？叫什么名字？”

女孩比她的哥哥開朗許多，笑著答道：“我叫吉夕，我在三年級?！?/p>

“那你哥哥的書包為什么會在你那里呢？”劉老師接著問。

吉旦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但一個六年級的孩子還不太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沒等妹妹回答，他的眼睛里面已經(jīng)閃出了淚花。

吉夕沒有注意到哥哥落淚，繼續(xù)用稚氣的童聲回道：“哥哥走路上學(xué)，書包太重，一直背著走太辛苦。我每天有校車坐，我可以幫他把書包帶到學(xué)校?！?/p>

話音剛落下，辦公室里面的空氣都快要凝固了。

劉老師示意吉旦兄妹先回教室去。兩個孩子剛走，辦公室里就議論開了。

“有沒有人知道，校車要多少錢？”

“好像是兩塊錢一天吧。李老師，你是班主任，你知道嗎？”

“對啊，就是兩塊錢一天，一個月才四十多?！?/p>

劉老師起身朝辦公室外走去。

“你去哪兒啊，劉老師？”

“校長室，我去申請把吉旦、吉夕的校車費給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