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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李白《古風五十九首》中的災異與祥瑞書寫

      2020-09-10 03:34:34唐元
      天中學刊 2020年4期
      關鍵詞:詠史詩災異祥瑞

      唐元

      論李白《古風五十九首》中的災異與祥瑞書寫

      唐元

      (防災科技學院 文化與傳播學院,河北 三河 065201)

      《古風五十九首》是李白的代表性作品,其中的災異與祥瑞書寫起到了豐富詩歌藝術表達效果的作用,也成為經史與文學的跨界通道。組詩的首篇采用災異書寫史中最重要的典故之一“西狩獲麟”,實現(xiàn)了詩歌的經學意蘊和復古宣告。災異祥瑞意象在組詩的詠史詩、時事詩中普遍使用,提供了典故的互文、超越的視野和溝通天人的軌跡,激發(fā)了想象力和虛實相生的韻味。祥瑞書寫對其中游仙詩的美感生成也發(fā)揮了值得重視的作用。以天人感應為基礎思路的災異與祥瑞,集成了眾多的天文與物象,提煉了大量來源于現(xiàn)實又超越于現(xiàn)實的可知可感可聯(lián)想的符號,并且在長期發(fā)展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文化內涵,可謂文學創(chuàng)作者的一種意象寶庫。災異與祥瑞,作為經學的理論、史書的記錄,也在文學表達中促進了文本、意義與韻味的生成。

      李白;《古風五十九首》;災異;祥瑞

      《古風五十九首》是唐代大詩人李白的一組五言古詩,并非完成于一時一地,它們被匯編在一起,可能完成于《草堂集》的編輯者、李白的族叔李陽冰①。五言古詩是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中數(shù)量最多的詩體,《古風五十九首》是其中翹楚,在李白詩集中地位很高,陳廷焯認為“太白一生大本領全在《古風五十九首》”[1]。此“大本領”的展現(xiàn),在于此組詩不僅展現(xiàn)了詩歌的語言藝術之美,更展現(xiàn)了深厚的經史意蘊和時事沉思。在《古詩五十九首》所包含的詠史、時事、游仙、詠懷、詠物各種詩體中,李白積極運用經學和歷史典故,使得這組詩歌體現(xiàn)出經史與文學的跨界感,完成了表達意義的豐富層次,對災異與祥瑞的書寫更是其中的亮點。災異與祥瑞是體現(xiàn)中國天人感應思想的重要符號系統(tǒng)和學說體系,廣泛影響各文化門類,在文學史上也被普遍運用,在意象營造和隱喻象征等方面效果明顯。李白《古風五十九首》從第一首的結句“希圣如有立,絕筆于獲麟”開始,災異祥瑞的書寫就開始達成了對經學意義的巧妙運用。它以經學之氣韻,貫入文辭之肌理,便成文章典雅之正體,打開了“文以載道”的通道,使得李白飄逸的神思有了厚重的源泉。同時,詩人也借由災異祥瑞典故普遍具有的經史背景所帶來的巨大闡釋空間、歷史意味和溝通天人的共識,拓展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表現(xiàn)力。

      一、對“獲麟”經學意義的巧妙運用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王風委蔓草,戰(zhàn)國多荊榛。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圣代復元古,垂衣貴清真。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相炳煥,眾星羅秋旻。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希圣如有立,絕筆于獲麟。[2]1670

      作為《古風五十九首》的開篇之作,此詩采用“以高行卑”的創(chuàng)作方法②實現(xiàn)“文以載道”的寫作目的,以經學提高文學的體位。作為組詩,《古風五十九首》雖非一時一地所作,但是流傳中讀者已形成整體眼光。正如阮籍的《詠懷》以“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開篇,方能籠罩其后80余首的如泣如訴,李白的《古風五十九首》以“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開篇,才能統(tǒng)攝后面50余篇的縱橫捭闔。此詩作為《古風五十九首》的首篇,發(fā)洪鐘之音,挺立主干,總領全組五言古詩,縱論古今上下,是李白詩集中不可或缺之主音。

      “西狩獲麟”是災異書寫史中最重要的典故之一,是《春秋》經文的最后一個事件,原文只有9個字:“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薄洞呵铩啡齻鲗@個事件有不同的解釋,尤以《公羊傳》引發(fā)最多。后世普遍認為《春秋》以“西狩獲麟”終篇是孔子帶有情感因素的選擇③,并且隨著經典闡釋的層疊累加,后世越來越傾向于認為這個《春秋》結尾具有微言大義,甚至對其有過度闡釋的現(xiàn)象。杜預《春秋經傳集解》的解讀可作為折中之選:“麟者,仁獸,圣王之嘉瑞也。時無明王,出而遇獲。仲尼傷周道之不興,感嘉瑞之無應,故因《魯春秋》而修中興之教,絕筆于獲麟之一句,所感而作,固所以為終也。冬獵曰狩,蓋虞人修常職,故不書狩者。大野在魯西,故言‘西狩’。得用曰獲?!盵3]“西狩獲麟”遂由災異事件演變?yōu)槭ト说囊宦暢林貒@息,進而成為后人感傷時世、溝通圣人與古今的一條情感通道。李白對這個災異典故的巧妙運用,不僅實現(xiàn)了詩作的載道升華,也印證了災異與祥瑞之所以能夠在中國文化史上源遠流長,不僅是意識形態(tài)和符號圖騰的作用,更是具有精神傳承和情感觸動的能量。

      此詩末句“絕筆于獲麟”,具有形式與內容的雙重同義指向。形式方面,此句如《春秋》之終章一樣出現(xiàn)在全篇的結尾,與《春秋》文本遙相呼應;內容方面,它表達的就是《春秋》絕筆于獲麟之義。這樣美妙的處理,使得此詩如《春秋》一樣,有了一個余韻悠長的結尾,繞梁千年。李白的詩作,也借此打開了“文以載道”的通道,使得飄逸的神思有了厚重的源泉。李白的創(chuàng)作從儒學中采擷甚多,從《古風五十九首》首篇這種大聲鏗鏘的經學氣韻便可窺見一斑。錢穆《中國學術通義》言:“韓昌黎詩云:‘國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唐詩人自陳子昂之后有李太白,此兩人皆有意上本《詩經》來開唐代文學之新運?!盵4]《古風五十九首》首篇以“大雅”起句,以“獲麟”收尾,以《詩經》與《春秋》為創(chuàng)作標桿,縱論詩史,正是以經典為參照,才有了“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的批評底氣,也才有了“圣代復元古,垂衣貴清真”的革新動力。錢志熙在《論李白〈古風〉五十九首的整體性》一文中就將《古風五十九首》與唐代的復古詩學聯(lián)系在一起④?!豆棚L五十九首》首篇,在李白《古風》組詩中,在李白作品中,在唐詩中,甚至在掃蕩前代浮華、創(chuàng)制時代新風的唐代文學中,都有提綱挈領的宣告意義。

      當然,經學與詩歌畢竟屬于不同的領域,詩歌之回味無窮,在于闡釋空間之巨大,在于情感判斷之懸置。將經學立場滲入詩歌,固然可使詩作厚重典雅,但有時也難免滯澀呆板,即如“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5]。李白《古風五十九首》的首篇,正聲鏗鏘,立意宏大,上攀圣賢,此詩的結尾之處,應有縹緲不盡、遠韻悠然之感,方得實中之虛、濃中之淡,得留白之遠境。杜甫言明“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志向的《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是經學氣韻貫入文學肌理的最佳代表作,其結尾“憂端齊終南,澒洞不可掇”[2]2266二句,摒棄典故,純粹以情感之流蕩無盡收束,遠韻悠長。李白的《古風》首篇以“西狩獲麟”災異收尾,就是用這個典故本身具有的巨大闡釋空間和歷史與情感韻味,達到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李白的“絕筆于獲麟”,是經學典故與文學表達融匯的精妙之作。

      二、災異祥瑞在《古風五十九首》詠史詩與時事詩中的作用

      災異祥瑞是書寫史上的重要意象,祥瑞的主要類型包括天文瑞象、氣候瑞象、農業(yè)生產瑞象、水土瑞象、奇花異木、奇禽瑞獸、仙境瑞象、祥瑞器物、祥瑞圖案等;災異的主要類型包括自然災害、天文異象、動物反常行為、植物異常反應、建筑物異常損毀、不明物體出現(xiàn)、讖緯等。大量災異與祥瑞被儒家賦予豐富的符號意義,進而被各個思想流派和文學創(chuàng)作者廣泛使用。祥瑞與災異兩者是不可分割的,它們是一體兩面、相輔相成的,如果只歌頌祥瑞,不警戒災異,那么祥瑞的闡釋就會淪為諂媚;如果只警戒災異,而不歌頌祥瑞,那么災異警戒就太激烈。兩者的結合,剛柔相濟,就是“美”與“刺”的融合、“勸”與“諷”的融合?!豆棚L五十九首》中出現(xiàn)的主要災異祥瑞意象如表1所示。

      在詠史詩與時事詩等取材于具體事件的詩體中,李白普遍采用了災異祥瑞書寫。詠史詩體,是文人五言詩的開端,自班固《詠史》開啟,以左思《詠史八首》立下范式。在樂府中五言詩已然十分普遍的情況下,文人詩能在五言體上另起爐灶,與詠史詩體的特別之處不無關系,即民歌的創(chuàng)作切近目前,而文人詩的創(chuàng)作空間,不僅是眼前,古今之深邃與學思之無涯,都是其靈思之所在,因此詠史這一詩體本身,就是文史之間的跨界。

      班固的《詠史》被認作文學史上第一首文人五言詩。盡管班固此作在文學史上有創(chuàng)體之功,盡管此詩之內容與“詠史”之詩體是切合的,盡管班固并不缺乏文采斐然的其他作品,但其千年來依然擺脫不了鍾嶸那句“質木無文”的評價。歷代人們認可鍾嶸的看法,認為班固對緹縈救父故事的五言詩體書寫,徒有詩體而未有詩味。在《古風五十九首》中,李白對災異祥瑞的運用之所以成功,就是其促進了詩味的形成。

      表1 《古風五十九首》中的主要災異祥瑞意象

      從詩體上來講,《古風五十九首》第一首是詠史詩,以文學史變遷為題材。之所以把詠史詩和時事詩放在一起討論,是因為這兩者的題材,都來自真實發(fā)生過的事件,具有紀實性。但是災異祥瑞的紀實性就沒那么明確。因為許多災異祥瑞是地方通報的,在通訊和信息攝取存儲技術都不可與今日相比的古代,這些通報不一定是真實的,不能排除有些是為了某種目的的杜撰。并且,即便是真實發(fā)生的災異和祥瑞,人們對它的關注,重點也不在于其真實性,而在于如何去理解它們。在闡釋這些災異祥瑞的過程中,就又仁者見仁了,或歌頌,或譏刺,或以祥瑞宣揚,或以災異警刺,這個過程不是一個紀實求真的過程,而是一個闡發(fā)使用的過程。所以,在詠史詩和時事詩中使用災異祥瑞意向是危險的,可能會面臨紀實與虛構難以兩全的困局。不過,這種矛盾,也正是相反相成的機緣。

      “精誠有所感,造化為悲傷。”[2]1676這是《古風五十九首》第三十七首中的詩句,李白在這首詠史詩中,以鄒衍受冤而五月飛霜和齊女受冤而雷霆下?lián)舫玫膬蓜t前古災異,來引申天地自然對人類冤恨的感知:“燕臣昔慟哭,五月飛秋霜。庶女號蒼天,震風擊齊堂?!边M而申述自己的冤屈痛苦,與古人同樣地嘆息流淚。祥瑞與災異之所以得到寫作者和閱讀者長期的青睞,重要的原因是其通達東方哲學中最深邃的內核——天人合一。在祥瑞與災異的書寫史中,寫作者解釋自然的渴望和文字的表達能力,不僅能到達天地之美的常態(tài),也還有罕見異常的變格,表現(xiàn)出寫作者言能盡意的信心。閱讀者也群起響應,憑借文本架起的鵲橋,去完成這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契約。上天降下霜雪與雷霆來彰示人間的冤屈,也許終究是虛妄的,但是人間冤魂那震天動地的精神力量卻無比真實。藝術本是虛實相生,對溝通天人之際的災異與祥瑞的運用,成為李白盤活詠史詩與時事詩的要訣。

      《古風五十九首》的第二首,是典型的災異譴告,以月食災異表達對皇后被黜的擔憂:

      蟾蜍薄太清,蝕此瑤臺月。圓光虧中天,金魄遂淪沒。螮蝀入紫微,大明夷朝暉。浮云隔兩曜,萬象昏陰霏。蕭蕭長門宮,昔是今已非。桂蠹花不實,天霜下嚴威。沉嘆終永夕,感我涕沾衣。[2]1671

      《古風五十九首》第十三首有:“騶虞不虛來,鸑鷟有時鳴。”[2]1672這與第一首使用的“獲麟”典故一樣,也是采用儒家認為瑞獸遇治世、善政才會出現(xiàn)的觀點,召喚時世的新生。第五十一首以神獸夷羊代指賢良,來鞭撻“夷羊滿中野,菉葹盈高門”[2]1678的丑惡現(xiàn)實。第三首,是對秦始皇生平的詠史之作,在寫秦始皇求海上仙人及不死藥的歷史事件時,李白以奇幻筆寫長鯨異物,為收尾處對秦始皇的批評蓄勢,亦是借古諷今、借災異進行諷諫之意,并激發(fā)出夸張筆法的運用: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飛劍決浮云,諸侯盡西來。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銘功會稽嶺,騁望瑯琊臺。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額鼻象五岳,揚波噴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徐巿載秦女,樓船幾時回。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2]1671

      《史記·秦始皇本紀》載:“齊人徐市等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發(fā)童男女數(shù)千人,入海求仙人?!盵6]247“方士徐市等入海求神藥,數(shù)歲不得,費多,恐譴,乃詐曰:‘蓬萊藥可得,然常為大鮫魚所苦,故不得至,愿望請善射與俱,見則以連弩射之。’始皇夢與海神戰(zhàn),如人狀。問占夢博士,曰:‘水神不可見,以大魚蛟龍為候。今上禱祠備謹,而有此惡神,當除去,而善神可致?!肆钊牒U哧宀毒摁~具,而自以連弩候大魚出射之。自瑯邪北至榮成山,弗見。至之罘,見巨魚,射殺一魚。遂并海西?!盵6]263根據(jù)歷史記載,李白選擇了海中巨魚這個異物作為切入點,想象出巨魚的奇幻形態(tài):“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額鼻象五岳,揚波噴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崔嵬是形容山體高峻的詞語,李白在這里用來形容長鯨,瞬間寫出鯨體之巨大,形成如山壓頂、排山倒海之勢。接下來繼續(xù)用山作形容,長鯨的額頭有如五岳之雄偉,它呼吸時,揚起勢如云雷的波浪,在視覺中又加入聽覺,而當它的脊鰭張開,甚至將青天都遮蔽了。最后,如《史記》中射海魚事緊接始皇的病與死一樣,李白也將詩意急轉直下,道出求藥無獲,長生不可得的虛妄:“徐巿載秦女,樓船幾時回。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弊湔轮u述,是對始皇求長生之哀嘆,也是對唐皇類似舉動之隱喻,以古諷今。李白在詠史詩中的災異描寫,恣意施展了自己非常擅長的想象力的奔騰、奇幻場景的描摹、夸張手法的縱橫,這與災異意象亦幻亦真的性質非常契合,使得依托史實的詠史詩增添了奇異與跌宕。李白在這首詩前半首中對秦始皇功績的總結,依據(jù)歷史,不做演繹和夸大,是詠史詩之正色,而述及求仙射魚之事,雖亦見于史書之載,但此事中之異物成為李白施展奇幻筆法之憑借,在尊重史實的基礎上,又擴展了詠史詩之文學表現(xiàn)力,可謂絕妙之作。

      李白在《古詩五十九首》中所使用的災異與祥瑞意象,涵蓋了自然災害、天文異象、動物反常行為、建筑物異常損毀、奇花異木、奇禽瑞獸、仙境瑞象、祥瑞器物等各個方面,為組詩中借古諷今、針砭時弊、抒發(fā)胸懷、托物言志等寫作目的的達成,提供了典故的互文、超越的視野、溝通天人的軌跡、想象力的憑借、虛實相生的韻味,將災異祥瑞在文學書寫中的作用多面立體地展現(xiàn)出來。

      三、災異祥瑞在《古風五十九首》游仙詩中的作用

      既然文學作品離不開虛構與想象,那么對祥瑞災異在文學作品中書寫的討論,就不應該停留在“是”與“不是”、“真”與“不真”的層面上,而應該是在一個審美的世界里,承認祥瑞災異在文學史上的持續(xù)在場性。祥瑞與災異題材體現(xiàn)出了紀實性題材所不具備的廣泛適應性,它甚至不會隨著物質條件的進化、生活工具的變遷、社會組織形式的改變而變得不合時宜。如果放下所謂“迷信”的蔽障,我們大可以承認,祥瑞與災異題材是多么符合人類對虛構和想象的思維欲望,又是多么符合人類創(chuàng)造出神鬼夜哭的炫美文字符號來編織錦繡文本的欲望,它甚至能夠輕易挑動起人類心驚肉跳、廢寢忘食的生理激越,所以盡管在數(shù)千年的書寫史上,它不可能占據(jù)一個正大光明、修齊治平的主流態(tài)勢,但在人們心中蠢蠢欲動的構思、寫作和閱讀期待中,它一直占據(jù)著不可或缺的重要位置,有著恒久的生命力。

      李白高妙的想象力和表現(xiàn)力與災異祥瑞的天人感應式思路十分合拍,這在李白的游仙詩中也有明顯體現(xiàn)。祥瑞災異學說對道教符號和敘事體系的建設有明顯的啟示作用,如譚敏所說:“道教祥瑞神話故事的思想淵源與古代天人感應中的祥瑞、讖緯學說密切相關,祥瑞、讖緯的隱喻性象征在道教靈驗故事中演化為形象、生動、易于大眾所接受的神話感性形態(tài)?!盵7]當李白把浪漫的想象和離奇的意象融入游仙類型的詩歌時,讀者已經不再停留在這種類型化甚至僵硬化的游仙詩體本身,而進入藝術享受的妙境,不得不說,災異祥瑞的書寫史、闡釋史對李白詩歌的意象創(chuàng)造、神思構建、美感生成是很有啟發(fā)作用的。如《古風五十九首》的第四首:

      鳳飛九千仞,五章備彩珍。銜書且虛歸,空入周與秦。橫絕歷四海,所居未得鄰。吾營紫河車,千載落風塵。藥物秘海岳,采鉛青溪濱。時登大樓山,舉手望仙真。羽駕滅去影,飆車絕回輪。尚恐丹液遲,志愿不及申。徒霜鏡中發(fā),羞彼鶴上人。桃李何處開,此花非我春。唯應清都境,長與韓眾親。[2]1671

      此詩起筆以鳳凰開篇。鳳凰是國人最熟知的祥瑞圖騰之一,所以“鳳飛九千仞,五章備彩珍”,不僅僅是對鳳的飛騰與五彩的描繪,更是喚醒讀者知識經驗的過程,接引讀者進入一個如鳳凰一樣的賢才語境,打開如欣賞彩鳳飛九天一樣闊大炫彩的審美官能。這樣一個前提,利用祥瑞圖騰強大的塑形和表意能力,作者用很少的語素就完成了。接下來,就順勢寫出賢才不得志的窘迫憤恨:“銜書且虛歸,空入周與秦。橫絕歷四海,所居未得鄰。吾營紫河車,千載落風塵?!眽阎倦y酬的苦痛得江山與古今之助,而有了深厚的普遍性與感染力。懷才不遇是古來文人常寫之主旨,李白亦多言,但是他常以壯闊之筆寫小我之悲憤,將一己之際遇置于上下古今之時空,深得唐詩雄渾之三昧。如李白在《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中,就在時間、景色、歷史、天地的幾層鋪墊完成之后,將愁怨與失意托出,顯得豪邁壯闊,達到了言說苦難而不沉溺于苦難的效果?!缎新冯y》也以“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的壯景寫困境,“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引古人為同調,進而抒發(fā)“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的悲憤,隨后的排解與超脫,又是以壯闊遼遠入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盵2]1684《夢游天姥吟留別》是李白寫仙境的代表作之一,在這首詩中,仙人紛至沓來,如在目前,在超凡脫俗的奇幻感受中,作者表態(tài)“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2]1780便極具說服力和高格調。在《古風五十九首·其四》這首游仙詩中,前半部分的生平之悲亦由祥瑞帶出壯闊之感,這也是李白對符號意象的積極利用。以天人感應為基礎思路的災異與祥瑞學說,集成了眾多的天文與物象,提煉了大量來源于現(xiàn)實又超越于現(xiàn)實的可知可感可聯(lián)想的符號,并且在長期發(fā)展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文化內涵,可謂文學創(chuàng)作者的一種意象寶庫。該詩后半部分要進入游仙的書寫時,祥瑞符號的語境代入已經幫作者和讀者完成了審美通道的無縫對接:“藥物秘海岳,采鉛青溪濱。時登大樓山,舉手望仙真。”祥瑞學說與道教修仙在思路與美學塑造上的相似性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借由詩人的妙筆水乳交融。最后該詩表達了追隨仙人的志向:“尚恐丹液遲,志愿不及申。徒霜鏡中發(fā),羞彼鶴上人。桃李何處開,此花非我春。唯應清都境,長與韓眾親?!痹娨鉁喅?,令人神往。

      《古風五十九首·其七》也是一首典型的游仙詩,運用了仙鶴這一中國古典文化中常用的祥瑞符號。仙鶴是高潔與長壽的象征,與道教文化聯(lián)系緊密,在道教文化中常以仙人座駕的形式出現(xiàn)。此詩中“五鶴西北來,飛飛凌太清”“愿餐金光草,壽與天齊傾”[2]1671等語句借助了仙鶴的祥瑞內涵,營造出仙人的飄逸身姿,表達了詩人的傾慕之意?!豆棚L五十九首·其二十》提到仙人赤松子“借予一白鹿,自挾兩青龍”[2]1673。白鹿是祥瑞意象中的重要類型“白色祥瑞”的一種,是公認的瑞獸[8],在漢樂府民歌《長歌行》中,即有“仙人騎白鹿”[9]的詩句;龍“既能通天見神,又能給人們帶來吉祥,因而成為人們心目中的吉祥瑞獸”[10],乘龍升仙的想象很早就出現(xiàn)了⑤。在該詩中,仙人與詩人一乘青龍,一乘白鹿,“含笑凌倒景,欣然愿相從”,天地間仿佛彌散出笑傲世間、相攜遠游的浪漫瀟灑?!豆棚L五十九首·其四十一》描寫東方朔“揮手折若木,拂此西日光”[2]1677。若木是一種神樹,出自《山海經·大荒北經》:“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陰山、泂野之山,上有赤樹,青葉赤華,名曰若木?!盵11]若木的色彩明艷,與此首詩首句出現(xiàn)的紫泥、丹霞相匹配,增加了畫面的色彩感。

      李白作為詩歌藝術的大師,能夠最大限度地激活語言材料的作用。災異與祥瑞,作為中國文化譜系中最重要的符號體系之一,在詩人李白的筆端體現(xiàn)出巨大的文學表現(xiàn)能力。

      注釋:

      ① 可參考楊海健《〈古風五十九首〉的來源與集成》(《國家圖書館學刊》1999年第1期)。

      ② 可參考蔣寅《中國古代文體互參中“以高行卑”的體位定勢》(《中國社會科學》2008年第5期)。

      ③ 可參考唐元《“西狩獲麟”:〈春秋〉三傳的解經體式與視野》(《求索》2016年第4期)。

      ④ 參考錢志熙《論李白〈古風〉五十九首的整體性》(《文學遺產》2010年第1期)。

      ⑤ 周保平、賀俊彥《漢畫祥瑞龍》:“早在新石器時代的河南濮陽西水坡遺址仰韶文化層就出現(xiàn)了以蚌殼拼制的乘龍升仙圖案,表明早在5000年前,人們已相信死者的靈魂可以乘龍進入天界?!保ā吨性奈铩?008年第6期)參見濮陽市文物管理委員會等編著《河南濮陽西水坡遺址發(fā)掘簡報》(《文物》1988年第3期)。

      [1] 陳廷焯.白雨齋詞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183.

      [2] 彭定求.全唐詩[M].北京:中華書局,1980.

      [3] 十三經注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0:2172.

      [4] 錢穆.中國學術通義[M].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75:80.

      [5] 嚴羽.滄浪詩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26.

      [6] 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7] 譚敏.唐代道教祥瑞神話故事的政治主題[J].學術論壇,2006(11):170–173.

      [8] 曾磊.漢晉六朝瑞應圖錄中的白色祥瑞[J].形象史學,2007(2):30–62.

      [9] 郭茂倩.樂府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9:442.

      [10] 周保平,賀俊彥.漢畫祥瑞龍[J].中原文物,2008(6):79–84,102.

      [11] 袁珂.山海經全譯[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320.

      Discussion on the Expressive Function of Auspicious Signs and Calamities Writing in LI Bai's

      TANG Yuan

      (Institute of Disaster Prevention, College of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 Sanhe 065201, China)

      is the representative work of LI Bai, the great poet of the Tang Dynasty. The descriptions of calamity and auspiciousness enrich the expressive effect of poetry, and also become a bridge between history and literature. The first poem adopted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allusions in the history of disaster and abnormality which implicate the restoring of classics. The image of calamity and auspiciousness are widely used in poems stimulating the charm of imagination. The writing of auspiciousness also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aesthetic feeling in the poems about immortals. The calamities and auspiciousness based on the induction between heaven and man integrated many astronomical and substantive phenomena, extracted a large number of symbols which originate from reality and transcend reality. Calamities and auspiciousness, as the records of Confucian classics and historical books, also promote the production of text, meaning and aroma in literary expression.

      LI Bai;; calamity; auspiciousness

      I207.2

      A

      1006–5261(2020)04–0107–07

      2019-12-17

      防災科技學院“思政教育”研究項目(2019SZJY11);國家社科基金后期資助項目(17FZW061)

      唐元(1983―),女,河北邢臺人,副教授,博士。

      〔責任編輯 楊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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