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隋煬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頗具爭議性的帝王。長期以來,人們大多從其荒淫、暴虐的角度審視其對歷史造成的影響,而對于他的歷史貢獻則鮮少提及。近年來隨著學界研究的深入,有隋煬帝的研究呈現(xiàn)出諸多新的方向。本文試就目前學界對有關(guān)隋煬帝的功過及其評價的研究成果作一簡單綜述。
一、隋煬帝的整體評價
對隋煬帝的總體評價,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上世紀5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主要圍繞隋煬帝的功過問題進行辯論;第二階段是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圍繞如何評價隋煬帝的功過展開,但對隋煬帝功績已有較多關(guān)注;第三階段是上世紀90年代中期至今,對隋煬帝的研究呈現(xiàn)出更加全面、深入、理性的特點①。
對隋煬帝的評價問題,自《隋書》定性“自肇有書契以迄于茲,宇宙崩離,生靈涂炭,喪身滅國,未有若斯之甚也”以來,煬帝的“暴君”身份長期被人們所認可,基本上沒有引起史學家的懷疑。有關(guān)隋煬帝的出版物均傾向于論證隋煬帝的暴君形象,如呂思勉專辟“煬帝奪宗、煬帝荒淫、煬帝黷武”論其暴君形象②;范文瀾稱其為“標準的暴君”,從“游玩、耀威、開邊、侵略”③四個方面來概括其一生,通篇所講都是隋煬帝的荒淫暴虐,對其歷史貢獻則略而不提。
1959年萬繩楠發(fā)表《論隋煬帝》論述隋煬帝“功大于過”,將他稱為“一個很有才能和氣魄的政治家、軍事家與文學家”④,此文一出,史學界一片嘩然。魏福昌專門撰文予以反駁,直書隋煬帝“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⑤,認為煬帝他奢侈、荒淫、惡聞政事,人民剝削、壓迫、屠殺,還大興土木、濫殺功臣,進行無休止的戰(zhàn)爭。曹永年、周增義也駁斥說“隋煬帝過大于功”,“萬先生不僅忽視了隋煬帝一生活動的主流,就是對隋煬帝的功績也作了許多夸大”⑥。
上世紀80年代基本延續(xù)這一論爭,但對隋煬帝的歷史功績也開始有了較多關(guān)注。趙克堯曾撰文全面論述了煬帝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外交、文化等方面的建樹,肯定了這些隋煬帝的重大作用。但反駁之聲也是為數(shù)不少。吳思強認為趙克堯?qū)λ鍩郯胃吡私?,煬帝除著手營建東都、貫通大運河、開創(chuàng)進士科及個人在文學上的成就等幾項有值得肯定之處外,其余的都是禍國殃民的措舉⑦。黃惠賢也對隋煬帝進行了抨擊,認為“隋煬帝之暴政,不在乎常制、常典之輕重緩急,而在于煬帝及其統(tǒng)治集團,蓄意破壞法制,強征非常之賦,行非常之役,用非常之法,殘害百姓?!雹?/p>
歷史終歸是需要客觀公正的,任何捧高或貶低的行為都是不可取的。學界也開始更加辯證地看待有關(guān)隋煬帝的評價。韓樂學認為隋煬帝雖屬亡國之君,卻也是有為之主,他確有種種惡政,但也有不容抹煞的歷史功績,不應全盤否定⑨。對煬帝有“過”亦有“功”的評價,學界在上世紀90年代已基本達成一致。韓隆福的《隋煬帝評傳》(武漢大學出版社,1992年)一書最早系統(tǒng)地為煬帝翻案,在此之后又相繼出版了一批隋煬帝的相關(guān)專著,如王占君長篇歷史小說《隋煬帝》(華夏出版社,1993年)等,隋煬帝單純的“暴君”的帽子已基本被史學界摘掉。近十幾年來發(fā)表的一系列學術(shù)論文,如朱子彥《略論隋煬帝的歷史功績》(《上海大學學報》2001年第4期)、梁鎮(zhèn)恒《淺議隋煬帝楊廣的歷史貢獻》(《山西省委黨校學報》2010年第1期)等均延續(xù)這一觀點,對隋煬帝的認識有了更深入、更全面的認識。
二、隋煬帝與巡狩
中國古代有天子“巡狩”之禮⑩。石冬梅曾指出,隋煬帝一生,對巡狩情有獨鐘,曾經(jīng)4次北巡,1次西巡,3次南巡,如果連與巡狩有相似之處的親征算上,一共有11次之多⑾。而隋煬帝巡狩四方的目的及其影響在學界的討論也撲朔迷離。
閆廷亮將煬帝的巡狩看做是“政治軍事上的威懾戰(zhàn)略”,隋煬帝的威懾戰(zhàn)略“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利用直接的戰(zhàn)爭而不能達到的目的??陀^上對維護國家統(tǒng)一,民族融合和團結(jié)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⑿。趙云旗認為,煬帝前期巡幸主要為了求治,還為了從政治上加強對各地的控制,嚴查州縣謀反亂政的動向,所以巡幸之處,無不是他認為容易生變的地方,所以巡幸是對各地加強控制。而安定邊境,防止外患,加強控制邊防是隋煬帝巡幸的又一目的⒀。冀英俊根據(jù)《隋書》中隋煬帝與蔡征的對話認為,隋煬帝巡狩是為了解決“不能長世”的問題,換言之,他四出巡狩,主要是遵循“天子有巡狩之禮”的古訓,履行帝國天子的職責,通過巡狩了解下情,傳播德惠恩澤,使隋朝可以“長世”不衰⒁。何平立則認為隋煬帝四處巡狩主要目的是“實施炫耀武力、鎮(zhèn)服夷狄的積極主動進取的政治軍事威懾戰(zhàn)略”⒂。石冬梅認為隋煬帝的巡狩有一些值得肯定的地方,特別是為了巡狩而開鑿的大運河,客觀上加強了南北經(jīng)濟、文化的交流,意義十分重大。但是,“隋煬帝的巡狩過于頻繁,規(guī)模過大,太過奢華,是純粹的疲民之舉;其巡狩不但沒有發(fā)揮應有的作用,反而成為促使隋朝很快滅亡的重要因素,不應給予過高的評價?!雹?/p>
(一)三次南巡。韓隆福認為,江南是隋煬帝發(fā)跡之地,也是可攻可守的根據(jù)地,是隋煬帝確立人才、軍事、文化南朝化的基礎(chǔ),煬帝南下發(fā)生江都宮變,隋煬帝又葬身于江都,所以隋煬帝下江引起了人們的重視⒄。
那么,隋煬帝三下江都的目的為何?王永謙認為,隋煬帝三下江都每次都有鮮明的政治目的,第一次是為了穩(wěn)定江南局勢,聯(lián)絡舊部和利用佛教勢力,從而進一步強化在全國的統(tǒng)治地位;第二次是為了“謀討高麗”;第三次是逃跑避難,有去無還;并喪身江都。至于談到隋煬帝下江都觀賞景物、尋歡作樂,奢靡至極,這本是由其階級本性所決定,所以也就不宜從外界條件去找主要原因⒅。徐嫩棠認為,隋煬帝第三次下?lián)P州含有榮歸故里的意義,隋煬帝三下?lián)P州的最終目的地是會稽,江都宮只是車駕南巡途中的駐蹕之處⒆。韓隆福則認為,隋煬帝最后南下江都是三伐高麗失敗后的必然結(jié)果,帶有明顯的南逃性質(zhì),加速了隋朝的速亡⒇。
從影響上看,丁家桐認為隋煬帝三下?lián)P州,經(jīng)營揚州,統(tǒng)一南北,溝通南北,控制江南,有效地利用了江南,帶動了江南地域經(jīng)濟繁榮;隋煬帝好讀書,好科技,崇尚佛教,促進了江南文化的發(fā)展(21)。宋冬九、韓福隆認為隋煬帝南巡對江南人才群體的形成與發(fā)展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22)。
(二)三次北巡。隋煬帝三次北巡,基本都針對東突厥。開皇五年,自東突厥沙缽略可汗內(nèi)附稱臣后與中原一直長期保持友好(23)。王光照指出,大業(yè)三年,鑒于東突厥汗國已處在勢力復興的歷史當口,隋煬帝此次北巡,是為了確認并重申開皇十九年隋與東突厥建立的宗藩盟約,并頒下《褒顯啟民可汗詔》,以實現(xiàn)有隋對東突厥的有效羈縻(24)。此為隋煬帝第一次北巡,而對隋煬帝北巡的研究也主要集中于此次。
(三)一次西巡。隋煬帝執(zhí)政期間,曾致力于對西域的經(jīng)略。趙云旗認為,隋煬帝經(jīng)通西域是為了避免西域諸國給隋朝帶來危險,雖然付出了很大代價,但是達到了加強隋朝中央集權(quán)的目的;加強了中原與西域人民的友好往來,促進了隋朝與西域社會經(jīng)濟的繁榮發(fā)展,發(fā)展了中國古代的中西交通,還繁榮了隋代的文化。且在經(jīng)通西域時,煬帝采取了炫耀、物質(zhì)利誘的辦法而避免武力,順應了世紀民族融合的發(fā)展趨勢,是進步的、積極的(25)。閆廷亮認為,這種帶有軍事威懾色彩的和平方式,不但增進了與周邊各族的聯(lián)系,達到了“混一戎夏”的政治目的,無形中也從更深層次為中華民族的凝聚和發(fā)展打下了歷史的基礎(chǔ)。這次巡游在河西乃至中國古代歷史上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26)。
(四)三征高麗。隋煬帝三次向東征高麗。通過分析三征高麗的背景,李文才認為隋煬帝三征高麗并非好大喜功之舉,亦非亡國之主要原因,而是符合國家、民族根本利益的政治決策(27)。韓昇指出隋煬帝遠征高麗,實是以軍事形式進行的政治威懾行動。政治意義要高于軍事意義,這是一煬炫耀國力軍威的政治戰(zhàn)(28)。他還認為,隋朝耀兵的對象不僅限于高句麗,還包括突厥在內(nèi)(29)。關(guān)于三征高麗的影響,韓樂學認為:三次用兵高麗,并未達到煬帝預期的戰(zhàn)略目的,而在兵力和軍械物資等方面的損失,是異常嚴重的。更為嚴重的后果是,民怨沸騰,全國騷動。農(nóng)民起義,遍及京輔及關(guān)西、河北、山東、長江流域、嶺南各地,起義的有名領(lǐng)袖即達百余人,這是隋煬帝最大的失策,也是隋王朝滅亡最主要最直接的原因(30)。
隋煬帝在位13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留在巡狩途中或巡狩之處。正是因為隋煬帝毫無節(jié)制的巡狩,浪費了民力,使國內(nèi)虛耗,導致人民揭竿而起。但同時,我們也應看到,隋煬帝的巡狩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隋朝民族、外交關(guān)系的發(fā)展(31)。管彥波認為,隋煬帝巡視邊塞、廣開互市;進擊林邑、開拓流求;征服吐谷渾打通西域之道;三征高麗,加強對東北邊疆的軍事經(jīng)略,擴大了隋王朝的對外影響,形成各民族間互通有無、共同發(fā)展以及以民族貿(mào)易為紐帶的經(jīng)濟聯(lián)系,成了維護民族團結(jié)、促進國家統(tǒng)一和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因素(32)。
三、隋煬帝與大運河
開通大運河是隋煬帝在位時最具影響的一項工程,也是最受爭議的一項。林杰認為,運河的開鑿是隋煬帝為了滿足奢侈享樂的欲望和適應鎮(zhèn)壓農(nóng)民革命的需要(33),所以他否定隋煬帝開運河的歷史作用和運河所起的歷史作用。王義耀則認為大運河的開通,促進了隋代經(jīng)濟發(fā)展,有利于南北經(jīng)濟交流和運河沿岸商業(yè)的發(fā)展,對隋朝政治、軍事上的發(fā)展以及隋煬帝修長城、筑馳道、通西域等提供物質(zhì)保障,是符合歷史發(fā)展的潮流。從開運河這件事情本身來看,盡管它給人民帶來了沉重的負擔和巨大的災難,但是這些負擔和災難是因為隋煬帝反動的階級本性的緣故(34)。趙云旗同樣認為,隋煬帝開運河是加強中央集權(quán)、鞏固全國統(tǒng)一的需要,是隋代經(jīng)濟重心南移的結(jié)果,是由當時社會條件發(fā)展變化而成的。這就是隋煬帝開運河內(nèi)在的隱藏著的實質(zhì),這就是隋煬帝開運河的動力的動力。所以,隋煬帝開運河直接的、首要的目的是在政治與經(jīng)濟上,而不是在巡幸上,即使有這種成份,也是次要的、附屬的(35)。
袁剛也駁正了所謂開河巡游為享樂游玩的說法。指出南巡促進了南北文化交流,促進了國家統(tǒng)一,其實質(zhì)是以文化聯(lián)絡來鞏固政治統(tǒng)一,具有重大的政治文化意義(36)。李筑認為,開運河在政治上是為了“巡歷淮?!?,“安輯河北”,改變“關(guān)河重阻,無自由達”的現(xiàn)狀,達到上下“協(xié)同歸心”。經(jīng)濟上是為了轉(zhuǎn)輸物資的需要。大運河的開鑿,正是隋煬帝膽略和魄力的體現(xiàn)(37)。晏金銘更是直書:開運河有功有過,功大于過(38)。
大運河溝通了南北,真正把中國歷史疆域中最基本的兩大區(qū)域密切地聯(lián)系在一起。隋煬帝開鑿大運河,也確實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使得民不聊生。后人對煬帝的貶損并非只因其開鑿運河,更主要的是他為了滿足自己的驕奢淫逸而大肆鋪張浪費。如陳志勇指出,規(guī)定運河水面闊度要“通龍舟”,兩岸必須修筑“御道”,并于沿途建置許多專供個人享樂的“御用”工程,和從事鎮(zhèn)壓之用的軍事?lián)c。此等所謂御道、離宮、驛宮,草頓之屬,本來與運河毫不相干,卻也成了開河工程的主要準則。如果說隋煬帝的好大喜功,不恤民力是隋朝速亡的主要原因,那么開鑿大運河也只是他“功”中的一件,起一個“量變”的作用。
四、隋煬帝與文化
(一)隋煬帝與文化建設。隋煬帝重視文化建設,周晉、晏紅指出:隋煬帝一改文帝排斥山東、江左文化的做法,他不僅致力于融關(guān)隴、山東、江左文化為一體,還通過一定的文化交流,以其優(yōu)勢來維系、鞏固與少數(shù)民族的關(guān)系,具有一定的歷史進步性。王永平也認為,隋煬帝喜好江左文化,當時南北文化之交融,南學超過北學,與這一文化政策不無關(guān)系。張玉璞直言隋煬帝將南北兩種不同的文化傳統(tǒng)融合到一起,各去所短,合其兩長,為南北文化交流、融合做出了積極貢獻。宋東九、韓隆福更是贊賞,隋煬帝是江淮人才群體形式與發(fā)展的最有力的推動者,也是大規(guī)模選拔重用江淮人才的始作俑者和奠基者,占有繼往開來的歷史地位。
(二)隋煬帝與詩歌創(chuàng)作。除了在推廣文化建設方面,隋煬帝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成就也很突出。王強指出,隋煬帝對文學創(chuàng)作評價的標準中無地域文化限制,卻更滲透著多種文化因子融合的意蘊,眼界是宏闊的,有一種跨時空的襟度。朱世業(yè)指出,楊廣的文學成就主要體現(xiàn)在詩歌上,隋煬帝創(chuàng)制新樂府,推動詩歌格律化的成熟,拓展詩歌題材,開拓新氣象,融合南北詩風諸方面,可以說為唐詩開啟了先聲。劉洪仁認為,隋煬帝的詩歌沖破了陳梁宮體詩的樊籬,拓展題材,把詩歌引向軍旅和宮廷之外的山水風光,從而使隋代文學出現(xiàn)了生機和活力,對隋代文學的健康發(fā)展有其不可磨滅之功。
張麗姬認為,隋煬帝尚武、豪俠、建立功名的關(guān)隴軍事豪族的文化性格,加上對南方詩風之繽紛、辭藻之綺麗、聲律之精密的吸收,使他的詩作具有雄渾浩大、紊情灑涌,牽情滿懷、高昂樂觀,語言精美、稚正典則等特色。李建華指出,因隋煬帝兼?zhèn)涠嘀厣矸荩夯实?、文士和佛道信徒,所以他的詩歌具有帝王氣、文士氣,并體現(xiàn)了佛道兼融的思想。殷曉燕更是將隋煬帝的詩歌風格與隋煬帝性格進行對照,認為:隋煬帝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真情流露、虛心請教的作風以及清新自然、豪放雅健的文風,與其詭譎多變的性格迥然不同,形成了文學上一種奇特的現(xiàn)象。
五、隋煬帝與政治
(一)隋煬帝與政治改革。吳洪琳認為,隋文帝時期的官制改革仍然存在著機構(gòu)設置不合理。隋煬帝的改革則基本消除了以上弊病,裁并郡縣,減少冗官,打擊了舊貴族勢力,沖擊了尚武、尚貴戚的任官舊風習,加強了中央集權(quán)。改革奠定了唐代職官制度的基礎(chǔ),影響深遠。且煬帝為了徹底改變官吏隊伍的構(gòu)成,創(chuàng)立科舉制,開辟用人新途徑,尤其是進士科的創(chuàng)設,對后世影響極大。雖然由于隋柞短暫,煬帝對官制改革的效果還沒有顯示出來,但到了唐代這種改革后的制度得以充分發(fā)展,且對后世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韓樂學指出,從政治改革可以看出煬帝即位后勵精圖治,是頗想有所作為的。但是,改革的面過大,步子過急,牽涉的人員太多,就會影響國家的穩(wěn)定。中央機構(gòu)的改革更是引起相當?shù)牟粷M。在國家對外用兵或準備對外用兵時,把權(quán)力完全集中到中央,使地方發(fā)生事件,郡守沒有權(quán)力處置,也是考慮欠周的。
(二)隋煬帝與民族政策。趙云旗指出隋煬帝的民族思想繼承并發(fā)展了隋文帝的武功與文德并用思想,主張“混一戎夏”,反對民族隔離,同時認為中原王朝要對諸少數(shù)民族開放門戶,不僅國家使臣可以通往,就是商賈平民也可以暢通無阻。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隋煬帝的民族政策包括不多用武功,重在文德,主張開放。劉德初、韓隆福從三個方面分析隋煬帝以德化為主的民族思想:政治上制定郡縣制、設置典蕃署和四方館、和親、對少數(shù)民族尊俗自治、對周邊諸族撫慰曉諭等一系列優(yōu)撫政策;經(jīng)濟上積極扶持少數(shù)民族的開發(fā)與發(fā)展;軍事上充分信任和重用少數(shù)民族,建成以少數(shù)民族為主體的禁衛(wèi)親軍等。王三北、趙宏勃認為,隋煬帝民族政策的新穎獨特之處在于通過軍事威懾,重視用靈活的經(jīng)濟手段和豐厚的經(jīng)濟利益吸引各少數(shù)民族內(nèi)屬,使其自愿地與中央王朝建立從屬關(guān)系,并用強大的文化優(yōu)勢加以維系鞏固。與一味依靠武力推行的民族歧視政策相比,隋煬帝的民族政策顯然具有歷史進步性,而且在解決民族問題的實踐中也較為成功。
六、隋煬帝與隋朝速亡
隋煬帝在歷史上乃亡國之君,所以評價隋煬帝與探討隋亡原因的分析常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而史學界對隋煬帝與隋亡的原因的研究,可分為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四個方面。
政治方面,趙云旗認為,隋朝的速亡是南北朝時期階級矛盾、民族矛盾以及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矛盾“歷史發(fā)展的必然”。他說,到了隋文帝末年,這三種矛盾更加“激化”,使隋王朝“走上了難以挽回的下坡路”,所以隋煬帝不應是隋亡的“禍根”,“南北朝統(tǒng)治者與隋文帝也有責任”。所桂萍認為,隋文帝統(tǒng)治后期和隋煬帝在位期間以法壞法、有法不依、濫用酷刑,進一步激化了社會矛盾,加速了隋王朝的滅亡。
經(jīng)濟方面,魏承思指出,隋王朝的經(jīng)濟政策,只是一味追求增加財政收入,而“不顧封建經(jīng)濟運動的客觀規(guī)律,使當時的各種社會矛盾尖銳化”。
軍事方面,黃冬云認為隋煬帝軍事改革的積極作用不可低估,但由于煬帝的為所欲為使其優(yōu)越性未能充分發(fā)揮,弊端卻暴露無遺,最終導致隋政權(quán)土崩瓦解。朱明則直言,由于隋代軍事制度的不完善,加上煬帝好大喜功、窮兵默武、濫用武力、東征西討,致使本來就存在很多問題的軍事制度,趨向混亂、渙散,最終導致和促使了隋王朝的迅速覆亡。
文化方面,梁中實提出,隋煬帝統(tǒng)治時期道德的墮落,風氣的敗壞,人心的沉滄,精神的頹廢,是隋王朝國祚短促的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之一。
除以上四個方面之外,學界內(nèi)許多學者認為隋朝的滅亡是隋煬帝暴政所帶來的后果,而隋煬帝的暴政則與其性格密切相關(guān)。羅嗣忠認為,隋煬帝的狂妄自大、忌賢妒能、任性妄為、縱欲貪婪、性殘好殺,使他既不能正確地認識現(xiàn)實,也不能正確地認識和處理君臣、君民關(guān)系,更不能正確地看待自己,其結(jié)果只能使自己變?yōu)橐粋€舉國同仇、神民同憤的典型暴君,激起隋朝民眾更強烈的反抗。而周鼎初更是深入探究,指出:隋煬帝暴政的社會根源是隋代仍處于封建制生產(chǎn)方式與奴隸制生產(chǎn)方式同時并存的歷史時代。奴隸制的存在及其影響,使隋朝以皇帝為首的封是殘酷地破壞封建生產(chǎn)方式,并肆意擴大隋代殘余的奴隸制度。
筆者以為,隋朝速亡與隋煬帝無疑有很大的關(guān)系,但我們在追究隋朝速亡的原因時,不能完全歸咎于隋煬帝,在評價隋煬帝其人時,不應全盤否定??禈芬苍岬剑逋鲞h因是文帝大殺功臣,信用奸佞,刑法嚴峻,隨意殺戮而導致危機四伏;近因才是煬帝的暴政。因此,將隋亡的罪責全歸于煬帝的觀點,是不切實際的,也是不公平的
七、結(jié)語
綜上所述,到目前為止,無論在成果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上,還是在研究的深度和廣度上都較以前有了很大進步,學界對隋煬帝的研究也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梢钥闯鰧W界對隋煬帝研究業(yè)已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而隨著對隋煬帝的研究的深入,也不難發(fā)現(xiàn)研究中還存在一些有待改進的地方。其一,宏觀全面的研究較少。對許多問題的研究僅局限在某幾個具體問題的具體分析,而研究對象的廣度和深度都有待提升。在評價人物時也忌片面分析,以偏概全。其二,對既有問題的更深入探究,以及部分研究層次的涉及有待增加。如對隋煬帝在位時的政治、軍事、經(jīng)濟等方面許多學者雖有涉及,但研究頗為大同小異,尚須拓寬、深入。除此之外,隋煬帝時期的民間經(jīng)濟表現(xiàn)、對外交流、社會風俗、社會生活等學界少有論及與研究。其三,主要表現(xiàn)在有許多重復性的研究。對隋煬帝的研究缺少相關(guān)的新材料,缺乏研究緯度的創(chuàng)新。也因此,有關(guān)于隋煬帝歷史功過及其評價的問題上,學者還需在史料的搜集、分析,放寬研究視野,開拓新的課題等方面進一步深入探索。
注釋:
①魏華仙:《近十余年來的國內(nèi)隋煬帝研究》,《湖南文理學院學報》2007年第5期。
②呂思勉:《隋唐五代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59年。
③范文瀾:《中國通史簡編》,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年。
④萬繩楠:《論隋煬帝》,《史學月刊》1959年第9期。
⑤魏福昌:《隋煬帝是不折不扣的暴君——與萬繩楠同志商榷》,《史學月刊》1959年第12期。
⑥曹永年、周增義:《論隋煬帝的“功”與“過”一兼與萬繩楠先生商榷》,《史學月刊》1959年第12期。
⑦吳思強:《〈隋煬帝的再評價〉異議》,《溫州師院學報》1989年第1期。
⑧黃惠賢:《略論隋煬帝之暴政》,《武漢大學學報》1983年第4期。
⑨韓樂學:《試評隋煬帝》,《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1985年第4期,18-24頁。
⑩冀英?。骸督▏詠硭鍩垩芯渴鲈u》,《中國史研究動態(tài)》2013年第1期。
⑾石冬梅:《再論隋煬帝的巡狩》,《保定師范專科學校學報》2005年第3期。
⑿閆廷亮:《隋煬帝威懾戰(zhàn)略述論》,《青海民族研究》1998年第4期。
⒀趙云旗:《論隋煬帝評價中的幾個問題》,《學術(shù)月刊》1984年第7期,47-51頁。
⒁冀英俊:《建國以來隋煬帝巡狩研究述評》,理論探討論文,南開大學歷史學院,2012年1月。
⒂何平立:《隋煬帝巡狩政治軍事戰(zhàn)略析論》,《軍事歷史研究》2004年第1期。
⒃石冬梅:《再論隋煬帝的巡狩》,《保定師范??茖W校學報》2005年第3期。
⒄韓隆福:《論隋煬帝陵在揚州的必然性和修復開發(fā)的價值》,《武陵學刊》2010年第1期。
⒅王永謙:《關(guān)于隋煬帝三下江都問題之剖析》,《中國歷史博物館館刊》總10期,1987年。
⒆徐嫩棠:《隋煬帝三下?lián)P州原因考》,《貴州文史叢刊》1993年第5期。
⒇韓隆福:《隋煬帝南逃江都及其評價》,《益陽師專學報》1996年第3期。
(21)丁家桐:《隋煬帝促進江南繁榮的歷史貢獻》,《武陵學刊》2010年第1期。
(22)宋冬九、韓福隆:《隋煬帝對江南人才群體形成的影響》,《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06年第7期。
(23)冀英?。骸督▏詠硭鍩垩芯渴鲈u》,《中國史研究動態(tài)》2013年第1期。
(24)王光照:《隋煬帝大業(yè)三年北巡突厥簡論》,《安徽大學學報》2000年第1期。
(25)趙云旗:《論隋煬帝經(jīng)通西域》,《新疆大學學報》1986年第2期。
(26)閆廷亮:《隋煬帝西巡河西述論》,《青海民族學院學報》2008年第4期。
(27)李文才:《隋煬帝三征高麗的背景》,《江漢論壇》2005年第3期。
(28)韓昇:《隋煬帝伐髙麗之謎》,《漳州師院學報》1996年第1期。
(29)韓昇:《隋煬帝“遼東之役”芻議》,《軍事歷史》1997年第2期。
(30)韓樂學:《試評隋煬帝》,《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1985年第4期,18-24頁。
(31)冀英?。骸督▏詠硭鍩垩册餮芯渴鲈u》,理論探討論文,南開大學歷史學院,2012年1月。
(32)管彥波:《論隋煬帝對邊疆地區(qū)的開拓與經(jīng)略》,《四川大學學報》2005年第1期。
(33)林杰:《階級觀點與歷史主義沒有必然聯(lián)系么》,《文匯報》1963年10月24日。
(34)王義耀:《論隋煬帝開運河的歷史作用——與林杰同志商榷》,《學術(shù)月刊》1964年第3期。
(35)趙云旗:《論隋煬帝評價中的幾個問題》,《學術(shù)月刊》1984年第7期,47-51頁。
(36)袁剛:《隋煬帝開運河為巡游史事辨析》,《北京理工大學學報》2001年第2期。
(37)李筑:《論隋煬帝與大運河的開鑿》,《貴州師范大學學報》1990年第3期。
(38)晏金銘:《隋煬帝開運河的歷史評價》,《求索》1982年第3期。
作者簡介:朱夢凝(1996—),女,北京,廈門大學,哲學系,學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