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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犖論畫思想

      2020-12-06 11:47:27國家民族畫院張馳
      湖北美術學院學報 2020年2期
      關鍵詞:師古筆墨古人

      國家民族畫院 | 張馳

      宋犖沒有系統(tǒng)的論畫著作,除了《論畫絕句》中的二十六首詩,其他有關繪畫的言論和觀點均散見于各本著作中,文章以《西陂類稿》里的題畫詩為主,主要從繪畫創(chuàng)作觀、繼承觀、功能觀三個方面來分節(jié)論述,全面分析了宋犖的論畫思想。比如筆者認為,宋犖論畫思想集中體現為對待師古人與師自然的態(tài)度,他追求的“荊關”筆墨意味,以及繪畫如何發(fā)揮審美及教育功能等方面。

      一、繪畫創(chuàng)作觀:“襟前自丘壑,揮灑到荊關”

      宋犖在《題柳愚谷西陂第二圖》中稱贊愚谷“胸中筆下無所不有”[1],那么,他所說的胸中有什么?筆下又有什么?從何而來?又是如何表現的呢?這些疑問可引用宋犖《贈羅飯?!防锏囊痪湓妬砘卮?,即“襟前自丘壑,揮灑到荊關”[2]。前半句是說藝術家創(chuàng)作前要胸懷丘壑,后半句則有兩層涵義:“揮灑”一詞描述了藝術家創(chuàng)作時的狀態(tài),“荊關”一詞指代了藝術家作品所呈現出來的筆墨意味。這句話從表現對象(自然)、創(chuàng)作狀態(tài)(揮灑)、表現形式(筆墨)三者之間的關系中反映出了宋犖基本的創(chuàng)作觀。

      在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上,宋犖與明清之際的許多畫家一樣主張師法自然。友人羅牧將要前往廬山,他提出“匡廬五老崢嶸霄漢皆吾師”[2]116,告之要向自然山川學習。在觀看“米氏云山”畫卷時感嘆到:“畫本何處任模取,金焦煙雨空濛間?!盵2]116主張藝術家須以自然為“畫本”,將萬變之象形于筆端。宋犖所提倡的“師自然”并非是機械復制,而是更看重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對客觀事物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能力。

      宋犖邀友人悔人山公一同為李成《古柏圖》作賦,并借此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畫手似此刮造化,令人一見心神融?!盵3]“刮造化”一詞源于杜甫詩歌《畫鶻行》中的“乃知畫師妙,功刮造化窟”一句,意指藝術家用自己的奇思妙想,以工巧的手法刮取了自然造化中的一個空間——畫一只鶻供人欣賞?!肮巍弊直玖x為“刮取”,引申為“選擇”,即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選裁和構圖。陸游在杜甫的基礎上又將“刮造化”一詞的涵義豐富了,他說:“工夫刮造化,音節(jié)配韶頀。”[4]他認為,雕琢詩文時,應盡量保持質樸的自然本色,而非運用奇險的句子故弄玄虛。確實如此,宋犖對自然山水風景極度贊美又十分向往,多次游覽勝地。一次在游江南“松郡九峰”時,他發(fā)出“不需更觀黃癡畫,此是天成雨霽圖”[5]的感慨,體現他對自然“天成”之美的喜愛。

      那么,藝術家與自然親合時,如何在取法自然的同時,又能保留自然之美呢?對于這個問題,宋犖提出藝術家要深入自然,通過對大自然的細致觀察,發(fā)現“造化窟”之美,方能做到真正的傳神。在《海山花圖詠二十首》的序中他說到:

      楚州雪莊悟公,住黃山之皮蓬,性孤高有花癖,尤擅繪事,時時含丹吮粉于幽厓邃壑中,貌人間未見花,久之成帙。[1]150

      這段話中,宋犖強調藝術家對待自然不可浮光掠影,而是要下功夫、花時間進入到自然界生動有致的地方去,真誠地與大自然交流,由此方能貌其形、得其神,而不是裝腔作勢喊口號,不深入到自然山川中去傳神寫照。

      宋犖還談到了藝術創(chuàng)作中所伴隨的心理狀態(tài),關于創(chuàng)作前靈感的觸發(fā),他在《題沈石田所作米不米黃不黃小畫》中描述到:

      如此安得句題,向畫之旁坐臥其下者。三日推敲不定,空彷徨。今日雪中大醉,忽然振筆直寫,所欲吐滔滔如決江河之堤防,世間萬事非強致,投筆一笑,且齅瓶內凍梅香。[3]550-551

      “忽然振筆直寫”與“三日推敲不定”形成鮮明對比,靈感就是在沒有明確目的的情景下,由某一事物引發(fā)創(chuàng)作激情,從而進入到主客觀高度契合的狀態(tài)中,創(chuàng)作活動就此順理成章發(fā)生。宋犖認為“世間萬物非強致”,藝術創(chuàng)作需要借助“醉酒”等外力的刺激和作用,這其實與文人士大夫的精神生活趣味相一致——借詩酒筆墨自娛,“高懷別致盎溢筆墨間”[6]以達到“寄情繪事”的境界。

      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宋犖提倡“乘興點染”,即靈感一旦觸發(fā),藝術家進入到了“物我兩忘”的創(chuàng)作體驗中。他的這種主張在《謫仙樓觀蕭尺木畫壁歌》中有較明確的體現:

      每入勝地亦揮灑,元氣直向空墻流。嗚呼。維摩真跡不可得,通泉群鶴無顏色。當今畫壁數何人,鳩茲蕭叟稱奇特。前年掛帆牛渚來,登樓一望胸懷開。解衣般礴使其氣,倏忽四壁騰風雷。畫出青蓮游賞處,千年魂魄應來去??飶]云海泰山松,華嶽三峰點秋樹。朦朧細景不知數,一一生成出毫素。雜花窈窕溪澗深,野水逶迤洲渚露。危橋壞磴荒村連,多少林巒莽回互。橫涂亂抹總精神,河泊山靈不敢怒。[7]

      這段話描述了畫家蕭云從登上太白樓(謫仙樓)后,一眼望去被景色所感染,靈感觸動“胸懷開”,于是揮灑筆墨,作畫時“解衣般礴”,盡情抒發(fā)內心情感,在畫壁上“橫涂亂抹”,營造出“河泊山靈不敢怒”的氣勢。藝術家在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時,進入到一種自由的境界,擺脫各種現實目的的束縛,不拘形跡,順應內心,這就像徐復觀所說:“莊子所追求的道,與一個藝術家所呈現的最高藝術精神,在本質上是完全相同的。”[8]

      確實,宋犖也曾在《論畫絕句》中提及道與藝術之間的關系。他評論范寬:“華原雪景特雄奇,筆底全將造化窺,韓碑杜句取相況,解道文人即畫師?!盵9]宋犖稱贊范寬為“真畫師”,因其筆底不光再現“造化之形”,亦顯現了“造化之理”,這就是“解道”的過程,也是“畫師”的根本,這一點恰與宗炳的想法相契合。宗炳所述:“圣人含道應物,賢者澄懷味象。至于山川,質有而趣靈?!盵10]山川作為有質之物,故“以形媚道”。這里“道”是藝術精神,藝術家借山水畫創(chuàng)作來達到精神高度自由,觀者通過欣賞山水畫“澄懷觀道”,這是觀者之靈與山水形質之趣靈所結合的產物。宋犖所說的“解道”就是從山水畫卷里將“造化全窺”,山水之道離不開“自然之理”,所以要以自然造化為依托。此外,“解道”需要進入“虛靜”狀態(tài)中,澄明心境,凝神于體悟對象,藝術創(chuàng)作也是一樣,藝術主體需要排除外界干擾,在凝神和專注中生發(fā)創(chuàng)造力,進入到一種妙不可言的境界中。

      關于繪畫創(chuàng)作的筆墨問題,宋犖不止一次提到“荊關”這一概念,諸如“寥寥此筆墨,深合荊關度”[11],又“襟前自丘壑,揮灑到荊關”。此處“荊關”一詞并非特指荊浩、關仝兩位畫家具體的筆墨技法和形式,而是一種筆墨風格的統(tǒng)稱和代表。明清時期,“荊關”已是“中衢設尊,隨人斟酌,要是得尺得寸之詣”[12],人們對“荊關”的認識比前人都豐富,以致有了“笑人云霧說荊關”[13]之譏。裴瑞欣在《中國畫史、畫論中的“荊關”概念》一文中將這些紛繁復雜的理解總結成了五種“概念性面目”,宋犖眼里的“荊關”又是哪般模樣呢?

      這一概念是源于倪瓚“名作”《獅子林圖》,其在圖上自題云:“予與趙君善長以意商確(榷)作《獅子林圖》,真得荊關遺意,非王蒙所夢見也。四海名公宜寶之,懶瓚記?!蹦攮懘颂幍摹扒G關遺意”應是指荊浩、關仝本來的風格——畫面繁密,有筆有墨,用筆簡括且筆力強壯,這與倪瓚本色大相徑庭,故“非王蒙所夢見也”。另宋犖在評羅牧時也稱其“揮灑到荊關”,從前兩句詩“老去飯牛子,圖成破墨山”可知這是指羅牧晚年的繪畫,此時他的山水畫既有筆法秀潤、墨氣潝然的一面,也有“筆墨老到、丘壑渾成”[14]的一面。從這里可見,在宋犖眼里,“荊關”的涵義愈加豐富了,結合了“荊關”的本色與“倪瓚化”的荊關,這也符合他所處的時代對“荊關”涵義的解讀和認識。

      關于筆墨,宋犖還主張“塵外筆”,他在《黃大癡陡壑密林》一詩中說道:“一峰畫畫師虞山,有元四家推第一。人間摹寫莽煙海,誰見超超塵外筆?!盵3]791又在《題王叔明聽雨樓圖》中說:“山樵貌作圖,筆自塵外得?!盵15]那何為“塵外之筆”呢?米芾《畫史》一文提出:“山水古今相師,少有出塵之格者,因信筆作之,多煙云掩映,樹石不取細,意似便己?!盵16]這里的“出塵之格”是指超越流俗和一般,追求高尚的格調。米芾以雅、俗為界限,認為前人之畫大多具有縱橫習氣,如李成畫“多巧少真意”,黃荃畫“雖富艷皆俗”等,于是他創(chuàng)造“米氏云山”,在“塵格之外”探索文人畫的新趣味、新樣式,在筆墨上他要求“無一筆關仝、李成俗氣”,也“不使一筆入吳生”。宋犖此處的“塵外之筆”應與米芾相似,在《題楊補之四梅圖卷》中他說:

      梅花格最高,貌取固難肖,況當未開時,蓓蕾藏?窱,南宋草元裔,實與梅同調,妙筆寫橫斜,意興迥孤峭,遙父(馬遠)傷刻畫,元章(王苑)涉狂躁,何如此尺幅,遺世獨窈窕,流觀儼林下,拂衣起清嘯。[17]

      他認為馬遠筆法太外露而“傷刻畫”,王冕則筆墨過于恣肆而“涉狂躁”,可見,他既不認同過于追求筆墨雕琢,又反對無控制的筆墨肆意,他所主張的是“妙筆寫橫斜”及“逸筆殊縱橫”,結合前文所述“荊關”之意,宋犖追求的正是筆墨“拙中寓巧巧無傷”[18]之境。

      二、繪畫傳承觀:“于古人中獨開生面”

      明清之際,以“四王”為主的“摹古派”主張從古人作品中汲取養(yǎng)分,但其中大多脫離實際,只知一味臨摹,而不知變通,故“到了明末、清一代那種‘家家一峰,個個大癡’的摹古之風刮的更甚,嚴重地阻礙著繪畫的發(fā)展”[19]。宋犖也主張師古,不同的是,他提倡化古為己有,從古人中脫出,自成一家。在《題董文敏仙巖圖》中他說到:“獅子林推倪迂叟,青卞圖夸王叔明。文敏仙巖禿筆劃,何妨異代聯(lián)鑣行!”[20]倪瓚、王蒙和董其昌雖處不同時代,但都憑借各自的風格和所擅彪炳畫史。他在《題吳遠度畫竹》中贊賞清初畫家吳宏“師古”的態(tài)度:

      文與可墨竹,子瞻深得其蕭疏之韻,元管夫人又以叢筱(條)見長,遠度此卷瀟灑蒼郁,加以溪水綿邈境地幽勝,使人一往移情,則又于古人中獨開生面,不似息齋規(guī)規(guī)與可也。[21]

      蘇軾、管夫人學文同墨竹,二人均從中汲取了自己所需,并發(fā)揮所長,自成一家,而李衎則“規(guī)規(guī)與可也”,即為達“畢肖”,墨守成規(guī),吳遠度與之不同,向古人學習,但并非照搬,而是“于古人中獨開生面”,這就是宋犖所提倡的“師古”態(tài)度。

      關于如何“師古”問題,這與宋犖收藏家的身份不無關系。他在《題吳遠度畫山水》中說道:

      遠度具妙筆,居勝地,江山吞吐,人文切磨,其以畫得名,非偶然也,后游雪苑,縱觀余家所藏御賜舊跡,浸淫寢食,其畫益進于古,梁棠村先生以為摹仿元人而不自知其人于宋信夫。[21]1298

      吳遠度在雪苑處得以縱觀宋犖所藏古畫,他并非匆匆欣賞,而是鉆研學習,使其畫“益進于古”,從畫面形式上看像在學習元人技法,實則氣韻上更接近宋畫。這便是明唐志契所說“若非名家指點,須不惜重資,大積古今名畫,朝夕探求,下筆乃能精妙過人”[21]。可見“師古”的前提在于多看古畫舊跡,擴大眼界,沉浸于其中,甚至是廢寢忘食,只有遍觀并熟悉歷代古畫的特點,把握其中畫意,才不至于拘囿于對技法的刻意摹仿,無法跳出前人樊籠。

      這僅僅是師法古人的前提,怎樣才算是真正做到師古而不泥古,捕捉古人精神為我所用呢?

      首先,在向古人學習的過程中應有靈活性,能將不同的風格融合在一起,使之豐富、和諧。在《題石谷畫》中他稱贊王翚:“浮嵐暖翠元劇跡,天池石壁亦一奇,烏目山人今子久,兩圖高韻此兼之?!盵3]717《浮蘭暖翠圖》和《天池石壁圖》為黃公望兩幅具有代表性的山水作品,一水墨一淺絳,一“氣韻渾厚”一“嵐氣溢幅”,王翬在學習黃公望時,將“兩圖高韻”兼而用之,化育為自己的作品。

      其次,師古人時不應局限于一家一法,要具有包容性,面對風格迥異的畫法,使之融合,不盲目排斥。宋犖稱贊惲南田:“香山畫有二種,一氣厚力沈,全學董源為蚤(早)年筆,一惜墨如金,修然自遠,意興在倪黃之間,晚年筆也?!盵21]1300惲南田的繪畫風格多樣,既可筆墨沉著,亦可簡練秀逸。另有羅牧在北蘭寺的煙江疊嶂堂所畫壁畫,“水石規(guī)模董巨而為之,更有粉本迥出董巨外”[2]116,也是強調步履古人,然不機械摹仿和照搬古人,能從古人中脫出,乃為大成?;谶@一點,他給予了董源較高的評價,在《題董北苑半幅溪山行旅》中說道:“詩中圣人杜少陵,畫中圣人董北苑,上承荊關得渾厚,下啟倪黃入消散,慣寫雨后江南山,海嶽房山支派衍。”[3]797董源的繪畫不光繼承了前代荊浩、關仝的渾厚風格,而且發(fā)展成了自己特有的雨后朦朧的山水圖式,這又成為后代元四家所追隨的風格,這種師古所達到的承上啟下的作用,便是宋犖極其推崇的。同樣,在《跋燕叔高青溪釣翁圖卷》中他也夸贊燕文貴:“此卷以樸淡寓古秀,上承唐人墜緒,下啟元人正宗,神韻超超在牝牡驪黃之外?!盵21]1292燕文貴的作品繼承了唐畫的“古秀”,又加以“樸淡”,形成自己的風格,開啟了“元人正宗”之風。宋犖提倡藝術家“善師古”,在摹古之時,擺脫泥古之弊,大膽革新與創(chuàng)造,使自己的風格具有包容性和多樣性。

      關于“用法”與“不用法”一事,宋犖在《題沈石田所作米不米黃不黃小畫》中說:“米不米黃不黃,淋漓水墨余清蒼。觀此石田題畫句,便知其畫神妙不可當。”[3]550沈周與人交談時,突然靈感一來,作了一幅自稱“米不米、黃不黃”的山水畫,意指此畫風格既不似米芾,也不似黃公望。宋犖看了這句題詞,便稱“神妙”,為何這樣說呢?事實上,沈周這幅畫是最接近米芾與黃公望風格的范本,宋犖表面否定,實則是肯定。學習古人是為了“具古以化”,將從古人處所學技法隱藏甚至放棄,在畫面上不留痕跡,于學與不學、像與不像中展現自己的風格。他在《跋文休承云林山色袖卷》中更是直接提出:“休承此圖,所謂山川浮紙,煙云滿前,酷似小米青山白云袖卷,正如五代史,無一字蹈襲龍門而深得龍門神髓,恐索解人亦未易得耳。”[3]717此處看似自相抵牾,實則是將用法與不用法辯證統(tǒng)一起來了。文休承(文徵明之子文嘉)此卷表面看未用米友仁之技法,但卻酷似其風格,這是為什么呢?宋犖以歐陽修撰《五代史》譬喻,稱其“無一字蹈襲龍門而深得龍門神髓”,這其實與董其昌“不能盡法而遽事舍法,則為不及法”[23]是一個道理,這里強調了師古的深度和廣度,“學古人者,固非求其似之謂也”[24],而是要得“龍門神髓”,即“師古人之心”,雖然表面上看未用任何古法,實際上處處都是從古人古法中出。

      對待今人師古的態(tài)度,宋犖引用了杜甫的詩句"不薄今人愛古人”,一則是肯定了古人的繪畫成就和貢獻。他在《論畫絕句》中說:“辛苦仇生學大李,畫時鼓吹不聞喧(見董文敏《畫旨》),怪他小冊臨摹好,風致超超又宋元?!盵9]647可見宋犖并不反對師古摹古,甚至認為師古是學畫的必經之路。二則表達了對今人創(chuàng)作的尊重,古人雖神妙,但并非不可學、不可超越,今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宋犖并未像同時代其他人一樣過分看重且僵化地看待古人,而是客觀理性對待,主張“善師古”“真師古”。

      三、繪畫功能論:“獨畫用之適吾心”

      中國繪畫史中“成教化,助人倫”的人物畫側重發(fā)揮藝術的審美教育功能,“以形媚道”的山水畫則偏向藝術的審美愉悅功能,關于這一點,宋犖在《論畫絕句》中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一對珍圖一洗心,箇中大是少知音,偶拈舊話成新句,風雨空窗細細吟(一貴官語余曰,骨董中鏡與劍差,足取以有用也,最無用者惟畫乎,余笑曰,公好官,請以官喻,凡抱關擊柝各有所用,所謂有用也,若宰相無專職,而百官之職皆其職,如公言,則宰相最無用矣,世間衣服飲食宮室,皆用之適吾身,獨畫用之適吾心,當塵坱勞勞中忽得名畫,便如置身長林巨壑,心為一洗,或對古名賢高士,則肅然起敬,畫雖一藝,其用最大,愿公勿輕議也)[9]646

      這段引文中,一官員認為骨董中較于鏡與劍,“最無用者惟畫”,宋犖則以官中宰相之位喻骨董中繪畫之類,認為繪畫看似無用,實則其用最大。

      首先,宋犖談到繪畫的“效用美”。這位官員認為鏡和劍“取之有用”,能在物質生活中做出巨大貢獻,如鏡可以顯照,劍可以御身等等,相較這些物質性的、可觸可視的效用,繪畫顯得“最無用”。確實,將美與效用結合,斷言美的藝術必定是有用的這種論調,自古以來不論中外,代不乏人。對此,宋犖反駁到衣食住行這些東西是用來“適吾身”,獨繪畫是“適吾心”,事物有各自的功能,繪畫作為一種精神性的活動,有其特殊的功能——使心靈和精神舒適,這是其他事物所不可替代的功能。

      緊接著,他又進一步指出在其“塵坱勞勞”時,觀看好的繪畫作品(此特指山水畫)如身處林壑之中,“心為一洗”,這便是繪畫的審美調劑作用。藝術家在畫中塑造可行可望、可游可居的自然,使士大夫階層“事功”與“棲心”的精神矛盾得以通過欣賞山水畫調和,所以宋犖仕途勞累、生活煩悶時,欣賞名畫,便“可滌煩襟,破孤悶,釋燥心,迎靜氣”[25],這是山水畫的審美愉悅功能。

      最后,宋犖提及在面對高士圣賢的畫像時,會“肅然起敬”,這體現了以“古名賢高士”為主的人物畫的審美教育功能。繪畫具有“載容”和“備象”的視覺藝術特征,宋犖通過觀看畫中人物形象,產生敬畏之情,這是基于儒家倫理觀所生發(fā)的繪畫功能論??滴跏辏?677 年)宋犖在《晏子披裘圖》上為魏環(huán)溪題詩一首:

      文勝末俗奢。紛靡不知止。鏤簋而朱紘。仲父猶為此。勛業(yè)曾燦然。器小盈易尓。何如示儉德。濟世齊晏子。一裘三十年。敝之而后已。身不滿六尺。衣裼最約矣。尚懼怙侈生。況乃大于是。觀其相三君。顯名炳良史。深知越石賢。解驂脫絏縲。嗇已以施人。士爭樂為死。千載慕高躅。愿同執(zhí)鞭士。[26]

      魏象樞(1617―1687),字環(huán)溪,是順治、康熙兩朝譽滿朝內外的直臣,“自公卿大夫以至窮閭委巷,有識之人莫不樂道其行事而慨然嘆慕其為人”,[27]尤其是他的節(jié)儉品德,一件朝衣穿了近二十幾年,這與“一裘三十年”的晏子如出一轍,故宋犖作此詩,一方面是借此典故表達對其“嗇己施人”、廉潔正直品德的贊美和敬仰,另一方面也是通過此圖表達自己“千載慕高躅,愿同執(zhí)鞭士”的決心和祈愿。繪畫具有教育性和象征性,通過繪畫傳達善惡,從而達到“成教化,助人倫”的作用。宋犖在作此詩的第二年(即康熙十七年)獲得魏象樞的提攜,從此仕途顯達,成為像魏象樞一樣的廉臣。

      藝術帶給宋犖的審美愉悅感體現在他的“嗜畫”行為之中。面對蕭云從在謫仙樓所繪壁畫,宋犖不禁“心飛揚”,并表示“但愿十日寢食坐臥留其旁”[20]4。另康熙三十三年(1694 年)十月,高士奇奉詔北上,舟過吳閶,宋犖得以縱觀其所藏的書畫,觀畫三日“眠食為之廢”[9]642,興之濃處“大叫忘主賓”[9]642。這種暢懷之情、愉悅之感具體是什么樣呢?宋犖將其喻為“不啻稚子得珍果,連噉不輟,出入懷袖神飛揚”[9]551。直言觀賞到一幅好畫,如獲珍寶,就像小孩得到珍果,一直不停地吃,怎么看也看不夠。他在《跋燕叔高青溪釣翁圖卷》中描述到:“初入目未見其妙,展玩數四,始得橄欖回味……”[21]1292可見這種快感“與棗子入口便甜者迥別”,而是緩緩進入,多次回味咂摸的感覺,具有持久性。所以宋犖會“摩挲三十年,仍當付爾寶藏”,這便是繪畫的魅力所在。

      宋犖雖在清一朝位居高官,但也幾經沉浮,作為文人士大夫,他有著仕途的約束與逍遙的渴望所帶來的矛盾,為此,他常借助繪畫來排解內心的憂愁。觀蘇東坡的墨竹時他感慨:“竟須散發(fā)尋畫去。緇塵十丈奈我何?!盵7]墨竹是文人脫俗塵世,正直不受世俗所染的精神的象征,這幅畫讓宋犖備受鼓舞,積極勇敢地去面對這些世俗塵污。老年的宋犖在《題陳相國午亭山村圖四絕句》最末一首中說道:“身居十丈軟紅內,心在千重積翠間,我亦小山有叢桂,只憑歸夢一躋攀。”[28]仕官幾十載,卻心寄山水,這種矛盾的心緒,唯有在觀看山水畫中方能調和平靜。

      繪畫不僅調節(jié)了他的歸隱夢,也治愈著他的思鄉(xiāng)情。在《題王叔明聽雨樓圖》中,他寫道:“作客歲已久,夜來鄉(xiāng)思生,夢回西陂里,聽雨當茅亭,曉起展圖畫,寓母心呼驚,恍如夢中見,瑣細何分明……貌我聽雨情,何事?lián)峋磔S,空憶□□ 聲?!盵29]遠在異地,深夜思鄉(xiāng),展圖撫卷憶親人,唯有卷軸能陪伴安慰其心。繪畫在宋犖心中雖為藝,但其用最大,他在《題沈石田所作米不米黃不黃小畫》中說道:“舉似宋代晉卿煙江疊嶂卷,各自光焰萬丈,不減李白杜甫之文章,精神所注足不朽,即此偶然片紙,豈比尋常粉墨,云煙過眼旋消亡。嗚呼。畫之妙也。”諸如沈周此畫與王詵的《煙江疊嶂圖》這樣的優(yōu)秀繪畫作品,不遜于李白杜甫的詩文,其中的精神內涵會永世不朽,而不像尋常的作品,轉眼即逝,無法帶來永恒的精神力量,這就是繪畫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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