駢曼
摘 要:文學批評自古有之,但中西方近代尤其是二十世紀以來的文學批評理論成爆炸式增長,與哲學、社會學、心理學等社會科學雜糅互溶,后更從計算機、神經(jīng)學等科學學科中借用概念,文學批評一度亂象叢生。鑒于二十世紀以來文學批評理論的亂象,本文從認識論和本體論角度出發(fā),探討文學批評之名與實,以期為文學理論研究進一步劃定范圍提供借鑒。
關鍵詞:文學批評;話語;意識形態(tài)
一、引言
文學自古有之,《論語·季氏》記載孔子告誡自己的兒子“不學詩,無以言”;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也十分推崇音樂、藝術和文學的教化作用。中西方卻不約而同將文學批評的肇始日期定于20世紀初。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幾點:第一,1859年英國生物學家查爾斯·達爾文發(fā)表著作《物種起源》從生物遺傳學角度追本溯源,根本上否定了歐洲中世紀處于絕對統(tǒng)治地位的基督教神學所主張的“神創(chuàng)”論,為解放思想奠定理論基礎。第二,19世紀隨著工業(yè)革命在全球蔓延,文學作為社會的產(chǎn)物,其作用也面臨變化和挑戰(zhàn)。第三,時代劇變必然引起思想動蕩和迷茫。1917年什克洛夫斯基(Victor Shklovsky)發(fā)表了論文《作為手法的藝術》揭開了西方文學理論與文學批評的序幕[1];在我國,發(fā)生于1915—1923年的“新文化運動”為文學批評提供了前沿陣地,魯迅等理論家、批評家結合我國實際,逐漸探索出一套具有中國特色的文學批評體系。本文在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學理論體系的基礎上,從認識論和本體論的角度上出發(fā),探討文學批評的“名”,即名稱由來、名稱所指,和文學批評之“實”,即其方法論及基本的研究范式,從而為進一步的文學批評研究明確范圍重點,指明方向道路。
二、文學批評之“名”
文學批評是在文學生產(chǎn)、消費、接受后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隨著文學作品的產(chǎn)生、傳播、消費和接受而生產(chǎn)和發(fā)展,與文學的創(chuàng)造、理論等各方面相互影響。美國當代文藝學家M.H.艾布拉姆斯在《鏡與燈——浪漫主義文論及批評傳統(tǒng)》中指出藝術批評的四個坐標:作品、藝術家、世界和欣賞者,從任一點出發(fā)均可以分析出大量的文學理論及相關批評,而兩兩之間的關系也為文學理論和批評提供了空間和思路[2]。伊格爾頓認為文學理論是理解文學作品深意的工具,并非讀者和作品間的障礙。事實上,文學批評與文學作品、文學理論與總是相伴而生、相生相長。文學作品走向社會引起文學批評的產(chǎn)生;文學批評系統(tǒng)化整理后成為文學理論,反作用于文學作品的解讀。文學批評作為“對以作品為中心兼及一切文學活動和文學現(xiàn)象的理性分析、評價和判斷”[3],其對象為各種文學作品,而文學作品作為時代精神的產(chǎn)物必然是意識形態(tài)的話語,而文學批評也就勢必要作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評價方式而對作者、讀者、社會產(chǎn)生影響,“其實質(zhì)在于到底要確立什么樣的意識形態(tài)的權威地位”。而文學批評在社會轉(zhuǎn)型的變局中,以文學作品為依托,在社會政治斗爭、思想斗爭中爭取了發(fā)言權,潛移默化中影響了歷史進程。
文學批評(literary criticism)單就詞義來說,指對文學作品有理有據(jù)的分析和評估。在十八世紀的英國,文學意味著“社會中被賦予價值的全部作品”而對其的批評也必然披上價值評判的外衣;18—19世紀見證了浪漫主義的興起、繁榮和衰落,在雪萊、西德尼等人的“批評”下,文學逐漸成為虛構文學的代名詞,資本主義工業(yè)的發(fā)展帶來新興資產(chǎn)階級及新中產(chǎn)階級精神上的迷失,英國詩人、評論家馬修·阿諾德一反華茲華斯等人的超驗主義(Transcendentalism),高舉“美好與光明”的大旗,高呼“讓天道和神的意旨通行天下”,鼓勵國民“健全理智”,做“最優(yōu)秀自我”。至此,文學成為一種神秘有機統(tǒng)一體,一種“可供選擇的意識形態(tài)”(a whole alternative ideology)。文學批評走上了社會權力與價值選擇的方向。19世紀,三大工人運動陸續(xù)失敗,社會變化加劇,文學與權力話語的關系更加微妙,而此時一大批如康德、黑格爾、馬克思等哲學家、思想家,從社會活動到理論實踐對文學批評、社會批評產(chǎn)生影響,進入20世紀,文學理論迎來繁榮,而文學批評也伴隨著一戰(zhàn)的結束再一次挑起療愈社會、探索方向的作用。F.R.Leavis 及其學生Q.D.Roth、I.A.Richards 等人于1932年創(chuàng)辦《評論季刊》,從事關于英語及文學地位及功用的宣傳和論爭,在教育普及、高等教育中英語專業(yè)的設立等方面對社會發(fā)展產(chǎn)生重要影響,進而促進了之后女性主義、多元系統(tǒng)理論等的崛起。此外,哲學領域的繁榮也使得文學批評理論在20世紀得到極大的豐富。各學派利用對于文學理論的闡釋、對于文學作品這一有機體的分析,表達其對文學、思想、世界的理想和理解。文學批評成為一門具有實踐性、傾向性、爭論性和極具社會性,在一定歷史條件下與意識形態(tài)息息相關的評價方式,通過批評話語對意識形態(tài)產(chǎn)生巨大影響。
三、文學批評之“實”
文學批評到底在批評什么?可能我們需要思考一下批評的對象是什么。從模仿論到模因論,從進化論到互聯(lián)網(wǎng),文學形式千變?nèi)f化,文學作品包羅萬象,形式主義者說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那么照此推論,文學批評的研究方法應該與修辭學無甚差異;現(xiàn)象學認為文學作品是其“內(nèi)在語言”的表達,那么這個“內(nèi)在語言”所指的不外乎物質(zhì)和精神世界,那這與模仿論何異?結構主義將文學作品內(nèi)在結構與外在要素整合,探索作品內(nèi)部與外部世界的張力;符號學受語言學派影響,在分析文字及語言所指之間關系的基礎上卻有將語言再次神秘化的傾向,其實,對于文學不同的定義必然引發(fā)對文學批評之實的爭論,在這一點上,伊格爾頓卻提出與眾不同的觀點。他認為文學不存在,而“純”文學理論也只是一種“學術神話”“從雪萊到諾曼·N·霍德蘭,文學理論一直就與種種政治信仰和意識形態(tài)價值標準密不可分”,而從方法論上,文學批評又具有“非學科”性質(zhì),文學批評存在意義在于其蘊含的話語權力。所有理論和知識都是“受利益影響的”(interested),文學也無法免俗,受到話語體系和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文學批評是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意識形態(tài)的產(chǎn)物,從目的論角度出發(fā),探知文學研究的對象和方法。研究對象的選擇取決于權力—話語體系中的“權力”,而選擇過程本身就具有濃重的意識形態(tài)性,因為“在任何學術研究中,我們都選擇自認為最重要的對象和程序方法,而對其重要性的評價則是由深深根植于我們的社會生活的種種實際形式之中的種種利益框架所制約的”(Eagleton:184)。伊格爾頓對于文學及文學批評的解讀具有強烈的后現(xiàn)代主義色彩、強烈的反叛斗爭精神和發(fā)人深省的力量。但就當代文學批評的方法論和具體研究范式來說,否定了本體論和價值論導向,僅從目的導向上進一步強調(diào)了文學、文學理論以及文學批評不可逃避的利益框架,從而進一步強調(diào)了??碌臋嗔Α捳Z理論。但是,文學本身雖一次次被定義被否定中,歷史演進中卻從未缺席,具有強硬的生命力、適應性及感染性。文學批評作為干預其創(chuàng)作、傳播以及接受的手段,間接性地影響著文學作品、讀者、作者、世界以及他(或它)們之間的關系。
四、結語
文學批評之“名”與文學關聯(lián),“實”則重在批評,文學從最初的“詩”和“言”拓展至文化領域、美學領域,之后對于文學的定義也增加了歷史和精神兩個維度,不同時期文學的內(nèi)涵不盡相同;不同意識形態(tài)下的文學更有不同的定義。文學研究和文學批評是對文學作品及其內(nèi)外各要素及其關系和內(nèi)在規(guī)律的研究,更是對文學所指的探討和主動介入,要充分發(fā)揮馬克思主義歷史觀和方法論的優(yōu)勢,培養(yǎng)對于價值體系和意識形態(tài)的敏銳力,立足現(xiàn)實,辯證地學習西方文學批評的理論成果,為建構文學批評領域我國的自主話語體系實現(xiàn)文學領域的有效介入貢獻力量。
參考文獻
[1]Eagleton,Terry.Literary Theory:An Introduction (second edition)[M].Blackwell Publishing,1996:357.
[2]M.H.艾布拉姆斯. 鏡與燈——浪漫主義文論及批評傳統(tǒng)[M].酈稚牛等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552.
[3]童慶炳.文學理論教程(第五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