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鋒超
(青島市文物保護考古研究所,山東 青島 266003)
近幾年,甲午海戰(zhàn)北洋海軍沉艦的水下考古工作成果豐碩、社會影響頗廣,致遠艦、經遠艦和定遠艦的發(fā)現與確認,致遠艦和經遠艦的水下考古成果分別獲評2015年度和2018年度的“全國十大考古新發(fā)現”,其考古工作現場直播、后期專題報道,以及出水文物的多地巡展等都彰顯出水下考古工作在文化遺產惠及公眾教育方面的重要價值[1]。
水下考古新發(fā)現和傳統檔案文獻資料的整合與解讀,為各方面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科學依據和新視角,相得益彰。
水下考古學作為與田野考古學并行的考古學分支學科,其定義和研究對象學者多有研討[2-4],對其內核基本形成了統一的認知。其與田野考古的區(qū)別主要體現在遺跡遺物埋藏環(huán)境的不同和獲取技術手段及方法的不同??梢哉f,埋藏在一切水域下的古代人類活動的全部遺存和近現代沉船(至少部分近現代沉船)均屬于水下考古研究對象。
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2017)第一章第二條“與重大歷史事件、革命運動或者著名人物有關的以及具有重要紀念意義、教育意義或史料價值的近代現代重要史跡、實物、代表性建筑”;《中華人民共和國水下文物保護管理條例》(2011年)第二條“遺存于中國內水、領海內的一切起源于中國的、起源國不明的和起源于外國的文物”對于近現代文物(水下文物)的定義清晰地表明承載特定歷史事件的具有重要歷史、教育、社會意義的近現代沉船的文物價值屬性,對其開展水下考古工作和研究是內在要求。
盡管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01年的《保護水下文化遺產公約》 (以下簡稱《公約》)針對“水下文化遺產”從“時間、埋藏位置、價值、人類相關”4個要素作了定義描述,但“時間”要素其實是個變量,是隨時間推進而變動的。從我國具體國情出發(fā),將承載特定歷史事件的具有重要歷史、教育、社會意義的近現代沉船歸為重要的水下文化遺產是無可厚非的,至少與《公約》中水下文化遺產定義3個要素是相符的,而時間要素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考古學借鑒其他學科理論和方法逐步形成了自身理論、方法、學術研究規(guī)范,作為認識和研究的手段,考古學方法論亦適用于其他學科的研究,其研究成果為其他學科所用。利用考古學的方法技術(搜集、整理、審定、考證資料等)及研究與闡釋(實物資料的因果關系)來研究近現代史是行之有效的??脊奴@取的實物資料提供了與依靠文獻記載的傳統歷史研究不一樣的方法和視角。從這個層面講,承載特定歷史的近現代沉船可以納入水下考古學研究的對象,即可運用考古學的理論與方法來研究近現代沉船。
早期學界認為中國的考古學不研究近代史和現代史或利用考古學方法以研究近代史不能算作真正的考古學[2]2,但是今天中國的考古工作者對待任何時期的考古工作時都秉持考古學的學術規(guī)范和要求。事實證明,中國考古學自誕生以來,在人類起源、文明起源和農業(yè)起源等史前人類文明的探索與重建中也發(fā)揮著更大作用。而明清民國甚至近現代考古工作近20年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得到了學界的認可、社會的廣泛關注和重視。如1999年四川成都水井街酒坊遺址發(fā)掘、2004年四川綿竹城關鎮(zhèn)劍南春酒坊遺址、2015年致遠艦、2017年四川彭山江口明末戰(zhàn)場遺址、2018年經遠艦都獲評當年度的“十大考古新發(fā)現”。這既是一種評選視野的拓寬,更是對中國考古學研究的新領域、新方向的認同。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等部門對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舊址進行的考古發(fā)掘與保護工作已是現代遺址的考古,編著出版的《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舊址—細菌實驗室及特設監(jiān)獄考古發(fā)掘報告》入圍“2018年全國文化遺產十佳圖書”終評名單。高蒙河先生認為,侵華日軍七三一舊址考古實踐過程和以報告為代表的成果,是中國考古“走進了現代遺址考古的新時代”“新的考古學時間范疇的生長點”“預示著中國考古學將進入既專注于務實求真的學術,又助力社會文化建設的‘全考古時代’”。
作為以蒸汽為動力、以鋼鐵金屬為材質的大型船舶,近現代沉船②目前,我國水下考古工作中常見的近現代沉船主要是軍用類型船舶,尤以軍艦為多,本文主要研究對象涉及的相關問題及技術方法不限于本類型,但嚴謹起見,文中“近現代沉船”僅指軍用類型。軍用類型還應包括被軍隊征用的各種客、貨等船舶,主要服務于運輸等保障工作及少量參戰(zhàn)船舶。具有一定共性,這為如何對其開展水下考古工作奠定了探討總結的基礎。
(1)基本信息明晰。①多為鐵船(艦),或建造中使用大量鋼鐵、銅等金屬材料。②多具有詳備的檔案和相關記錄資料(文字、圖片、影像等),如建造記錄(設計建造、船體構造、船舶裝備、船舶數據等),活動記錄(戰(zhàn)事、外交、出訪及沉沒情況等),打撈記錄(打撈作業(yè)方、作業(yè)時間、作業(yè)內容、打撈出水遺物及后期遺物處理等)。詳備的信息收集、整理與分析,對諸如沉船位置鎖定、水下作業(yè)方式、船體性質研判等水下考古工作的開展具有重要作用。
(2)沉沒位置相對集中或明確。此類船只(軍艦)多因戰(zhàn)爭而沉沒于較為集中的海域。如青島膠州灣“一戰(zhàn)”時期沉船,多集中于膠州灣及附近海域,北洋海軍沉船多集中于威海劉公島海域和中日交戰(zhàn)的黃海北部海域,日俄戰(zhàn)爭沉船則多位于旅順口周邊。而與之有著明顯差別的其他類型多為單個沉船事故,屬于偶發(fā)事件,沉沒范圍較為分散。
(3)沉沒位置深淺不一。膠州灣海域“一戰(zhàn)”沉艦水深30~60 m,致遠艦18~22 m,舟山青浜島東北沉船水深25~35 m。也有水深較淺,因不同原因擱淺近港口或島嶼或淺灘附近。水下考古確認的定遠艦沉沒于劉公島海域水深6 m的海底;檔案資料記錄的“一戰(zhàn)”日方魚雷驅逐艦在竹岔島擱淺沉沒[5];德國魚雷艇S90在日照石臼所海域淺灘擱淺[6-7]。
(4)船體體量大,結構復雜。相較于傳統木質船而言,水下考古工作難度大,屬于新的研究領域。這些船體多經戰(zhàn)時炮火洗禮、戰(zhàn)后打撈等破壞,損傷嚴重,其尖銳的鐵質構件和纏掛的各類漁網都是水下工作的潛在威脅。加之受水體環(huán)境,尤其是能見度較差的影響,工作猶如“盲人摸象”。2019年,舟山青浜島東北附近海域現代沉船水下考古調查,水深26~32 m,能見度只有5~20 cm,且漂浮物多、渾濁不堪。水流分層明顯,流速變化快,流速可達1~2m/s,相當于2~3 kn,且漁網眾多,或覆蓋在表面,或已掩埋在淤泥下,或漂浮在船的上方。很多時候就在漁網旁邊開展水下考古工作,采集水下遺物時只能在漁網間移動,將漁網撥開才能完成。青島大公島南部海域發(fā)現的沉船水深31~34 m,水下環(huán)境與工作情況與舟山青浜島類似。
(5)承載著特定的歷史事件和背景,甚至影響了歷史進程,具有獨特的歷史印記,其經濟、藝術、審美價值可能不高,但文化內涵豐富,具有較高的歷史價值、社會價值和教育價值。
基于以上共性特點,水下考古工作從方案編制到實施更具目標性和目的性。因大量含鐵材料的使用,前期調查,即物理探測可先用磁力儀大面積搜尋,確定疑點后,再利用旁側聲吶和多波束聲吶系統成像,為下一步水下工作提供參考和幫助。這樣可極大提高效率,縮短工作時間,節(jié)省各方面的投入。
我國境內有多艘大型近現代沉船,如何對其開展水下考古工作是必須思考的問題。田野考古學獲取資料的基本環(huán)境條件是“能見或可見”;而水下的基本環(huán)境對于水下考古科學獲取遺存資料尤為重要,直接影響著水下調查探摸、文圖影像記錄、文物提取等水下遺產研究保護工作。但受海洋環(huán)境污染、河流攜帶泥沙入海、海洋養(yǎng)殖方式等因素的影響,中國近海大部分海域水下作業(yè)的能見度較差。雖然環(huán)境因素的影響并非絕對,但因此而帶來的工作方式變化卻又是深遠的。對于如何按照考古學科技術規(guī)范和要求獲取科學的資料,必須給予足夠重視。換言之,即在考古學學科的范疇下開展近現代沉船的水下考古工作,是必須堅持和遵循的基本原則。
中國水下考古30年的工作經驗和積累,總結出一套常規(guī)的、行之有效的工作方式,即首先通過遺存線索調查,然后物探定位勘察,進而潛水探摸、確認與評估,并采取進一步措施。在這一方法指導下,近現代沉船水下考古工作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基于上述論及的近現代沉船共性和水下考古工作的特殊性,結合目前已經開展過的工作,筆者認為可以進一步探討總結近現代大型沉船水下考古的工作方式、方法。
詳盡地開展前期資料收集整理分析和后期研究闡釋工作。①相關歷史事件和背景資料的收集整理與分析研究,包括戰(zhàn)爭檔案、文獻史料、地方史志等;②船舶的相關信息:建造設計檔案、活動使用檔案、沉沒及打撈記錄等信息。這些工作的開展既能縮小甚至鎖定沉船遺存的海域位置,在實際工作中又有助于水下調查探摸確認工作,并可適時調整工作計劃,也能為后期研究闡釋提供更好的研判和思考視野。
近現代沉船的水下考古工作與目前學界普遍認同的歷史時期考古是相通的,在規(guī)劃設計項目時,應從歷史學的角度予以足夠的考量,充分發(fā)揮歷史文字影像資料和考古實物資料的價值與意義,將考古研究置于“歷史”脈絡和軌跡中去審視和思考,超越單純以發(fā)現沉船和提取遺物為目的的工作模式。2012年青島膠州灣海域水下考古調查工作已做過初步探索與嘗試[8];近年開展的致遠艦、經遠艦等甲午沉艦水下考古成果與收獲也已佐證了此項工作的重要性[9-10]。
(1)在目標海域明確、船體結構明晰的情況下,可先用磁力儀大范圍掃測鎖定位置,之后用旁側聲吶系統和多波束測深系統做詳盡的探測,尤其是利用高分辨多波束測深系統獲取的水下三維成像,結合其他儀器可為潛水調查探摸發(fā)掘工作提供極大便捷性和可控性。
(2)鑒于船舶體量大、水下能見度差、水流變化復雜等客觀因素,綜合運用多普勒海流測量儀(ADCP)、超短基線水聲定位系統(USBL)、水下三維聲吶(BV5000)等儀器,結合實時定位監(jiān)控軟件、多波束高分辨成像構建一套綜合控制系統,可以整體直觀地掌握水流、潛水員工作位置和軌跡、遺址狀況等信息,為水下考古工作提供實時的服務與保障,實現“外科手術式”的精準水下作業(yè)方式。例如,2019年舟山青浜島現代沉船水下考古重點調查項目對此做了有益的探索和較為成功的實踐運用,取得了較好的效果[11](圖1)。
圖1 水下考古實時定位監(jiān)控系統操作界面(來源:底圖由梁國慶提供)
我國境內的近現代沉船很多都有被打撈的記錄,但在獲取沉船與遺物的過程和目的上,打撈(沉船打撈)與水下考古有實質性區(qū)別。通常沉船打撈工作目的是撈取沉船及其遺物,或清理障礙或再利用(此處利用指非文物保護展示方面的,與南海I號、中山艦的整體打撈有所區(qū)別)。近現代史上,外國對我國境內近現代沉船打撈的目的或不限于此,但有一點很明確,其在打撈時會有選擇性或破壞性,而非以考古歷史研究、遺產保護為目的科學方式來獲取實物資料。
我國交通部于1957年10月11日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打撈沉船管理辦法》第三條概括了沉船應當打撈的3種情況:①妨礙船舶航行、航道整治或者工程建筑的沉船;②有修復使用價值的沉船;③雖無修復使用價值但有拆卸利用價值的沉船。其中第二條還專門提到“除軍事艦艇和木帆船外”,這清晰地表明沉船打撈與水下考古的本質區(qū)別。
因此,開展近現代沉船的水下考古工作,必須按照考古學理論、技術的規(guī)范與要求,科學地獲取實物資料,完成文字、圖紙、影像資料的采集,并對實物資料開展考古學和歷史學等科學研究,為其他方面的研究提供科學的資料和依據。水下考古核心是“考古”,在遵循考古原則的前提下,可以借鑒和利用打撈技術,將其作為獲取實物資料的技術手段。
以蒸汽為動力、鋼結構材質的近現代大型沉船有別于傳統的木質船舶,是我國水下考古研究的新領域。近年來,近現代沉船的水下考古項目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引起了學界、社會的廣泛關注。項目的開展在工作理念、技術和方法上都做了有益的探索、嘗試,并及時給予了總結;項目成果的取得既為考古、文物保護、歷史的研究提供珍貴的實物資料,也為遺產保護、公眾教育提供了新的研究課題;項目的現場直播、后期專題報道、出水文物的多地巡展彰顯了水下考古工作在文化遺產惠及大眾、讓“文物活起來”的重要價值。近現代沉船水下考古工作的開展從多方面更好地反哺和推動了中國水下考古事業(yè)和水下文化遺產事業(yè)的發(fā)展。
(1)如前文所述,近現代沉船(至少部分近現代沉船)具有水下文化遺產和文物的價值屬性,是水下考古學的研究對象。不管從哪個角度定義水下考古,船舶是人類橫渡和利用任何水域(海洋)不可或缺的首選的工具,沉船考古在水下考古研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沉船是海難事件最主要的體現和直接結果,也是水下文化遺產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近現代沉船承載了特定的歷史事件和歷史背景,作為載體其價值不言而喻。它們的存在、承載的信息和價值是歷史事件和歷史背景的重要物證,其背后更是折射出我國近代以來社會發(fā)展進程,尤其是國家海洋意識的蘇醒和萌動、局限和變遷。
(2)近現代沉船是極具代表性的水下文化遺產類型,豐富了我國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研究的類型,甲午海戰(zhàn)、日俄戰(zhàn)爭、日德戰(zhàn)爭的沉船均屬此類型。就水下文化遺產保護而言,“一戰(zhàn)”以來的水下沉艦已經成為國際關注的重點和熱點[12]。開展這類遺存的水下文化遺產保護研究工作具有重要歷史、法律、政治和現實意義[8]。中山艦(1913—1938年)已建成博物館并對外開放就是文物保護利用工作很好的佐證。
(3)對近現代沉船開展水下考古是水下文化遺產研究保護利用的基礎。每一處水下文化遺產的研究保護利用都需要基礎資料的夯實,盡管大多數近現代沉船具有建造設計的文字、影像等較多詳備資料,但其具體的信息記載的是否真實,尤其沉沒后情況如何,都須去確認去證實。而水下考古通過實證是最有效的方式,對沉船位置、性質、保存現狀等基本信息確認也恰恰是考古學最基礎的功用。只有建立在水下考古工作基礎上,水下文化遺產文保單位或文物保護區(qū)的設立、保護現狀及保護規(guī)劃、執(zhí)法巡查等工作,才能做到科學的推進與執(zhí)行。
考古學自誕生以來就是不斷豐富發(fā)展的,借鑒其他學科的理論和方法,不斷完善和發(fā)展形成自己的理論、方法、學術研究規(guī)范。其研究成果為其他學科所用,研究方法亦應為其他學科所借鑒,而不應局限于某個時期、時段和領域。
4.3.1 考古學研究優(yōu)勢在于實物材料的發(fā)現與解讀,促進歷史真相還原
近現代沉船作為水下遺存類型中一類獨特代表,與田野考古發(fā)掘對象中的墓葬一樣,素被稱為“時間膠囊”,能夠提供相對集中的信息,當然信息的重要性和豐富程度最終取決于船只及船貨的具體情況。而通過水下考古工作,獲取實物資料,捕捉所有歷史信息,再現真實可靠的歷史細節(jié),這是文獻資料不可替代的。文獻檔案資料的記載難免存在主觀傾向,材料的選取、繁簡,文字語言描述均有其局限性。而考古獲取的實物資料具有原生態(tài)特性,客觀地保證了真實性和準確性,為后期研究、研判奠定了真實科學的基礎,也是申遺標準之一的“原真性”體現??脊奴@取的實物材料可以從細節(jié)上見微知著、以小見大,并發(fā)現很多文獻材料所不能提供的信息,還原歷史真相。
近年來,致遠艦、經遠艦、定遠艦的水下考古成果,有助于還原及推導歷史細節(jié),為北洋海軍失利、甲午海戰(zhàn)深入研究提供了全新的實物資料和研究視角,國內學者已多有研究闡釋[1,10,12],不再贅述。如經遠艦出水文物炮彈殼(圖2),其形狀清晰地證實經遠艦彈藥爆炸起火的事實,是其沉沒原因分析的重要物證。
圖2 經遠艦因高溫殉爆的炮彈殼
4.3.2 考古學研究的致用性和見物見人
實物資料的新發(fā)現會以前提和基礎的形式極大地拓展研究的深度和廣度。在歷史學研究的范疇內,近現代沉船研究不可避免地涉及致用性問題,而以實物資料研究為基礎的水下考古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近現代沉船作為承載歷史的重要物證,通過水下考古的工作方式,獲取實物資料,一方面可以用物證與史料去解讀歷史和社會,推動相關研究的深入;另一方面讓其重回世人的視野,可以更好地研究和保護這些珍貴的水下文化遺產,銘記和反思歷史,發(fā)揚愛國主義教育、弘揚愛國主義情懷的重要作用。經過正式考古工作,實物資料的真實呈現,可以使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完整揭示。
近現代沉船水下考古工作的開展和研究,拓展了中國水下考古事業(yè)的新領域、開啟了新篇章、提出了新課題。項目的實施很好地詮釋了考古學作為一門不斷發(fā)展的學科,其理論、技術與方法適用于近現代歷史的研究,為其提供了全新的資料和研究視角,其考古成果(文物提取、展示、保護、闡釋)、相關研究成果(甲午海戰(zhàn)、日德海戰(zhàn)等海戰(zhàn)史、中國及世界海軍史、近現代史等)、文化遺產保護領域新課題(原址保護、公眾教育、《公約》解讀及相關法律等)以及教育現實意義(銘記歷史、激發(fā)和弘揚愛國主義教育與情懷等),都是考古學研究價值最直接的現實意義,考古尤其是水下考古從象牙塔“飛入尋常百姓家”。
將近現代沉船水下考古工作看作“類型個案”,很好地詮釋與明晰了考古學研究之樹常青,在于不同時期、不同的考古學者對考古實物的解讀和研究,以及以此為基礎對歷史進行綴合和重建;在于對現實問題的領悟和回應;在于將真實的考古知識在思想上進行升華。同時,這也應是真正的水下考古學者應具備的。
近現代沉船與當代的時間跨度更小,去時不遠,社會關系更密切,受關注度更高。隨著社會發(fā)展和對考古工作的日益重視,近現代沉船作為重要的文物資源和水下文化遺產資源的價值與意義日益凸顯,對其開展水下考古工作勢在必行,這也是進一步開展歷史研究、文化遺產保護研究利用工作的基礎。在中國水下考古30多年發(fā)展基礎上,近現代沉船水下考古工作取得了豐碩科研成果、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果,拓展了新領域、提出了新課題。而工作過程和成果亦在豐富中國考古學科定義和范疇、參與考古學科的建設與明晰考古學功用價值認知等方面,對構建新時代中國考古學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與認識意義,也是對習近平總書記“考古工作是一項重要文化事業(yè),也是一項具有重大社會政治意義的工作”的實踐與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