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民

【摘要】本文以當代學校教育為背景，以學校中的日常活動為素材，以一個教育者和學校教育教學的親歷者身份，從不同的角度展現(xiàn)當今學校教育的一些現(xiàn)狀，從而引發(fā)人們的思考和共鳴，真正反思學校教育的初心是什么，怎樣回歸教育本質，作為培養(yǎng)人的學校真正應該追求什么，新的教育改革的方向是什么，希望引起人們的思考。

【關鍵詞】學校教育? 教育初心? 教育改革

【中圖分類號】G52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21）04-0019-03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是一個大變革的時代，這也是一個奮進的時代。我國在經(jīng)過四十多年的改革發(fā)展后，各項事業(yè)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和發(fā)展。教育、學校教育也和其他領域一樣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近十幾年來，伴隨著教育改革的深入，全國各地的初高中學校把大抓升學率、一本率以及考取多少名校（清華、北大）作為一切工作的出發(fā)點和目標。因為這是老百姓所關心的大事。而事實上各學校的確也為各類大學輸送了大量“合格的人才”，我國基礎教育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一味的追求高升學率本無可厚非，但我們總感覺少了些什么……。近年來，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我們要不忘初心，繼續(xù)前進”。那么我們教育的初心是什么？我們是否走得太遠，但卻已經(jīng)忘記了我們?yōu)槭裁闯霭l(fā)。學校教育除了升學率還有什么，為了提高升學率我們的教育還有教育規(guī)律嗎？（因為升學，我們忘了循序漸進，因為升學，我們忘了因材施教，因為……。）中學教育在這一歷史背景下，確實出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情況，本人把這些寫出來，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

他是一名普通中學的政治老師，工作二十多年，對教育的發(fā)展和變革是親歷者。對此過程中的感受也是深刻的。他所在的學校是當?shù)匾凰鄬Ρ∪醯母咧袑W校，生源質量較差（僅學科成績）。為了在眾多學校中脫穎而出，學校提出來特色辦學的理念，把學校定位為音、體、美特色學校。這也符合本地學校發(fā)展的實際和學校布局，本身也是一件好事。就是這樣一所普通學校，在當今的教育背景下所暴露出的一些問題和想象，卻值得我們去思考，很多問題本身就具有代表性和共性。

鏡頭一：今天是星期一，外面天氣很好，陽光明媚。他的課是早上一、二節(jié)。早上上課鈴響了，他拿起教案走到了他代的高三（2）班教室門口，和往常一樣，教室里面很吵，這種吵并不是讀書聲，而是吵鬧聲?？吹剿搅碎T口，稍微安靜了一些。他不得不走進教室是因為上課是他的工作。經(jīng)過組織開始上課后學生基本安靜下來，但他發(fā)現(xiàn)有些學生書桌上什么都沒有，這種情況也比較常見。也和這些學生交流過，這些學生要么學不懂，要么就完全不想學。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些學生趴在課桌上睡覺，作為老師還是希望學生學習的，所以走下去想叫起他們，但讓他吃驚的是有一學生在座位旁放一紙條上面寫著“老師請不要打擾我睡覺”。旁邊有學生在竊喜，他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處理。

據(jù)了解，其他一些學科老師上課的情況和他基本相同，這種厭學情況與老師教學水平的高低沒有太大的關系。這些學生因為沒有良好的學習習慣，從初中到高中長期被認定為“差生”。同時因為基礎差、加之不努力，因此學習跟不上、學不懂，所以早就對學習失去了信心，甚至對老師的批評和教育都產(chǎn)生了逆反和抵觸。所謂的“天不怕地不怕”。另外一方面在于因為一部分學生參加藝術考試，而這一類考試本身對文化課要求不高，所以對此不重視，不努力也是問題原因所在。

鏡頭二：星期三早上他正在上課時，突然聽到校園中有很多人在吵鬧，不知為何。下課后聽同事小李說是有幾個家長在吵。家長說他家的小孩離家出走了，原因是他的班主任沒收了孩子的手機。他聽了后無語。

鏡頭三：第二節(jié)課下課鈴聲響了，同事小王怒氣沖沖的回到辦公室，把教案仍在辦公桌上后，坐在椅子上生悶氣。辦公室同事都知道肯定是因為學生，因為這樣的情況所有人都經(jīng)歷過。同事們相互安慰了一下，后來知道是因為學生上課睡覺，因為批評和學生發(fā)生沖突。他想讓學生起立，但學生就是不起來。學生不接受批評，同時學生也不尊重老師，現(xiàn)在的學校教育是沒有懲戒的教育，老師們是不敢、不能、不想管學生的。

鏡頭四：今天是五月的一天，在學校會議室召開全體教職工大會，主題是期中考試后各學科成績分析。而所謂的分析就是把每個學科、每個老師所任班級成績用PPT展示出來進行比較分析，哪位老師比哪位老師高了多少分……。并對成績高的老師進行獎勵。遺憾的是這一次他所帶的九班比李老師帶的八班低了僅0.01分而錯失了獲得200元的獎勵。同時他還發(fā)現(xiàn)坐在他旁邊的小張老師因為比平均成績低了2分而被領導點名批評，她的臉漲得通紅、頭低得很低。此時，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之很不是滋味。教育科學告訴我們學生成績的高低是由多種因素決定的，有學習基礎的問題，學習習慣的問題，學習能力的問題，個人能力的問題，教學方法的問題，作業(yè)量的問題，學習效果滯后的問題……。怎么能如此簡單和粗暴呢。這是什么邏輯。學校內部就是這樣來尊師重教的嗎？（其實老師們都很清楚因為他們學校學生基礎很差，所以考試作弊很嚴重，成績本身就沒有很好的信度，這樣做的意義究竟有多少，只有學校管理者知道。）

鏡頭五：今天是星期天，早上他打開微信瀏覽朋友圈。發(fā)現(xiàn)高三的小黃老師（政治課老師）發(fā)了一條微信：“有人說拼命工作，我不信，可我現(xiàn)在就是這種狀態(tài)，仿佛有一絲仙氣吊著，隨時就有可能倒下……”?！拔也皇窃谏习嗑褪窃谏习嗟穆飞稀??？吹竭@些我是知道的，今天她還在上班。我校因為藝術考生前期專業(yè)課集訓，文化課耽誤很多，所以現(xiàn)在在加緊補課，不僅晚上上，而且周六、周日都不休息。而且他們學科老師少，她每周要上三十多節(jié)課，很辛苦。

鏡頭六：星期一早上按例要進行升旗儀式。今天 6：50分升旗儀式結束后，又多了一項活動：學校要為各年級學生發(fā)放獎助學金。近年來國家對各級各類學校增加了相當數(shù)目的獎助學金，這是一項利民工程。這也是國家對教育事業(yè)的大力支持。各學校在發(fā)放時基本是依據(jù)學習成績及家庭條件來發(fā)的。但該校因為藝術特色，為了鼓勵學生學習藝術專業(yè)，所以助學金發(fā)放還必須要向藝術學生傾斜。若不是藝術生，則基本無緣獎助學金。

鏡頭七：臨近期中考試了，按慣例學校要檢查老師們的作業(yè)批改情況了。高三王老師發(fā)愁了，因為她的學生根本就不交作業(yè)。有些學生根本就不寫作業(yè)，昨天下午自習課時，為了應付學校檢查，她親自去向每個學生收作業(yè)，但收效甚微。有些根本就找不著作業(yè)，也找不著發(fā)的復習資料。當她回到辦公室批閱作業(yè)的時候，一個學生推開門把一摞試卷扔給了她，說是她要的作業(yè)，然后紙片撒了一地，她呆在哪兒不動良久。真不知是老師欠學生很多，還是學生欠老師什么？

鏡頭八：某天上午10點，學校第三節(jié)課下課鈴聲如約響起，突然聽到辦公室旁的樓梯上響起了急促而又嘈雜的腳步聲，先是一驚，第一感覺是是否發(fā)生地震，或者學生進行“地震”演練，后來聽辦公室同事說學生在向衡水中學學習，要進行“激情跑操”。 基本的做法就是在早操或者課間操時間，學生要以最快的速度向操場集合，每個學生手中必須拿一個要背誦的小冊子，先在操場背書15分鐘，然后開始跑操，在跑操中學生步伐要整齊，呼號要響亮（很勵志的口號），大約15分鐘結束，這就是激情跑操，也就是衡水經(jīng)驗。近年來很多學校都在向衡水中學學習。

鏡頭九：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他走進校園時遠遠看到有好多老師聚集在教學樓前面討論著什么。走近了才知道他們在看樓前電子屏上的內容：“熱烈慶祝我校被市教育局評為文明學?！薄？吹胶芏嗬蠋熀蛯W校領導興高采烈的議論著、交流著，他默默地走開了。

鏡頭十：冬天的每天早上7點，我上班時都要步行經(jīng)過兩所小學，這個時間點高中的學生已經(jīng)開始早讀了，而兩所小學的孩子們正走在上學的路上，陸陸續(xù)續(xù)走進學校，中國的孩子們總是這么刻苦努力。其中有一所小學都會按時播放一首首校園歌曲，讓孩子們在歌聲中迎接新的一天，這很好。這也時常勾起我童年的美好回憶。例如：《讓我們蕩起雙槳》、《外婆的澎湖灣》、《紅星照我去戰(zhàn)斗》、《王二小放羊》等。突然又覺得哪兒有點不對，怎么這么多年了我們的少年兒童還聽的是這些校園歌曲呢，難道真的沒有適應這個時代的校園歌曲嗎？

鏡頭十一：中午在家午餐時與愛人閑話，她也是一所高中學校的老師，她們的學生很差。她說今天在上課時她的一個手指頭險些被學生掰斷。過程是她的一個學生在課堂上拿手機玩，作為課堂教學的管理者，她的意思是把手機很溫和的收繳到講桌上，就在這個瞬間，那個學生突然毫不留情的抓住她其中一個手指要用力，要不是她躲得快，她的手就殘了。我聽了目瞪口呆，無語，也很無奈。同樣作為老師的我，我不知給她怎樣的建議。因為這樣的事太多了，我絕對不能說讓我愛人去和學生打一架，學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老師還需要師道尊嚴。這就是現(xiàn)實。學校也不能因此去開除學生。

鏡頭十二：早上上課時在樓道里碰上老李，他是高一數(shù)學老師（50多歲），隨便打招呼問，今天要上幾節(jié)課，他回答說今天上三節(jié)。他帶兩個班課，每個班每天一節(jié)，為何會上三節(jié)呢？原來是這樣的，近年來，各地各學校為了提高高考升學率，除了延長學生的在校時間外，還盡可能增加學生上課數(shù)（每天八節(jié)課外加兩個自習課），其目的就是趕進度，高一、高二提前完成教學任務，為高三綜合復習節(jié)約時間，這種無序的競爭狀態(tài)客觀上不僅增加了學生的負擔，同時也增加了老師的負擔和工作量。

鏡頭十三：前幾天我有幸參加了一個與農村教師的培訓會，與老師的交流中大家都認為現(xiàn)在國家對農村義務教育的投入還是不錯的。學校的校舍、桌椅、多媒體設備、音體美設備等都是新的。但各學校學生人數(shù)卻比較少，且不斷減少，大多都往城上跑，有些學校甚至出現(xiàn)了老師和學生數(shù)差不多的情況，看來城鄉(xiāng)教育均等化絕不是一個簡單問題，教育資源的浪費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教育問題是國之大事，重視教育是全民共識。同時，教育是未來的事業(yè)，在教育的發(fā)展與投入上應該有前瞻性，要謀長遠、謀大勢、謀系統(tǒng)性，正如習總書記講要有頂層設計。如果只是著眼當下的頭痛醫(yī)頭、腳疼醫(yī)腳是不可能有真正的均衡的教育的。

以上是當今一所普通高中學校的所見所聞，可能只是一部分普通學校的現(xiàn)實，是一種真實的存在。拋開具體學校的具體情況以及教學方法等問題。很多現(xiàn)象是學校所普遍存在的。學生的厭學問題、品德教育問題、學校管理問題、片面追求升學率問題、教育教學規(guī)律問題、學校評價問題、學生價值觀問題……，有一些現(xiàn)象在某些學校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現(xiàn)象所折射的問題需要我們去思考，我們不應該回避而應該勇敢的去面對。我們的教育是否在某些環(huán)節(jié)上有問題。如果我們教育只剩下升學為唯一目標時，學校教育就失去了它應有的價值，這是一種倒退。也是違背了教育初心的。在全民高考全民上大學的今天，“成才與成人”是我們值得認真思考的一個話題。在今天我們需要冷靜的去思考，我們到底需要什么樣的基礎教育，教育如何才能真正的為人的發(fā)展服務，教育如何去滿足和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求，教育如何才能為創(chuàng)新型人才的培養(yǎng)服務。現(xiàn)代基礎教育終究走向何方？教育的初心是什么？教育、基礎教育是否真正與人的成長密切相關，教育、基礎教育的頂層設計在哪里？基礎教育的去功利化還要多久？我們應該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