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様,
佛系甜文作者,少女心常駐,
喜歡寫溫暖的人物和故事。
最新長篇小說《我見玫瑰》,現(xiàn)已全國上市。
我有個鄰居朋友,當年高考志愿報了國防生,現(xiàn)在是祖國某邊防部隊的一員。
也許是跟他太熟了,平時相處起來,一點都不覺得他有什么特別之處。
有一回他休假,我們見面那天恰逢我跟高中同學聚會,參加的人里也有他認識的學弟,就讓他一塊兒來了。
之后,好友和我感嘆:“原來他是軍人??!”
我道:“對呀?!?/p>
她說:“好酷?!?/p>
就想起最初的時候,我也帶著類似濾鏡夸過他。怎么說呢,也許是小女生心中的某種情結(jié)吧,總覺得“軍人”這個詞,自帶“蘇”感。
稍微想象一下,我簡直可以原地腦補出十萬字軍旅酷哥男主的文。
不瞞大家說,我是想過從他身上取材的。
然后我發(fā)現(xiàn),這位哥的日常生活真的很不酷。
首先,邊防部隊肯定不如駐扎在大城市的部隊“時髦”,他們駐扎的地方群山環(huán)繞,路況也差,很多設(shè)施都比較老舊。我有幸去過一次,飛機轉(zhuǎn)大巴,再坐老舊的面包車。司機在狹窄的山道上開得快如閃電。我一路心驚膽戰(zhàn),生怕自己跌落山崖或者被賣掉。
到了那里,房子看起來灰撲撲的,豬圈頂上有一窩灰兔子在蹦,他指著一條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頂多兇了點的大黃狗對我說:“它的伙食標準比我們還高。”
“……”
我還沒從想象的軍旅文中脫離出來,不死心地問:“那你們的日常呢?打靶嗎,訓練嗎?”
“嗯。”他道,“不過還有種地、喂豬、養(yǎng)兔?!?/p>
我:“好了,住嘴。”
取材失敗。
因為他這番接地氣的回答,我之后再跟他聊天,總會帶著幾分調(diào)侃的意思,開玩笑說他讓我對軍人的幻想破滅了。
他也從不生氣。
直到前兩年,有一天我突然聯(lián)系不上他。
我也沒太放心上,只當他比較忙,到晚些時候才感覺反常。
我長這么大,看了各種電視劇,也看了新聞,大腦早已具備警惕性。我的神經(jīng)線條不算細,可一旦感覺不對勁,整個人就會一下子被所有壞念頭包圍。
好在傍晚時分,電話回過來了。
他說,昨天半夜暴雨引發(fā)山洪,他們從凌晨開始搶險救災,忙到這會兒才開始輪流休息。
再后來,我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了一張照片。他和戰(zhàn)友們席地而坐,褲腿和鞋上粘滿了濕答答的黃泥,看起來就沉重不堪。
那一刻,即便我此時回憶起來,心也像是被某種東西擊中。
我也清晰地記得。
當時我冒出的第一種情緒,不是敬佩,不是感動,而是羞愧。
為我一直以來,說他們的日常如此普通而羞愧,哪怕這只是嘴上調(diào)侃的玩笑。
他跟我講,洪水在夜里發(fā)生,很多人都喪失了逃生的時間。
比如上次我去時,他帶我買過東西的那個小賣部,一家四口,除了老板都被水沖走了,還沒找到。
我聽著就覺得很沉重。
駐扎在邊防村寨的軍人跟當?shù)乩相l(xiāng)是很熟悉的。我不敢去問他一些有關(guān)他心情的問題,只是在那之后,默默把“酷”的標準扭正了。
如今他調(diào)職去了另一個地方。
照樣在邊疆,照樣是“普通”的日常。
我不再說“濾鏡破滅”。相反,聽他道某室友在西北一個挺重要的基地,會屏蔽手機信號,那人抽空和女朋友聯(lián)系,都要爬上山高高舉起手機,對準某個角度才能僥幸發(fā)出一條消息時,發(fā)自內(nèi)心感嘆:你們好偉大。
倒是他斜我一眼,讓我打住余下的“彩虹屁”。
我寫下這篇專欄的今天,七月一號,朋友圈被一片紅色刷屏。
公眾號也推送了許多文章。
我恰好瞄到一篇,封面是一張圖,寫了一行字:年輕人,愿你照耀中國。
很想給它加一句。
——也愿每一個照耀中國的你,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