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哲學中的“無為”論研究

王婧

摘要：“無為”是老子哲學中極為重要的哲學范疇?！盁o為”在《老子》中大致有如下五種涵義：超越相對性、不妄為、為而不爭、循道而為以及順性而為?！盁o為”既是“道”的屬性，亦表示“道”有著使萬物自然而然發(fā)生和發(fā)展的功用?！盁o為”是實現(xiàn)“道”的具體方法和實踐行為?！盁o為”思想就是一種要求人們做到不妄為、順自然和尊重個性的工夫論。老子認為，若人們能夠有“無為”的工夫、“無為”的修養(yǎng)，則其處事是一定能夠達到“無不為”的結(jié)果的。所有的弱勝強、柔勝剛、靜勝躁的合道之規(guī)律也都是其無為而無不為思想的具體展現(xiàn)。

關鍵詞：老子;無為;道家;工夫論

中圖分類號：B223.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20-0158-03

一、老子哲學中的“無為”范疇

在《老子》一文中，“無為”主要出現(xiàn)在如下章節(jié)：

第二章 ，“是以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边@是老子文中第一次出現(xiàn)“無為”這一概念。王弼注“無為”為：自然已足，為則敗也①。他強調(diào)了“無為”的任自然之義，這是此章“無為”的第一層含義?！盁o為”的另一層含義則體現(xiàn)在老子對于“無為之事”的論說上，在此句之前，老子先列舉了現(xiàn)象界的有無、難易等種種存在的相對性，并揭示出其價值的相對性。而后便道出了超越和消解這種種相對價值的方法，并將此種消解相對價值的作為稱之為“無為”。

第三章 ，“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焙由瞎J為“無為”是不造作的順勢而為。他對此句的注解是：思慮深，不輕言。不造作，動因循②。

“無為”在此處指的是“智者”沒有妄為之心，如此天下則無不治。

第十章，“明白四達，能無為乎？”蘇轍認為“明白四達”可以達到內(nèi)外兼治之效果。他說：內(nèi)以治身，外以治國，至于臨變，莫不有道也，非明白四達而能之乎？③另外，此處的“明白四達”也指雖然無所不明、無迷無惑，但若仍然能夠做到不恃才傲物而“無為”，唯有得道者能之。

第三十七章，“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绷窒Ｒ葑ⅲ簾o為無不為，自然而然也。侯王若能守此無為之道，則不求化萬物，而萬物自化矣④。這里的“無為”是指統(tǒng)治者應做到依順萬物之性、萬物之情?！盁o為”包含了率性、因循的涵義。

第三十八章，“上德無為而無以為”，憨山大師注：然上德所以有德者，以德出無為。功成事遂，而無恃為之心，故云“無以為”⑤?！吧系隆奔础靶隆保@個“玄德”是“無為”的，即自然如此，沒有任何妄為。“上德”中沒有任何個人意志和目的，純?nèi)巫匀?，故曰無以為。

第四十三章的“無為之益”，河上公注：法道無為，治身則有益于精神，治國則有益于萬民，不勞煩也⑥。此章說明了“無為”之用，而天下能領會此用之人卻不多。

第四十八章，“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蓖蹂鲎ⅲ河袨閯t有所失，故無為乃無所不為也⑦?！盀榈馈毙枰皳p之又損”，在個人修養(yǎng)上是減少欲望，解決各種“多欲”的問題;在治理國家方面則應減少繁苛的政令。此處的“無為”即“為道”。

第五十七章，“我無為而民自化”，薛蕙注：圣人無為固有不言之教，而百姓翕然自化矣⑧?！盁o為”“好靜”“無事”“無欲”正是對“多忌諱”“多利器”“多伎巧”“多法令”這些現(xiàn)象的對治，這也是老子對于圣人之治的要求。

第六十三章，“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蓖蹂鲎ⅲ阂詿o為為居，以不言為教，以恬淡為味，治之極也⑨。三者皆是體道、悟道之義。此處的“無為”“無事”和“無味”都可以直接代指“道”。

第六十四章，“是以圣人無為，故無敗，無執(zhí)，故無失?！焙┥酱髱熥ⅲ菏ト艘娫趲紫龋踩挥跓o事之時，故無所為，而亦無所敗。虛心鑒照，故無所執(zhí)，而亦無所失⑩。圣人是明白道體之人，可以做到“無為”，即不妄為，以此處事則無失。

依據(jù)前文對《老子》一文中“無為”這一范疇的分析總結(jié)，“無為”在《老子》中的涵義可以大致概括為如下五種：

第一，“無為”指的是一種超越性，表示一種超越對立區(qū)分的狀態(tài);《老子》中的圣人是能夠超越現(xiàn)象界的種種相對性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相對價值，從而實現(xiàn)價值之絕對的。相對性在現(xiàn)象界普遍存在，相對性也意味著不穩(wěn)定、不長久。世俗之人常受相對性之惑而以相對價值來對事物進行判斷區(qū)分，這樣必然產(chǎn)生價值歧視。而歧視本身就是有失公正的，也是不合道的。故而老子認為圣人應該認清這些相對的現(xiàn)象并超越之。這是老子“無為”的第一層含義。

第二，“無為”就其字面意思來看，表示的是不做什么，即對萬物的發(fā)展不干涉，不強加;《老子》在第二章中有“行不言之教”之語，老子認為作為一個好的統(tǒng)治者，不應該常常對人們發(fā)號施令，而應使民自為。這里的“無為”是不妄為，即不做有違“道”的事情。

第三，“無為”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老子有言：“為而不爭”。老子認為“無為”仍是要做事情，且要努力去做，但“無為”與“有為”的區(qū)別就在于“無為”是在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之后馬上處下、不爭、不居功自傲，在行為和心態(tài)上都認為自己什么都沒有做?！暗馈敝钥墒谷f物作而不為始，也正是因為“道”具備這種“無為”的品質(zhì)。所以，“無為”也是在告訴人們要做什么，“為無為”即循“道”而“為”。

第四，“無為”也是在表述一種不為而成的“天之道”，用老子的話講，即“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盁o為”的這層含義表明“為無為”后的結(jié)果。依據(jù)“天之道”而為，必然是會得到“勝”“善應”“自來”等諸多好的結(jié)果的。這也是天之道對于萬物的正向引導。

第五，“無為”既是順自然而為，就表示按照萬物之自然，按照物之性、物之情、物之理而為。注意到萬物的差異性并依順事物的個性去“為”的做法，是對萬物本性的尊重。尊重萬物之個性就是給萬物以自由，所以“無為”中亦有尊重萬物的差別性且給予萬物以自由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