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客居筆記

      2021-11-12 06:37:25
      山東文學(xué) 2021年4期
      關(guān)鍵詞:河水黃河村莊

      河,叫黃河。

      大概上小學(xué)的時候,教室的墻上掛著一幅中國地圖,我會時不時地踩在板凳上,看著這條藍(lán)色的長線仿佛一個巨大的“幾”字,鑲嵌在北中國的版圖上。那時就對這條河的名字琢磨不透,為什么叫黃河,怎么不叫藍(lán)河、綠河、紅河?日積月累,閱讀相關(guān)史料,關(guān)于她的名字就越來越清晰。上古時期,這條河河面寬闊,水量充沛,流水清澈,但并不叫黃河?!墩f文解字》只用了一個簡單的河字;《山海經(jīng)》里給河的后面又加了一個水,即稱之為河水;《水經(jīng)注》中注釋為上河;《尚書》里又叫她九河;司馬遷在他的巨著《史記》中稱之為大河;而《漢書·西域傳》中又稱為中國河。是的,她安靜地流淌在中國大地上,叫中國河是理所當(dāng)然的。然而,這條河就如同她的河道一樣,不斷地改道,又不斷地改換著自己的名字。到了唐宋以后,河水中的泥沙日漸增多,有人稱她濁河、黃河。

      黃河——一個很直觀很形象的名字,一直被人們沿用至今。

      我曾在青藏高原的邊緣地帶見過這條河的雛形,晶瑩剔透、玲瓏歡快、不急不躁地行進(jìn)在草地上。在蘭州,在蘭州那條有名的鐵橋上俯瞰穿城而過的河水,清澈早已遁逃,只留下一個“黃”字,在城市的樓宇間流淌。當(dāng)然了,我也沒有忘記去看那座著名的黃河雕塑。這座黃河母親,在眾多來往的腳步里紋絲不動,她的目光眺望著更遠(yuǎn)的遠(yuǎn)方,匍匐在她懷里的嬰兒,貪婪地吸吮著來自母體的乳汁。我知道母親曾經(jīng)飽滿的乳房已經(jīng)被這個嬰兒吸吮得差不多了,很多人爭著搶著和我們的母親拍照。而我,摸了摸母親的肌膚,她的肌膚明顯干裂粗糙,沒有了水分,沒有了光滑,沒有了溫潤。在內(nèi)蒙古的河套平原,向東的汽車似乎在追逐向東的河水。兩岸的葵花映于夕陽晚照里的河面上,河水在動,葵花也在動,此處斷然想起“黃河百害,唯富一套”。曾去青島,列車在隴海線上奔馳,一個河南老鄉(xiāng)指著遠(yuǎn)處的河堤對我說,看見了嗎?那就是黃河,她一旦決堤,開封將是第一個被淹的城市。在火車的速度里,我沒有看見奔流的黃河,但我聽見了有關(guān)黃河的話題。有一年,出差山東,辦完事以后,我曾委婉地要求客戶陪我去看看入海處的黃河,客戶大著嗓子在酒精彌散的氛圍里說,那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渺茫和寬闊,你根本分不出哪是河哪是海,沒有什么可看的。我只能在客戶的語言里想象那渺茫、那寬闊。

      事實(shí)上,關(guān)于黃河,我曾無數(shù)次地在寧夏平原上目睹她的容顏和風(fēng)采。從我寄身的這個公司出門向東,到黃河岸邊也就3公里左右。只要我愿意,我會在任何一個周末步行去看她,騎自行車去看她,抑或坐著車去看她。

      夏天,寧夏平原的天藍(lán)得出奇。沒有風(fēng),沒有云,只有密密匝匝的玉米張揚(yáng)著綠色。正是灌漿的季節(jié),我穿過這田地的時候,白色的T恤上沾滿了黃色的花粉。這時候,與玉米為鄰的還有剛剛灌過水的稻子,稻子被水浸泡著,白中透亮,亮中泛綠,偶

      爾會看見水鳥在其間飛起又落下……

      玉米、水稻、水鳥……它們生長、生活在這片地域上是幸福的,是奢侈的,奢侈得讓我產(chǎn)生嫉妒之意。我嫉妒這河怎么就不曾流過我的母土?

      終于站在這條河的岸邊了。平穩(wěn),舒緩,溫婉。沒有浪濤,沒有聲響,更沒有“卷起千堆雪”的氣度。我知道流過了高原,流過了峽谷,走到這里,這條河似乎累了,疲憊了,需要休息,需要積蓄力量,準(zhǔn)備下一個行程。

      躺在黃河岸邊,已經(jīng)不是一兩次了。每一次看見的河似乎都與上一次不同,河在變細(xì)、變窄,變得不及從前。兩千五百年前,那個坐著牛車的圣人,當(dāng)他站在一條河的岸上,面對奔流的河水發(fā)出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感嘆。他的感嘆里含著哲學(xué)的范疇,當(dāng)然了,河水與哲學(xué)無關(guān),河水也不會因?yàn)檎苋说母袊@,上升到哲學(xué)的高度和寬度。一千年前,那個叫王維的大唐詩人在寧夏中衛(wèi)一帶留下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不朽詩句。詩人的情感總是豐富的,讓多少后來者追慕和想象。七十年前,一個叫冼星海的人騎著毛驢在陜晉峽谷前,目睹這條河。那時,這條河在音樂家的眼里、耳里、手指間化成巨大的音符,咆哮的河水挾裹著一個民族的憤怒……關(guān)于這條河,有太多的贊美、描述和哀嘆。我不知道,這些在歷史上有作為的哲人、詩人、畫家、音樂家,現(xiàn)在面對這條河時,能否留下當(dāng)初的聲音?

      這個在黃河岸邊擺攤的老人,我每次來都要和他聊上一會兒,更多的話題是關(guān)于這條河。他說自己小的時候,河水很寬,自己只能游到一半就要折回來,生怕被淹死。現(xiàn)在呢,一個胳膊肘高的娃娃都能游一個往返,河水也比他小時候渾多了,魚也比以前少了,小了。那時河灘上葦子、野草長得密實(shí),到處都是水鳥下的蛋,人鉆到里面根本看不見。你看看,現(xiàn)在,葦子稀稀拉拉,野草幾乎都沒有了,水鳥只是偶爾來了又去了。

      對于一個外來者,我只是見過書本上的黃河,閱讀和聆聽過文字里、詩詞里、歌曲里的黃河。河流肯定比人的歷史久遠(yuǎn),我真正看見她的時候,她流淌了多少年,又有多少村莊、多少人擇這條河生息繁衍?人總是在路上,不經(jīng)意一生就結(jié)束了,而河呢?自己的生命總在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疼痛也只有自己能夠感覺到??萁叩哪莻€時刻,只有人能夠看見,河本身是看不見自己身體的死亡。

      我依然躺在黃河岸邊。

      看著遠(yuǎn)去的河水,緩慢,悠長,又似乎不想離去。盡管河水很渾,很黃,但她總以寧靜的方式喂養(yǎng)著流經(jīng)地域的富庶和繁華。

      太陽開始悄無聲息地下落,大地一片霞光,河面一片霞光,眼前全是霞光一片。向黃昏,長河落日圓。落日總是那樣圓,亙古不變。而長河呢,也會亙古不變嗎?顯然這只是一句從唐朝走來的詩句,唐朝早已遠(yuǎn)去,詩句依舊被傳承,但詩句中的長河明顯已經(jīng)沒有詩句產(chǎn)生時那樣長了。

      我當(dāng)離開,離開這條讓我產(chǎn)生諸多思緒的河流。我離開時,那個擺攤的老人依舊獨(dú)守著他的貨攤,當(dāng)然也獨(dú)守著這條河。我覺得這河和此時的老人一樣,相互守望著。

      村 莊

      中秋節(jié)的下午,這個叫六分溝的村莊,彌散著欲說不盡的光芒,在我的眼里,有如大手筆潑灑的水墨。

      如果撇開東邊的黃河與西邊的賀蘭山,忽略沿山公路上南來北往的汽車,我要抵達(dá)的這個村莊,仿佛童年里生活在西海固腹地的村莊——西坡洼,但這只是我走進(jìn)這個村莊的瞬間想象。

      六分溝是生長在賀蘭山下為數(shù)不多的移民村莊中的一個。所有的房舍,幾乎一模一樣,高墻平頂,深門淺窗,前端的屋檐,像戴在鄉(xiāng)村干部頭上的“鴨舌帽”。當(dāng)?shù)厝朔Q這些村莊為“吊莊”,我至今沒有搞明白這個稱謂的意思。在這里,這個詞不是褒義的,至少有俯視的成分,就像南北朝時,從黃河流域遷徙到長江、珠江流域的人們一樣,被當(dāng)?shù)厝朔Q之為“客家人”。這里最初無人居住,很廣闊的一片鹽堿地,遠(yuǎn)遠(yuǎn)地看,以為是落在地上的雪,踩在上面,軟軟的,會留下很深的腳印。糧食和野草是不會在這里生根、發(fā)芽、生長、成熟的,糧食和野草也只能望而卻步。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后期,寧夏人民政府的目光投向了這些土地,于是一些人從寧南山區(qū)一路向北,尋尋覓覓,坎坎坷坷,最終落于此地。最先走來的是男人的腳步,在春天的沙塵里砌墻蓋房;在冬天的寒冷里抱著火爐,烤饃饃,就咸菜,日子風(fēng)一樣一刮就是一年。最后,女人、孩子和狗走進(jìn)了這些土坯的房子。房子有了溫暖,鹽堿地上有了樹,有了草,有了糧食和炊煙,有了上百戶人家。當(dāng)初的溫飽,在現(xiàn)在的六分溝,已經(jīng)成為時間記憶里碾過的詞語。面對這樣一個恬淡的村莊,融入了多少人,多少年的艱辛?就像我經(jīng)常刻意給自己設(shè)計(jì)的生活環(huán)境:一座院子,不大,有花、有樹、有草色、門前有水、雞犬相聞、人聲互答。這只是我在黑夜來臨之后,從星光里走來的奢望,然而,在這里我似乎找到了企及已久的心靈保存。

      紅磚砌的院墻,貼了瓷磚的山墻,在下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敞開的院門,寧靜的屋宇,在干凈中彰顯著殷實(shí)。每次回到老家西坡洼,我總會從往來于兩個村莊之間人的嘴里,聽到許多關(guān)于搬遷到六分溝那些村民們的言辭,當(dāng)然了,大多是悲涼和艱辛。今天貿(mào)然造訪,使昔年的傳說在現(xiàn)實(shí)面前瞬間被擊碎。語言一旦經(jīng)過修飾和雕琢,往往會變得色彩斑斕,或陰暗腐朽。聽,總是在虛無縹緲間徘徊;看,有一種真實(shí)會被心靈保存。

      一群婦女在路邊的樹蔭下聊天,有抱孩子的、做針線的、手拿芹菜的,還有接電話的??吹贸鰜?,她們不僅僅是聊天,聊天的同時在等人,等節(jié)日里外出歸來的男人,回娘家的女兒,和家人一起團(tuán)聚的兒子……一群放假回家的孩子,自行車騎得飛快,周杰倫的歌、林俊杰的歌、鳳凰傳奇的歌從他們的嗓子里飄出,雖有些稚嫩,不那么好聽,但很原始,很真誠,絕對沒有作秀的成分。水渠不是很寬,水不怎么深,似乎沒有流動。四五只鴨子游弋其中,它們整整一個下午把自己泡在水里,這些無憂無慮的家伙,如此貪婪地消費(fèi)著時間,真讓人羨慕。水渠那邊,是望不到邊際的玉米地,依稀能看見人的影子晃動田間。中秋的玉米棒子,已然豐滿,沒有了水分的纓子,孤單在泛黃的秸稈上,渴盼一雙手的光臨。

      在六分溝的下午,我沒有帶相機(jī),即便帶了,我也不會用鏡頭捕捉深藏在村莊里的秘密。照片是直觀的,表象的,看不見細(xì)節(jié),自然聞不到熱鬧非凡的糧食的氣息、瓜果的氣息、花草的氣息,以及人的氣息。

      我要去的人家姓程,主人是我的堂兄,在我們這一輩中排老大,習(xí)慣叫他大哥。之前和大哥通過電話,他在賀蘭山里的一個煤礦上開裝載機(jī),晚上才能回家。此時,站在門口等我的人是他的女兒。這女孩叫程靜,我依稀記得離開西坡洼時也就五歲多一點(diǎn),不愛說話,時常躲在大人的身后,很靦腆的樣子?,F(xiàn)在,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大姑娘,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時間總是讓人在不經(jīng)意之間才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就像我在自己的一篇散文中寫的句子:在追逐著時間,也在被時間追逐。程靜這樣的女孩正是追逐時間的年齡,而我已經(jīng)到了被時間追逐的年齡。實(shí)在是不敢多想,還有多少時間能被我儲存?

      房子足足有200平米,中國農(nóng)村式的陳設(shè)。坐在寬敞的房里,有些羨慕。大嫂說,花了十幾萬蓋的房子,就她一個人住。兒子在天津,小女兒在北京,大女兒離得最近,只是偶爾回來住一住。我知道大嫂說的是心里話,此處并非炫耀。這就是當(dāng)下的國情:城市像一塊巨大的磁石,以巨大的磁場,吸引著成千上萬的人們在它中間做著各種運(yùn)轉(zhuǎn),這種運(yùn)轉(zhuǎn)似乎沒有秩序,沒有規(guī)律。

      大哥較我記憶中胖了、白了、精神了,話也多了。和大哥對飲,聊天,在這個月圓的夜里。當(dāng)然了,話題是從我們共同出生的那個叫西坡洼的村莊開始的,有關(guān)那個村莊里的人和事,在我們的談話中慢慢變得清晰、親切、溫暖。母體一般難以遺棄和割舍,一些舊物和舊物上的時光依然那樣甘醇,就像此時被我們喝下去的酒精一般,越釀越濃。月是故鄉(xiāng)明。在這樣一個夜晚,我讀懂了它的真正內(nèi)涵,直至有淚腺從眼角處悄悄流出。仔細(xì)想想,那個養(yǎng)育了我們祖父、父親和我們這一輩的村莊,也就繁華了不到一百年的時日,而之后,我們棄她而去。遺棄——是一種迫不得已的選擇。用大哥的話說:人挪活,樹挪死。剛搬到這里的時候,也就七八戶人家。春天里,一刮風(fēng),就是十天半個月,家家門窗緊閉,見不上人;秋天,稍微下點(diǎn)兒雨,村子就成了沼澤,路兩邊都是爛泥,沒有下腳的地方?,F(xiàn)在,你看看,才十年的工夫,六分溝變成啥樣子了?路是柏油路,房是磚瓦房,學(xué)校、醫(yī)院就在門前,大棚里一年四季有新鮮菜,公交從門前過。最不行的人家一年也收入三四萬,這就行了,又不交糧、不交稅,能過上這樣的日子,我已經(jīng)滿足得很了。我覺得大哥說的不是醉話,是積蓄了多年的心里話。是啊,人總是在不斷遷徙中發(fā)展著自己,繁衍著自己,壯大著自己。

      這個中秋夜晚,我和大哥在醉與非醉之間各自睡去。

      第二天,依舊是個秋陽艷照的日子。我在六分溝的田疇間漫無目的地行走。沒有鳥叫,沒有雞鳴,沒有狗吠,就連村道上行走的人的腳步也那樣悄靜,整個村莊處于悄靜和安詳之中。水稻以自己特有的金黃涂抹著大地的色彩,泛紅的棗子點(diǎn)綴著空闊的天域,正走在凋謝路途上的野花依舊暗香浮動……這個秋天,在這個被精神養(yǎng)大的村莊里,我重新拾起了來自村莊的激情,觸摸到失散多年的溫暖。

      水 邊

      小區(qū)后面的湖叫珍珠湖。生活在這里之后,每一個傍晚,我都會和她如期而遇。

      逐水而居,這是人類亙古未變的選擇。我來到這里的時候,正值夏天,燥熱的日光與微涼的水汽在我的身前與身后形成了無比強(qiáng)烈的反差,于是,便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自己客居的處所。珍珠湖是一座人工湖,自然比不得青海湖之浩大、之湛藍(lán);比不得昆明湖之出名、之久遠(yuǎn);更比不得西湖之溫婉、之纏綿、之傳說……即便是在湖泊眾多的寧夏平原上,她的存在也只是一種陪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一片水域,不由得為她駐足。這些年,馬不停蹄地奔跑,身心實(shí)在是有些疲憊了,現(xiàn)在,也該歇歇腳,給自己單薄的身體和游弋的靈魂一個安靜的居所,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長一些。好像是客居黃河岸邊半年后的夏天,正午時間,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從此處經(jīng)過,看見她的那個瞬間,在激動的時刻里,覺得她不是一湖水,分明是人工與大地交融后的一個生命個體。不孤獨(dú),不張揚(yáng),不浮華,談不上淡定、低調(diào)這些近年流行的詞匯,她——只是一湖水。在天空、大地、陽光、微風(fēng)、野草之間樸素地存在著。沒有源頭,沒有出處,有的只是被人們早已界定了的幾何線條?;驈澔蛑?,或是水泥的岸,或是土質(zhì)的岸,或是長滿了野草的岸。我走近她的時候,水面沒有一絲波紋??床灰婔~的游動,聽不見水鳥的鳴叫,更談不上有垂釣之人的身影了。但是,蟬的鳴叫此起彼伏,沒有音樂的節(jié)奏,就不能用“天籟”這個詞語來修飾了。蟬聲驅(qū)趕著湖水的孤寂,舒展著自己有限的生命,一張一弛,一唱一和,不嬌柔,不造作,倒也和諧。寧夏平原上的夏天,更多的是陽光濃烈的日子,天藍(lán)得空闊,藍(lán)得往往讓人浮想聯(lián)翩。在藍(lán)天的高遠(yuǎn)里,若有一絲白云飄過,眼睛會追隨這種奢侈的顏色,直至它消失在藍(lán)天以外。當(dāng)大自然的色彩以一種散漫的、不加任何雕琢的方式擊中生命的某個時段,人難免要陶醉,要恍惚。陶醉中,就覺得湖面上閃爍的粼粼波光也有了生命,與人的生命疊加于一處,一同呼吸,一同燦爛,一同將生命延伸到極致,最后一同泯滅。事實(shí)上,此時,坐在岸邊這塊人造巖石上的我,在恍惚的神情里,仔細(xì)地辨認(rèn)著藏在湖水周圍的白色、藍(lán)色、綠色以及所有的斑斕色彩。這些色彩的存在,是湖水的表象,她內(nèi)里的秘密有多深?水有多深,秘密就有多深。而我選擇此處立身就沒有多少秘密可言了。

      屬于我的房子沒有落成以前,每次去看房子,會自然地來到湖邊,看看她的變化,一年四季里的變化,不然,我會有些心神不寧,會在當(dāng)天的日記里寫下一長串省略號。

      與其說看湖,還不如說看水。只有水才有如此巨大的力量,牽引著我的身體和靈魂,使我如此癡迷,如此反復(fù)。

      置身小區(qū),小區(qū)與我是陌生的,出入的人也是陌生的,我不會主動去問,人家也不會主動看我一眼,真正意義上的形同陌路。入住新房,房子空空如也,我沒有多余的錢去置辦多余的家具,一床一桌一碗一瓢。房子遇上我這樣的主人,是房子的悲憫,而我和我的房子其實(shí)就是旅館與客人,早出晚歸,住一宿而已。但是,我與小區(qū)50米距離的湖水有些難舍難分了。

      自住進(jìn)小區(qū)之后,每一個清晨和黃昏,我都會自然地去看她。曙光未現(xiàn),湖面一片幽靜,潮濕的水汽從湖的表面緩緩升起,此時,新的一天從新鮮的空氣里走來。站在湖岸,目光掠過水面,抵達(dá)對岸。對岸垂柳的葉面上落滿了露水,在慢慢升起的曙光中泛著綠亮。偶有微風(fēng)吹來,擺動的樹枝在暗灰色水面形成誘人的擺動。我總是沿著磚鋪的小徑在她的周圍走上一段,不咳嗽,不做聲,腳步很輕,小心翼翼,害怕打破此時天人合一的寧靜。我一直以為,我的黃昏是從這湖的表面開始的,是從湖岸盛開的雜花開始的。落日暮靄,田野無邊的遠(yuǎn),而那一縷燦爛一直在湖面上空低回,到處是湖面映出的金黃。晚霞即將落盡,一只飛鳥在湖面上完成了一天中最后一個弧線,于是,湖的黃昏,我的黃昏徹底結(jié)束。湖水趨于平靜,我的心也如同湖水一般,漸次平靜。

      某一個夜里,沒有心思閱讀、寫作,在空蕩蕩的房子里轉(zhuǎn)出轉(zhuǎn)進(jìn),實(shí)在是無聊。于是,打開電腦,反復(fù)地去聽《高山流水》。我沒有見過古琴,也沒有現(xiàn)場聽過演奏,但是,此時,從電腦里復(fù)制出來的琴韻足以驅(qū)散我的無聊。高山流水覓知音,知音寥寥。這時候,我憂傷地想到了近在咫尺的湖水,琴音就暗藏于這湖水。有一萬雙手去撥動,就會發(fā)出一萬縷音符。聽者不同,思緒萬千。而在這樣一個夜晚,我不會去思考什么。只是在水聲里尋找音樂的元素,在音樂的元素里聆聽水的力量。

      許多的時候,我來到這里,并不完全為了散步、納涼,看不斷變換的風(fēng)景?!靶兄了F處,坐看云起時”,是王維的詩句吧。我來到這里,只是感悟一種與水有關(guān)的意境,或者說在水里尋找一種流脈,一種傳承久遠(yuǎn)的文字流脈。

      這樣想的時候,我似乎聽見許多與水有關(guān)的文字在水聲里流淌?!吧仙迫羲?,是老子關(guān)于水最為哲學(xué)的注解;“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孔老先生看到的是水,詠嘆的卻是時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詩經(jīng)》里的野草總是那樣浪漫,《詩經(jīng)》里的水總那樣纏綿,《詩經(jīng)》里的水草后面總隱藏著讓無數(shù)男人無限思慕的佳人;“汴水流,泗水流,流入瓜洲古渡頭,吳山點(diǎn)點(diǎn)愁?!贝筇频纳剿?,你讓白居易思不盡,恨不盡,哀愁不盡。事實(shí)上,在流淌的水聲里,我經(jīng)常會聽見屈原、李白、老舍這些葬身于水的文學(xué)大師的聲音。他們把自己生命最后的氣息透過一片潔凈,在時空里傳遞。水是流動的,而他們的行為卻永恒成無法改變的光照。

      坐在湖岸邊的木質(zhì)長凳上,思緒如湖水一般寧靜。這時候,微風(fēng)輕拂,黛空如洗,四下里一片柔軟的明亮。蟬聲與蛙聲相互迭起,雖無音樂的節(jié)奏和音符,但在這樣的夜色里很是協(xié)調(diào)。月色、星輝、波光、移動的樹影、馥郁的草木,這些大自然里司空見慣的事物,在這里構(gòu)建成一種飽滿的唯美。我把這種意境從湖邊帶回我的書房,讓它們在我的文字里肆意地放射光芒和馨香。

      這片人工的水域,靜臥于此,將自己的恩惠無限地釋放給生活在她周圍的人們,當(dāng)然也包括客居此地的我。每一個清晨或者傍晚,面水而立,清新從水開始,疲憊被水洗去。

      與水為鄰,心靜若水。

      猜你喜歡
      河水黃河村莊
      且將小蝦還給河水
      『涇渭分明』的河水
      我的小村莊
      多彩黃河
      金橋(2020年11期)2020-12-14 07:52:46
      黃河寧,天下平
      金橋(2020年11期)2020-12-14 07:52:42
      村莊,你好
      文苑(2020年12期)2020-04-13 00:55:08
      情系衛(wèi)河水
      『黃河』
      清清河水映菊鄉(xiāng)
      黃河知道我愛誰
      平原县| 习水县| 老河口市| 海丰县| 边坝县| 周宁县| 江山市| 临猗县| 荥阳市| 青州市| 红河县| 北安市| 宜兰县| 阿拉尔市| 济宁市| 宿松县| 远安县| 厦门市| 清远市| 天镇县| 将乐县| 邵东县| 岳阳县| 绍兴县| 罗甸县| 靖安县| 上蔡县| 遂昌县| 五峰| 郧西县| 乐都县| 望都县| 鸡东县| 双辽市| 白山市| 汶上县| 江都市| 卢湾区| 聂荣县| 屯昌县| 桃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