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絲瑩

（遼寧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9）

一、朱利安·巴恩斯簡介

朱利安·巴恩斯是英國當代著名的小說家，曾被紐約時報譽為“一位技巧高超的大師和古怪的視覺藝術家”，他與馬丁·艾米斯、伊恩·麥克尤恩并稱“英國文壇三巨頭”。巴恩斯于1946 年出生于英國，父母均是教師，大學畢業(yè)后曾在英國各大出版社、報社工作過數年。因此，朱利安·巴恩斯不僅有著良好的家庭教育，也有著過硬的文學基本功和豐富的語言工作經驗。朱利安·巴恩斯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倫敦郊區(qū)》一經問世便獲得了“毛姆文學獎”，此后筆耕不輟，多次獲得“布克文學獎”提名，并于2011 年憑借《終結的感覺》斬獲“布克文學獎”。里洛克曾對其有這樣的評價：“巴恩斯所表現出的文學活力和膽識在英國當代作家中無與倫比。在創(chuàng)作中他對歷史、藝術和形式實驗投入的無限激情，以及他的機智幽默和散漫的敘事技巧渾然一體，讓他在高韜派文學大道上繼續(xù)前進，堪與納博科夫、卡爾維諾和昆德拉媲美。”由此可見，巴恩斯在歐洲文壇上的地位十分卓著。統(tǒng)觀巴恩斯的作品，其主題大多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比如：“愛情”“歷史”“記憶”“真實”等等。對此，有學者這樣評述過：“巴恩斯的作品所觀照的更多是普通英國中產階級的婚姻和愛情及他們對歷史與記憶的反思，呈現出日常生活表象之下的普遍人性?！笨梢?，巴恩斯的作品或多或少都蘊含著豐富的人文關懷。

愛，作為亙古不變的永恒話題，經常被作家們應用于文學作品中。由愛可以牽涉出婚姻、家庭、倫理、兩性關系乃至于生命等眾多內容，因此愛所具有的實際意義也相對深刻、復雜，而愛本身所具有的歷史、道德意義也同樣值得人們探討和思考。本文所研究的《愛，以及其他》通過多角色的、不同立場的不可靠自述，刻畫了三位主人公之間十年的情感糾葛。作者朱利安·巴恩斯通過對多邊人物情感關系的挖掘和展現，引發(fā)人們對于“除愛以外，生活的真諦還有什么？”的思考。文中的男主人公奧利弗·拉塞爾有一套理論，他認為：“世界上的人分為兩類，一類認為愛即一切，除此之外的人生僅僅只是‘其他’；另一類并不看重愛，他們認為人生最精彩的部分就在‘其他’。”究竟“愛”與“其他”孰輕孰重？我們或許可以從朱利安·巴恩斯的作品中得到啟迪。

二、《愛，以及其他》講述了主人公斯圖爾特·休斯、奧利弗·拉塞爾、吉莉安·懷亞特為追尋“愛，以及其他”時所面臨的種種選擇

斯圖爾特·休斯原本是當地一家清算銀行的職員，女主人公吉莉安·懷亞特是一名畫作修復師。斯圖爾特與吉莉安一見鐘情，他們相識、相愛，走進婚姻殿堂。然而，這只是一個開端。吉莉安在婚后轉而愛上斯圖爾特的同窗好友奧利弗·拉塞爾。在這段三角關系中，吉莉安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她與斯圖爾特離婚并嫁給她“非一見鐘情”的愛人——奧利弗。

斯圖爾特面對來自愛人和朋友的背叛，大鬧前妻與老友的婚禮現場，隨后便去了美國，這一去，就是十年。吉莉安和奧利弗在婚后搬去了法國，出于對吉莉安的不舍，斯圖爾特暗中去過法國一段時間，并在遠處觀望著吉莉安一家。碰巧在某個清晨趕上奧利弗對吉莉安動手的一幕，看著吉莉安滿身傷痕，狼狽地抱著懷中的孩子，斯圖爾特決定去美國積攢實力并等待時機從奧利弗手中奪回吉莉安。吉莉安在敘述中說起，事實上她知道斯圖爾特在某個角落看著她，于是故意設計了這一幕給斯圖爾特看，讓他借此釋懷，從那段過去中解脫出來。然而，事情并沒有按吉莉安預想的進行下去。根據后面斯圖爾特的敘述我們可以推斷出這一點，他說：“有些人一生只能愛一次。他們只愛一次，無論發(fā)生什么，這份愛不離不棄?！椰F在明白了，我就屬于這樣的人?！彼箞D爾特就是那種一生只能愛一次的人，因此他永遠不會放下吉莉安。第四章中吉莉安提起：“我知道一般的婚姻都始于意外懷孕，還有不少婚姻由再要一個孩子來掩飾和修補裂痕”由此，讀者可以推斷吉莉安口中的“故意設計的一幕”也未必是一種假象?；橐鲋谐隽讼癯臣?、負債、失業(yè)、親人離世等瑣事，夫妻關系難免出現裂痕。從情節(jié)中我們也可以證實，吉莉安和奧利弗有了第二個孩子瑪麗，以此修補了他們夫妻間的裂痕。然而，吉莉安和奧利弗之間的愛沒有變，盡管奧利弗十年中一事無成，吉莉安依舊給予奧利弗不求回報的、百分百的支持。面對生活的困窘，他們不得不做出決定——離開法國重返英國。回到英國，吉莉安開了個小工作室，重新操持起畫作修復師的工作，一個人擔起了養(yǎng)家糊口的擔子，他們的生活也由此安定下來。

多年的美國生活，使斯圖爾特沾染了源自美國人的樂觀屬性，他也有了自己的“美國夢”——不再滿足于當一個勤勉的辦公室職員。于是他和朋友合伙開了家飯店，生意稍有起色后他把店鋪轉給了朋友，自己又單獨開了一家餐廳當老板。在此期間，他娶了餐廳領班泰里。然而，他的第二段婚姻也在五年后以離婚告終。斯圖爾特又另辟蹊徑，開始他新的創(chuàng)業(yè)——有機食品經銷。事業(yè)有成的斯圖爾特十分懷念故鄉(xiāng)，在考察了英國的市場和送貨系統(tǒng)后決定回家創(chuàng)業(yè)。同時，十年的光陰讓斯圖爾特的想法發(fā)生了改變，他不再覺得自己受了傷害。歸來的斯圖爾特決意重新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于是，他撥通了昔日同窗奧利弗的電話，重新開始了和奧利弗一家的往來。在與奧利弗一家相處的過程中，斯圖爾特不僅充分展示了自己在事業(yè)上的成就，還把奧利弗介紹到自己手底下工作，幫助奧利弗一家住進了曾經他和吉莉安二人住過的房子里，又經常來奧利弗家里幫忙。奧利弗的兩個孩子都很喜歡斯圖爾特。一切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斯圖爾特一點點融入并取代了奧利弗在家庭中的地位。

小說的收場來得很快。奧利弗的抑郁癥不斷加重，長期在臥室里閉門不出；吉莉安懷上了斯圖爾特的孩子，已然是無法瞞??；想要奪回曾經擁有的一切的斯圖爾特，恍然發(fā)現身邊人早已變化。擺在奧利弗、吉莉安和斯圖爾特面前的又是新一輪的選擇。三位主人公在各自敘述的末尾都以同一疑問句結尾——“你意下如何？”文末懷亞特夫人的話，看起來意義頗深，又同前面章節(jié)相呼應?！笆裁匆矂e問我。事情會發(fā)生的。或者，什么也不會發(fā)生。在未來漫長的歲月，我們會一個接一個地死去?！視却?，等待事情發(fā)生?；蛘?，等待什么都不發(fā)生?！泵總€故事的結束恰恰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且該發(fā)生的遲早會發(fā)生，除非你死了——這樣的終結才是真正的結束，時間會證明一切。

三、從表面的人物敘述上來看，《愛，以及其他》有點類似人物訪談

每個人物口中敘述出的內容看似都是對普通人日常生活的陳述，但其中也蘊含著一些歷史和文化背景值得我們去考慮。故事發(fā)生在二十世紀80 年代前后，地點貫穿了英國、法國和美國。那是披頭士搖滾樂第一次革命的時代，是南北債務重組的時代，是美國偉大企業(yè)崛起的時代。也因為是這樣的時代，奧利弗在法國的項目以失敗告終，回到英國后成了靠妻子維持生計的“寄生蟲”；遠渡重洋的斯圖爾特在美國創(chuàng)業(yè)成功，不斷做大，回國創(chuàng)業(yè)依然一帆風順，成了讓周圍人羨慕的大富豪。

盡管《愛，以及其他》所涉及的歷史、文化因素十分重要，但小說的主要影響在于它的道德力量——對于同一件事所持有的不同觀念。事實上，這也是小說的本身，所有其他方面都是圍繞這一點展開。“什么是至愛？”在斯圖爾特心中至愛是初戀，是無法被復制的，也因此他能很快釋懷第二段婚姻，卻始終無法從第一段婚姻中解脫出來。奧利弗心中的至愛是大愛，是對妻子、孩子、家人及朋友誠摯的關懷和愛護。創(chuàng)業(yè)失敗，靠妻子養(yǎng)家，他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卻也會為妻子、孩子燒一桌好菜，唯一的一次動手打人還是吉莉安設計演給斯圖爾特看的。而吉莉安心中的至愛是真愛，她不否認自己兩個男人都愛，對斯圖爾特的一見鐘情是真的，日后愛上奧利弗也是真的，但奧利弗與她心中的追尋的真愛更為契合。因為，她所認為的真愛是固若磐石的、是細水長流的，這比一見鐘情更為浪漫、忠實、可靠。

注釋：

①Richard Locke.“Flood of Forms”in New Republic 201 [M]，1989.43.

②劉麗霞.后現代語境中的西方朱利安·巴恩斯研究評述[J].外國文學動態(tài)研究，2017，(3)：16.

③④⑤⑥朱利安·巴恩斯.愛，以及其他[M].郭國良，譯.文匯出版社，2018.41.216.25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