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森
人類于現實生活中之所以不斷地延續(xù),是因為文化對人類世界現實生活的反映。作為人類精神世界中最為高級的一部分,音樂藝術毫無疑問是其中重要又璀璨的一顆明珠,直至今日都隨著人類的進化在不斷向前推移前進。筆者以為,在這之中,音樂劇是組成音樂文化這一整體最為獨特的一個部分。因為它不僅僅對于音樂有著高度的重視,同樣,它對肢體動作,對白,表演給予了平等地對待,通過這些因素的結合,最終將整個音樂劇的故事情節(jié)和蘊含的背景及情感表達出來。
在眾多音樂劇中,筆者始終把《悲慘世界》放在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名,既是因為《悲慘世界》是筆者第一次看完名著之后再去看音樂劇版本的作品,同樣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撲面而來震撼感的作品,可以說是滿足了心中對于音樂劇的所有期待,而十周年紀念版《悲慘世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本文將從思想內涵,劇情發(fā)展、人物形象塑造等方面,對《悲慘世界》十周年紀念版進行鑒賞。
音樂劇《悲慘世界》是來自法國的音樂劇作曲家勛伯格和鮑伯利根據法國19世紀前期浪漫主義文學代表作家維克多·雨果同名小說改編而成。故事以1832年巴黎共和黨人起義為背景,講述了主人公冉阿讓在重新做人、改變社會的歷程上,雖然遇上種種困難的艱辛歷程,但最終依然一步步實現了自我救贖的故事。
《悲慘世界》這部音樂劇無論是從改編、創(chuàng)作、人物刻畫上都做到了對于原著的尊重。它將當時的法國政府與時代背景作為整個主要架構,有效地結合社會生活內容的世界性,現實性以及哲理的永恒性,并將這一思想用音樂、歌舞形象地描繪了出來。不同于文字的描述,在這部音樂劇中,一系列的場景配以音樂給人以直接強烈的沖擊感,甚至于人性的掙扎,社會的險惡,現實的無奈,時代的黑暗都在這部音樂劇中的諸多細節(jié)中充分體現了出來,對于觀者而言,仿佛就身處于法國大革命時期的社會中,與主人公冉阿讓一同經歷從黑暗到黎明的蛻變。但是正如久保帶人曾經在《死神》一書中寫到的一句格言:“通往黎明的只有一條路,就是10 個小時的黑暗。無論怎么走,要到黎明,必先經歷黑暗?!痹谀菢右环N接近湮滅的背景下,我們從音樂劇中看到的卻是一種積極向上,不斷沖擊舊制度的勇氣;是一種對于人文主義,對于自由美好的生活,對于活在充滿陽光下的世界的堅持不懈的追求;更是對于人性解放,生命詮釋的再造與涅槃。
在這點上,另一部著名的音樂劇《貓》是在最后葛麗茲貝拉在《Memory》的歌聲中實現了登上九重天的終了。相比之下,《悲慘世界》從開場音樂,結構布景以及人物臺詞上等眾多細節(jié),都其實無時無刻在反映著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人格的支撐,人性的涅槃,這些小細節(jié),著實反映了整部音樂劇在思想內涵上把握得巧妙,整個情節(jié)設計得極其用心。
同時,本劇在對人物性格進行塑造、人物情感進行抒發(fā)時不僅僅僅只著眼于主要人物或者單一角色,甚至把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人物的表現也融入到了整部音樂劇中,通過將音樂作為核心載體,并把音樂作為推動劇情不斷推移向高潮發(fā)展的動能,實現了音樂與歌詞、言語的有機融合,使得主題表現得深刻鮮明又不突兀,這也是這部音樂劇為何給人一種具有親和力的感覺,因為它深入到了觀眾的視角和感覺,從這點出發(fā)構思整部舞臺劇。
結構的嚴謹、鮮明易懂,情節(jié)的觸動人心是整個悲慘世界最為明顯區(qū)別于其他音樂劇的顯著特點。作為主要線索的就是冉阿讓角色身份的不斷轉變,曲折坎坷的經歷,另一條線索則是他與其他人物的關系,我們把它稱之為支線。同樣地推動主線和支線無縫銜接,來回切換的依然是《悲慘世界》中的音樂,可以說正是音樂的這一敘事功能,幫助兩條線索順利發(fā)展,也幫助觀眾從一系列的情節(jié)中,能夠順利地理清整個故事脈絡。
例如:在十周年紀念版中,全劇開場便囚犯的面容,艱辛的場景,配以悲壯的音樂,展現在觀眾的眼前。從觀眾角度出發(fā),首先能夠清晰明確的了解的就是故事的時間、地點、社會背景。同時為整個故事之后的情節(jié)發(fā)展埋下了伏筆,奠定了基礎。觀眾不需要帶著負擔去觀看這部音樂劇,無論是否讀過原著,都不會影響整個觀感體驗,都能明確故事的發(fā)展走向。在很多時候許多音樂劇有了一個優(yōu)秀音樂劇作品所需要具備的全部因素,卻無法令所有人感到認可,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在這里。相反,《悲慘世界》成為了一個成功的榜樣,它脫離了“自負”的“第一人稱”,根據“第三人稱”,決定故事說理角度。
劇情的發(fā)展,高潮的凸顯離不開戲劇沖突。本詞來源于拉丁文conflitus,是指人與人之間矛盾關系和人的內心矛盾的特殊藝術形式。換而言之,就是我們常說的“戲劇性”。
正是戲劇沖突的存在,使得整部作品的感染力和沖擊力都大為提升。得益于雨果浪漫的文筆、坐擁世界名著作為藍本的“雄厚背景”,或許這是音樂劇《悲慘世界》底氣最足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整部作品,以冉阿讓和沙威為主的戲劇沖突貫穿始終。每當冉阿讓似乎走上了正軌,觀眾的心情開始緩和,沙威總會“適時”地出現在各位的眼前,使得氣氛重新緊張起來。例如:作品在第一幕中,當冉阿讓唱到“知道,這意味著我自由了”的時候,沙威反駁(唱)道:“不,這意味著你,雖然得到了假釋,但依然是個賊?!庇纱艘粊恚惩钠珗?zhí)和冉阿讓善良的內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者的矛盾沖突也呈現在觀眾眼前,并且意味著劇情因為這一沖突有了不同的走向。
在這部作品中,所有的人物都有著其獨特的個性,隨之而來的是風格迥異的音樂表現。比如,經歷苦難不斷磨練最終救贖蛻變的冉阿讓,純潔善良卻又多難的芳汀,固執(zhí)偏激在最后自我覺醒以死相訴的沙威等等,在這部作品中這些不同的音樂有效地解釋了人物的形象,通過聽覺增強了大家對于這樣一種認知的認同感。作品中使用的每一首歌曲在抒情方面都做到了極致,濃郁沉重但是不失陽光解放,每個人物內心感受,情感表達都是真切而又自然的,觀眾們看到的不是刻板僵硬的表演,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角色真切地出現在了人們的眼前:芳汀在演唱《我曾有夢》時,以詠嘆調作為使用調式,從而更好地抒發(fā)表達自己內心復雜的情感。這段樂曲中,第一部分是采用委婉的旋律將芳汀對“以往的美好”的回憶表現出來,著重突出對于美好生活,唯美愛情的憧憬和期待,成功刻畫了一個情竇初開的純真少女形象,與之后的遭遇形成對比,同樣也是埋下的伏筆;第二部分的音樂節(jié)奏明顯變快、旋律也轉變成了“凄凄慘慘戚戚”的風格,有力地凸顯了“現實生活的殘酷直接”,對于現實的控訴和不滿在音樂中強烈地表達了出來。
無獨有偶,在十周年紀念版《悲慘世界》中,因為現實社會流行音樂的主流趨勢,康姆威爾金森飾演的冉阿讓,其本身對于流行音樂,搖滾樂就有著極高的熱情,因此在演唱《Who am I》這首作品時,加入了許多流行元素,以這首歌第一部分為例,康姆威爾金森是在利用一種說話的語氣在唱歌,這種“說唱”式的吟唱卻將冉阿讓的角色刻畫,出乎意料地變得更為貼切,使得康姆版本的冉阿讓成為了經典,也讓一部古典的作品更加流行化。
同樣,整個十周年紀念作品中,令筆者印象最為深刻地,則是在全場最后,來自全球17個不同國家的冉阿讓扮演者同臺演唱《你是否聽到人民的歌聲》。那一幕或許是整個十周年紀念版演出中最為精彩的一部分,音樂的雄渾悲壯,人物的內心,大革命的勇氣與崛起這一切都在那一刻得到了最為激情的釋放,也象征著人性的解放,而這一幕同樣與開場部分苦囚站在一起吟唱形成了首尾呼應,也從這樣鮮明的對比中,體現了雨果、勛伯格、鮑伯利對于人性中那些真善美的追求,對于社會的陽光一定會重新照耀在那些曾經黑暗之處的信心,這一刻才是最偉大的浪漫。
《悲慘世界》十周年紀念版,直到筆者長大以后重新再看,也依然為此震撼,并不是因為它本身就依托于世界名著的背景,不是因為他的敘事嚴謹和微言大義,也不是因為他其中蘊含著的高深思想。相反,最為令人感動的,是因為對人性細節(jié)的描寫真實深刻又十分親切,從這些人中,我們能夠找到共鳴,能夠喚醒人們的同理心,這是非常難得的,因為同理心不同于同情心,它真正地讓人們去成為了舞臺的一部分。這里面的角色沒有夸獎或者譴責,每一個人都有著理解和悲憫。這樣一種生命的透徹,當配以音樂,以舞臺劇形式呈現時,那種熱烈的贊美、無私的奉獻、人性的高貴,最終讓其成為了之所以為經典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