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鴻軍,何雪硯
(新疆大學 外國語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830046)
康熙四十七年(1708),俄羅斯文學館在北京設置以后,中國各地的俄語教育與翻譯活動開始快速發(fā)展。隨著俄國在中亞地區(qū)擴張的完成,作為與俄國接壤綿長的省份之一,新疆的俄語教育與翻譯活動發(fā)展也很迅速。新疆與俄國長期保持著經(jīng)貿(mào)、外交等交流,經(jīng)濟文化交往時間長、范圍廣、頻率高。在長期的交往過程中,為了滿足外交經(jīng)貿(mào)事務工作的需求,新疆的俄語教育與翻譯活動范圍不斷擴大。但是,20世紀上半世紀,國內(nèi)外局勢動蕩起伏,重大歷史事件深刻影響著新疆的俄語教育發(fā)展。
新疆與俄國接壤,跨界民族交往多,邊貿(mào)頻繁。為了滿足處理外交交涉等事務的需要,新疆特別是伊犁的地方官員認識到開展俄語教育的重要性,積極開展了各層次的俄語教育活動。早在乾隆五十七年(1792),伊犁將軍保寧奏請在伊犁設立俄羅斯學校,教員是京師俄文館的一位畢業(yè)生,有16名八旗子弟學習俄文。俄羅斯學校學制五年,專門培養(yǎng)通譯人才。①參見崔書杰總纂《新疆通志》第七十四卷,烏魯木齊: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2頁。俄語教學取得了明顯效果,為新疆培養(yǎng)了一批急需俄語人才。此后,新疆歷屆政府根據(jù)形勢發(fā)展需要,不斷調(diào)整、完善、擴大俄語教育,在北疆各地取得了積極成果。
俄羅斯人自17世紀就開始進入新疆。鴉片戰(zhàn)爭以后,沙俄在伊犁、塔城、喀什等地設立領事館,大批俄商隨即進入新疆,建立貿(mào)易圈和居住區(qū)。十月革命后,更是有數(shù)目龐大的白俄軍隊及隨同難民涌入伊犁和塔城,甚至省會迪化(今烏魯木齊)。除了妥善安置滯留俄國人外,金樹人和盛世才還組建、利用“歸化軍”消滅敵手,鞏固自己的政權。
光緒十三年(1887),為了就近培養(yǎng)當?shù)囟碚Z人才,新疆巡撫劉錦棠仿照京師同文館,奏設新疆俄文館于迪化,專門培養(yǎng)俄文人才。俄文教師由當時奉調(diào)在新疆辦理翻譯的同文館學生、戶部郎中桂榮兼任,后請同文館翻譯宮梓煜充任。對于館中的教學情況,新疆巡撫陶模寫到,學員按月考試,學業(yè)成績可觀;甘肅新疆巡撫饒應棋認為新疆俄文館學員已經(jīng)取得成效。②參見郝淑霞《中國俄語教育史(1708—1949年)》,天津:南開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5年,第40頁。光緒十八年(1892),甘肅新疆巡撫陶模奏設新疆俄文館,光緒三十一年(1905)裁撤,光緒三十四年(1908),經(jīng)甘肅寧夏都統(tǒng)志鋭奏請復設,教員二名,學生十八名。③參見王樹相等纂《新疆圖志》(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第705頁。該館學生畢業(yè)后派往需求俄文翻譯的伊犁、塔城、喀什噶爾等地供差,并且能很好地勝任工作。新疆俄文館的開辦為近代新疆俄語教育提供了很好的教學管理經(jīng)驗,為中俄外交交往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清朝為建立新式學堂提供制度保障,于1902年、1903年分別頒布了“壬寅學制”“癸卯學制”。1905年,甘肅新疆巡撫吳引孫奏,“擬就書院改設學堂……擬將舊設俄文學館并入……至府州縣應設各等學堂……將原博大書院舊址改設高等學堂,并訂《高等學堂章程》,在所設課程中,英文、俄文任選一科。1908年,志銳奏新疆俄文學堂亟宜整頓……著聯(lián)魁按照所陳,認真經(jīng)理,期收實效”[1]480-503。
1909年,寧夏將軍臺布等又奏,“俄文為甘新兩省必需之學,新疆當日設專門二十余年,成就寥寥。今甘新兩等學堂均將俄文附入高等,統(tǒng)習普通,萬難成就,擬改為專門,庶可于五年畢業(yè)后,得交涉之助”[1]519。經(jīng)奏請清廷批準,新疆巡撫聯(lián)魁與鎮(zhèn)迪(化)道兼按察使榮霈于1908年復設為官立中俄專門學堂。
中俄學堂成立后,俄語教學的規(guī)模比新疆俄文館時期稍有擴大,管理、服務人員增多,課程設置更為豐富。雖然對中俄學堂的教育成果褒貶不一,但它造就了一些優(yōu)秀的外交、翻譯人才,如張紹伯(新疆外交署長、中國駐蘇聯(lián)斜米領事、駐塔什干總領事)、常永慶(奏調(diào)至甘肅俄文學堂任俄文教員)、黃崇愨(新疆法政學堂教員)等等。①參見陳世明《新疆現(xiàn)代翻譯史》,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95-96頁。
1906年,新疆巡撫聯(lián)魁奏準將原高等學堂改為省立中學,設于省城迪化北梁,設置國文、俄語等課程。1912年,楊增新執(zhí)政后,先后停辦了中俄學堂、省立中學等。在楊增新主政新疆時期(1912年至1928年),他了解新疆政局,采取了“保境安民”的政策。雖然楊增新采取的“閉關、保守、無為”治新政策備受批評,但他的政策對新疆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是有貢獻的。在教育方面,他斟酌時局發(fā)展,適時有針對性地發(fā)展文化教育。
俄國十月革命后,新疆和蘇俄于1920年5月簽訂了《伊寧臨時通商協(xié)定》,雙方互設領事館。楊增新認為“審時度勢,非造就深通俄文人員,并嫻習法政、國際諸學,不足以資驅(qū)策而應世變”[2]。1920年,楊增新恢復了新疆省立中學,學制四年,俄文是重點課程,前俄駐迪副領事米杰德講授俄文課程。
迫于外交人才嚴重不足的形勢,楊增新于1924年設立新疆省立俄文法政專門學校,招收本地學生,學制四年,俄文和法律是必修課程,首任校長劉文龍。學校章程仿效北京俄文法政學堂的章程,教材采用北京朝陽大學法律科的講義,至1932年,新疆省立俄文法政專門學校共招收學生4個班。②參見釋維摩《新疆學院沿革史略》,《瀚海潮》,1947年第1-3期(合輯),第43頁。經(jīng)教育部批準,1930年改為新疆省立俄文法政學院,1935年改為新疆學院。
楊增新設立這所學校,一是培養(yǎng)對蘇交涉人才,二是培養(yǎng)本地人才,三是益于內(nèi)政外交。不再“借才異地”,因為內(nèi)地人才“凡廁身政界者,類皆萍蹤無定,然則非以新疆之人辦新疆之事,豈所以維邊局乎!”③參見劉文龍《序二》,載《新疆省立俄文法政專門學校第一班畢業(yè)同學錄》,1928年。楊增新也疑忌由北京政府派遣至新供職外交人員。對內(nèi)地來新謀職的人員,如無特殊關系,他一概不準入境,尤其對北京政府派來的新派人物,極不歡迎。楊增新?lián)耐鈦砣藛T會破壞新疆的穩(wěn)定局面,削弱自己的權力。他設立該校的目的就是培養(yǎng)信得過、忠于自己的俄文法政人才,保證自己在新疆的統(tǒng)治地位。④參見楊娜《民國時期新疆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烏魯木齊:新疆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3年,第7頁。因此,阻止內(nèi)地遣派外交人員來新履職可以說是其設立該校的另一個潛在因素。
清末新政以后,新疆如同全國其他地方一樣積極推進新式學堂教育。與內(nèi)地省份相比,新疆特別是烏魯木齊的俄語教育發(fā)展很有特色。1905年起,新疆省府迪化原有書院改為學堂,并增設了俄語等課程,俄文還被列為高小初等學堂的必修課。1910年,新疆設立的如省立法政學堂、省立陸軍小學堂、省立中學堂等都開設了俄語等課程。⑤參見朱遠來《新疆哈薩克族現(xiàn)代教育發(fā)展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2年,第10頁。1921年,維吾爾族商人饒孜阿吉在迪化南關清真寺北建了“艾合塔日亞學?!?,開設俄語等課程。⑥參見崔書杰總纂《新疆通志》第七十四卷,烏魯木齊: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8頁。1925年,迪化蘇聯(lián)領事館開辦了俄羅斯小學,解決外交官員子女的入學問題。⑦參見周泓《語言·文化·政治:俄語在我國新疆地區(qū)的傳播》,《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6年第6期,第35頁。1930—1940年,俄羅斯人在俄羅斯東正教堂后面開辦了一所俄羅斯學校。⑧參見高莉琴、滕春華《從社會語言學角度看俄語在新疆》,《新疆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4期,第126頁。1934年,省教育廳在南梁成立歸化中學,學生以俄羅斯族為主,專學俄語,1936年,改名為新疆省第二中學。1936年,教育廳在省立迪化第三小學設立蒙哈特別班,開設俄語等課程。①參見崔書杰總纂《新疆通志》第七十四卷,烏魯木齊: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31-32頁。1939年,“中蘇文化協(xié)會新疆分會”在迪化成立俄文班,1940年,還在迪化開設夜校補習俄語。②參見周泓《語言·文化·政治:俄語在我國新疆地區(qū)的傳播》,《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6年第6期,第35頁。新疆民眾反帝聯(lián)合會也舉辦了俄語培訓班,作為落實“六大政策”的工作內(nèi)容之一。③參見徐玉圻主編《20世紀30年代共產(chǎn)國際、蘇聯(lián)在新疆的活動》,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38頁。1947年,新疆成立語文學校,設立俄語等語言專業(yè),學制三年,培養(yǎng)翻譯人才。④參見崔書杰總纂《新疆通志》第七十四卷,烏魯木齊: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40頁。在省城創(chuàng)辦俄語學校,在各類、各層次學校增設俄語課程滿足了雙方外交、經(jīng)貿(mào)、人文交往的需求,反映出當時新疆與蘇聯(lián)良好的政治氛圍。
為了滿足外交等事務工作需要,1903年,伊犁將軍馬廣設養(yǎng)正學堂于惠遠,課程之一為俄文。伊犁養(yǎng)正學堂仿照內(nèi)地各學章程,開設俄文課程,從事俄文教育。學業(yè)有成就者被派往俄國學習,作為將來的儲備人才。伊犁養(yǎng)正學堂同時挑選十人,派往俄國學習。⑤參見趙云田《清末新政期間新疆文化教育的發(fā)展》,《西域研究》,2002年第2期,第49-51頁。伊犁養(yǎng)正學堂向俄國派遣留學生,目的是為學生提供良好的語言環(huán)境,為培養(yǎng)翻譯人才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
1949年以前,聚居于伊寧城及其周圍的俄羅斯人約有2萬人,塔城及周圍地區(qū)約有500戶白俄家庭,烏蘇城有150戶,烏蘇北部的昭懷有300戶,西北的西湖有330戶,烏魯木齊的俄羅斯人達500—600人。⑥參見林達·本森、英格瓦爾·斯萬博格著《新疆的俄羅斯人——從移民到少數(shù)民族》,沈佳萍摘譯,《民族譯叢》,1990年第6期,第50頁。
貿(mào)易的發(fā)展、人員的往來帶來了新疆當?shù)貙W習俄語的需求。19世紀末,俄羅斯人進入伊犁地區(qū)時就建起了俄語學校。1918年左右,俄羅斯人巴吾爾哈吉在伊寧市辦了一所俄羅斯學校,授課全用俄語,授課方式、內(nèi)容及學制設置都仿照舊俄。⑦參見楊雯《民國時期的新疆俄羅斯人》,烏魯木齊:新疆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年,第39頁。1930年,俄羅斯人司塞羅米茨基、普羅科波夫、扎瑪塔耶娃等在伊犁創(chuàng)辦了中俄學校,以俄文授課為主,中文為輔。⑧參見高莉琴、滕春華《從社會語言學角度看俄語在新疆》,《新疆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4期,第126頁。1934年,廣仁城設立了歸化小學(俄羅斯族小學)和綏定縣設立了俄羅斯族學校。1939年,霍城大西溝俄羅斯初級小學有36名學生,木檜溝俄羅斯私立小學有32名學生。⑨參見賀斌主編《霍城縣志》,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482頁。1934年,伊寧市建立了一所俄羅斯小學——勝利小學,后來改為十年制俄羅斯中學,并辦有師范班。1936年,溫泉縣和鞏留縣建有俄羅斯小學,伊寧縣的吉里圩子、托合拉克,綏定縣的沙爾布拉克、蘆草溝,新源縣的阿拉吐拜,特克斯縣的卡拉塔拉,伊寧市的艾林巴克等地都設有俄羅斯小學。⑩參見李秾《伊犁哈薩克自治州境內(nèi)俄羅斯族雜記》,《伊犁文史資料》,伊寧: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伊犁哈薩克自治州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內(nèi)部資料),1997年第13期,第62頁。1936年,特克斯有俄羅斯小學2所,俄羅斯族學生125名。??參見吐爾地·阿不都熱依木、杜殿卿主編《特克斯縣志》,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55頁。1936年9月,伊犁各縣共有俄羅斯學校14所,其中中學1所。??參見崔書杰總纂《新疆通志》第七十四卷,烏魯木齊: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31頁。1945年12月,三區(qū)臨時政府年終統(tǒng)計,伊犁地區(qū)有俄羅斯學校13所。至1949年,伊犁有蘇僑協(xié)會主辦的斯大林中學、俄羅斯小學、俄羅斯中學。??參見周泓《語言·文化·政治:俄語在我國新疆地區(qū)的傳播》,《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6年第6期,第35頁。這些學校遍布現(xiàn)今伊寧市城鄉(xiāng),既有中國人創(chuàng)辦的,也有俄羅斯人創(chuàng)辦的;既有中國學生,也有俄羅斯族學生。這些學校基本上是小學,但也有部分中學??梢钥闯?,當時常規(guī)的俄語教育需求是巨大的。
為了滿足學習俄語的更大需求,部分學校還開設了俄語課程或舉辦俄語培訓班。1913年,察布查爾縣烏珠牛錄和依拉齊牛錄“色公學校”設置了俄語課程。1946年,錫伯族各學校均開設了俄羅斯語文。1948年,伊寧市成立了錫伯中學,當年招生40名,開設俄語課程,聘請俄羅斯人沙巴拉當俄文教員。??參見郭慶《俄羅斯語言文化對新疆錫伯族語言文化的影響》,《滿語研究》,2004年第2期,第42頁。30年代,伊寧中學辦過2個俄文班,該班有俄羅斯族學生,以俄文授課為主。1916年,特克斯縣阿克卓勒村的麥得里思學校開設俄語課程,霍城縣拉斯塔麥得里思學校開設俄語課程。為培養(yǎng)急需醫(yī)學專業(yè)人才,1947年,三區(qū)臨時政府在伊寧市舉辦了醫(yī)務訓練班,使用蘇聯(lián)醫(yī)學專科學校的教材,聘請?zhí)K聯(lián)專家講授專業(yè)課。①參見朱遠來《新疆哈薩克族現(xiàn)代教育發(fā)展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2年,第77-121頁。在這些學校增設俄語課程滿足了當時學生學習需求,也反映出當時的“俄語熱”。同時,俄語教育由普通教育延伸至專業(yè)教育,說明俄語教育更加深入新疆的教育體系。
塔城地處邊境接壤區(qū),交通便利,中俄(蘇)兩國居民交往頻繁。處于現(xiàn)實需要考慮,1902年,伊犁將軍長庚奏設養(yǎng)正學堂于塔城,從境外聘請俄語教師來進行俄語教學,學員學習俄語的同時還要學習滿、蒙、漢、回文字。
塔城是另一個俄羅斯人聚集區(qū),俄羅斯人在聚集區(qū)逐漸建立起了貿(mào)易圈。在貿(mào)易圈內(nèi),俄羅斯人于1910年設立了俄羅斯學校。1930年,塔城建立了公立的俄羅斯學校。1934年,塔城縣、額敏縣、裕民縣、烏蘇縣、沙灣縣等地都分別設立了歸化學校。②參見楊雯《民國時期的新疆俄羅斯人》,烏魯木齊:新疆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年,第39-40頁。1937年塔城成立了私立俄羅斯小學,校長卡日契科,教員數(shù)十名。③參見姚克文主編《塔城市志》,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58頁。1934—1940年,塔城掀起自籌資金辦學高潮,修建了俄文初中學校。1938年,塔城北山俄羅斯自然村設立了克孜別提俄羅斯小學,校長拉沙羅夫。1941年,省立塔城中學開設了5個俄語班。1945年塔城創(chuàng)建了莫羅托夫俄羅斯中學,采用蘇聯(lián)教材和教學大綱。④參見高莉琴、滕春華《從社會語言學角度看俄語在新疆》,《新疆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4期,第127頁。1933—1943年,沙灣小拐創(chuàng)辦了俄羅斯族小學。⑤參見黨東頡主編《塔城地區(qū)志》,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678頁。1947年烏蘇縣城創(chuàng)建了俄羅斯小學,70余名學生。⑥參見廖基衡主編《烏蘇縣志》,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636頁。塔城的俄語教育對象主要是經(jīng)商的俄羅斯族子女,教學層次從小學直至中學,并且完全采用蘇聯(lián)的教材和教學大綱。
地處塔城的學校也增設俄語課程。1906年,塔城設參贊養(yǎng)延學校一所,學生6個班,每班學生10—12人,教授俄語課程。⑦參見安繩武《回憶解放前后塔城市教育簡況》,《塔城市文史資料》,塔城: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塔城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內(nèi)部資料),1987年第2期,第1頁。清末始,塔城高等初小普遍開設俄語課程。塔城的“吐蘭平原”公辦學校于1928年、托冉學校于1929年、塔城中學于1938年、托里的阿吾力學校于1930年等⑧廖基衡主編《烏蘇縣志》,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558-561頁。前后相繼增設俄語課程。此外,1935年,蘇聯(lián)石油鉆勘專家在獨山子舉辦俄語學習班,用俄語講授技術課,1939年11月,“中蘇文化協(xié)會新疆分會”在塔城舉辦俄文學習班。⑨參見周泓《語言·文化·政治:俄語在我國新疆地區(qū)的傳播》,《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6年第6期,第34-35頁。塔城各學校增設俄語課程時間早、范圍廣,在小學階段和中學階段都增設了俄語課程。為滿足與蘇聯(lián)專家的交流合作,又在專業(yè)領域?qū)χ袊夹g人員進行俄語培訓。
俄語教育活動也散見于新疆其他地方,比如:1933年,沙里福汗在阿勒泰市創(chuàng)建小學,開設俄語等課程。⑩參見朱遠來《新疆哈薩克族現(xiàn)代教育發(fā)展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2年,第103頁。1931年,博樂的泰里亞學校開設俄語班。??參見劉震、王維梁、李書權主編《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志》,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810頁。1931年,博樂的西日毛拉開設俄語班。1936年,博樂的小營盤也開設了俄語班。1947年2月2日,博樂創(chuàng)建了俄羅斯小學校,校長馬克洛娃。??雅森·艾山《博樂維吾爾教育事業(yè)的回顧》,《博爾塔拉文史資料》,博樂: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內(nèi)部資料),1992年第2期,96-107頁。1872年,在新疆阿圖什創(chuàng)辦的玉山英學校比較引人注目。該校是由玉山英·木沙巴依和巴哈吾丁·木沙巴依兄弟開設的一所新式學校,開設現(xiàn)代文化知識科目及俄語課程。??參見馬文華《新疆教育史稿》,烏魯木齊: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29頁。為解決師資不足,他們曾派學生赴俄國學習深造。在新疆其他地方增設俄語課程和創(chuàng)辦學?;旧鲜茄刂吔缇€的城鄉(xiāng),同時還存在外派留學生的現(xiàn)象。
楊增新嚴厲禁止俄語教育中傳播“雙泛”思想的現(xiàn)象。1913年,阿圖什依沙克小學既聘請土耳其人任教,也開設俄語等課程。1915年,麥斯武德在伊犁創(chuàng)辦“圖冉學?!?,開近代文化課程,1921年在阿圖什依沙克學校創(chuàng)辦師范班及其他私立新式學校,等等。楊增新以聘請土耳其人、開設外語為由,下令該校停辦。①參見楊增新《指令喀什道尹轉(zhuǎn)飭疏附縣民立漢語學校刪除俄文功課文》,《補過齋文牘初編辛集二》,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1999年,第22頁。楊增新《通令各屬不準聘請土耳其人充當教習亦不準土人設立學堂文》,《補過齋文牘辛集二》,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1999年,第34頁。楊增新對此“極為恐懼”②參見馬文華《新疆教育史稿》,烏魯木齊:新疆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44-45頁。是有道理的。楊增新停辦它們不是“無構罪之事實”,也不是“摧殘教育”,③參見曾問吾《中國經(jīng)營西域史》,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第703-704頁。而是他們借辦學之機大肆傳播雙泛思想。④參見厲聲等《中國新疆歷史與現(xiàn)狀》,北京:五洲傳播出版社,2013年,第177-179頁。私立辦學者曾在土耳其居留過,外籍教師多來自土耳其和俄國,他們將“雙泛”思想輸入新疆。楊增新從維護國家安全和自己的統(tǒng)治考慮及時停辦這些學校,這對新疆教育的健康發(fā)展、穩(wěn)定新疆社會是有貢獻的。⑤參見黃祥深《楊增新吋期新疆新式教育硏究》,蘭州:蘭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第36-40頁。這些人借開辦新式學校的機會,直接和間接兜售“雙泛”思想,對新疆產(chǎn)生的影響是十分惡劣的。
總而概之,二十世紀前五十年,俄語教育活動由官立教育機構逐步延伸至會立和私立教育機構:既有俄語專門學校,也有開設俄語課程或開辦俄語班級;既有正規(guī)學校教育,也有各種俄語培訓班;既有中國籍教師,也有外國籍教師。俄語教育的辦學規(guī)模都有限,主要集中在伊犁、塔城、迪化等三地,地理上呈L型分布?!半p泛”思潮持續(xù)滲入新疆,對新疆社會穩(wěn)定和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造成極大破壞。在盛世才主政新疆時期,國內(nèi)的抗戰(zhàn)和國外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局勢變化劇烈。盛世才為鞏固其政權曾一度力邀蘇共和中共人員幫助其制訂實施“六大政策”。國內(nèi)外局勢的積極變化,促進了俄語教育迅速、廣泛、深入的發(fā)展,留下的俄羅斯印記直至今日顯而易見。
鴉片戰(zhàn)爭后,為富國強兵,清朝已然認識到派遣留學生的必要性和重大意義,滿清中央各部和地方各省都紛紛派遣公費留學生,自費留學也伴隨發(fā)展。
二十世紀初,錫伯族遠見志士認識到了學習先進文化的重要性,1903年,從錫伯營、索倫營、新滿營挑選11名錫伯族青年到阿拉木圖留學。1913年,錫伯營阿昌阿、覺洛、德全、文合爾圖自費到俄國阿拉木圖上中學,⑥參見葛豐交《新疆錫伯族教育紀事》,《伊犁文史資料》,伊寧: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伊犁哈薩克自治州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內(nèi)部資料),2002年第18期,第75頁。錫伯營派博孝昌、祟恩、伊立春三名青年到俄國托木斯克工業(yè)學校學習。⑦參見龍開義《論清代新疆俄語翻譯人才的培養(yǎng)》,《青海民族研究》,2013年第2期,第151-153頁。
為提高授課教師的文化知識水平、解決師資不足的問題,1885年,阿圖什私立玉山英學校派克里木阿洪等7名學子赴俄國喀山師范學校留學三年,之后,該校又陸續(xù)派出五十余名學子前往俄國等一些國家留學。⑧參見伊卜拉欣·尼雅孜《阿圖什縣伊克莎克鄉(xiāng)開辦近代新學教育的情況》,《新疆文史資料選輯》,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3期,第80-81頁。
新疆培養(yǎng)俄語人才任務緊迫。1903年,伊犁將軍廣福上奏朝廷,請求準許其子廣榮自費留學俄國。⑨參見馬大正、吳豐培主編《清代新疆稀見奏牘匯編·同治、光緒、宣統(tǒng)朝》下冊,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296頁。1903年,伊犁將軍選送關清廉、春保、伊力善、殷德山、崇納、巴圖沁、薩拉春等12人赴俄國維爾內(nèi)(現(xiàn)阿拉木圖)中學肄業(yè),這是新疆公派留學生之始。⑩參見佟加·慶夫、瓜爾佳·文明《錫伯族接觸的教育家——色布西賢》,《伊犁文史資料》,伊寧: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伊犁哈薩克自治州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內(nèi)部資料),1990年第6期,第169頁。自1907年起,新疆又先后選拔三批共30余名留學生去阿拉木圖和塔什干等深造。截止1949年,錫伯族青年自費、有組織的留學俄(蘇)學生達60多人。??參見佟克力《解放前錫伯族文化教育發(fā)展概述》,《新疆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2年第3期,第69-70頁。1910年,塔塔爾族吾瑪爾阿杰在塔城建立吾瑪麗亞新式學校,為解決師資問題,派其子阿不都熱合曼等一批學生到俄國喀山留學。①參見阿布力米提·哈吉也夫口述,塔依爾、楊任志整理《塔城教育的四十年》,《伊犁文史資料》,伊寧: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伊犁哈薩克自治州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內(nèi)部資料),1987年第3期,第22頁。這些留學人員學成回到新疆,推動了當?shù)氐奈幕逃l(fā)展,為新疆的文化教育發(fā)展做出了突出貢獻。
盛世才治新時期,為表示親蘇態(tài)度,將其三弟盛世騏、四弟盛世驥分別送至莫斯科紅軍大學和東方大學學習。盛世才與蘇聯(lián)政府達成派遣留學生協(xié)議后,在1934年至1936年間大規(guī)模派遣學生赴蘇學習,一方面是其落實“六大政策”之親蘇之表現(xiàn),另一方面也是培養(yǎng)新疆所需專門人才。從1934年11月起,選派第一批84人、第二批90名、第三批80名前往塔什干蘇聯(lián)中亞國立大學行政法律系學習。同期,還選派13名學生前往哈薩克斯坦奇姆肯特畜牧學校學習畜牧,15名學生前往烏茲別克撒瑪爾罕農(nóng)學院學習獸醫(yī)、農(nóng)機、水利等,12名學生前往烏茲別克塔什干醫(yī)學院學習醫(yī)學。②參見章文超《新疆派送留蘇學生之經(jīng)過》,《瀚海潮》,1947年第1期,第28-29頁。
清末民國時期,新疆的留學俄(蘇)有特色,也有影響。從零散自費留學到有組織的派遣留學,規(guī)模逐漸擴大,從單一的語言學習擴展到政法、農(nóng)業(yè)、畜牧業(yè)、醫(yī)學等專門學習,學習專業(yè)口徑廣泛,為新疆的發(fā)展培養(yǎng)了大量人才。如關清廉、薩拉春、巴圖沁等在通商與外交事務中發(fā)揮重大作用。關清廉、薩拉春、殷德善、祟恩、伊立春、涅車春等從事教育,引進先進理念,傳授現(xiàn)代文化知識。他們還成立了“色公學?!保母锝虒W內(nèi)容、方法,培養(yǎng)現(xiàn)代高素質(zhì)人才。錫伯族留學人員薩拉春、圖齊春、關清廉、柏雪木等還將俄(蘇)文學、政治等作品翻譯成漢語和錫伯文,介紹俄(蘇)政治、文化等成就和革命進步思想,在新疆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③參見郭慶《俄羅斯語言文化對新疆錫伯族語言文化的影響》,《滿語研究》,2004年第2期,第43頁。留學回國人員中還涌現(xiàn)出一批革命家和專家學者,他們對新疆的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
早在十九世紀,新疆各級政府機構普遍設有“通事”(翻譯)職位,他們既處理公文的翻譯也在司法民事活動中起到了紐帶作用。
俄語的翻譯需求是隨著中俄外交通商的發(fā)展逐漸增強的,新疆早期設立的涉外教育教學機構正是為了滿足這些需求。民國時期,俄語人才有的活躍于外交通商界,有的翻譯域外政治經(jīng)濟文化成果,宣傳先進科學文化思想,在促進新疆的社會文化發(fā)展方面發(fā)揮了積極作用。
在新疆,民國時期早期的俄文翻譯主要是俄蘇文學作品。留學歸國的新疆錫伯族青年為推動文化教育發(fā)展翻譯了一大批俄蘇文學作品,如托爾斯泰的《復活》、果戈理的《死魂靈》和《欽差大臣》、屠格涅夫的《木木》、普希金的《葉甫蓋尼·奧涅金》《塔特亞娜給奧涅金的一封信》和《杜布洛夫斯基》、高爾基的《母親》以及《普希金詩選》、敘事長詩《高加索俘虜》、童話詩《漁夫與金魚的故事》、《俄羅斯民間故事》、長篇小說《卓婭》《巴赫奇薩賴噴泉》等等。他們還通過俄文轉(zhuǎn)譯了其他語言的文學作品,如英國丹尼爾·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德國格林兄弟的《灰姑娘》《白雪公主》、拜倫的《哀希臘》、都德的《最后一課》等。同時,他們譯介的俄蘇歌曲,如《再見吧,媽媽》《紡織姑娘》《山楂樹》《高加索囚犯》《三套馬車》《青年近衛(wèi)軍進行曲》《貝加爾湖》《紅莓花開》等。④參見賀元秀《試論新疆錫伯族翻譯文學》,《中國比較文學》,2011年第2期,第61頁。這些歌曲在新疆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成為新疆群眾喜聞樂唱的曲調(diào)。俄蘇文學翻譯作品深深影響了新疆人民群眾的文化觀念和審美情趣,促進了新疆當?shù)氐奈幕l(fā)展。
民國時期后期的俄文翻譯主要是政治類著作和文章,并且絕大部分是刊登在報刊雜志上的,如新疆民眾反帝聯(lián)合會的會刊《反帝戰(zhàn)線》、新疆學院的校刊《新芒》、國民黨新疆省黨部所屬“新疆省文化運動委員會”創(chuàng)辦的《瀚海潮》《新疆日報》等。
1933年,迫于國內(nèi)外局勢,盛世才借助蘇聯(lián)的幫助攫取了新疆的最高權力,并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幫助下推行反帝、親蘇、民平、清廉、建設、和平等“六大政策”,作為其施政綱領和政治路線?!读笳呓坛獭贰墩壳爸饕蝿铡返仁⑹险卫碚摃环g成俄語。同時期,更為突出的是馬列主義理論方面的書籍文章翻譯,如圖齊春翻譯的蘇聯(lián)《生產(chǎn)關系的式樣》、蘇聯(lián)《真理報》的《社會主義生產(chǎn)關系和生產(chǎn)力》《社會主義基本原則》等,⑤參見郭慶《俄羅斯語言文化對新疆錫伯族語言文化的影響》,《滿語研究》,2004年第2期,第43頁。茅盾翻譯的《民族問題解決了》、薩空了翻譯的《蘇聯(lián)的民眾技術訓練》等紀念十月革命二十二周年的文章,①參見徐玉圻主編《20世紀30年代共產(chǎn)國際、蘇聯(lián)在新疆的活動》,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33頁?!缎旅ⅰ房堑内w普琳翻譯的《馬克斯主義的三個來源和社會科學的號召》《達爾文主義在舊俄與在蘇聯(lián)》《怎樣研究列寧》和《蘇聯(lián)的大學和大學生》、韓靈銳翻譯的《英國為什么需要戰(zhàn)爭?》、陳錫華翻譯的《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介如翻譯的《發(fā)展是對立的統(tǒng)一與斗爭》等,以及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翻譯家張仲實翻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辯證認識論》《蘇聯(lián)的外交政策》《新哲學講話(上下冊)》《發(fā)展乃至數(shù)量變化底轉(zhuǎn)變?yōu)橘|(zhì)量變化》《列寧在1918》等。②參見吳殿堯《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翻譯家張仲實》,《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90年第4期,第257-265頁。創(chuàng)刊于1947年的《瀚海潮》,宗旨為“溝通新省與內(nèi)地文化之交流”,以文化建設促進新疆社會的發(fā)展,在其15期200多篇文章中也刊登了一批關于新疆史地考古、哈薩克族歷史等方面的譯文。③參見朱鑫鑫《〈瀚海潮〉研究》,烏魯木齊:新疆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9年,第23頁。翻譯宣傳馬列主義是這一時期的主旋律,是中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有機組成部分,它提高了新疆各族人民的思想覺悟,推動了新疆社會各項事業(yè)的快速發(fā)展。
民國時期,新疆發(fā)行的報紙在全國也是獨一無二的。一份報紙常是多語種版,其中俄語版是將漢語新聞稿翻譯成俄語,漢語版上常??亲g自俄蘇的新聞稿或文章。如1912年,新伊大都督府機關報《新報》的“譯報”是譯自俄文的新聞和消息。創(chuàng)刊于1918年的《天山日報》國際新聞主要譯自俄文。1936年,《天山日報》改為《新疆日報》后,俄文版一周八開版。④參見陳世明《新疆現(xiàn)代翻譯史》,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24-32頁。
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國內(nèi)外局勢巨變,皖南事變、蘇德戰(zhàn)爭等相繼發(fā)生。盛世才從親蘇親共轉(zhuǎn)變?yōu)橛H蔣反共,公開反蘇反共,蘇聯(lián)在新疆的文化工作停止,馬列主義思想理論的宣傳進入低潮。在這一時期,馬列主義理論書籍被查抄,文章被禁發(fā)。俄語翻譯主要是國民黨黨義教育材料,如孫中山的《三民主義》、蔣介石的《中國之命運》等,⑤參見陳世明《新疆現(xiàn)代翻譯史》,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46頁。報刊上登發(fā)的俄文譯文也是來源于“中央社”等國內(nèi)外新聞。
在中國,外語教育的興起與國內(nèi)外政治經(jīng)濟外交局勢密切相關。十九世紀與西方列強簽訂的一系列喪權辱國的條約,迫使國內(nèi)有志人士走政治上的改良主義道路。維新運動首先從教育入手,《欽定學堂章程》(壬寅學制)和《奏定學堂章程》(癸卯學制)都規(guī)定中學堂以上均開設外語課,且把英語排在首位。⑥參見付克《中國外語教育史》,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6年,第22-24頁。出于地緣政治考慮,新疆各地各類學校將俄語列入課程教學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民國時期,新疆的俄語教育和翻譯活動有其特點。在與俄蘇外交通商強大需求的壓力下,新疆與俄蘇互設領事館。俄語教育從晚清開始的官辦教育逐漸外溢于私立、會立學校教育以及各類培訓班,成為普遍開設的一門外語課程。其次,為滿足俄語需求,新疆特別是北疆各地紛紛開展各類俄語教育,從阿勒泰到塔城到伊犁再到迪化,在地域上呈現(xiàn)L型分布,其中伊犁一枝獨秀。伊犁地區(qū)與俄國接壤,長期與中亞地區(qū)交往頻繁,往來人員將先進的文化理念輸入新疆。精英知識分子有較先進的教育觀念,商界精英積極捐資辦學,當?shù)刂卫碚叻e極支持,⑦參見張大軍《新疆風暴七十年》,臺北:蘭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80年,第2291頁。伊犁地區(qū)的俄語教育蓬勃興旺。第三,晚清、楊增新主政和盛世才主政三個時期的俄語教育與翻譯與清朝垮臺、辛亥革命、軍閥混戰(zhàn)、十月革命、二次世界大戰(zhàn)、抗日戰(zhàn)爭、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新疆長期的封閉等國內(nèi)外局勢的發(fā)展變化緊密相關。俄語教育的蔓延方式和途徑以及翻譯作品側重點的變化無一不反映出其發(fā)展背后的政治經(jīng)濟外交等因素的作用。第四,在三四十年代盛世才統(tǒng)治時期,前期側重俄蘇文學作品翻譯,中期主要是馬列主義思想理論翻譯,而后期則基本上是國民黨政治思想政策的翻譯。這一變化反映了盛世才與蘇共、中共和國民黨之間關系的變遷。值得注意的一是馬列主義思想理論的俄語翻譯多由蘇共和中共黨員完成,翻譯成果多、刊發(fā)時間集中、“紅色”亮點突出。二是俄蘇文學作品的翻譯主要是錫伯族留學歸國人員完成的,這源于錫伯族青年出國留學時間早、批次多、人數(shù)多。他們重視教育,啟民開智,積極推進社會文化進步。第五,部分前往土耳其經(jīng)商、留學歸國人員將“雙泛”思想帶入新疆的私立教育中,至此濫觴于新疆。他們以辦新式教育為幌子,私聘土耳其等國外籍教師,大肆向青少年兜售“雙泛”思想,毒害年輕人,產(chǎn)生了十分惡劣的影響。
現(xiàn)在,語言研究逐漸認識到語言既可以看做是交流工具,也可以看做是身份標記,而身份標記即指向語言人權。此外,語言還具有豐富的資源性。過去及當今的語言教育領域中,甚至是國際政治話語中,巧妙地、有目的性的利用語言的這些屬性達到其他的交際意圖也是常見的現(xiàn)象。百年前的新疆俄語教育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可見,外語教育不僅僅是語言教育,還具有其它屬性要對其加強管理,守牢意識形態(tài)領域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