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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案匯覽》中法律解釋主體的地位與作用

      2021-12-04 14:19:00
      溫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1年5期
      關鍵詞:律例刑部案件

      李 杰

      (溫州大學法學院,浙江溫州 325035)

      清代刑部理受之案件,多已經過下級或其他程序的審理擬判,逐級上報、流轉,欲尋求最終解決。案件的審理過程是法律解釋的產生過程,書面判決能夠反映出承審官員的法律認知和價值取向,并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地方社會生活實際。刑部素有“天下刑名總匯”之稱,而溝通刑部與“天下刑名”者,即為高級地方官員——巡撫、將軍、都督等,也就是刑部所指的案件的“原審官”。此二者作為不同審判主體在司法審判之間的關聯(lián),是為本文探討的問題之一。當然,刑部的審判工作并不僅限于對地方案件的復審,而且與其他各部院之間也存在較為密切的聯(lián)系。另外,《刑案匯覽》中所收之刑部奏折,則呈現了司法與皇權之間的互動,即在司法活動中,皇權如何發(fā)生作用,是任意而為,亦或受到制約,都將是我們探討的內容。

      一、刑部與地方

      《刑案匯覽》中,在某些刑部對地方案件的回復中寫明“案情確切”“情罪允協(xié),似可照覆”之類文字,說明這類案件在上報之時的擬判是沒有問題的,案情清楚、適用法律準確、援引先例適當,故可以按照原擬執(zhí)行。刑部與地方在案件審理中比較容易地達成了一致。除此之外,多是刑部解決地方就案件處理上咨刑部的問題,此時“上報”便不僅僅具有司法程序方面的意義了。

      在司法實務工作中,法律解釋是為法律適用服務的,這一點古今亦然。法律適用的過程中出現問題或是不同審級意見不一致的情況,說明作為審判者的司法官員在法律認知、案情確認,進而在法律解釋上存在著差異。這種差異既有專業(yè)技術方面的問題,也包括不同主體如地方與中央對不同維度的側重,亦涵蓋基層社會與國家法律的價值取向。而刑部正是通過對“地方”與“中央”進行協(xié)調、統(tǒng)一,解決法律適用問題,完成司法審判。

      (一)情罪相應

      判決作出的過程是尋求行為與法律相契合的過程,如此才能達到罪責刑相一致的目的。這就要求行為與法律都是明確、清楚的,且兩者須能夠對應。而出現問題的案件,顯然并未滿足上述要素。

      《刑案匯覽》所呈現的是司法判決,而非審判的全部資料,但這并不意味著刑部僅止進行法律審理,案情同樣在審理范圍內。“查審理命案全在虛心研鞫,期得實情,案情既確。”[1]169此說出于一滴血認尸案中。本案陳幗順因李金保與其堂弟媳陳高氏通奸而向其訛索錢文,李父見一腐爛尸身布袴辮線等物與其子相似,巡撫檢驗尸骨飭令滴血認尸,以確定陳幗順是否為本案正兇,聲請將陳幗順監(jiān)候待質。刑部認為滴血認尸屬節(jié)外生枝,不能確定正兇,“若舍案情而專信滴血,仍舍滴血而憑空待質,殊非覈實辦公之道”[1]169,且“監(jiān)候待質之例因恐現獲實系案內正犯狡供避就而設,今將該犯監(jiān)候待質恐該犯所避者何罪耶”[1]169,在尚未確定正兇的情況下,法律適用理據不明,斷不符合依法審判的原則?!俺袑徆偎拼祟旐櫠ò?,之前后期自相矛盾,本部無憑覈覆,應令該撫另委賢員,提集全案人證,悉心研鞫,分別定擬報部,再行覈辦?!盵1]169案情是審判的基礎,否則便無法繼續(xù)審辦。然而,地方司法官員與刑部專業(yè)人員是存在差異的,他們對于“案情確鑿”“情罪允協(xié)”的要求看上去并不是太嚴格。在“聚眾搶奪婦女攫取衣飾等物”一案中,地方將處理結果上報刑部,刑部卻認為疑點甚多:搶奪已成自必相擁護出門,何以復將其銀兩衣飾全行搶去?首犯稱事后查知伙犯乘便攫取衣物,如何憑信?既稱將衣物留存俟贖人時給還,何以又允為俵分?且又謂,銀兩系伙犯私匿,并未看見等,顯系“到案后將搶掠重情諉諸在逃之犯,以為避重就輕地步。承審官于此等聚眾搶掠重案,并不嚴究確情,任憑案犯趨避供詞,殊不足以成信讞。應令該督再行提犯嚴鞫,并嚴緝逃犯務獲,質訊明確,妥擬報部”[2]283。案情存疑會導致定罪量刑出現偏差,刑部的質疑便具有了糾偏的作用,明確案情-適用法律正確-形成情罪允協(xié)之判決,不僅是成信讞的三個步驟,也是使得地方與刑部司法統(tǒng)一的方法之一。而在“夾帶私硝十余萬斤駁令研訊”案中,刑部認為該督“固系按例辦理,惟案情尚未確鑿,供詞亦屬游移,應令該督再行提犯嚴審,務得實情按例定擬”[3]339。雖然原擬無任何不妥,但刑部仍要求查明夾帶原因。既然是按例辦理,說明犯罪行為與刑罰相適應,此處“實情”應是夾帶私硝之故意。人犯不僅可能私販或接濟盜匪,更因江蘇為海疆重地,恐有出洋通夷重情,為明確案件的危害性,必須徹底根究。在本案中,除了刑律上的意義,即保護個人的生命、財產安全,依法判決外,案情的徹查已成為關乎國家安全的重要事項,這是再查之原因,也是本案中地方與中央形成共識的關鍵。

      在有關鹽法緝私方面的規(guī)定中,“江西省行銷淮鹽各州縣并山西省河東鹽池地方,除商雇巡役各照例辦理不得擅帶鳥槍外,其各派出緝私員弁兵役準其攜帶鳥槍,編例字號為官給發(fā)”①參見:大清律例[M]. 張榮錚,劉勇強,金懋初,點校.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264。。直督咨稱“惟江西、山西兩省獨于例內指出巡役不準攜帶鳥槍,如兵役緝私用鳥槍格殺私梟,亦應分別官編字號定罪名之輕重。蓋彼處行鹽地方鹽匪較多,巡役動輒施放鳥槍恐多殘殺,故定例特嚴。其余各省皆未議及”[2]299,認為江西、山西兩省與他省是有區(qū)別的,因兩地鹽匪較多,販私情況較為嚴重,故單獨規(guī)定。刑部卻指出,“巡役不準攜帶鳥槍,固非江西等省有例,而他省并未提及也”[2]300。巡役不準攜帶鳥槍之規(guī)定,并非江西等省所獨有,只是其他省份并未專門提及。《大清律例·戶律·課程·鹽法·條例》:“鹽商雇募巡役,如遇私梟大販,即飛報營汛協(xié)同緝拿。其雇募巡役不許私帶鳥槍。違者,照私藏軍器律治罪。失察之地方官交部照例議處?!雹賲⒁姡捍笄迓衫齕M]. 張榮錚,劉勇強,金懋初,點校.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262。直督以為惟有江西、山西兩省于例內指出巡役不準攜帶鳥槍,這一認識顯然并不準確,可歸為他在查照律例時候的疏忽,并影響了在案件審理時對適用法律的判斷力。“惟江西等省私販充斥,緝私兵弁往往借口力不能擒,始定立員弁兵役準帶鳥槍之例。是弁兵有例,而巡役未議及也。迨后復定報部有名巡役殺死鹽匪準照擅殺科斷專條。準擅殺即準格殺,則鳥槍亦包乎其中矣。乃巡役可同于兵弁,而例內仍未言明準帶鳥槍者,誠恐啟殘殺之端,故隱其用意,而不必明著為文。觀例內‘弁兵鳥槍官為給發(fā),梟販稍緝即行停止’之文,其慎用鳥槍之意可以概見”[2]300。刑部解釋的內容有三:一是江西等省專設定例的緣由;二是擅殺與格殺的關聯(lián)、對兵器的規(guī)定,“即準擅殺,則因鹽匪罪犯應死而擅殺,并持杖拒捕而格殺原以包乎其中”[2]301,“至于捕人擅殺、格殺罪人通例,原以罪人是否持杖拒捕為斷,并不以捕者所持器械為準”[2]300;三是律例未明著為文,乃防殘殺而重民命之意。

      (二)慎重纂例

      清代的法律適用多是“有例不用律”,條例起到“補律之不足,發(fā)律所不及”的作用,因此,修例是整理法律的一項重要工作,也是法律能夠應對社會變化的保障。在《刑案匯覽》中,有些稿件與文末會附有“通行”“通行已纂例”“說帖已纂例”“現審案已纂例”等字樣,此處“通行”指本案的情形及處理具有了法律效力,以后出現類似案件均可援引辦理,相當于準立法的性質;“通行已纂例”是指本案先被定為“通行”,于修例時候將其上升為“條例”;“說帖已纂例”是指說帖案件的判決在修例時被直接上升為條例,“現審案已纂例”與之同理,三者均經過修例,成為國家正式法律。上述立法或者具有準立法性質的規(guī)則的最初的來源,均是司法案例,從功能層面上講,條例具有了“判例法”②雖然本文所稱“條例的判例法意義”與英美判例法在產生程序和法理意義上存在不同,但就其源于訴訟案件、指導司法實踐等方面而言并非完全相左,因此,在一定意義上具備了“判例法”的意義。的意義。“修例”所具有的“立法”意義,使之對司法官員的專業(yè)技術及職業(yè)理性提出了較高的要求,故此,在個案審理中,刑部面對于地方提出的“纂例”請求也一定是慎之又慎。在“興販私醬私自鹵酌量示懲”案中,浙江巡撫請將興販私醬折數定罪,添設條例,而浙江司以為,“醬屬閭閻日用必須,即偶有無知小民越境興販漁利,究與明目張膽興販私鹽之有關國課者有間,亦祇可設法查禁,酌量示懲。若必添設例條,未免事涉煩苛,殊非政體。該撫請將興販私醬折數定罪,添設條例之處,應勿庸議”[2]302。巡撫的請求是從維護國家鹽管制和稅收角度來考慮,并非不無道理,而刑部將無知小民興販漁利與事關國課販私相區(qū)別,認為雖無治罪明文,但設法查禁懲罰即可,地方官是能夠處理這些情況的;而且從立法的角度而言,官司引鹽例禁綦嚴,對于小民出于生計私販醬鹵無須以刑律懲罰,否則法律過于煩苛,失立法本意。

      如果說上文案件事涉不大,那么來看一份道光十九年(1839年)議奏“山海關與緣邊關塞不同”。本案弩獲逃徒李老包送男婦夤夜越邊,該副都統(tǒng)擬請嚴定科條,嗣后弩獲越邊匪徒攜眷數在五名以上,無論有無別項情弊,與包送得贓之犯悉照越度緣邊關塞律,按名數加等治罪[3]348。大清律例中有私度關津情形的詳細規(guī)定,普通偷度與奸謀、逃匪于法有別,“私越度關律止擬杖,越度緣邊關塞律應擬徒,潛出交通外境則律應擬絞,蓋以緣邊關塞地處邊陲攘接外境,故越度之罪綦嚴。至若山海關外各府州縣多屬直隸總督所轄地方,為兩京之鎖鑰,實東省之通衢,詎可與邊陲外境相提并論”[3]348。同時,刑部指出山海關地理位置的意義與相應規(guī)定,認為律例規(guī)定極詳備。雖然本案原擬提出“欲靖邊防,在于嚴刑峻法,何必為匪類顧惜,但刑部再審時認為無論有無別情概照越度緣邊關塞律按名數加等治罪,是越度關津治罪反嚴于越度邊塞之條,固屬輕重倒置、涇渭不分。且律例各有深意,情法貴在得平,何必嚴刑峻法徒事更張。該都統(tǒng)奏請嚴定科條之處,應勿庸議”[3]348。實際上,維護關津邊境秩序的責任主要是由地方負責,地方更加了解實際情況。雖然副都統(tǒng)原擬量刑有所出入,但其本意是欲以嚴法靖邊防。刑部反駁的理由已于文中表述得非常明白,從立法的角度來說,在律例規(guī)定極其詳備的情況下是沒有必要再行添改的,法律繁密并不能使法律體系更加合理、完備;就法的實施而言,如果在已有情況下實施效果不甚理想,那么再多添設仍屬無益,換言之,這不僅僅是修改法律所能改變的,很可能是社會秩序出現了問題。這種情況下,刑部會更加冷靜地審視地方的訴求,如若處理不當,則會適得其反,激化社會矛盾。

      (三)適用省例

      傳統(tǒng)中國的法律構成,除了以皇權為中心的中央制定法之外,地方法規(guī)即省例,也是不能忽視的一部分①王志強在《清代的地方法規(guī)》一文中以與中央通行法的關系為標準,將省例劃分為三大類:一是對中央制定法的簡單重申;二是以中央制定法為前提,制定的具有解釋意義的實施細則;三是黨中央制定法沒有相應規(guī)定時地方自定的處理辦法。從總體來看,地方法規(guī)以統(tǒng)一于中央制定法框架內為基本前提,同時又是對中央制定法的補充和發(fā)展,兩者之間呈現著異同并存的格局,在其差異性和趨同性的背后,隱含著地方立法的出發(fā)點和基本依據。參見:王志強. 法律多元視角下的清代國家法[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19-49。。作為地方法規(guī)的省例,在維護國家制定法的同時,其制定具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因此,在司法實踐中需要在國家法律的前提下,考慮地方法規(guī)的適用?!跋鍖儋\犯待質限滿仍帶鐵桿”案中,“賊犯系在襄屬犯竊,按竊盜計贓杖八十,系帶鐵桿三年,今該犯等三年期滿,應否系帶鐵桿抑取具的保釋放”[1]184。湖北巡撫咨請部示者,所依據分別是《大清律例》與襄陽府懲辦匪徒章程,可見在實際應用方面,地方法規(guī)并非絕對讓位于中央制定法,而是有著很強的存在合理性與法律效力,因此才會出現這種需要選擇的局面?!洞笄迓衫份d:“倘正犯日久無獲,為從監(jiān)候待質人犯,除強盜案件不應寬釋外,其余人命等案,如原擬杖罪已過三年者,該督撫陸續(xù)查明咨部核覆。應杖罪者,取具的保,釋放在外,俟緝獲正犯之日再行至審?!雹趨⒁姡捍笄迓衫齕M]. 張榮錚,劉勇強,金懋初,點校.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133。刑部回復,“系帶鐵桿系襄陽府懲辦匪徒章程,未便因其監(jiān)禁已逾三年遽照罪止擬杖人犯一體保釋,致滋輕縱,所有孫四瞎子等二犯應照原擬年限系帶鐵桿,限滿后再行保釋”[1]184。地方法規(guī)的處罰重于大清律例,目的是為了應對本地較為嚴重的社會治安問題,而刑部最終也適用了地方法規(guī)進行處理??梢哉J為,在本案中地方法規(guī)對國家制定法起到了補充、細化的作用。在這一過程中,刑部的處理亦可以反映出地方法規(guī)與國家法律之間的互動關聯(lián)。

      由于各地情況不同,地方法規(guī)自然各有側重。雖然名為各省省例,通行于各省,但在具體案件審理中,尤其是同類案件,不同地區(qū)之間并非毫不相干,而且由于同屬地方,面臨的問題多有類似,相關地方法規(guī)也會被援引參考,并能夠反映出一些現實問題。在“聚眾十人販私拒捕致斃捕人”案中,地方巡撫就法律語言的準確性上咨刑部?!把矒嵋岳齼炔o十人以上拒捕不帶軍器作何治罪明文。且計人定罪之例,如廣東等省械斗及執(zhí)持器械搶奪各等例所稱幾人以上,均有不及幾人、不滿幾人之文互相發(fā)明。此例前節(jié)云十人以上,后節(jié)云十人以下,則“十人”二字即可聯(lián)上,又可屬下,是否前節(jié)以十人為始,后節(jié)以九人為止?不能明晰?!雹傺矒崴Q此例,應是《大清律例·戶律·課程·鹽法》中條例第500條:凡兵民聚眾十人以上,帶有軍器興販私鹽,拒捕殺傷及傷三人以上之案,為首并殺人之犯斬決;傷人之犯,暫(斬)監(jiān)候?!羰艘韵聨в熊娖?,不曾拒捕者,為首照私鹽擬徒本罪上加一等律,杖一百,流二千里;為從杖一百,徒三年?!洞笄迓衫分杏嘘P鹽法的條例是第499-522條,涉及到聚眾攜軍器販私拒捕等情人數者除條例500外,還有第501條:凡回空糧船,如有夾帶私鹽闖閘、闖關,不服盤查,聚至十人以上持械拒捕殺傷人,及拒捕不曾殺傷人,并聚眾十人以下拒捕殺傷人,及不曾殺傷人者,俱照兵民聚眾十人上下例,分別治罪。第502條:凡豪強鹽徒聚眾至十人以上,撐駕大船,張掛旗號,擅用兵長響器,拒敵官兵,若殺人及傷三人以上者,比照強盜已行得財律,皆斬。參見:大清律例[M]. 張榮錚,劉勇強,金懋初,點校.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259-260。巡撫以廣東等省的規(guī)定為參照,其“不滿、不及”均指十人以下,不包含十人;而“十人以上、十人以下”均可將“十人”包含其中,上咨刑部的目的,是希望律例對此類犯罪中的人數有準確的數字規(guī)定。這一訴求無可厚非,也是法律所應具備的基本要求。刑部查“販私拒捕之例所稱十人上、下,雖與廣東等省械斗及持械搶奪等例下有‘不及幾人、不滿幾人’字樣互相發(fā)明者不同。然計數定罪之條須數滿乃坐,即如持械搶奪系照糧船水手治罪。而糧船水手之例,即但分別十人上、下,并無另有‘不滿十人’字樣,向來引用但已數滿十人者,即作十人以上論。例文似此尚多,并非難解”[2]298。刑部回復了這種情況的處理方式,這樣的解釋顯然并非純粹文本語言解釋,而是法律適用的慣例。不可否認,這的確是既往一貫的處理方法,并且依照這種方法也能夠裁決案件。然而,對于法律本身而言,其實是有所欠缺的。這不是語言學上哪個詞語正確的問題,而是一個更精確地描述社會現實的問題[4]。“至十人以上、帶有軍器殺人,二項兼全方問斬決。觀十人以下即不論有無軍器,則十人以上未帶軍器者,自應同十人以下定擬,可以隅反?!盵2]298這一條例規(guī)定以是否帶有軍器區(qū)分,與人數關聯(lián)不大,與前文條例相參看,立法標準前后不一致。而條例標準一直得以沿用,姑且認為是從實際社會危害性出發(fā)來考慮。這也能夠說明,至少在此類問題上,法律適用規(guī)則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立法的角色,其核心不是規(guī)則標準的制定,而是針對實際情況的適用,其語言的描述性色彩會更為濃重。因此,立法的科學性與嚴密性會受到一定影響,在以后的司法實踐中,如遇此類問題,仍會陷于這種不確定的循環(huán)中。

      二、司法審判主體的外延

      (一)各部院

      《刑案匯覽》中案件的來源非常多元,除了數量最多的地方督撫上報的案件之外,刑部覆其他部院的案件也收錄其中,這也說明,案件的審判主體是多元化的。首先,各部院就所遇問題轉咨刑部,刑部回復法律適用和辦理成案情況,再由各部院繼續(xù)查照辦理。如“戶部片查:各省、州、縣虧短漕米數至一萬三千擔以外,例應作何治罪,希即詳細查明片覆,等因。查州、縣虧短倉轂,定例以轂一擔照銀五錢科罪。至虧短米擔應折銀若干,例無明文。惟每轂一擔折米五斗。本部向辦成案,均以一擔折銀一兩科斷。如虧短米數至一萬三千擔以外,即應照銀一萬兩以上,查明有無人己分別侵盜挪移例問擬。相應片覆貴部查照可也”[2]293,①類似案件,如宗室背運私酒匿稅,宗人府片:準稅務司衙門片送鑲白旗宗室松煦背運私酒一案,片刑部查照……經本部以此等案件毋庸多立科條致滋流弊……此案自應照隱匿稅課計贓準竊盜律,覈計隱匿之數分別科斷。相應片覆宗人府,酌覈辦理。再如宗室私自出京收租照違制律,宗人府片:鑲白旗宗室載班私自出京收取租項一案。本府礙難辦理,應再片貴部詳細查明……檢查本部辦過宗室私自出京成案,俱系照違制律杖一百,相應片覆宗人府酌覈辦理。參見:吳潮,何錫儼. 刑案匯覽續(xù)編:卷七[G] // 楊一凡,尤韶華. 刑案匯覽全編.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304。吳潮,何錫儼. 刑案匯覽續(xù)編:卷一[G] // 楊一凡,尤韶華. 刑案匯覽全編.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25。。案件的審辦主體是各部院及其他機構,刑部相當于咨詢的角色,但實際是依照刑部的專業(yè)回復進行辦理,在這種情況下,可見到刑部影響的擴大和延續(xù)。

      對于自身在此種情況下的職責、定位,刑部非常清楚?!胺甲棯z定罪事有專責,向來各省案件題奏咨申到部,皆先敘案情后引律例加以出語之勘斷,全案之供招互證參觀,悉其原委始能分別準駁情罪。略有可疑仍飭令該省另行審擬報部覆覈。從無僅據案內供詞遽行擬罪之事。至京外各案。凡特派大臣審訊。不由臣部會審者,悉由各該大臣自行查照律例援引定擬,并不移咨臣部代擬罪名,良以承審者躬親研鞫洞悉案情,自必能斟酌重輕,詳覈定擬?!盵2]248-249刑部審理各省咨報案件需要完整的案件材料,并遵循嚴格的程序,由于刑部并非案件審理的唯一主體,不同情況都有相應人員或部院審案,承審官員應各司其責。“若以臣部局外擬議,則案內原委未克深悉,引律定斷于案情未必恰合”[2]249。同時,刑部提出了關于司法官員的基本法律素養(yǎng)問題?!叭缰^承審者僅能推究案案情不能曉諳律例。查《吏律公式》首列《講讀律令》一門內稱凡國家律令參酌事情輕重定立罪名,頒行天下永為遵守。有司官吏務要熟讀講明律意,剖決事務。在內在外各從上司官考校。若有不能講解不曉律意者,官罰俸一月,吏笞四十等語。可見律例頒行原不徒為刑部官吏而設。全書具在,無難督飭,承審各員就案內情節(jié)詳查律例各條,妥協(xié)定擬。若因不諳律例,概由臣部擬罪,設有應行回避臣部之件,更將何從剖決?!盵2]249也就是說,對律例的熟悉是《大清律例》對官吏的統(tǒng)一要求,且在熟悉的基礎上,能夠講解、通曉律意,以應對司法事務,這不僅是官吏的職業(yè)技術,也是制度需要?!按艘?guī)定并非清代所獨有,講讀律令原為明律,清沿用之”[5]?!懊鲿r取唐律職制中所載,分出為此,曰公式,謂可為公共之體式也”[6]199。然而,正如前文刑部所議,現實中官員的法律素養(yǎng)并不盡人意,故有“律令專為斷獄而設,重律令實所以重刑獄也。今日大小官員,能講讀律令者,有幾人哉”[6]201-202之慨嘆。

      其次,其他司法機構與刑部意見不一致的情況。有“婦女被騙謀殺妄冒騙娶之人”一案[2]258-261,年甫十五歲之王氏被年近四旬之朱文銘騙娶,生活不睦。朱文銘多次虐打王氏,王氏氣忿勒斃朱文銘。刑部奉旨辦理:“據大理寺奏江西犯婦朱王氏謀勒朱文銘身死一案,擬罪似未允協(xié),著刑部悉心覈議具奏?!盵2]258本案程序如下:江西巡撫以例無明文,咨部示覆。刑部將王氏照罪人不拒捕而擅殺,以斗殺論絞律擬絞監(jiān)候。大理寺以情罪未協(xié),簽商過部。刑部覆查,江西巡撫審明無別故,仍照原擬具題,刑部查覈情罪相符照擬會題②會題,即有關衙門共同會銜向皇帝題奏公事。清制,凡需幾省或幾個衙門公同定議之事,由一省或一個衙門主稿,其他省或衙門共同商酌定稿后,聯(lián)合具名題奏或題覆,稱為會題。參見:朱金甫,張書才. 清代典章制度辭典[M].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252。。大理寺復以情罪未協(xié),咨部并奏,刑部奉旨再議。詳讀全案,大理寺認為情罪未協(xié)的理由有三:一是王氏遵父命轉回,即與朱文銘不得謂非夫婦,縱被騙不甘,亦屬不安義命,為何成婚一年之久才忿激勒斃朱文銘。而刑部以為,王父勸王氏回轉,實屬萬不得已,若處王氏以極刑,情法未平。若王氏安義命,則成甘心被騙,釁起不專因被騙,更有朱文銘屢次凌辱虐打之故。而王氏生活不睦、遭受虐打的緣由,皆因朱銘文騙娶導致。這一點揭示了王氏謀殺朱文銘的原因。二是大理寺認為王氏謀殺者系屬罪人,遂以擅殺科斷,平心而論終覺情浮于法。刑部歷來所辦理有關夫婦名分之案,總以嫁娶是否以禮,不以成婚之久暫為斷。王氏被朱文銘騙娶,不合于禮法,故不照夫婦科斷。而大理寺認為二人相處之久,欲以生有子女為夫婦名分之所由,欲以夫婦論,并認為如若王氏被騙娶時間尚短,不將二人以夫婦論,那么,王氏將來所生子女系朱文銘所有,又將何以定斷?如果依照大理寺的意見,王氏將被處以極刑。而本案是否應該將王氏處以極刑,取決于對王氏行為定性,即若承認王氏與朱文銘之婚姻,則王氏屬于妻故殺夫,凌遲處死;若婚姻不合法,王氏與朱文銘無夫妻關系,則依凡人擅殺,以斗殺論絞律擬絞監(jiān)候。罪名確定,死生出入。刑部、大理寺各持己見。三是大理寺認為“本案若可援為成案,似此相愛者,則權為夫婦茍安,相惡者,視為罪人可擅殺,其流弊不可不防。”[2]260可以看出,關于本案,大理寺仍未明確基本問題,即婚姻的合法性問題,否則,便不會有相愛茍安,相惡擅殺之語。而刑部以為,“如本案情形若相愛則安,相惡則殺,則必其致死之由不因被騙而起,自不應照擅殺科斷。嗣后若有相似之案,則由承審官臨時研訊確情,另行議罪不得濫行比附。若因后來之案慮有狡飾欲將現在之犯先置重典,殊非覈實之道?!盵2]260刑部對殺人的理由解釋得非常清楚,并指出不能以相愛相惡涵蓋全案事由。議罪應一事一議,不能牽引其他。本案由刑部擬折具奏,恭候欽定。在這一類案件中,刑部面對的不僅是地方,還有級別相當的其他機構,尤其是這些機構有權力提出反對意見。因此,刑部的裁決不僅要使地方接受,同樣需要使其他機構接受。在這一過程中,所形成的判決已經不是刑部的決定,而是所有參與機構的集體決定,審判主體,自然也擴大為所有參與機構所構成的集體。主體構成多樣,異見不可避免,刑部的工作便是統(tǒng)一意見。

      上文援引材料,是刑部經過幾番審理之后所上奏折,敘明案件基本情況以及原擬、部擬,并就大理寺異議所做的解釋說明,請旨定奪。這表現出了傳統(tǒng)司法的一個突出特點——皇權的介入。普通的案件自然不會關涉皇權,但在某些或某類特殊案件中,皇權扮演了重要角色。

      (二)皇 權

      前文所引案例“婦女被騙謀殺妄冒騙娶之人”,大理寺與刑部意見不一,上奏皇帝,刑部奉旨再議。但皇帝并未主動介入案件審理,之前的審理已經依照正常的程序進行,并經過復審,仍然存有爭議。此時皇帝作為最具權威的裁決者,以第三方的身份介入案件。雖然本案并未言明最終判決結果,但是也說明了皇權介入不能任意而為。

      在“發(fā)遣官犯當差效力本系一項”案中,咸豐九年(1859年)十月二十五日奉硃批:“據齊承彥面奏,祗論其原案系由何罪加遣有年限多少之分,于官犯效力充當兩層有無區(qū)別,殊未明晰,著刑部再行詳查覆奏?!盵7]咸豐提出“效力”“充當”是否有區(qū)別,這一點不明確,如“發(fā)新疆效力贖罪”“發(fā)新疆充當苦差”,要求刑部詳查解釋。問題非常細致,針對實質從的處罰而提出。刑部查官犯發(fā)遣新疆均系由軍流徒杖各本罪加重定擬,其充當苦差效力贖罪,并無分晰專條。檢查先例各案,所擬罪名有當差效力之殊,而覈其原犯案情并無分別,至各官犯效力贖罪者亦有期滿奏請奉旨再留幾年之案,充當苦差者亦有甫經期滿即奉旨釋回之案,并不以充當苦差加重。兩者幾無區(qū)別。查新疆效力官犯如由徒杖等罪加重三年奏請由軍流加重十年奏請,系嘉慶六年(1801年)修并之例,從前舊例有當差效力官犯年滿具奏等語,是當差效力本屬一項,定案時間有情節(jié)稍重酌擬苦差字樣,以示懲創(chuàng),要系同一發(fā)遣官犯犯其罪名仍以原犯擬流徒杖為斷,別無區(qū)分,惟既有苦差字樣,自當于到戍后專派困苦之差,俾得效力自贖。此處敘明條例來源,并指出“當差效力”本屬一項,但即便如此,就懲罰力度而言,兩者仍不能完全等同之,“苦差”,意指專門給該人犯指派困苦差使,相較于“效力”更為勞苦。而“效力”“充當”分別使用時,幾乎體現不出差別,兩者相較,方能區(qū)別懲處力度??梢姡实鬯鶈?,屬細節(jié)性問題,也是實質性問題。刑部的解釋,雖然不是在文本意義上將條文辨析分明,但是指出了司法實務中具體操作的界限,這亦可算作兩者的實質區(qū)別。

      在“強占良婦二次復犯擾害多案”中,出現了皇帝直接改判的情況。四川忠州民人范沅勳強占良婦王劉氏、楊吳氏,并擾害良民多案,逞兇橫行閭里十余年。川督原擬將該犯照強奪奸占本律擬絞,刑部駁回認為該犯種種兇惡不法,即與光棍無異。原擬僅與強占一次別無兇惡實際者同科,竟置疊次奸占逞兇于不論,殊失情法之平,相應請旨飭下四川總督再行悉心詳覈例案妥擬具奏,到日再議。咸豐六年(1856年)十一月初八日,奉上諭:“刑部奏覈議案犯情罪未協(xié),請飭該省另行妥擬一折,所駁甚是。此案四川忠州民人范沅勳于道光二十二年,強奪王仕忠之妻王劉氏作妾,復哄誘路行楊開科之妻楊吳氏至家強占作妾,經各本夫往尋,該犯恃兇嚇回。復另犯擾害良民多案。種種不法實與光棍無異,僅照強奪奸占本律擬絞殊未允協(xié)。范沅勳著照光棍事發(fā)為首者斬立決例即行處斬,毋庸交該督另擬。欽此。”[2]265本案經由刑部請旨而上達君聽,諭旨肯定了刑部反駁,并指出該犯強奪良婦作妾二次,另犯擾害良民多案,當屬光棍,不能僅照強奪奸占本律科罪。作為最具權威的第三方,皇帝并未對刑部的請示肯定與否,而是直接對本案作出處理——范沅勳斬立決即行處斬,認為沒有必要下旨再審。就本案而言,應該是案情明確,證供詳盡充分,故皇帝所做出的終審判決情法允協(xié)(且與刑部的意見一致)。然而,諭旨終究是改變了本案的審理程序。

      對于上述情況,若依現代眼光來看,似如布迪、莫里斯所言,“皇帝干預某一案件,傳統(tǒng)法律的‘正當程序’可能屈服于專斷”,并以兩個案例來說明皇帝干預案件的情況。案例一是嘉慶皇帝想減輕對被告的處罰,但刑部卻頑強地堅持認為,這樣做沒有任何先例可循。結果皇帝下了第二道詔書,表示在缺乏先例的情況下,同意原判決。案例二是乾隆皇帝的推翻了刑部對一起自殺案件的較為嚴厲的判決?;实鄣娘喠蠲鞔_地否決了禁止法律溯及既往的原則,它后來成為一項新的條例的基礎。①原文為“只有皇帝自己出面干預某一案子(這種情況有,但很少)時,中國法律的‘正當程序’才有可能屈服于專斷”。參見:布迪,莫里斯. 中華帝國的法律[M]. 朱勇,譯.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128。案例一參見:吳潮,何錫儼. 刑案匯覽:卷十八[G] // 楊一凡,尤韶華. 刑案匯覽全編.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1032。案例二參見:吳潮,何錫儼. 刑案匯覽:卷三十三[G] // 楊一凡,尤韶華. 刑案匯覽全編.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1764。這一論斷是否得當須厘清幾個問題,一是傳統(tǒng)中國,皇帝是最高的司法官,享有最高立法權與司法權,理論上講皇帝有權推翻任何不合法律的判決,意味皇帝有權介入任何一個個案,這是法定的權力,也是這項權力具有主動性的一面。介入案件后,皇帝當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至于意見能否被接受,則是皇帝與刑部之間的博弈。因此,皇帝介入案件審理,并非總是破壞“正當程序”的“專斷”。至于立法,條例的主要來源是皇帝的詔令和經過皇帝批準的判決,這是對法自君出的認可與遵循,君主的立法權是合法的,這與立法內容是兩個問題。二是不同種類的案件有不同審級,就死刑案而言,雖然最終審級是三法司,但最高裁定權為皇帝所獨有,立決與監(jiān)候案須經皇帝才能做最后裁決。這是制度性的要求。從死刑覆奏制度的實施效果來看,乾隆年間每年約有3 000件死刑案件,僅有1 000件被執(zhí)行[8];著名法學家沈家本在1907年10月3日給皇帝的一份奏折中談到對監(jiān)候死刑案犯的處理。他說:“每年被勾決執(zhí)行的死刑犯,不足死刑總數的十分之一?!盵9]104可見,制度的有效性并不因最高審級是皇帝而受到損害。傳統(tǒng)社會中,皇權是最高權力,而且是綜合性的權力。因此,在法律活動中,皇權意味著最高、最終極的裁判權。就這一角度而言,皇權介入司法并非一般意義上的“干預”,而是制度上的“必要”。刑部在這樣的制度建構中,不論是堅持己見,亦或是遵旨辦理,都在維持著與皇權之間的平衡。

      三、結 語

      《刑案匯覽》所收錄的司法文書是案件審理的“精華版”,集中反映了案件本身受到損害的社會關系以及審判過程中的爭議點,并且展現了完整的審理程序。確定法律適用的過程是法律解釋的過程。案情各有不同,案件最終能夠得到解決,是不同層級司法官員綜合作用的結果。就審級而言,是從地方到中央,就專業(yè)性而言,也在不斷提高。由于司法體制的設定,不同類型案件均由相應的審級負責,等級越高,機構的專業(yè)性越強,司法官員的專業(yè)能力也越高,就這一意義而言,權力與知識是相輔相成的,這就賦予了解釋權的合法性與合理性。對于上報的案件,最終責任者一是要審查原判決,二是如果原擬有問題,則做出處理,要求下級再審、再查,或者改判,這是集審查與裁判于一身的角色。除了笞、杖刑案件的最高上訴機關為按察使司,徒刑案件、流刑案件及涉及殺人的徒刑案件、死刑案件均需報至中央。其中,徒刑案件匯集上報至刑部;流刑及涉及殺人的徒刑案件由刑部最終判決;而死刑案件由刑部復審,三法司最終判決,并經皇帝批示[9]88。在這完整的過程中,每一階段都蘊含了不同級別司法官員之間的博弈,但最終都是要經過法律解釋體現于判決中。判決是案件的解決辦法,而法律解釋回答為何做出如是判決的問題。

      在案件完整的審理過程中,法律解釋是逐步推進的,《刑案匯覽》所收錄的案件均是上報至中央,每一審級的擬判,都是同級司法官員的解讀,不論其與最終判決是否一致,它都反映出清代省級及以上司法審判的情況。這當中,包括有承審官適用法律所遇到的問題,并非所有司法官員都有較高的專業(yè)素養(yǎng),在實踐中的確存在能否“情罪相符”的偏差,因此,審判的過程,也是“糾偏”的過程。在審判過程中法律的統(tǒng)一問題,包括先例的適用問題。清代的“修例”制度使得典型案例上升為法律,如前文提及的“通行已纂例”“說帖已纂例”,這已然不僅僅是司法審判,而且關聯(lián)起了國家立法活動。此外,在對先例的適用上,刑部持非常謹慎的態(tài)度,我們可以看到刑部對援引先例在時間、情罪比較方面的規(guī)范,遠年成案并非不能援引,更主要的還是通過案件實質方面的對比進而決定能否適用。當然,地方意見的重要性同樣不可忽視。一是地方意見較貼合實際,這是中央在最終裁定時不可獲缺的因素;二是地方針對法律準確性等提出的疑問,這種情況不是個例,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中央對法律的解釋既是對地方的回復,也通過語義解釋實現條文的統(tǒng)一,有助于律、例的完善。

      法律解釋的過程性在《刑案匯覽》中得到了較為全面的展現,其所收案例也較為完整地展現了案件的審理過程。這當中,自然包含各級審判官員的判決依據、刑部對下級擬判的肯定或否定意見及理由、中央各部院之間的意見往來交流,以及皇帝在司法審判中的旨意,這些都是審理的重要節(jié)點,甚至會推動程序的發(fā)展,影響判決的結果。尤其是《刑案匯覽》中所收錄的部分奏折,開篇多為“刑部奏”“直督奏”等,結尾多為“奏”“議奏”“會奏”“覆奏”等,能夠更為直接地反映案件的流轉及不同審理者的擬判意見,也正因存在爭議,才上達君聽。此外,某些“通行”并非具體個案判決,而是更為具體、專業(yè)地講述某一條例的發(fā)展變化,涉及其制定背景、具體適用情況、是否發(fā)生變化,變化的原因,以及該條例最終形成的成文法形式的標準表述。如:道光二十六年通行:“刪除改發(fā)新例仍復舊例通行”;奉天司通行:“發(fā)新疆黑龍江人犯酌擬改發(fā)”,記載了嘉慶、咸豐、同治三朝發(fā)遣條例的變化,并明確了同治四年(1865年)十二月的通行定例;咸豐元年通行:“私販硝黃從重定擬通行”,眉批:已于咸豐二年(1852年)、同治九年(1870年)兩次修改纂入例冊。相較于具體個案的法律適用而言,“通行”不僅涵蓋了前者的作用,而且反映了較大時間跨度中法律的發(fā)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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