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芬
內(nèi)容摘要:作為當代著名的非裔美國作家之一,約翰·埃德迦·韋德曼的作品主要體現(xiàn)了非裔美國人身份建構的問題。本文運用后殖民理論思想分析其作品《藏身之所》中主人公湯米的文化身份建構。小說中湯米經(jīng)歷了文化身份迷失的困惑到通過回歸其民族傳統(tǒng)文化獲得文化身份的重建,這也暗示著非裔美國人只有不忘歷史,繼承并發(fā)揚自己的民族文化才能重建其文化身份。
關鍵詞:后殖民 約翰·埃德迦·韋德曼 《藏身之所》 文化身份
約翰·埃德迦·韋德曼(John Edgar Wideman)是當代重要的非裔美國作家之一?!恫厣碇分v述了以湯米為代表的非裔美國人在美國社會主流文化的沖擊下喪失了其文化身份,最后通過回歸和認同本民族文化完成其身份重建的故事。
本文擬從后殖民視角出發(fā),通過分析作品《藏身之所》中湯米從身份危機到身份重建的過程,試圖為非裔美國人的身份建構指明一條道路——非裔美國人應該不忘歷史,認同和繼承自己本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才能實現(xiàn)其文化身份的重建。
一.《藏身之所》中湯米身份危機的表現(xiàn)
雖然奴隸制已經(jīng)被廢除多年了,但是黑人的生存狀況依然沒有得到很大的改善。被強行帶到美洲大陸的非洲裔美國人,被迫與其非洲本土文化脫離,在以白人文化為主導的美國社會的影響下逐漸喪失其文化身份,陷入了無助、自我迷失的狀態(tài)。
湯米的家族史始于19世紀40年代一個叫西比拉·歐文斯的黑人女奴和主人家的白人兒子貝爾私奔到霍姆伍德開始第一代,通過一代又一代故事的講述,韋德曼展現(xiàn)了非洲裔美國人在種族歧視的背景下所經(jīng)歷的創(chuàng)傷和掙扎過程。主人公湯米是年輕一代非裔美國人的代表,在白人至上思想的影響下,他們不知道自己是非洲人還是美國人,成為了美國主流社會的“他者”,陷入了身份危機之中。
在小說中,湯米的父親常年在外工作,缺少對于孩子應有的陪伴和教育,母親對他十分嚴格,湯米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后來由于父母分離,湯米被母親帶到了祖父家里,在那里和他的姑媽們和堂兄堂妹們一起生活,湯米是里面最小也是最調(diào)皮的小孩,那段日子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時光”(Wideman119)。但是當他最愛的外公過世后“一切成了碎片”(119)。外公的死對于湯米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感受不到家庭溫暖和理解的湯米變得越來越孤僻和冷漠。他不知道他是誰,也看不到自己的出路,他能做的只有逃避現(xiàn)實。他沒有承擔作為丈夫和父親應有的責任,留下即將待產(chǎn)的妻子,因為“他需要離開家,重獲自由”(121)。缺席了兒子成長過程的湯米,對于妻子來說,“沒有男人的時候,父親只是一個詞”(118),當湯米見到很久沒見的兒子時,他的兒子桑尼只是“略過他,就好像他不存在”(111)。湯米對于家人而言就像一個陌生人,好像沒有了他,生活還是一樣的繼續(xù)。
對于像湯米這樣的普通黑人來說,生活很艱難,他沒有接受過正規(guī)教育,也沒有謀生的技能,他無法像男人一樣養(yǎng)家糊口。如此艱難的生活,他看不到生存的希望。湯米只剩下絕望了,“沒錢。 沒工作。什么都沒有”(108),為了改變自己的生活,湯米想通過不正當?shù)氖侄未筚嵰还P開始新的生活,但事與愿違,最后他成為了一個被警察四處抓捕的逃犯。作為一個黑人,湯米似乎得到了所有的厄運:沒有工作,沒有錢,家庭破裂,成為一個逃犯。他“二十五歲,一無所有,就像他們一直告訴他的一樣,沒什么好的”(42)。 “為什么它在這里發(fā)臭,為什么除了污穢,病菌和腐爛之外別無其他。那是什么是我這樣呢?是什么讓這些黑鬼這樣?”(160)。湯米被嗡嗡聲包圍著,說他什么都不是,他的生活被“糟透了”,最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什么都不是,一事無成。湯米對他作為非裔美國人的身份如此否定,以至于他從來沒有接受過,而且真正理解黑人對他意味著什么。
湯米對黑人文化的茫然也表現(xiàn)了他的自我迷失。姓名文化是非洲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它象征著與祖先的聯(lián)系,代表著自己的身份。然而當母親和湯米講述在白人眼里,黑人奴隸沒有自己的名字,白人想叫他們什么就叫什么,他的祖父洛森曾為了一個名字和白人斗爭了一輩子的時候,湯米卻認為“她是在說廢話”,“現(xiàn)在是新的時期了,我想怎么叫我兒子都行”(112)。湯米不懂得姓名對于非裔美國人的重要性。在美國主流文化的影響下,湯米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民族文化,失去了民族之根,由此陷入了身份困境。
二.湯米文化身份的重建
非洲裔美國人為了減輕文化身份的迷失所導致的無歸屬感,開始尋找屬于自己的文化身份?!斑^去已經(jīng)并將繼續(xù)對個人,家庭和社區(qū)的思想,情感和信仰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要找到自己的身份,必須回顧過去”(Hall225)。
為了躲避警察的抓捕,湯米躲到了霍姆武德的布魯斯頓山上,那里曾經(jīng)是湯米家族的第一代黑人女奴與其白人丈夫生活的地方,后來因為家庭成員不斷擴大就搬到了山下。小說的另外一個主人公貝斯媽媽曾經(jīng)因為承受不住失去丈夫和兒子的雙重打擊,選擇離開社區(qū)搬到山上獨自一個人生活。山上的居住條件非常的簡陋,“房間里面除了床,桌子和椅子什么都沒有”(78)。貝斯隔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除了一個叫克萊門特的小伙子定期的來給她送生活用品之外,其他人都被她拒絕在門外。雖然“每個人都說她是邪惡的瘋狂的”(39),當湯米講述他的遭遇并尋求幫助的時候,雖然貝斯拒絕了他的要求,但她還是提供給了湯米食物,還給他毯子保暖。湯米在山上和貝斯媽媽呆了三天,在這段時間里,貝斯媽媽跟他講了許多關于他們家族的故事,其中有他的故事還有他媽媽的故事,“你是伊麗莎白的兒子托馬斯,你的祖母是我姐姐的女兒。我姐姐格特去世時,你甚至還沒有出生……”(81)。湯米在這段時間里在貝斯媽媽的幫助下了解了自己的家庭歷史,也加強了自己與黑人歷史、黑人文化之間的聯(lián)系。
老一輩的家庭成員的生活與農(nóng)業(yè)息息相關,靠土地為生。在貝斯的回憶中,人們一直忙于將種子撒在地上,“拿著長而直的犁溝在地上梳理”(27)。老一輩的人都會種各種各樣的水果和蔬菜,享受自給自足生活帶來的幸福感。然而搬離到鎮(zhèn)上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種任何東西了,他們逐漸放棄了自己的農(nóng)民身份。從小在鎮(zhèn)上長大的湯米從來沒有種過任何東西,甚至“從小就認為任何東西都是從商店里面買來的”(146)。為了幫助湯米了解過去,貝斯媽媽還教湯米如何播種,“拿一杯水然后過來,我教你怎么做”(146)。湯米在學習播種的過程中加強了與祖先的聯(lián)系。種子象征著希望,代表著韋德曼對于年輕一代非裔美國人回歸過去和繼承非洲傳統(tǒng)文化的期望。
在貝斯媽媽的幫助下,湯米通過回歸過去,重拾文化之根建構了其文化身份,“我知道我是誰,我知道我做了什么”(151)。湯米從祖先不畏艱難的堅強精神中汲取勇氣,感覺自己在通往自由和正義的道路上,永遠不會孤單。重獲勇氣和力量的湯米決定不再躲藏了,他選擇勇敢的去面對他制造的混亂和追捕他的警察,因為“他們可以殺了我,但是我依然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我不再害怕了”(151)。雖然小說最后的結尾是開放式的,我們不知道湯米的結局是如何,他可能被警察槍殺,也可能最后向警察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最重要的是湯米最后終于不再逃避,他試圖承擔起作為成熟男人的責任,勇敢的面對困境。這也說明非裔美國人只有認同本民族文化,才能建構其文化身份,獲得真正的自我。
在小說《藏身之所》中,約翰·埃德迦·韋德曼描述了黑人主人公湯米經(jīng)歷了從文化身份迷失到通過認同本民族文化從而實現(xiàn)了其文化身份重建的故事。湯米的身份迷失揭示了黑人所面臨的精神危機,湯米最后選擇認同和回歸本民族文化代表了韋德曼對于重建非裔文化的呼吁。非裔美國人只有不忘黑人歷史,繼承并發(fā)揚民族傳統(tǒng)文化,才能實現(xiàn)自身文化身份的重建,才能獲得真正的精神自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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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西安外國語大學英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