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克己 張朝枝 吳茂英
[摘 ? ?要]在幸福2.0時代,追求美好生活、實現蓬勃發(fā)展的人生是社會大眾共同的愿景。在關注物質條件改善的同時,鄉(xiāng)村居民還渴望獲得更高層次的意義、成就感和獲得感。因此,旅游扶貧不僅要注重經濟效果,還要體現社會意蘊。文章選取粵北兩個代表性的遺產地為案例:丹霞山景區(qū)(內生式發(fā)展模式)和林寨古村(外源型發(fā)展模式),通過對景區(qū)周邊村落進行實地觀察和深度訪談,探討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鄉(xiāng)村居民的本真幸福感及其差異。調研人員共訪談36位鄉(xiāng)村居民,并以積極心理學PERMA模型為理論框架,對訪談內容進行編碼、歸檔和分析。研究發(fā)現:(1)旅游扶貧能夠提高遺產地鄉(xiāng)村居民的幸福感,其中,內生式要比外源型的旅游扶貧模式更能夠增強鄉(xiāng)村居民的幸福感;(2)鄉(xiāng)村居民的積極情緒和參與感均有所增強,但是,人際關系收益感知并沒有明顯增強,顯得復雜很多;(3)鄉(xiāng)村居民所感知的生活意義和成就感相對較弱,對幸福感的積極影響較小。文章為更好地提升鄉(xiāng)村居民幸福感和優(yōu)化旅游扶貧模式提供新的理論視角和實踐建議。
[關鍵詞]旅游扶貧;發(fā)展模式;遺產地;鄉(xiāng)村居民;本真幸福感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21)11-0122-11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1.11.014
引言
鄉(xiāng)村旅游扶貧一直是國內外可持續(xù)發(fā)展機構和學者的關注重點[1]。結合實踐,學者們總結出旅游扶貧的多種發(fā)展模式,如“政府+社區(qū)”“企業(yè)+社區(qū)”以及“社區(qū)主導”等[2-5] 。由于地理位置和資源稟賦有所差異,各個地區(qū)選擇的鄉(xiāng)村旅游扶貧模式也有所不同。對于經濟基礎薄弱且缺乏鄉(xiāng)村精英、居民參與意識不強的鄉(xiāng)村,政府援助或引進外資等外源型發(fā)展模式比較適用。而對于地理位置良好或者擁有獨特資源的鄉(xiāng)村,在鄉(xiāng)村精英的帶領下,不少居民會自發(fā)地參與旅游接待業(yè)并逐漸成長起來,所以他們更傾向于選擇社區(qū)主導的內生式發(fā)展模式[4]。長期研究表明,無論哪種發(fā)展模式,旅游開發(fā)都有利于鄉(xiāng)村實現脫貧致富的主要目標[1,6]。
近年來,習近平同志多次強調,要建設好生態(tài)宜居的美麗鄉(xiāng)村,讓廣大農民有更多的獲得感和幸福感。根據《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規(guī)劃(2018—2022)》,在促進鄉(xiāng)村與旅游等產業(yè)融合的過程中,發(fā)展壯大鄉(xiāng)村產業(yè)、建設生態(tài)宜居美麗鄉(xiāng)村、繁榮發(fā)展鄉(xiāng)村文化、保障和改善農村民生具有同等的重要性。旅游扶貧不僅僅要給鄉(xiāng)村居民帶來經濟收益,還要體現地方的社會意蘊,提升村民的文化自信,這在脫貧攻堅任務完成后的后脫貧時代尤為重要[7]。然而,現有研究主要關注旅游扶貧的概念、發(fā)展模式以及利益相關者之間的沖突、權責關系等多個領域[8-9]。鮮有學者從積極心理學的視角探討旅游扶貧對鄉(xiāng)村居民幸福感的現實影響。
基于此,本文著力探討不同旅游扶貧模式對鄉(xiāng)村居民本真幸福感的影響。首先,基于積極心理學的PERMA(positive emotion, engagement, relationship, meaning, achievement)理論模型,通過積極情緒、參與感、人際關系、意義和成就感等維度來綜合分析鄉(xiāng)村居民的本真幸福感;其次,比較分析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鄉(xiāng)村居民的幸福感是否存在差異。本研究既是響應國家戰(zhàn)略,具有較強的時代感、針對性,也是通過積極心理學這一理論視角來探討旅游扶貧的社會效益。
1 旅游扶貧、生活滿意度與幸福感
貧困是一個綜合的、多維的概念,受到消費水平、社會穩(wěn)定、政治制度等諸多方面的影響[8,10]。在眾多的扶貧模式中,旅游開發(fā)是解決具有一定自然或人文資源基礎的鄉(xiāng)村貧困問題的重要途徑之一。國內外學者先后提出了旅游扶貧、可持續(xù)旅游扶貧以及旅游精準扶貧等概念,解釋旅游開發(fā)與鄉(xiāng)村扶貧之間的內在關系[9,11-13]。這些概念都強調了旅游扶貧目標的多元性,既要增加鄉(xiāng)村居民的經濟利益,也要提升社會發(fā)展、文化認同等方面的社會效益[10]。
對于鄉(xiāng)村居民而言,他們的生活滿意度是評價旅游扶貧效果的重要指標[14]。已有研究表明,旅游扶貧有助于提高當地居民的生活滿意度[14-15]。一方面,旅游發(fā)展改善貧困鄉(xiāng)村的經濟條件(增加家庭收入、降低貸款難度、帶動就業(yè)等),完善鄉(xiāng)村的基礎設施(硬化道路、增加衛(wèi)生設施、修建住房等),并提高當地的教育水平(改善教育設施、增加技能培訓、加強語言學習等)。另一方面,旅游發(fā)展也改變了鄉(xiāng)村居民的精神面貌。汪俠等研究發(fā)現,旅游扶貧不僅增強了鄉(xiāng)村社會和諧程度,還提高了地方知名度和文化認同感[14]。
旅游扶貧模式與參與形式也是影響鄉(xiāng)村居民滿意度的重要因素[12,14-17]。從參與主體來看,旅游扶貧模式可劃分:外源型發(fā)展模式(如“政府+社區(qū)”“企業(yè)+社區(qū)”等)和內生式發(fā)展模式(如“社區(qū)主導”、合作社等)。早期的旅游扶貧實踐主要是由政府部門以非營利性目的進行參與,幫助貧困區(qū)域盡快脫貧致富。后來,各種規(guī)模的企業(yè)也參與進來,當地社區(qū)的人際關系也由簡單明了轉向復雜多樣[18]。以政府或外來企業(yè)為主導的鄉(xiāng)村旅游開發(fā)均屬于外源型發(fā)展模式,這些模式在某種程度上忽略了社區(qū)參與的重要性[19-20]。Murphy較早地提出“社區(qū)主導”的內生式發(fā)展理念,隨后受到學界的廣泛認同[2-4,21-22]。由于鄉(xiāng)村政治/經濟精英的帶動和城市居民對鄉(xiāng)村旅游目的地的需求,在我國的很多鄉(xiāng)村也采取了社區(qū)主導的發(fā)展模式,如陜西咸陽的袁家村、浙江湖州的水口鄉(xiāng)、安徽黃山的西遞古村等。研究發(fā)現,不同的旅游扶貧模式會直接影響鄉(xiāng)村居民的決策參與形式、收益分配機制以及扶貧的精準性和長效性,進而影響他們的滿意度[6,14,23-26]。以往的旅游扶貧效果評估較多地考慮旅游給當地社區(qū)帶來的經濟、環(huán)境和社會文化的影響,近年來越來越多學者指出,評估旅游扶貧的效益還要考察鄉(xiāng)村居民的幸福感[25-28]。汪俠等研究發(fā)現,貴州郎德鎮(zhèn)貧困居民旅游扶貧的滿意度水平處于“一般”到“滿意”之間,主要評價指標包括經濟條件、生活水平、社會和諧、醫(yī)療健康、公共設施、教育條件、生態(tài)文化,以及扶貧參與及收益等方面[14]。同時,其他研究表明,社區(qū)歸屬感、主客接觸程度和旅游發(fā)展預期都對鄉(xiāng)村居民的生活滿意度產生影響[25]。此外,在資源豐富的貧困地區(qū),鄉(xiāng)村居民對旅游活動的參與意愿非常強烈,他們希望旅游發(fā)展可以提高物質水平和生活滿意度[27]。在廣大的鄉(xiāng)村地區(qū),鄉(xiāng)村居民經常以微型企業(yè)(農家樂、民宿、餐廳、特產商店)經營者的身份參與鄉(xiāng)村旅游,已有研究指出,在考核這些微型企業(yè)的經營績效的時候,要考慮到這些企業(yè)的家庭嵌入因素,其經營績效不僅包含企業(yè)的經濟收益,還包含家庭的主觀幸福感[29-30]。
經過多年的探索,學者們已經較為清晰地分析了旅游扶貧的概念和發(fā)展模式等相關內容。然而,旅游扶貧社會效益的相關研究卻非常少[31]。盡管部分學者從生活滿意度、參與形式等方面分析了旅游扶貧的社會影響[14-15,31],卻忽略了個體成就感和意義在幸福感方面的重要性。已有研究主要是依據快樂論的哲學基礎,通過分析鄉(xiāng)村居民的生活滿意度和參與度來探討他們的主觀幸福感,但這些研究大都從主觀幸福感的單一維度(生活滿意度)來評價鄉(xiāng)村居民的生活質量[14-15]。積極心理學之父Seligman指出,在幸福1.0時代,人們關注感覺上的幸福,即主觀幸福感,但在幸福2.0時代,人們更加側重人生繁榮、蓬勃發(fā)展的幸福[32]。在幸福2.0時代,鄉(xiāng)村居民不僅關注物質條件的改善,他們更加渴望從精神上獲得滿足感[7]。因此,除了生活滿意和參與意愿之外,鄉(xiāng)村居民的幸福感還會受到人際關系、生活目標和成就感等因素的影響。
2002年,Seligman提出了本真幸福感(authentic happiness)的PERMA模型,包括積極情緒(positive emotion)、參與感(engagement)、人際關系(personal relationship)、意義(meaning)和成就感(achievement)[32-33]。該模型不僅評估了個體的積極情緒和參與感,還突出了個體的人際關系、生活意義和成就感,能夠更加系統(tǒng)地反映個體的生活質量。與主觀幸福感不同,本真幸福感明確強調了心理愉悅和享受層次之上的意義和成就感[32-35]。澳大利亞的Pearce教授率先將此模型引入旅游學研究領域[34],其后各研究利用該模型探討了不同類型游客的積極體檢和本真幸福感,如生物海洋學研究的志愿者、慈善公益活動的參與者、澳洲赴西班牙旅游的青年游客、意大利的女性游客、參與遠足活動的游憩者等[34-37]。縱觀已有研究發(fā)現,學者們都比較關注旅游休閑活動給游客帶來的本真幸福感,鮮有學者探討旅游業(yè)的另一重要主體,即東道主(本研究為鄉(xiāng)村居民),在旅游發(fā)展過程中的幸福感和獲得感[34]。因此,基于積極心理學的PERMA理論模型,本文擬著力探討不同旅游扶貧模式對鄉(xiāng)村居民本真幸福感的影響。
2 研究設計
2.1 案例選擇
本研究選擇粵北丹霞山周邊村落和林寨古村落作為案例地。其中,丹霞山景區(qū)位于廣東省韶關市仁化縣境內,總面積約292平方千米。該景區(qū)資源條件優(yōu)越,2010年被納入世界遺產名錄。自2002年廣東省啟動旅游扶貧工程以來,韶關市仁化縣就被認定為重點旅游扶貧區(qū)域1。仁化縣依托丹霞山的資源優(yōu)勢,核心景區(qū)內部的瑤塘村(44戶168人)和斷石村(69戶213人)優(yōu)先參與到旅游活動中2。2013年以后,廣東省和韶關市又先后頒布了《廣東省新一輪扶貧開發(fā)“規(guī)劃到戶、責任到人”及重點縣(市)幫扶工作實施方案》《中共韶關市委、韶關市人民政府關于全面加強農村扶貧開發(fā)的實施意見》。其間,仁化縣又將夏富村(下轄8個自然村,656戶3026人)確定為丹霞山管委會重點幫扶村3。在村委會的統(tǒng)一規(guī)劃下,近年來丹霞山景區(qū)內部及周邊村落陸續(xù)走上“社區(qū)主導”的內生式發(fā)展模式[38],鄉(xiāng)村居民具有較大的話語權,他們自愿參與旅游活動,自主經營旅游產品;而政府部門則負責引導和規(guī)范他們的旅游從業(yè)行為。
林寨古村落位于河源市和平縣境內,因中國最大的四角樓建筑群而聞名,相繼獲得“中國傳統(tǒng)建筑文化旅游目的地”“中國傳統(tǒng)優(yōu)秀建筑文化遺產名村”“廣東十大最美古村落”等榮譽。林寨古村約有80多座古民居,其中保存完好的四角樓24幢(清代20座、民國4座),總占地面積約2平方千米。這些古民居主要位于林寨鎮(zhèn)興井村(778戶3953人),周邊村落包括樓鎮(zhèn)村(下轄5個自然村,774戶3147人)和石鎮(zhèn)村(下轄6個自然村,557戶6373人)等4。依托古村建筑優(yōu)勢,林寨鎮(zhèn)被和平縣指定為重點旅游扶貧區(qū)域。由于經濟基礎薄弱,旅游發(fā)展經驗不足,旅游開發(fā)主要是采用“政府主導”的外源型發(fā)展模式[5],主要依靠政府的幫扶和招商引資。林寨古村當地政府成立公司對村落景區(qū)進行統(tǒng)一管理,并篩選一部分居民參與旅游活動中,其他居民的生計方式以務農或外出打工為主。
2.2 研究方法
本研究主要采用觀察法和半結構訪談的方法進行調研。2018年8月2—9日,研究團隊先后調研林寨古村和丹霞山景區(qū)周邊村落,調研團隊首先對景區(qū)整體的規(guī)劃布局進行觀察分析,確定實施旅游扶貧項目的相關村落。然后,團隊人員對關鍵村落的村委會進行調研,了解村落的旅游發(fā)展狀況、貧困戶數、脫貧進展等基本信息,收集相關政策文件與規(guī)劃資料,了解貧困人口的劃分標準以及扶貧的具體措施和預期目標。同時,明確案例地開展哪些旅游項目,研究對象參與哪些旅游活動。
在熟悉核心景區(qū)和周邊村落發(fā)展脈絡的基礎上,對不同類型的居民進行深度訪談。樣本選擇依據兩個標準:(1)充分考慮地理位置的影響,訪談對象既有核心景區(qū)村落的居民,也有周邊村落的居民;(2)兼顧不同參與形式的居民,訪談對象包括直接參與和間接參與旅游活動的居民,也包括由政府直接幫扶的特困居民。特困居民是由政府根據扶貧政策進行篩選的,訪談對象主要是來自無勞動能力或多子女的家庭。
在深度訪談過程中,研究人員在與訪談對象初步交流之后,首先詢問與旅游發(fā)展相關的、較為直觀簡單的問題。然后再圍繞PERMA模型框架,從5個維度(積極情緒、參與感、人際關系、意義和成就感)分別詢問居民的生活狀態(tài)和旅游活動參與程度。訪談提綱各個維度的具體內容主要參考了Seligman、Filep以及Laing和Frost的相關研究[32, 35-37]。其中,積極情緒主要關注居民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對生活水平的滿意度以及他們對旅游發(fā)展的支持意愿等;參與感包括他們參與哪些旅游活動、是否享受旅游活動過程以及他們在旅游活動中的自主權等;人際關系則探討他們與親戚朋友、其他村民以及外來經營者等之間的和諧程度;意義則詢問他們旅游開發(fā)對他們生活價值、意義的影響;成就感則關心旅游開發(fā)對他們的生活目標、自信心和獲得感的影響。除此之外,調研人員還會繼續(xù)詢問居民哪些旅游扶貧因素會負面影響他們的幸福感。這些信息有助于更好地分析旅游扶貧與幸福感之間的關系。
2.3 數據收集
本研究共訪談36位居民(包括丹霞山景區(qū)周邊村落16位居民和林寨古村周邊村落20位居民),每位居民訪談時間持續(xù)15~50分鐘(表1和表2)。在訪談過程中,調研人員發(fā)現,繼續(xù)增加訪談人數很難再獲得新的觀點和論據,這表明兩個案例地訪談信息都已經達到飽和程度。整體而言,兩個案例地調研對象以男性為主,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在丹霞山景區(qū),約一半的調研對象直接參與旅游活動,主要從事旅游經營管理或基層服務工作。在林寨古村,調研對象直接參與旅游活動的人數約30%,而到異地打工的人數比例超過1/3。在兩個案例地,約40%以上的調研對象通過種植農副產品或養(yǎng)殖家禽等形式間接參與到旅游活動中。另外,還有非常少的一部分調研對象是特困戶,需要政策直接補貼和扶助。
調研結束后,研究人員將全部觀測資料和訪談內容轉化成文本,并將訪談參與對象根據居住地和采訪順序進行編碼:興井村村民A~K,石鎮(zhèn)村村民A~D,樓鎮(zhèn)村村民A~E,窯塘村村民A~E,斷石村村民A~C,夏富村村民A~H。在文本內容分析過程中,本研究團隊結合PERMA模型首先從積極情緒、參與感、人際關系、意義和成就感等5個維度出發(fā),識別遺產地居民本真幸福感的關鍵詞和描述性語句。然后,反復對比和分析這些初始的詞句,并將它們進行歸納、提煉和概念化。最后,團隊成員幫助檢查這些概念化的范疇與幸福感主題是否匹配,以便確保內容分析的準確性和一致性。
3 結果分析
研究分析表明,遺產地居民幸福感的各個評價維度會受到不同旅游扶貧模式的影響。由訪談內容可知,絕大部分遺產地居民對意義和成就感的理解程度較低,他們很少會思考相關層面的問題。這可能與被調研對象的受教育水平(初中以下學歷為主)、生命周期(中老年為主)等因素相關。只有一部分居民會從某個具體角度談論一下他們所感知到的意義或成就感,因此,本研究將意義和成就感合并為一個維度。
3.1 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的積極情緒
在PERMA模型中,積極情緒是指人們所感 ? ?受到的幸福、希望、快樂、滿足、感興趣等美好的情緒[29,34]。體驗積極情緒是人們生活的最主要的目標之一,它與生活滿意度、身體健康和工作產出等都密切相關[38-39]。在積極情緒方面,訪談結果顯示,兩個案例地大部分居民認為生活水平有所提高,都持較為積極的態(tài)度,整體來說差異較小。他們提及較多的積極情緒相關詞匯是滿足、知足、滿意、挺好的、開心等。其中,丹霞山景區(qū)居民有13位(81%)、林寨古村居民有15位(75%)在訪談過程中流露出了積極的情緒,“這生活質量提高,那可以說是,什么的(都)比以前好啦,是不是?生活條件好了,現在幾乎每家每戶都樓房,小車什么都有了,是不是?”(窯塘村村民A)
積極情緒主要來源于兩方面。一方面旅游扶貧幫助居民改善了基礎設施(住房設施、道路交通、衛(wèi)生條件等)和就業(yè)環(huán)境。對于直接參與旅游活動的居民來說,旅游扶貧還創(chuàng)造了更多的就業(yè)機會。興井村村民A表示,“游客來得多了,我們村的村民開始做游客的生意,有的開餐廳、有的辦旅館、有的賣土特產。做點生意后我們的收入顯著增加了,生活的滿意度也就跟著上來了?!?對于間接參與活動旅游的村民來說,他們也可以通過銷售土特產和手工藝品等增加收入。夏富村村民A說,“這里有種柚子,沙田柚比較出名,怎么銷售都有。游客來村里多了,我們不少都是直接賣給游客的,價格比賣給批發(fā)商好多了。我雖然沒有做農家樂,但村里環(huán)境變好了,個人收入增加了,還是挺開心的?!倍鴮τ趥€別貧困且無勞動能力的村民而言,政府則會直接進行補貼或采取其他方面的“一對一”扶助策略。
另一方面,旅游發(fā)展促進主客之間的文化交流,提高了居民的生活信心。有些居民表示,丹霞山景區(qū)每年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他們有機會和不同的人接觸和溝通交流,這開闊了他們的視野,也豐富了他們的日常生活。同時,有些居民還是比較享受悠閑緩慢的鄉(xiāng)村生活,他們希望旅游能夠使生活越來越好。當然,也有個別居民表示,生活是否幸福與外在環(huán)境無關,主要看個人是否懂得知足,“人是這樣子的,真正說實話,你要滿意的話,一百萬、一千萬也不滿意。但是要知足,生活還可以,夠用就可以了,有小車、有飯吃,生活水平起碼過得去?!保ㄏ母淮宕迕馚)因此,物質條件和精神面貌的改善都會使遺產地居民的生活整體上更加愉快和積極,并促進他們的幸福感提升。相對而言,丹霞山景區(qū)居民的積極情緒要略高一些,這主要是由于當地旅游發(fā)展較好,居民普遍收入水平較高,部分村落已經完全脫貧。與之不同,林寨古村的旅游業(yè)相關收入要低很多,并且很多年輕居民都是去外地打工。有部分居民對公司利用村寨資源獲取收益,而他們從中直接獲利較少存在微詞。
3.2 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的參與感
本真幸福感的一個重要維度是參與感。專注地投入某項活動中,參與主體可以獲得更高的工作效率、生活滿意度和幸福感[40-41]。遺產地居民在旅游活動中的參與感主要受他們的興趣愛好、專注程度以及參與方式等因素影響。在參與感方面,訪談結果顯示,丹霞山景區(qū)居民的旅游活動參與感要明顯高于林寨古村居民。由于丹霞山景區(qū)周邊村落主要是社區(qū)主導的旅游發(fā)展模式,大部分居民都是直接從事旅游相關活動,他們的參與方式更加多樣化、專注程度也更高。
另外,旅游發(fā)展也激發(fā)了遺產地居民的主動性和權力意識。丹霞山景區(qū)周邊村落居民會積極地成立“民宿協(xié)會”和“民間藝術團”來獲得自己的話語權和擴大影響力,并努力傳承和發(fā)揚原真性的傳統(tǒng)文化。據瑤塘村村民B反映,該村居民正在組織成立一個民宿協(xié)會,不僅幫助居民爭取更大的參與權,還為他們提供培訓和再就業(yè)的機會。參與協(xié)會的年輕人較多,他們都比較有活力,知識水平相對較高,能夠帶動其他居民共同學習。夏富村居民也自發(fā)成立了民間藝術團,重新把幾百年的傳統(tǒng)習俗“裝故事”演繹出來。參與演出的成員基本都是老年人,他們比較有空閑時間,也有較強的主人翁意識。這些傳統(tǒng)習俗不僅在當地演出,還會到廣東省其他地市進行巡回演出,不斷提升當地傳統(tǒng)文化的認同度和知名度。
與之不同,林寨古村的旅游發(fā)展是政府進行統(tǒng)一規(guī)劃和管理,旅游管理者和服務人員基本由政府選聘。在此情況下,盡管有些居民具有強烈的參與意愿,卻未必能夠獲得機會。另外,有些居民認為,他們在旅游活動中的自由度和話語權相對較小。興井村村民B表示,他有很好的發(fā)展思路,“按我自己來講,旅游景點開發(fā),自力更生會更好。我們是一個古城,遺留下來的就是一些古建筑,我們一直沒當個特別的景點,它有自己的歷史淵源的”。但是,由于政府資金不足、領導干部變更等影響,相關旅游項目無法落實下去。這些限制性因素都會進一步影響當地居民的參與感和幸福感。
3.3 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的人際關系
在旅游開發(fā)過程中,人際關系也是影響遺產地居民幸福感的重要指標之一[33,42]。人際關系是個體在社會中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顯著地影響著個體的生活品質。保持良好的人際關系可以滿足自尊心、提高歸屬感,這是個體基本的心理需求。訪談結果顯示,丹霞山景區(qū)居民和林寨古村居民對人際關系的實際感知也存在較大差異。整體而言,由于客源市場的激烈競爭,丹霞山景區(qū)居民(尤其是旅游活動的直接參與者)之間的關系更加復雜和緊張,“只能去外面拉(游客)。生意很不好,拉(游)客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景區(qū)的管理很不好……”(瑤塘村村民C)
盡管在市場上互相爭奪客源,丹霞山景區(qū)居民內部卻非常團結的。實際上,在一個村內部存在著十分復雜的親屬或血緣關系,整個村就是一個緊密連接的關系網絡。親屬之間都會主動避嫌,也會相互照顧,“都是親戚來的,都是一個大家族。比如說我嬸,住滿了,她就把客人帶過來。我二叔他那邊住滿了也會帶過來?!保ì幪链宕迕馜)另外,即使同村的人到外面招攬游客,他們也會形成一套潛在的規(guī)則。潛移默化的規(guī)則對居民的經營行為產生了較大的約束,外地人一般很難融入這種文化圈。
在人際關系方面,林寨古村的居民基本上還保持著傳統(tǒng)的、簡單的鄉(xiāng)村生活方式。旅游對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影響較小,居民之間的人際關系是比較融洽的,“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我們和鄰居的關系都是很好的,不吵架,平時都是很好的。”(興井村村民C)另外,有些居民也表示,旅游發(fā)展會促進他們的鄰里關系,在游客比較多的時候,他們也會相互幫忙。居民與政府或村委之間也很少產生沖突,各做各的事情。在核心景區(qū)內,大部分居民都是自愿搬遷到新房入住,或者將房屋租賃給政府進行統(tǒng)一規(guī)劃管理。
3.4 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的意義與成就感
在蓬勃發(fā)展的新時代,追求更高層次的精神滿足是提高幸福感的重要途徑。研究表明,意義能夠讓個體覺得生活有價值和滿足,這與他們的生活滿意度、身體健康密切相關[33,43]。同時,個體也會持之以恒地追求某些人生目標,從而獲得成就感和幸福感[33]。在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過程中,當地居民既是旅游接待的主體,也是文化、記憶傳承的載體。傳統(tǒng)習俗和生活方式不僅僅是是游客凝視、體驗的重要組成部分[44],也是鄉(xiāng)村居民尋求身份認同和實現人生價值的重要文化符號[45]。
在意義與成就感方面,訪談結果顯示,丹霞山景區(qū)居民和林寨古村居民的實際感知非常相似。兩個案例地大部分居民都生活得比較簡樸。他們很少設計長遠的發(fā)展目標,也不刻意追求生活的意義和成就感。對他們來說,生活就是生活,每天就是要做好該做的事情,“我們現在都是打工的打工,老人留守的留守,先做好現在的工作,沒有什么其他的目標。而且生活也沒有太大的改善,所以不會覺得比以前生活得更加有意義?!保ㄅd井村村民D)部分居民希望旅游業(yè)可以發(fā)展得更好,他們能夠掙更多的錢。
當然,一些居民會產生強烈的自豪感和文化自信。收入提高和外界交流機會的增加都讓他們覺得生活更加有意義。一位林寨古村景區(qū)負責人表示,旅游發(fā)展讓他覺得很自信,“腰板子硬了。就比如,別人問你是哪里人啊,你說我是林寨的,多自豪。”(興井村村民E)另外,不同年齡階段和教育水平的居民對意義和成就感的理解不同 [29]。對于中老年人來說,他們的生活目標就是養(yǎng)家糊口,并給子女建房子或辦婚事。相對而言,中老年人更加滿足現有的生活水平,他們對物質和精神方面的需求不高,“我這么老了,現在的生活水平也滿足了,這么老了,不像年輕人那樣掙那么多錢。我現在給小孩建了房子,又娶了媳婦。”(夏富村村民C)與之不同,年輕人會更有想法,他們對未來的期望也較高。有些居民認為,按照自己喜歡的風格裝飾客?;虿宛^,會受到鄰居與游客的贊賞,這讓他們產生一種自豪感,“(我有)好多(成就感)。一般的時候是別人家沒住人我自己家住人了,特別自豪?!保〝嗍宕迕馎)
4 結論與討論
本研究以Seligman本真幸福感的PERMA模型為理論基礎,以粵北兩個代表性的遺產地:丹霞山景區(qū)(內生式發(fā)展模式)和林寨古村(外源型發(fā)展模式)為案例,通過對景區(qū)周邊村落進行實地觀察和深度訪談,探討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鄉(xiāng)村居民本真幸福感的各個維度及其差異。與以前研究發(fā)現一致,大部分居民對生活比較滿意,這主要是由于他們的客觀生活環(huán)境和物質生活水平都明顯改善[14-15]。同時,旅游扶貧也提升了鄉(xiāng)村居民的精神風貌,讓他們生活更自信和自豪。但是,大部分遺產地居民的成就感和獲得感卻比較低。
從具體維度來看,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鄉(xiāng)村居民的積極情緒差異較?。ū?)。積極情緒對個體的本真幸福感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38-39]。但是,需要指出的是,積極情緒有時并不來源于具體領域(如旅游活動等),而是依據對各種“參考標準”之間比較差距的衡量,其中重要的參考標準就是過去的自己以及周邊其他村落居民的生活狀態(tài)[28]。所以不難理解本研究中的受訪談對象整體感知到由于生活水平提高而帶來的積極情緒。
參與感是衡量本真幸福感的一個重要維度[40-41]。在此方面,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鄉(xiāng)村居民的參與感差異較為明顯。對于“社區(qū)主導”的內生式發(fā)展模式,絕大部分居民都積極踴躍地參與到旅游活動中,他們普遍都能夠獲得較高的參與感[14-15]。與之不同,在“政府主導”的外源型發(fā)展模式中,只有部分居民直接參與到旅游活動中,他們的參與感整體偏低。另外,旅游活動的直接參與者也希望擁有更多的自主經營權,提升他們的參與強度。這些限制因素都在某種程度上降低了該案例地受訪居民的幸福感。
人際關系也是影響本真幸福感的重要指標之一,它能夠有效地反映個體在社會交往中的生活品質和滿意度[33,42]。在此方面,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鄉(xiāng)村居民的人際關系也存在較大差異。對于“社區(qū)主導”的內生式發(fā)展模式,當旅游發(fā)展達到一定階段時,激烈的客源市場競爭會使一些居民(主要是旅游活動的直接參與者)的關系緊張,這在某種程度上降低了他們的幸福感。此時,傳統(tǒng)的民俗鄉(xiāng)規(guī)、熟人社會的生存法則會對這種緊張關系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這些發(fā)現呼應了Ying等在杭州鄉(xiāng)村社會關系網絡的研究[46]。對于“政府主導”的外源型發(fā)展模式,大部分居民還保持著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人際關系也比較融洽,對他們的幸福感有積極的影響。
當物質水平達到一定程度時,人們會通過獲得更高層次的意義和成就感來提升本真幸福感[33,43,47]。與積極情緒、參與感和人際關系不同,兩個案例地受訪談對象均較少談及旅游發(fā)展對其生活意義與成就感的影響。這可能與研究對象的人口統(tǒng)計特征密切相關。受訪談對象以質樸的、受教育水平較低的中老年鄉(xiāng)村居民為主。由于成長經歷、生活環(huán)境等因素的影響,他們更關心物質層面的收獲(如收入增加、住房改善等)和傳統(tǒng)社會網絡中的關系與地位,而他們在精神方面的追求卻相對模糊。但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有限的信息也表明,不同旅游發(fā)展階段、不同代際與受教育水平的受訪者在旅游扶貧帶來的生活意義與成就感感知上可能存在較大差異。例如,在旅游發(fā)展相對較好的村落,一些生活條件優(yōu)越、較為年輕的鄉(xiāng)村居民表示,自我實現、文化認同和美譽度都可以讓他們覺得生活更有意義和成就感。
需要指出的是,旅游扶貧在實施過程中也會存在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優(yōu)化提升。由訪談內容可知,較為突出的問題包括游客數量減少、企業(yè)經營困難、項目無法落地、扶貧不到位、收入分配失衡等。這些問題對遺產地居民的積極情緒和參與感都產生了負面影響[8,15]。為了更好地落實扶貧政策、完善旅游扶貧模式,相關政府部門還需要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從經營管理角度來看,當地政府需要幫助鄉(xiāng)民提升服務能力、宣傳營銷能力,特別是互聯(lián)網時代的營銷能力,幫助鄉(xiāng)村進一步擴大客源市場和品牌影響力、提升顧客滿意度、引導顧客進行口碑推薦。如果景區(qū)游客數量持續(xù)下降的話,大部分居民可能都要失業(yè),或者外出打工。在旅游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要引導他們進行改造升級,滿足城市居民新消費、新體驗的需求。
從旅游發(fā)展模式來看,由于經濟基礎和資源條件存在較大差異,不同區(qū)域的企業(yè)和居民參與形式也需要改變。例如,在林寨古村的景區(qū)發(fā)展中,可以吸引更多的外來資本,開發(fā)不同的旅游產品。也可以鼓勵當地居民積極參與到旅游活動中,并給他們提供一定的政策或資金支持,進而激發(fā)鄉(xiāng)村旅游市場的活力。同時,參與旅游活動還可以幫助提高鄉(xiāng)村居民的生活意義和成就感,進而增強他們的幸福感。
除了對旅游扶貧的實踐啟示之外,本研究也有一定的理論貢獻。首先,本研究突破了以往幸福感研究基于快樂論的哲學基礎,考慮新時代人民幸福感的內涵,從Seligman本真幸福感的視角關注鄉(xiāng)村居民的物質層面與精神層面的幸福感與獲得感。其次,本研究拓展了Seligman本真幸福感PERMA模型的應用場景。研究運用PERMA模型聚焦旅游東道主幸福感的研究,突破了以往研究只關注游客幸福感的局限。第三,本研究比較分析了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社區(qū)參與程度與幸福感的關系。以往的研究主要是聚焦于某種旅游發(fā)展情境中參與感對鄉(xiāng)村居民的生活滿意度的影響。
本文還存在以下局限,期待后續(xù)的深入研究:第一,本研究是基于“社區(qū)主導”和“政府主導”兩種旅游扶貧模式的案例分析,并未對“企業(yè)主導”的案例地進行探討。因此,還可增加“企業(yè)主導”的遺產案例地,補充分析多種模式的鄉(xiāng)村居民幸福感及其差異。第二,鄉(xiāng)村居民幸福感的諸多影響因素(旅游發(fā)展階段、扶貧模式或是其他因素)還難以剝離和區(qū)分,這還有待于更嚴謹的研究設計。第三,本研究采用質性的內容分析方法,揭示了不同旅游扶貧模式對鄉(xiāng)村居民本真幸福感的可能影響,屬于探索型研究。為了更好分析不同旅游扶貧模式下各個發(fā)展階段的鄉(xiāng)村居民幸福感強弱及差異,后續(xù)研究可結合PERMA模型的量表進行實證檢驗。第四,本研究的調研對象主要是社區(qū)中的中老年群體,林寨古村中最有活力的年輕人因為在外打工的原因并未納入研究。未來研究在時間選擇上可以考慮春節(jié)、清明節(jié)等時間節(jié)點,以更全面地了解旅游扶貧對鄉(xiāng)村居民(特別是未來村落發(fā)展的中堅力量)幸福感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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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 Residents at Heritage Sites Happy? The Analysis of Different
Pro-poor Tourism Development Patterns
HUANG Keji1, ZHANG Chaozhi2,3, WU Maoying4
( 1. Ningbo University-University of Angers Joint Institute at Ningbo, Ningbo 315211, China; 2.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China; 3. Center for Tourism Planning & Research,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 4. ?School of Management,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58, China)
Abstract: In the era of well-being, improving life quality has been the shared vision for the majority of people around the world. People living in rural areas desire to obtain higher level of meaning and achievement as well as material benefits than ever before. Consequently, pro-poor tourism policy has been implemented to increase local residents standard of living in nearly all of the less-developed regions in mainland China. Because of abundant natural or cultural resources in these poor regions, diverse development patterns of pro-poor tourism have occurred in recent years. Each of these development patterns is aiming to develop rural economy and improve local residents life quality at the same time. In terms of life quality, one of its most important indicators is happiness. But whether the pro-poor tourism has enhanced local residents sense of happiness in rural area is still controversial. Further, its necessary to know how different patterns of pro-poor tourism affect the happiness of local residents. Therefore, this study selected two representative research contexts, Mount Danxia and Linzhai village in Guangdong province, trying to analyze authentic happiness of local residen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sitive psychology. The tourism development in Mount Danxia is dominantly driven by local villages, but in Linzhai village local government is responsible to design and manage tourism products. In August of 2018, researchers totally conducted 36 in-depth interviews in a few villages in these two research contexts. Each interview was recorded and lasted from 15 to 50 minutes. According to PERMA model, interview contents were coded, classified and analyzed systematically.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pro-poor tourism indeed enhanced local residents happiness to some extent. The majority of residents in community-driven tourism development pattern were happier than those in government-driven tourism development pattern. More specially, most interviewees thought that their living environment was significantly improved by building many new houses, streets and leisure equipment in villages. Additionally, local residents became more confident and optimistic, since there were more opportunities for them to communicate with tourists who have different cultural backgrounds. The residents in Mount Danxia were actively joined in tourism services and many more people ran small businesses, such as guest houses and restaurants, than those in the Linzhai old village. In terms of relationship, residents in Linzhai old village were able to keep their traditional lifestyle, so they could live in harmony with each other. But in Mount Danxia, social relations became more complex and dynamic because of high competition in tourist market. Finally, only a few residents cared about life meaning and achievement. The majority of residents were working for better material conditions of their lives. But it was no doubt that tourism development could help residents generate a sense of pride and cultural confidence. Different from elder ones, young people had more ideas and goals, and they preferred to seek meaningful life. According to the findings, relevant suggestions were provided for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argeted pro-poor tourism. Several steps should be taken by local governments to attract both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tourists and improve destination image. Meanwhile, local residents should be trained to adapt to the market change.
Keywords: pro-poor tourism; development patterns; heritage site; local residents; authentic happiness
[責任編輯:王 ? ?婧;責任校對:劉 ? ?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