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禹彤
該紅的紅,該黃的黃,秋總是赤誠地袒露自己斑斕的色彩。無論是樂秋還是悲秋,贊秋還是怨秋,秋還是赤誠地面對每一個人。
——題記
“自古逢秋悲寂寥”,秋是無邊落木蕭蕭而下的喟然長嘆,是大江東去不復返的無奈感傷,總能使人心生悲涼,可正當此時,卻有一句爽朗的笑聲:“我言秋日勝春朝!”
是呀,萬里秋堤,斑斕一片,倒映在碧透的浩浩江水里,秋天的美怎么就不如春來萬物復蘇?清風拂林,層林盡染,怎就敵不過春時的山花爛漫?秋景分明比春景還沖動許多,世間萬物都爭著,趕在寒潮封凍前,釋放最后的生命力。
又有人,會立刻由此想到入冬的枯枝敗葉,萬物蕭條,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再一次悲從中來。
同樣的景,不同的人看后會得出不同的結(jié)論。我看見的是“櫚庭多落葉”,那自然凄凄慘慘戚戚;他看見的是“春山碧樹秋重綠”,會不可遏制地愉悅起來。人看景,總逃不開“情”。
陶淵明最喜菊之高風亮節(jié),周敦頤卻說它是“隱逸者也”,是消極避世的象征,遠不如蓮花。眾說紛紜,不過是角度的問題。正如木商、植物學家和畫家看松樹的譬喻,人們會對客觀外物進行主觀聯(lián)想,而主觀聯(lián)想往往與自己當時的心情心事有關。
秋聲颯颯,兩鬢斑白的歐陽修,雖身居高位,但宦海風云變幻,政治改革所遇阻力,使他更容易被憂愁所侵襲?!鞍賾n感其心,萬事勞其形”,多么不易。如此來看,怪不得秋風吹冷歐陽修之心。
個人的經(jīng)歷是一層厚厚的濾鏡。然而,秋還是以多重色彩來回應。
大概是我看多了和秋有關的詩詞,自身又無甚閱歷,看秋景時就莫名其妙地鉆研起秋的意象——它既取決于人本身的經(jīng)歷,更取決于人本身對秋的態(tài)度。
王勃寫《滕王閣序》,盡管他過得不怎么樣,仕途也不順,但面對鄱陽湖的湖光山色,他還是為秋意所陶醉,寫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經(jīng)典佳句。
秋日天空高遠,足夠人的豪情放飛,哪會把人生生壓矮一截?劉禹錫,春風得意時被貶朗州司馬,逐出京城,卻沒有抒發(fā)叩問蒼天質(zhì)問大地的苦悶,反倒縱容自己求異的性格,說“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多美,多自在。他是真的在欣賞秋,暢快地展現(xiàn)了自己末路中保持達觀的性格。這其實更像是秋的本質(zhì),它原本就是赤誠的,該紅就紅,該黃就黃,不以哪個人的心態(tài)而改變自己的本色。
固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極難做到的,花開花落,潮起潮落,都能勾起一段情思。可秋雖是不可逆地走向衰亡,但它畢竟是暖色調(diào)的,不論是曾經(jīng)鐮刀劃破處逸散的稻香,還是當今收割機隆隆聲里的煙塵。
我喜歡淡雅的有消極色彩的秋,但我更喜歡帶有侵略性色彩的明麗之秋,如李可染的《萬山紅遍》,張揚,熱烈,朝氣蓬勃。我若硬說落葉紛紛宛若點彩在空,多的是浪漫,不遜于落花,誰又能反駁我呢?
樂景還能襯哀情呢,倒過來有何不可。
只是因為喜歡秋的熱烈,所以我拼命去找秋的余燼,那里面閃閃的都是寶石。畢竟,秋之意象取決于人,取決于我。
我喜歡秋的本色:熱烈而鮮活,赤誠而斑斕。
(指導教師:張?zhí)m/編輯:于智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