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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語方所格介詞的來源及功能擴展模式*

      2022-03-21 13:15:40李小軍
      語言科學 2022年2期
      關鍵詞:源點原點介詞

      李小軍

      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江西 南昌 330022

      提要 依據(jù)語義來源,漢語史及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的方所格介詞可以分為五大類15小類,所處典型的句法格式則有“prep+NP處所+VP”和“VP +prep+NP處所”兩種,句法格式會影響到功能擴展。依據(jù)動作發(fā)生前后的位置關系,方所名詞大致可以分為源點(奪格)、原點(處所)、經(jīng)由、終點(向格)四種,大部分方所格介詞可以介引多種方位名詞。從跨方言共時平面來看,原點與源點、原點與終點、源點與經(jīng)由用法具有雙向演變關系;從歷時層面來看,每類詞的演變都具有單向性。

      1 引言

      漢語里的方所格介詞(前置詞)基本上都是多功能性的。這種多功能性表現(xiàn)在兩方面:一是往往具有多種不同的語義功能(分屬不同的語義范疇),二是可以介引多種方所名詞。依據(jù)動作發(fā)生前后的位置關系,方所名詞大致可以分為源點(奪格)、原點(處所)、經(jīng)由、終點(向格)四種。本文嘗試系統(tǒng)探討方所格介詞的語義來源、以及它們后續(xù)的方所功能擴展途徑及模式,討論范圍則包括漢語史及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的各類方所格介詞。限于材料及篇幅,本文不一定窮盡列舉所有的方所格介詞,也不追求全面展示各方所格介詞在方言中的分布,甚至重心也不是對各個介詞演變過程的微觀考察,但力圖列舉出所有的語義來源、演變路徑,而規(guī)律的提煉正建立在對這些演變路徑的分析基礎上。

      近幾十年,學界對方所格介詞的來源、演變路徑及功能擴展有很多研究,代表性的如:“問”(馮春田 1991)、“打”(劉堅等 1992)、“著”(江藍生 1994)、“于”(郭錫良 1997)、“從”(馬貝加和徐曉萍 2002)、“給”(洪波 2004)、“望”(邵宜 2004)、“往”(邵宜 2005)、“對”(周芍和邵敬敏 2006)、“是”(馬貝加和蔡嶸 2006)、“過”(覃鳳余和吳福祥 2009)、“起”(吳福祥 2010)、“隨”(郭家翔 2013)、“跟”(江藍生 2014;金小棟和吳福祥 2018)、“連”(金小棟和吳福祥2016)、“擱”(金小棟和吳福祥 2017)、“囥”(姜淑珍和池昌海 2018)、“的”(毛文靜 2018)、“趁”(吳福祥和金小棟 2019)等,馬貝加(1999)更是集中討論了很多方所格介詞的來源及形成過程。此外,一些大型方言詞典及叢書也揭示了大量方所格介詞的用法、特點,如黃伯榮(1996)、許寶華和宮田一郎(1999)、李榮(2002)、李如龍和張雙慶(2000)、伍云姬(2009)等。這些成果為本文的探討提供了扎實的研究基礎。

      還有一些學者嘗試對方所格介詞的功能擴展進行理論解釋。張清源(1997)認為位移運動是一條連續(xù)的動程線,線上的各點(原點、起點、趨向、位移、終點)可以相互包容、界限模糊,故而方所格介詞雖有定職,但不妨礙表示其他方所語義。吳懷成(2014)認為漢語方所格介詞的功能擴展存在兩種模式:一種是雙向融合模式,即方所格和來源格可以雙向融合,方所格和目標格也可以雙向融合;一種是單向循環(huán)融合模式,即方所格發(fā)展出目標格,目標格發(fā)展出來源格,來源格再發(fā)展出方所格。

      我們認為,討論方所格介詞內(nèi)部的功能擴展,首先需要了解各介詞的語義來源,確定它們最初的方所功能,而后才能弄清它們的功能擴展途徑及模式。漢語史及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方所格介詞數(shù)量眾多,依據(jù)語義來源,大致可以分為五大類15小類(其中9—11又構成“有生方向”類):

      第一類:1)存在,2)放置;

      第二類:3)跟隨,4)經(jīng)過,5)沿行,6)打;

      第三類:7)到達,8)朝向,9)跟隨/伴隨,10)給予,11)言說,12)前往,13)靠近;

      第四類:14)連接;

      第五類:15)行走。

      下面分別討論。

      2 第一類:存在、放置

      2.1 “存在”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在”“待”“徛”“是(喺)”“著”“蹲”等,這些詞源義差異較大,不過都有[+存在]這一核心義素。這些詞中最典型的是“在”,這也是共同語和各方言區(qū)都有的一個詞。“在”最初為“存在”義動詞,如《今文尚書·盤庚》:“其有眾咸造,勿褻在王庭?!毕惹赜行┯美芟穹剿窠樵~,如《孟子·離婁下》:“象往入舜宮,舜在床琴?!辈贿^郭錫良(1997)認為“在+NP處所”與后面的動詞可以點斷,因此“在”還是動詞。典型的方所格介詞“在”漢代才產(chǎn)生,如《史記·晉世家》:“子亡在外十余年?!爆F(xiàn)代漢語絕大部分方言區(qū)“在”只有原點用法,張清源(1997)提到成都話中“在”可以用如“到”,有典型的終點(向格)用法。例如:

      (1)這里坐不下,你在那邊去嘛。 (2)好久沒有看倒看見你了,你好久在這兒來的?

      張清源(1997)還舉了漢語史上很多非四川籍作者的文獻材料。例如:

      (3)西王母頭戴七盆花,駕云母之車,來在殿上。(《敦煌變文集·前漢劉家太子傳》)

      (4)我父母沒眼睛,把我嫁在這里。(馮夢龍《古今小說》卷38)

      從張文所舉材料來看,唐代以降很多“在”就可以理解為表終點,現(xiàn)代官話方言區(qū)更是如此。不過上舉材料其實屬于兩種格式:一種是“在+NP處所+VP位移”(如“在那邊去”),一種是“VP+在+NP處所”(如“嫁在這里”),共同語及大部分方言區(qū)都只有第二種格式?!鞍旬嫆煸趬ι稀钡摹霸凇笨梢蕴鎿Q為“到”,這是因為動詞“掛”雖不是位移動詞,但動作的實現(xiàn)伴隨著位移過程,即“畫”從“不在墻上”到“在墻上”。當然,“掛到墻上”與“掛在墻上”語用功能有差異,“掛在墻上”凸顯的是狀態(tài),“掛到墻上”凸顯的是過程。不過從位移角度來看,“墻上”作為位移的終點毫無疑義,因此“在”可理解為表終點。但第一種格式“在+NP處所+VP位移”中“在”的終點用法更典型,甚至我們基于方言材料推斷,第一種格式可能源于第二種格式,即“在”從不典型的向格用法發(fā)展為典型的向格用法,成都話中介詞“在”就具有上面兩種格式。綜合漢語史及方言材料,“在”的語義演變路徑可概括為:“存在”義動詞>方所格介詞(原點>終點)。

      “待”本義為“等待、等候”,如《左傳·隱公元年》:“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等待”蘊涵著主體在原點范圍內(nèi),故引申出“停留”義,如《白虎通義·巡狩》:“王者巡狩,諸侯待于境者何?”方所格介詞用法當源于其“停留”義。從目前的材料來看,只有部分方言點“待”有方所格介詞用法。(1)有些方言介詞“待”不排除是“在”的音變字的可能性,不過從語義演變的角度來看,不影響本文結論的有效性。例如:

      (5)他渾家待河邊蓋房子。他們在河邊蓋房子。(山東棲霞方言,轉引自劉翠香2004)

      (6)把書穩(wěn)兒待書架上。把書放在了書架上。(同上)

      (7)你待哪住?——俺家待桿石橋陳家胡同住。(山東濟南方言,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2792)

      (8)放待桌子上|不知忘待哪里?(山東牟平方言,同上)

      (9)幾人待辦公室來牌。好幾個人在辦公室打牌。(江蘇沭陽方言,轉引自郝紅艷2015)

      (10)他待他大哥家拿底。他從他大哥家拿的。(同上)

      (11)小貓待窗戶上跑得。小貓從窗戶上跑了。(同上)

      “待”也有前面所說“在”的第二種格式“VP+ prep+NP處所”,此時“待”可以替換為“到”,不過沒有第一種格式,且第二種格式往往凸顯狀態(tài)而非過程,因而可說“待”沒有典型的終點(向格)用法。江蘇沭陽方言的“待”還衍生出了源點用法,之所以從原點用法衍生出源點用法,原因在于“待+NP處所+VP”格式中,后面的動詞可能具有位移性,位移前后位置有變化?!按苯橐奶幩m然沒有變化,但本來是動作的原點,可能就變?yōu)閯幼鞯氖及l(fā)地,“待”的功能隨之遷移。因此,“待”的語義演變路徑可概括為:“存在”義動詞>方所格介詞(原點>源點)。

      “是”本為指示代詞,最經(jīng)典的語法化鏈是“指示代詞>系詞>語氣副詞”。趙日新(2001)提到方所格介詞“是”目前主要見于徽語、吳語和粵語,如安徽績溪方言:“渠是家子看書他在家里看書。”馬貝加和蔡嶸(2006)討論了介詞“是”的來源,認為路徑為“指示代詞>存在動詞>方所格介詞”。不過無論是近代漢語還是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是”只能表原點。例如(轉引自馬貝加和蔡嶸2006):

      (12)書漫寫,夢來空,只有相思是。(宋·黃庭堅《驀山溪》)——存在

      (13)是夢里,尋常行遍,江南江北。(宋·辛棄疾《滿江紅》)——原點

      (14)車停是草坪里。車停在草坪上。|老師是辦公室里備課。(溫州方言)——原點

      趙日新(2015:242)提到績溪(荊州)方言可以說“跳是水子跳到水里”,此例“是”可以替換為“到”,不過績溪方言的“是”只有第二種格式“VP+ prep+NP處所”,因此與“待”一樣沒有典型的終點(向格)用法。

      “徛”本義為“站立”,進而引申出“停留、存在”義,不過方所格介詞用法目前只有浙江金華方言有報道,且只能表原點。例如(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3871):

      (15)渠徛得凳上。他站在凳子上。——站立

      (16)渠徛窩里弗?——渠弗渠徛窩里?!嬖?/p>

      (17)我徛窩里等儂。|徛山背上做生活。在山上干活兒。|渠徛地上爬。——原點

      “蹲”本為“蹲坐”義動詞,而后引申出“停留”義。方所格介詞用法如江蘇沭陽方言(轉引自郝紅艷2015):

      (18)將來,小孩蹲香港上學,好上。將來,小孩在香港上學容易上。

      (19)你躺蹲床上吧!你躺在床上吧!(20)這兩天你住蹲這落吧。這兩天你住在這里吧。

      沭陽方言的“蹲”表原點,同時具有第二種格式“VP+ prep+NP處所”,因此與“待”“是”一樣也沒有典型的終點(向格)用法,上例(19)-(20)作者改寫為“在”是有道理的。

      “著”有“附著”義,后發(fā)展為方所格介詞。在“坐著膝前”(《世說新語·德行》)中“著”相當于“在”,表原點;在“可擲著門外”(《世說新語·方正》)中“著”相當于“到”,表終點。差別在于前面的動詞是否蘊涵著位移性?!爸蹦壳爸饕娪诠僭挿窖?,具體演變過程可參江藍生(1994)。

      這一路徑而來的方所格介詞,最典型的句法格式為“prep+NP處所+VP”,表在原地進行某些動作。處所詞所指范圍可以是一個較大的空間,且動作本身可能還具有客觀上的位移性,如“在山上砍柴”,“山上”是一個大空間,“砍柴”這一動作肯定也伴隨著砍柴人的身體移動,但是句子凸顯的是一個不變的空間,即不管砍柴人怎么移動,還是在這座山上。這就是“存在”類詞表原點的語義來源。屬于這一路徑的詞,大部分可以出現(xiàn)于“VP+prep+NP處所”格式中。如果動詞是“坐”這類靜態(tài)動詞,中間的介詞仍表原點;但如果動詞蘊涵著位移性,這時中間的介詞可能表終點,如“字寫在黑板上”可變換為“字寫到黑板上”,山東牟平方言的“放待桌子上”亦可理解為“放到桌子上”。不過目前所見,只有“在”在一些方言中發(fā)展出了典型的向格用法。因此,這一路徑可統(tǒng)一表述為:存在>方所格(原點>終點/源點),不同詞的功能差異屬于變化參數(shù)的不同。

      2.2 “放置”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擱”“放”“囥”“歇”“丟”等,它們源義雖有一定差異,但都有[+放置]這一核心義素。這一路徑中最典型的是“擱”,主要見于官話方言。例如(江蘇宿遷方言,轉引自黃伯榮主編1996:532):

      (21)今晚你白不要去家了,就擱俺家住?!c (22)錢放擱抽屜里?!c/終點

      功能最多的是銀川方言,“擱”不僅僅可以表原點、終點,還可以表源點、經(jīng)由等。例如(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5860):

      (23)他人擱哪里走開了是?——擱東傍個了?!K點

      (24)擱銀川到北京坐火車得一天一夜?!袋c

      (25)你擱這條路上直直走,罷拐彎,再走一時時子就到了?!?jīng)由

      金小棟和吳福祥(2017)認為這幾個用法之間屬于平行演變,即:放置>表原點,放置>表源點/經(jīng)由,原因在于他們發(fā)現(xiàn)一些官話方言中“擱”可表源點或經(jīng)由,卻無原點用法,或者可表原點,但無源點或經(jīng)由用法,故認為三者之間并無蘊涵關系。同時舉了一例出自清末時期朝鮮漢語教科書的用例,認為下例表經(jīng)由,輔證“擱”表經(jīng)由不必經(jīng)過原點用法這一中間階段。

      (26)你瞧南京大裝的生意家,販細緞布疋(匹)的,年年走票的,不擱海路通行,又是擱那嗎走?(《騎著一匹》)

      其實這例正好可以看出“擱”的經(jīng)由用法與原點用法之間的聯(lián)系。比如說“在海上航行”,顯然是把“海上”看作一個容器,“在”表原點,但如果把“海上”看作是一個空間段,亦可理解為“經(jīng)由/順著海上航行”,這其實源于認知心理上空間域與空間段的辯證關系,“擱海路通行”也是如此。因此此例正好可以看作是“擱”從表原點到表經(jīng)由的證據(jù),而非平行演變的證據(jù)。從語義角度來看,“放置”與“經(jīng)由”差異較大,難以在其間建立直接的聯(lián)系。

      “放置”義詞而來的方所格介詞,與“存在”義詞而來的方所格介詞一樣,起初在“prep+NP處所+VP”格式中只有原點用法,而在“VP+prep+NP處所”格式中則可能衍生出終點(向格)用法,經(jīng)由和源點用法則是從原點用法發(fā)展而來。之所以從原點用法衍生出經(jīng)由/源點用法,原因在于“擱+NP處所+VP”格式中,后面的動詞可能具有位移性,位移前后位置有變化。“擱”介引的處所雖然沒有變化,但本來是動作的原點地,可能就變?yōu)閯幼鞯氖及l(fā)地或經(jīng)由的空間段,“擱”的功能隨之遷移。因此,“擱”先是從“放置”義動詞發(fā)展出原點用法,而后再分別發(fā)展為終點、經(jīng)由和源點用法。即:放置>方所格(原點>終點/經(jīng)由/源點)。

      至于一些官話方言中“擱”有源點或經(jīng)由用法、卻無原點用法,這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原點用法被其他詞取代了。當然,準確地解釋需要建立在對該方言深入考察的基礎上,但不管怎么說,共時平面上的功能分布與歷時平面上的語義演變關系不一定完全對應。

      “放”之“放置”義動詞用法先秦就有,如《儀禮·少牢饋食禮》:“卒摡,饌豆、籩與篚于房中,放于西方?!钡剿窠樵~用例漢語史中未見,目前也只見于南方方言,且只有原點用法。例如:

      (27)坐放眠床頂塊。坐在床上。(汕頭方言,轉引自施其生1996,下例同)

      (28)地人放只墻頂寫字?誰在墻上寫字?

      (29)鑰匙要放放衣袋子肚里,不然會□([ho13]原文無字)咕去。鑰匙必須放在衣服袋子里,否則會丟的。(湖南衡山方言,轉引自鄭焱霞2010,下例同)

      (30)他放星期日加班,他堂客不眼認。他星期日加班,他老婆不高興。

      如汕頭方言材料所示,“放”也可以出現(xiàn)于兩個格式:在“prep+NP處所+VP”格式中表原點,而在“VP+ prep+NP處所”格式中表原點還是終點,具體要看動詞是否蘊涵位移性。如“汝寫個名放只頂”,作者用共同語注解為:“你寫個名字在這上頭吧”,但理解為“你寫個名字到這上頭吧”似也可通。不過我們認為,不能在“prep+NP處所+VP”格式中表終點,說明“放”沒有典型的終點(向格)用法。

      “囥”為吳方言特征詞,姜淑珍和池昌海(2018)通過共時材料構擬了“囥”的語法化路徑。動詞“囥”有“存放”“放置”等義,而后在此義上發(fā)展為方所格介詞。不過介引方所時“囥”只能出現(xiàn)于“VP+prep+NP處所”格式中。例如:

      (31)夏天到了,冬天個衣裳要囥起來了。夏天到了,冬天的衣服要放起來了。(上海方言)——存放

      (32)鈔票囥勒柜子里。廂錢放在柜子里。(杭州方言)—放置

      (33)圖畫貼囥壁上。畫貼在墻壁上。(溫州方言)

      (34)行李搬囥屋里。行李搬到屋里。(蒼南方言)

      與吳方言“囥”相似的是湘語衡陽方言的“丟”和“歇”,據(jù)彭蘭玉(2002:55),它們做動詞時也有“放置”義,做方所格介詞時也只能出現(xiàn)于“VP+prep+NP處所”格式中表終點。例如:

      (35)得只板子架起咯,架噠丟那里。用快板子架著得,架在那里。

      (36)打只羊角歇柴窩里頭。把羊角打到了柴堆里。

      而有意思的是,無論是姜淑珍和池昌海(2018)在用共同語注解“囥”,還是彭蘭玉(2002:55)注解“歇”和“丟”,都或用“在”、或用“到”。我們認為,“放置”義詞演變?yōu)榉剿窠樵~,起初都表原點,不過在“prep+NP處所+VP”格式中,如果動詞具有位移性,動詞后面的方所實際上也成了位移的終點,原點用法也就轉化為終點用法。但是我們同時認為,這類詞典型的終點(向格)用法應該是可以出現(xiàn)于“prep+NP處所+VP”格式中。

      “存在”義動詞與“放置”義動詞演變?yōu)榉剿窠樵~的句法語義機制及演變路徑基本相同,且都是從表原點擴展到其他方所格用法,內(nèi)部各詞語義發(fā)展具有不平衡性,但只是參數(shù)不同??偟膩碚f,這一路徑可以概括為:放置>方所格(原點>終點/經(jīng)由/源點)。

      3 第二類:跟隨、經(jīng)過/經(jīng)由、沿行

      3.1 “跟隨”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從”“隨”“跟”“趁”等,其中最典型的是“從”。馬貝加和徐曉萍(2002)考察了“從”介詞功能的形成及擴展過程,認為在“從+NP+VP”結構中,“NP”的次類如果從人物名詞擴展到處所名詞,“從”就可能轉化為方所格介詞。同時提出了各功能形成的具體時間:表經(jīng)由始見于春秋末,表源點始見于戰(zhàn)國,表原點始見于《左傳》,表終點(方向)始見于六朝。馬貝加和徐曉萍(2002)的分析大致準確,但對“從”各功能的認識與我們稍有差異。例如:

      (37)秋,蔡人、衛(wèi)人、陳人從王伐鄭。(《左傳·桓公五年》)——跟隨

      (38)若從君惠而免之,三年將拜君賜。(《左傳·僖公三十三年》)——遵從/依據(jù)

      (39)乃行,從近關出。公使止之。(《左傳·襄公二十六年》)——沿著/經(jīng)由

      (40)丙戌,單子從阪道、劉子從尹道伐尹。(《左傳·昭公二十三年》)——沿著/經(jīng)由

      從上諸例可以看到,與句法擴展同步的是“從”語義的變化:跟隨>遵從/依據(jù)>沿著/經(jīng)由。下例可理解為表經(jīng)由,亦可理解為表源點。例如:

      (41)公從外來,而有不樂之色,何也?(《韓非子·十過》)

      這其實涉及到空間點與空間段的辯證關系及認知視角。如果把“外面”看作是一個空間段,則“從”可理解為表經(jīng)由;如果把“外面”看作是一個空間點,則“從”可理解為表源點。表原點的“從”馬貝加和徐曉萍(2002)認為始見于《左傳》。如下一例:

      (42)從臺上彈人,而觀其辟丸也。(《左傳·宣公二年》)

      雖然彈人的施事者在臺上,但是彈丸有一個位移過程,經(jīng)歷了一個空間段,臺上是彈丸的源點地。換言之,此例“從”最核心的語義特征仍是表源點而非原點。但是這種用法蘊涵了“從”從表源點到表原點的可能性?!皬摹钡湫偷脑c用法唐五代始見。例如:

      (43)師才望見二個座主,便問:“座主從那個寺里?。俊?五代·靜筠《祖堂集》卷五)

      “住”不具有位移性,“從”只能理解為表原點?,F(xiàn)代漢語方言中,目前所見只有部分官話方言點“從”可以表原點,如濟南(如“從黑板上寫字”,參李榮主編2002:3886)、蘭州(如“我們從操場上打了一架”,參賈瑩2017)等。表終點(向格)的“從”始見于宋代。例如:

      (44)師因吃茶了。拈起盞子云。三世諸佛聽法了。盡鉆從盞子底下去也。(《云門匡真禪師廣錄》)

      (45)如人之孝,他本有此孝,它卻不曾行得這孝,卻亂行從不孝處去。(《朱子語類》卷六三)

      例(44)中“從”既可以替換為“在”,也可以替換為“到”;例(45)的“從”只能理解為“到”,屬于典型的終點用法。從原點到終點,關鍵仍是句法格式的變化,在“prep+NP處所+VP”格式中,“從”就可能從原點用法發(fā)展出終點用法。因此,“從”方所格功能的擴展可以簡單表示為:跟隨>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原點>終點)。

      “隨”的演變路徑與“從”大致相同,郭家翔(2013)認為“隨”是從“跟隨”義發(fā)展為“順沿”義進而到方所格介詞。不過“隨”使用頻率遠低于“從”。例如:

      (46)罕、駟自后隨而從之,彼見吾貌,必有懼心,于是乎會之,必大敗之。(《左傳·哀公二年》)——跟隨

      (47)以漬米汁,隨甕邊稍稍沃之,勿使麴發(fā)飯起。(《齊民要術》卷八)——沿著/經(jīng)由

      (48)情只是幾個路子,隨這路子恁地做去底,卻又是心。(《朱子語類》卷五)——源點

      (49)人物之生,其賦形偏正,固自合下不同。然隨其偏正之中,又自有清濁昏明之異。(《朱子語類》卷四)——原點

      從各用法的發(fā)展時間、語義關聯(lián)來看,“隨”的演變路徑當為:跟隨>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原點)。

      李小華(2014)提到閩西永定客家方言的“藤”有“跟隨”義動詞用法(“藤”顯然是記音字),也有“經(jīng)由”和“源點”用法。例如:

      (50)藤倒佢來,莫跌撇啰。跟著他,別走丟了?!案S”義動詞

      (51)看佢藤甲欸過??此麖哪莾哼^。|藤大路去,莫藤細路去。從大路走,別從小路走?!?jīng)由

      (52)藤你這欸開始,另外排一隊。從你這兒起,另外排一隊?!袋c

      閩方言、吳方言一些點“趁”既可以表時間、時機的趕趁,也可以介引方所。“趁”本義為“追趕”,而后引申出“跟隨”義,如白居易《暮歸》詩:“朝隨燭影出,暮趁鼓聲還?!睆摹案S”義到方所格介詞的演變與“從”大致相同。陳澤平(2000)列舉了閩方言“趁”的經(jīng)由、源點用法:

      (53)子彈趁我耳邊擦過去?!?jīng)由

      (54)趁福州去武漢,介趁武漢去長沙。從福州去武漢,再從武漢去長沙?!袋c

      蔡國妹(2006:72-73)提到福建莆仙方言中“趁”不僅可以表經(jīng)由、源點,還可以表終點方向。例如:

      (55)趁橋頂經(jīng)過得厄小心。從橋上經(jīng)過得小心點?!?jīng)由

      (56)趁井里抽水谷起。從井里抽水出來?!袋c (57)賊其走趁東向。賊跑向東邊?!K點

      最近吳福祥和金小棟(2019)構擬了“趁”的語義演變路徑,認為跟方所格相關的路徑為:追逐>跟隨>經(jīng)由>源點、追逐>趕赴>方向。與“趁”不一樣的是,“趁”沒有原點用法。而從句法格式來看,“趁”的經(jīng)由/源點用法、終點用法正好對應“prep+NP處所+VP”、“VP+prep+NP處所”兩種格式,因此該文構擬的路徑是很有道理的。

      “跟”的演變要比“從”“隨”等復雜。江藍生(2014)認為方所格介詞“跟”是在“老仆人跟在后面,拿著電筒”這類句子中省略“在”后重新分析而來。金小棟和吳福祥(2018)認為“跟”的各種方所格功能是平行演變關系,分別源于“跟隨/伴隨”義。

      我們考察了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跟”的方所功能,發(fā)現(xiàn)具有三種語義分布模式。一種是只能表經(jīng)由、源點,如廣西柳州方言(參李榮主編2002:4839);一種是只能表原點,如山東牟平方言(參李榮主編2002:4839);一種是兼有經(jīng)由、源點和原點等,如北京話(參江藍生2014)、山東棲霞方言(參劉翠香2004)等。進而在此基礎上認為“跟”演變?yōu)榉剿窠樵~有兩條路徑,分別對應不同的結果。具體為:

      1)第一條路徑:跟隨>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原點>終點)

      2)第二條路徑:跟隨>伴隨>有生方向>方所格(原點/終點)

      以上三種語義分布模式正好對應兩條路徑:只能表經(jīng)由、源點的屬于第一條路徑,只能表原點或終點的是第二條路徑;兼有經(jīng)由、源點和原點等的可能兼有兩條路徑,當然亦有可能只是經(jīng)歷了一條路徑,其他功能則是通過擴展而來,難以確定屬于哪種情況并不影響“跟”演變?yōu)榉剿窠樵~具有兩條路徑這一語言事實。第二條路徑下節(jié)再討論,此處只列舉第一條路徑。如廣西柳州方言(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4839):

      (58)跟河邊走?!?jīng)由 (59)跟哪動身?——源點

      再如南寧平話(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4840):

      (60)你在后尾后邊跟住渠行五分鐘就到喇?!S

      (61)跟橋上走。(太原方言)——經(jīng)由/源點

      (62)跟哪啲行?從哪里走?——跟亞條路直直行一直走?!袋c

      單從第一條路徑來看,“跟”與“從”的演變并沒有區(qū)別,有些方言點“跟”兼有原點用法,則可能是經(jīng)歷了第二條路徑,也有可能是從第一條路徑的源點用法進一步擴展到原點用法。

      3.2 “經(jīng)過”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經(jīng)”“由”“過”等,“由”之“經(jīng)過”義動詞用法如《孫子·九變》:“塗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薄敖?jīng)”之“經(jīng)過”義動詞用法如《史記·孫子吳起列傳》:“常山在其北,大河經(jīng)其南?!边@類動詞而來的方所格介詞最主要的用法就是表經(jīng)由,亦可表源點(奪格)。例如:

      (63)路經(jīng)府門過,落日照官次。(白居易《府西亭納涼歸》)——經(jīng)由

      (64)水由地中行,江淮漢是也。(《孟子·滕文公上》)——經(jīng)由

      (65)他日,由鄒之任,見季子;由平陸之齊,不見儲子。(《孟子·告子下》)——經(jīng)由/源點

      (66)過小路行快些。從小路走比較快。(績溪方言,轉引自趙日新2000)——經(jīng)由

      (67)過爾邊行。從這邊走。——經(jīng)由/源點

      曾毅平(2000)提到江西石城客家話“過”還可以表原點,例如:

      (68)過城里做過幢屋。在城里重做一所房子。

      (69)外國人過清辰八朝洗湯。外國人在大清早洗澡。

      這類詞與上類源于“跟隨”義動詞的介詞不同的是,它們一開始就后接處所名詞,后來才擴展到帶人和事物賓語,因此做方所格介詞表經(jīng)由,其實就是在連動結構中語義虛化所致。而“跟隨”義動詞起初接人物名詞,后來才逐漸擴展到介引抽象的事物和處所名詞等。但是從介引方所的能力來看,“從”“跟”卻多于“經(jīng)”“由”等,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xiàn)象,不過目前我們無法解釋。這類詞的演變路徑可以簡單表示如下:經(jīng)過>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原點)。

      3.3 “沿行”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沿”“緣”“遵”“循”“順”等,不過這一路徑的詞可能仍帶有一定的實義,除了“順”在一些方言點還可以表源點,絕大部分都只能表經(jīng)由。從語義來源看,順著某個地方位移,也即經(jīng)由這個地方位移。例如:

      (70)紀謂實然,故率眾沿江急進。(唐·李延壽《南史》卷五三)——沿著/經(jīng)由

      (71)世祖至鎮(zhèn),緣道討伐。(南朝梁·沈約《宋書》卷六三)——沿著/經(jīng)由

      (72)履運傷荏苒,遵途嘆緬邈。(南朝宋·謝瞻《于安城答靈運詩》)——沿著/經(jīng)由

      (73)引兵東南,循故龍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澤葭葦中。(《漢書》卷五四)——沿著/經(jīng)由

      (74)順該條路走拉到就是你要尋個地方。(溫州方言,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4435)——沿著/經(jīng)由

      (75)順即條路行去。(廈門方言,同上)——沿著/經(jīng)由

      (76)我順家?guī)c兒花生。(北京、山東、河南等地,轉引自許寶華和宮田一郎1999:4263)——源點

      這一路徑的詞總的來說用法比較簡單,演變路徑可以簡單表示如下:沿行>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

      3.4 “打”

      “打”的介詞用法劉堅等(1992:224-234)有比較具體的討論,方所格介詞“打”大致出現(xiàn)于12世紀晚期,經(jīng)由用法早于源點用法。例如(轉引自劉堅等1992):

      (77)這里是五路總頭,是打那條路去好?(《碾玉觀音》)——經(jīng)由

      (78)那一個女子,是我打松林里救命來的。(《西游記》第80回)——源點

      (79)主兒打毛團子似的掇弄到這么大,也不管主兒跟前有人使沒人使。(《兒女英雄傳》第40回)——源點(介引時間)

      “打”的源義與方所格差異較大,劉堅等(1992)認為是從“捶擊”義產(chǎn)生“撲打、沖撞”義,用在風浪雨雪等自然現(xiàn)象名詞之后,動作義模糊、帶有“沖著、朝向”意味,后面還可以出現(xiàn)處所名詞,進而虛化為方所格介詞。例如:

      (80)幾層峽浪寒舂月,盡日江天雨打篷。(唐·張抃《題衡陽泗州寺》)

      (81)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唐·劉禹錫《金陵五題·石頭城》)

      不過董為光(2004)認為“打”的方所格功能如果是從“朝向”義而來,那不可能產(chǎn)生經(jīng)由和源點用法,故認為是從“回轉”義而來。確實,如前面所討論到的,“朝向”義不可能產(chǎn)生經(jīng)由用法。我們認為,沖撞而后返回,往往是順著物體的形狀、輪廓運動,這正是經(jīng)由用法的來源。源點與經(jīng)由用法緊密相關,因此再從經(jīng)由擴展到源點。

      本小節(jié)討論了方所格介詞的四類來源:“跟隨”義動詞、“經(jīng)過”義動詞、“沿行”義動詞,還有一個暫時無法歸類的“打”,從方所格功能內(nèi)部各用法的關系來看,它們都遵循一個共同的擴展模式:經(jīng)由>源點>原點>終點。但很顯然,源于不同類的詞、甚至同一來源內(nèi)部不同的詞,功能多寡是存在一定差異的。差異的形成有語言內(nèi)部的因素,如句法、語義特征,也有語言外部的因素,如使用頻率、使用地域等。但這種差異嚴格來說只體現(xiàn)為演變參數(shù)的不同,未改變基本的功能擴展模式,這也是本節(jié)將這幾類詞放在一起討論的原因所在。

      4 第三類:到達、朝向、有生方向(跟隨/伴隨、給予、言說)、前往

      4.1 “到達”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到”“至”“過”“遘”等。“至”和“到”同源,“至”漢代就已經(jīng)及物化了(參華建光2010),使用時間上“至”早于“到”,不過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方所格介詞“至”罕見而“到”常見。句法格式上,“至”只有“VP+prep+NP處所”一種格式,而“到”可以出現(xiàn)于“VP+prep+NP處所”和“prep+NP處所+VP”兩種格式。不過無論是哪種格式,“到”都只有終點(向格)用法,這應該是“到達”義滯留導致的結果,影響了它方所格功能的進一步擴展。例如:

      (82)晉趙盾欲立之,使隨會來迎雍,秦以兵送至令狐。(《史記·秦本紀》)

      (83)此小兒三度到我樹下偷桃,我捉得,系著織機腳下。(《敦煌變文集·前漢劉家太子傳》)

      (84)你到哪里去讀大學?(湖南邵陽方言)

      趙日新(2001)認為下例“到”表原點:“既不到這里來,和尚爭得委他靈利?(《祖堂集》卷三)”不過此例不典型,后面的“來”仍有位移性。覃鳳余和吳福祥(2009)提到南寧粵語的動詞“過”有“到達”義,做方所格介詞時亦有終點用法。例如:

      (85)得閑你過醫(yī)院睇下佢啦。有時間到醫(yī)院看一下他吧?!竭_

      (86)張阿姨只女嫁過美國哂。張阿姨的女兒嫁到美國了?!K點

      (87)送本書過學校。送本書到/給學校?!K點

      前文3.2說到“經(jīng)過”義的“過”演變?yōu)榉剿窠樵~,一般表經(jīng)由和源點,與這類“到達”義的“過”有差異。換言之,“過”演變?yōu)榉剿窠樵~也有兩條路徑:經(jīng)過>經(jīng)由>始發(fā)、到達>終點,源義不同會導致演變結果的不同。福建方言“到達”義詞“遘”亦有終點(向格)用法。例如(轉引自陳澤平2000):

      (88)行遘縣城天都暗咯。走到縣城天都黑了。(89)九點半遘到校門口集中。

      上兩例分別屬于“VP+prep+NP處所”和“prep+NP處所+VP”格式,說明福建方言“遘”終點(向格)用法已經(jīng)非常典型。此外林亦和覃鳳余(2009)提到南寧粵語中的“落”亦有終點(向格)用法,“落”本義為“落下”,南寧粵語中產(chǎn)生“到達”義,而后在“V+落”格式中進一步語法化為向格介詞。例如:

      (90)佢丟落包嘢給我就行哦。他扔下一包東西給我就走了?!呄?/p>

      (91)佢噴口煙落我面。他噴口煙到我臉上。——到達/向格

      (92)老師冇給學生亂畫嘢落墻。老師不讓學生亂把東西畫在墻上?!K點(向格)

      總的來說,源于“到達”義動詞的方所格介詞,目前只有終點(向格)用法,方所功能比較典型的有“VP+prep+NP處所”和“prep+NP處所+VP”兩種格式,不典型的只有“VP+prep+NP處所”一種格式。

      4.2 “朝向”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有“朝”“向”“望”“張”“照”等,這幾個詞的源義差異較大,如“朝”本義為早晨,“望”本為眼部動作動詞,“肘”為身體部位名詞,但是它們都是在“朝向”這個義項上語法化為方所格介詞的,起初都表終點(向格),后來有些還可表源點(奪格)。這一路徑中最典型的是“向”和“朝”。“向”如:

      (93)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嘆曰。(《莊子·秋水》)——朝向、面對

      (94)盛夏之時,當風而立,隆冬之月,向日而坐。(《論衡·變動》)——朝向/向格

      (95)萬里橋邊多酒家,游人愛向誰家宿。(張籍《成都曲》)——終點

      (96)王慶便向袋里取出一塊銀子。(《水滸全傳》第102回)——源點

      從“朝向”義發(fā)展出終點(向格)用法很好理解,“朝向”義動詞本就后接處所名詞,在連動結構中很容易虛化為向格介詞。但終點與源點是位移過程中兩個完全相反的位置,為什么可以從終點用法發(fā)展出源點用法呢?目前還不能很好解釋,但是我們推測,這可能與參照點在位移動作發(fā)生前既不是源點也不是終點有關。比如前例“向袋里取出一塊銀子”,口袋是參照點,手起初肯定不在口袋里,手從外部到口袋里,口袋是終點,但是取出銀子,口袋又是源點。我們發(fā)現(xiàn)這一路徑的詞如果有源點用法,都必須具有這一句法特征?!俺钡睦尤纾?/p>

      (97)拂霧朝青閣,日旰坐彤闈。(南朝齊·謝朓《酬王晉安》)——朝向、面對

      (98)那婆娘……扭過身,朝里壁自睡了。(明·施耐庵《水滸傳》20回)——向格

      許寶華和宮田一郎(1999:5913)列舉了“朝”的源點用法,舉例如晉語的“朝這兒走”、西南官話的“朝哪兒走”。上兩例句子很短,如果書中沒有標注為源點用法,很容易理解為終點用法?!俺@兒走”的“朝”如果是表源點,則當事人肯定還不在說話人所說的參照點“這兒”,位移過程也即從其他地方到“這兒”(“這兒”是終點),然后順著“這兒”繼續(xù)走(“這兒”是源點)?!巴敝俺颉绷x源于其遠視義,大致唐代出現(xiàn)向格用法(參邵宜2004)。例如:

      (99)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道德經(jīng)》第80章)——動詞,朝向

      (100)二人俱入洞中,昏晦不可辨,見一門在數(shù)十步外,遂望門而去。(唐·張讀《宣室志》卷一,轉引自江藍生和曹廣順1997:367)——向格

      (101)言訖焚香度過,啟告虔心,遂將其筆望空便擲。(《敦煌變文集·廬山遠公話》)——向格

      曹志耘(2000)提到金華湯溪方言的“望”也可以表源點。例如:

      (102)到九峰巖望哪里去?到九峰巖從哪里走?——處所源點

      (103)望九月一號起開學。從九月一日開學。——時間源點

      陳澤平(2000)提到福州方言“肘”先為動詞“頂撞”義,而后發(fā)展出“朝向”義,進而演變?yōu)橄蚋窠樵~。例如:

      (104)伊使手當卵肘我。他用胳膊肘頂我。——頂撞

      (105)門就肘樓梯嘴。門朝著樓梯口?!?/p>

      (106)肘瓶瓶嘴傾里去。對準瓶口倒進去?!蚋?/p>

      這一路徑還有“張”,如安徽巢縣:“張他臉上吐吐沫子?!?轉引自黃伯榮主編1996:532)“張”從拉弓射箭引申出“張望”義,進而到“朝向”義,再從“朝向”義發(fā)展為向格介詞,與“望”類似?!皬埻绷x如《西游記》31回:“眾猴撒開手,那呆子跳得起來,兩邊亂張?!贝送庠偃纭罢铡笔菑摹罢丈洹币瓿觥俺颉绷x,而后語法化為向格介詞。詹緒左和崔達送(2011)討論了三個禪宗文獻中的介詞“擗”“驀”“攔”,它們本義雖然不同,“擗”為“從中劈開”,“驀”為“騎馬”,“攔”為“阻攔”,但是后來都發(fā)展出“朝向、正對著”義,進而在此基礎上演變?yōu)橄蚋窠樵~。例如:

      (107)擗脊棒汝,還甘也無?(《祖堂集》卷十)

      (108)每見僧參,驀項便杈。(《祖堂集》卷十五)

      (109)一勺屎攔面潑,也不知臭。(《五燈會元》卷七)

      總的來說,這一路徑的詞較多,雖然源義差異較大,但后來都是在“朝向”義上發(fā)展為向格介詞的。有些介詞還產(chǎn)生了源點用法,這源于介引的處所名詞既非位移動作的源點,也非動作的終點,但如果將位移動作分為兩個過程,介引的處所名詞則是前一過程的終點、后一過程的源點。這一路徑可以簡單概括為:朝向>方所格(終點>源點)。詞與詞之間的差異只體現(xiàn)為演變參數(shù)的不同,未改變基本的功能擴展模式。

      4.3 有生方向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源義起初都不是表有生方向的介詞,具體來說有以下幾種比較典型的來源:表跟隨/伴隨的“跟”“和”“同”、表給予的“給”、表對答/言說的“問”“對”。下面具體討論。

      4.3.1 “跟隨/伴隨”類詞

      前面說到“跟”演變?yōu)榉剿窠樵~有兩條路徑:一條與“從”“隨”相同,從“跟隨”義動詞直接而來;另一條則為:跟隨>伴隨>有生方向>方所格,這條路徑與“和”“同”相近,下面簡單討論。江藍生(2014)提到北京話的“跟”可以表經(jīng)由、源點和原點。例如:

      (110)跟這兒穿過去?!?jīng)由

      (111)我剛跟鄉(xiāng)下來?!袋c

      (112)他們跟街上站著呢。|您跟家住呢嗎?——原點

      前面說到北京話的“跟”可能經(jīng)歷了兩條路徑,當然也有可能只是一條路徑,其他功能則是擴展而來,但如果把考察范圍擴大到全國的方言,“跟”方所格功能的三種分布模式,正好對應三種語義演變模式:第一條路徑、第二條路徑、第一條+第二條路徑。山東牟平方言很顯然是第二條路徑,例如(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4839):

      (113)跟不上他|跟著大流兒走——跟隨 (114)跟大伙兒商量商量?!殡S

      (115)跟你說個事兒?!猩较?(116)你跟兒前邊坐,我跟兒后邊坐?!c

      江藍生(2012)依據(jù)陳剛等(1997)、侯精一(2010)的材料,列舉了“和”的方所格功能,不過也只有原點用法。例如:

      (117)他和哪兒?。縷車就和門口擱著呢。|他和家干什么呢?

      “跟”與“和”雖然源義不同,但是它們都具有一些共同的語義功能,如伴隨介詞、(有生)方向介詞、并列連詞、方所格介詞等,依據(jù)張敏(2010)、張定(2015)“漢語方言‘工具-伴隨’介詞概念空間”,它們之間的語義演變關系當為“伴隨>有生方向>處所”。與“和”兼具有伴隨和有生方向用法的“同”在一些方言中亦有原點用法,(2)湖南洞口方言的“同”只能表經(jīng)由、源點(參見胡云晚2010),因此很可能“同”與“跟”一樣,也具有兩條演變路徑。例如(浙江海寧方言):

      (118)我同你打聽一件事。|同他說了很久好話,他都不聽。——有生方向

      (119)你同這兒看看書吧,我等會來找你?!c

      (120)你同哪兒去???——終點(向格)

      (121)你同哪兒來的?——源點(奪格)

      可以看到,由有生方向介詞而來的方所格介詞,表原點、終點(方向)是其最核心的功能,原因在于這類介詞本身具有非位移性,如果“prep+NP處所+VP”格式中動詞也不具有位移性,那么就可以理解為表原點。當然,通過前面各路徑的考察發(fā)現(xiàn),原點用法還可能進一步擴展到表終點、源點、經(jīng)由等,而源點用法也可能擴展為原點、終點用法,這也是我們認為北京話中的“跟”演變?yōu)榉剿窠樵~可能是一條路徑、也可能是兩條路徑的原因所在。北京話的“跟”如李煒和和丹丹(2010)所說清代中期就可以做有生方向介詞,因此從時間及功能上來看是具有兩條路徑的可能性的。但是山東牟平方言的“跟”則只能是第二條路徑,與“和”“同”一樣,如果是從“跟隨”義而來,不可能一開始表原點,而應該表經(jīng)由。實際上很多不具有典型的原點用法的方所格介詞,如“向”“朝”“往”在特定語境中也可以替換為“在”。例如:

      (122)燕西向椅子上一坐,兩腿一伸,兩手插到褲袋里去,昂了頭不作聲。(張恨水《金粉世家》)

      (123)丹根……把杯子朝地上一放,奔過來就抱住了媽媽的腿。(周大新《湖光山色》)

      (124)彭其大驚,兩手往床上一按,想掙扎著坐起來。(莫應豐《將軍吟》)

      總的來說,這一路徑可以簡單概括為:伴隨>有生方向>方所格(原點/終點,原點>源點)。

      4.3.2“給予”類動詞

      表給予的“給”在很多方言中也有方所格功能。如徐州方言(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4641):

      (125)這事兒得給他家長打個招呼?!猩较?/p>

      (126)小孩兒給河那涯兒玩兒來呢?!c

      (127)書包放給床上了?!c/終點

      (128)他給學校走的——源點

      (129)給這兒望南走二百米就是車站?!袋c/經(jīng)由

      徐州方言的“給”既可以表原點,也可以表經(jīng)由和源點。不過與“跟”不同的是,“給”的源義是“給予”,因此它不可能具有“跟”的第一條路徑“跟隨>方所格介詞”。“給予>受益格>有生方向”是漢語史及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非常普遍的一條語法化鏈。“給”明代已能介引有生方向(參洪波2004),如《醒世姻緣傳》22回:“這只是給嫂子磕頭就是了?!币罁?jù)張敏(2010)、張定(2015)等,“給”的具體演變路徑當為“給予>受益格>有生方向>方所格”。雖然“給”的源義與“跟”差異很大,但從有生方向介詞發(fā)展為方所格介詞這一步是相同的?,F(xiàn)代漢語大部分方言中“給”都有給予動詞、受益格介詞、有生方向介詞用法,但不一定有方所格介詞用法。有方所格用法的多為官話方言,且以表原點和終點為主。例如(轉引自許寶華和宮田一郎1999: 4547):

      (130)抬起頭來給前看。(湖北當陽,西南官話)

      (131)給哪里去呀?(山西廣靈,冀魯官話) (132)扔給水里。(福建建甌,閩語)

      “給”演變?yōu)榉剿窠樵~只能是從有生方向介詞而來,且最初只能表原點和終點,徐州方言的“給”方所功能進一步擴展,還可以表經(jīng)由和源點。不過有生方向介詞并不一定兼有方所格用法,原因在于有生方向介詞后接人物名詞,雖然可能擴展到處所名詞,但并不具有必然性,詞的語義及句法功能的發(fā)展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具體詞匯需要具體分析。比如漢語史上的“與”、南京方言的“代”,都可表有生方向,卻沒有方所格用法??偟膩碚f,這一路徑可以簡單概括為:給予>受益格>有生方向>方所格(原點/終點,原點>源點>經(jīng)由)。

      4.3.3“言說/對答”類動詞

      “問”本為言說動詞,與方所格沒有直接關系,也是從有生方向介詞進一步發(fā)展而來。例如:

      (133)衛(wèi)靈公問陳于孔子。(《論語·衛(wèi)靈公》)——詢問

      (134)獸王當問大王言:“汝往山中多少年?”(《敦煌變文集·妙法蓮華經(jīng)講經(jīng)文》)——連動結構

      (135)相看多使者,一一問函關。(杜甫《入宅》)——朝向

      (136)宰相璟、宗(崇)奏曰:“陛下何不問葉凈能求雨?”(《敦煌變文集·葉凈能詩》)——有生方向

      (137)閑問水邊行樂去,向陽渾有幾枝花。(宋·釋永頤《看梅雜興》)——終點(向格)

      (138)望君頻問夢中來,免教腸斷巫山雨。(宋·蔡伸《踏莎行》)——源點(奪格)

      “問”方所格介詞用法及其形成過程,馮春田(1991)、馬貝加(1999)、陳安平(2002)都有一些討論。詢問往往朝向聽話人,如前例“獸王當問大王言”的“問”處于雙言說動詞的框架中,“詢問”義無法凸顯,“朝向”義更強。一旦脫出言說框架,“問”就只表朝向義(朝向受話人),可理解為有生方向介詞,如前例“何不問葉凈能求雨”。至于從介引有生方向擴展到介引方所,與“跟”“給”等無異;不過“問”介引方所的功能并不發(fā)達,宋代以后逐漸被其他介詞取代。

      “對”本義為“對答”,對答需面對面,故而引申出“面對、朝向”義,進而發(fā)展為有生方向介詞,再通過句法擴展發(fā)展為方所格介詞,具體過程可參周芍和邵敬敏(2006)。例如:

      (139)長者問,不辭讓而對,非禮也。(《禮記·曲禮》)——對答

      (140)且廣年六十余矣,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史記·李將軍列傳》)——面對

      (141)楚相孫叔敖為兒之時,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對其母泣。(《論衡·福虛》)——有生方向

      (142)城南一十五步,對門有天井,周一百余步,深一丈。(《水經(jīng)注》卷三十)——向格

      漢語史上的“對”方所格功能也并不強,唐代以來更多后接人或事物,而非處所。其實不僅僅是“對”,源于有生方向的方所格介詞,介引方所的功能都不強,或用法不多,或使用地域不廣。導致這一情況有兩個可能的原因:一是它們的源義與方所格差異較大,這會影響到它們介引方所的能力;二是無論漢語史還是現(xiàn)代漢語各方言中,方所格介詞都比較多,這也限制了它們的使用空間。莊初升(2000)提到福建平和方言的“對”還可以表源點和經(jīng)由。例如:

      (143)行對溪邊過去就會看見。從河邊走過去就能看見?!袋c

      (144)對大路行恰好行。從大路走好走?!?jīng)由

      前面在討論“朝”從終點用法發(fā)展出源點和經(jīng)由用法時,我們認為這可能與參照點在位移動作發(fā)生前既不是源點也不是終點有關,整個位移動作是先從其他點到參照點,再從參照點到終點。如果將位移動作分為兩個過程,參照點則是前一過程的終點、后一過程的源點,這是從終點用法發(fā)展出源點用法的關鍵原因。其實“對”也是如此,上兩例“對”替換為“朝”“向”亦可通。而從源點用法發(fā)展出經(jīng)由用法,這一路徑漢語史及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非常普遍??偟膩碚f,這一路徑可以概括為:言說>朝向>有生方向>方所格(終點>源點>經(jīng)由)。

      4.4 “前往”類動詞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于”“往”“去”等,它們的語義特點是“從當事人所在地前往其他地方”。其中最典型的是“于”,甲骨卜辭中就有用例。例如:

      (145)□(原文殘缺)午卜,在商貞:今日于亳,無災?(合36567,轉引自郭錫良1997)——前往

      (146)辛酉卜,殼貞:今二月王入于商?(合7774,同上)——終點(向格)

      (147)甲子卜,其求雨于東方。(合20173,同上)——終點/原點

      (148)肅肅鴇羽,集于苞栩。(《詩經(jīng)·唐風·鴇羽》)——原點

      (149)若逐之,必出于南門,而適君所。(《左傳·哀公二十五年》)——終點/源點

      郭錫良(1997)認為“去到”義動詞“于”用在“來”“至”義動詞后面,因運動方向相反,“于”的意義就抽象化,進而發(fā)展為介引處所的介詞。這一觀點很有啟發(fā)性,不過“于”虛化為方所格介詞,并不一定要接在位移動作相反的動詞后面,在“V位移+于+NP處所”格式中,“于”就有可能虛化為方所格介詞。從語義特征來看,動詞“于”句法格式為“于+NP處所”,后面的處所名詞是位移的終點,虛化為方所格介詞后“于”最初的用法也是表終點,而后才擴展到其他用法。在“V位移+于+NP處所”格式中,“于”本表終點,如果前面的動詞位移動作不明顯,“于”可能就衍生出原點用法,如前例“求雨于東方”可以理解為“到東方求雨”,也可理解為“在東方求雨”。從終點用法到源點用法,其實與前面有生方向而來的方所格介詞沒有區(qū)別,如前例“出于南門”,作為參照點的南門既不是位移的源點也不是終點,當事人先到南門而后從南門離開,對說話人來說,南門是一個終點,對當事人出城這一事件而言,南門又是源點。不過雖然“于”可以表源點,但句法格式并沒有變化,仍為“V位移+于+NP處所”,而不像其他表源點的介詞常用于“Prep+NP處所+V位移”格式。

      “去”最早表“離開”義,東漢時產(chǎn)生“前往”義(具體參胡敕瑞2006),方所格功能近代漢語中才出現(xiàn),目前粵語中多見??杀斫K點(向格)、原點、源點(奪格)。例如:

      (150)諸賢者去至何所?(東漢·支謙譯《道行般若經(jīng)》)——位移,前往

      (151)速去陰司檢鬼神,后弟(第)三日祗候。(《敦煌變文集·唐太宗入冥記》)——連動結構

      (152)把墨來畫烏嘴,把粉去門上畫個白鹿。(《張協(xié)狀元》第27出)——向格/原點

      (153)去那城中箭橋左側,有個官人姓劉名貴,字君薦。(《京本通俗小說》卷十五)——原點

      (154)臉子是一個骷髏,去骷髏眼里生出兩只手來。(《警世通言》卷36)——源點

      不過與“于”不同的是,“去”是在“去+NP處所+VP”格式中虛化為方所格介詞的,如前例“速去陰司檢鬼神”,而后才發(fā)展出“VP+去+NP處所”格式,因此一開始后面的處所名詞就是“去”的終點,但同時也是后一行為動作的原點,如前例“去門上畫個白鹿”的“去”既可以替換為“到”,也可以替換為“在”。而源點用法則是從原點用法發(fā)展而來,如前例“去骷髏眼里生出兩只手來”的“去”替換為“在”或“從”皆可。

      位移動詞“往”上古漢語中一般不接處所賓語,六朝時及物化,可接處所賓語,如《搜神記》卷十一:“出戶,往南山?!边B動結構如《世說新語·品鑒》:“恭暫往墓下看之?!睋?jù)邵宜(2005),《敦煌變文集》中“往”有很多處于“往+NP處所+VP”格式,這正是它語法化為方所格介詞的句法格式。因此“往”的語法化環(huán)境與“去”相同,只是方所功能沒有得到很好發(fā)展,漢語史上只有向格用法。例如:

      (155)我往城外賽盧醫(yī)家索錢去也。(元·關漢卿《竇娥冤》第一折)

      (156)正拿著往外走,遇見玳安,問道:“你來家做甚么?”(《金瓶梅詞話》第46回)

      許寶華和宮田一郎(1999:5236)、施其生(2013)提到廣東潮汕方言的“通”有方所格用法,不過未舉例。從語義及句法角度來看,“通”奪格用法的形成,當也屬于這一路徑。李濱提到福建古田方言“通”有終點、源點及經(jīng)由用法。例如:

      (157)自家儂通底塊去?我們往哪里走?——終點

      (158)我通福州去連江,汝呢?我從福州去連江,你呢?——源點

      (159)古田去寧德著通大橋、杉洋行。古田去寧德要從大橋、杉洋走?!?jīng)由

      這一路徑的詞有兩種句法格式,因此演變路徑及機制略有差異?!坝凇钡难葑兟窂娇梢愿爬椋呵巴?方所格(終點>原點/源點),而“去”“往”等的演變路徑可以概括為:前往>方所格(終點/原點>源點>經(jīng)由)。

      4.5 “靠近”類詞

      這一路徑的詞有“就”“傍”“靠”等,雖然語義有一定差異,但都有核心義素[+靠近]。董志翹和蔡鏡浩(1994:24-25)認為“傍”先為名詞,義為“旁邊、近側”,而后演變?yōu)椤百N近、靠近”義動詞,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語法化為方所格介詞。“就”的演變具體參馬貝加(1997)。靠近某一地方,也即前往某一地方,因此這一路徑的詞與“前往”類詞有點相近。但雖然中古以來就開始具有介引方所的功能,漢語史及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這類詞仍只有向格用法,應該說發(fā)展很不充分,這可能與它們?nèi)詼粲幸欢▽嵙x有關。例如:

      (160)起向月中行,來就潭中浴。(白居易《香山寺石樓潭夜話》)

      (161)東流得浣水口,傍溪西轉,窮溪便即浣水之源也。(《水經(jīng)注》卷三)

      (162)你靠里邊走,莫掉下去哩。你往里邊走,不要掉下去了。(湖南邵陽方言)

      (163)他攆你,你就靠屋里跑。(山西聞喜方言,轉引自黃伯榮1996:533)

      5 第四類:連接

      屬于這一路徑的詞主要有“連”“接”“帶”等。其中最典型的是“連”,金小棟和吳福祥(2016)有具體的討論。例如:

      (164)黃河怒浪連天來,大響谹谹如殷雷。(唐·溫庭藥《公無渡河》)——連接/從

      (165)高鐘疑到月,遠燒欲連墾。(唐·劉昭禹《冬日暮國清寺留題》)——連接/到,向格

      (166)驚湍忽自海門來,怒吼遙連天際出。(《警世通言》卷二三)——源點

      (167)我連地里剛回來。(甘肅環(huán)縣環(huán)城鎮(zhèn)方言)——源點

      (168)把書連箱子里放。——終點/原點 (169)不要連人前面走,連人后頭過去?!?jīng)由

      金小棟和吳福祥(2016)認為“連接”義動詞和方所源點、方所終點等存在語義關聯(lián),也就是說“連著某個事物”暗含“從/到某個事物原點處”義。具體演變路徑為:連接>處所格(終點/源點/經(jīng)由)。金、吳文從“連接”義入手探討“連”各種方所格功能之間的關系,很有見地。不過單從句法格式來看,如果是“連+NP處所+VP”格式,“連”往往演變?yōu)樵袋c(奪格)介詞,而如果是“VP+連+NP處所”,則往往是終點(向格)介詞,而經(jīng)由用法則是從源點用法發(fā)展而來。句法格式對語義演變的影響,不僅僅體現(xiàn)在“連”的語義演變上,其他詞也是如此。

      “接”本義為“相接、接觸”,而后引申出“會合”“連接”義,可指行為動作、事物的相接,也可指處所的連接。不過漢語史上接處所名詞的情況較少,目前所見,只有北京話里面有方所格功能,且只有源點和經(jīng)由兩種用法。例如(轉引自陳剛1985:132-133):

      (170)大人這兒說話,小孩別接茬兒?!B接 (171)接這兒數(shù)起?!袋c

      (172)接他家門口兒走過?!?jīng)由

      從句法格式來看,“接”做方所格介詞時只有“接+NP處所+VP”一種格式,后面是處所的源點,故起初應該是表源點,經(jīng)由用法從源點用法發(fā)展而來,與其他詞無異。據(jù)張安生調(diào)查,青海樂都漢民話里面“帶”也有方所格用法。例如(金小棟提供):

      (173)傢帶家里跑上來了。他從家里跑上來了?!袋c

      (174)傢帶我的扎兒唦拿了一本書。他從/在我這兒拿了一本書?!袋c/原點

      (175)傢兒子帶北京上大學著咧。他兒子在北京上大學?!c

      “帶”也只有“帶+NP處所+VP”一種格式,后面是處所的源點,因此“帶”表源點當與“連”“接”一樣,是最初的方所格用法。原點用法來自源點用法,如前例“帶我的扎兒唦拿了一本書”“帶”替換為“從”或“在”皆可。從源點到原點,與“從”等演變機制應該相同。此外,李濱(2014)提到福建古田方言“剃”有“連接”義動詞用法(“剃”當也是記音字),也可用作方所格介詞表源點、經(jīng)由。例如:

      (176)等伊講好囇,儂剃下去講。等他說完了,你接著往下說?!B接

      (177)許儂剃許路底走去了。那人沿著那條路跑了。——源點

      (178)水剃許塍缺流下丘去了。水順著那個缺口流到下一片水田去了。——經(jīng)由

      綜合各個詞的演變情況,這一路徑可以簡單概括如下:連接>方所格(源點/終點,源點>經(jīng)由/原點)。

      6 第五類:行走

      屬于這一路徑的主要有“走”“趕”“按”等。這一類詞具有位移性,但本身不帶方向性,不同于“到達”義詞和“前往”義詞等;“到達”是從其他地方到所在地,而“前往”是從所在地到其他地方。但是“走”可能是從其他地方到所在地,也可能是從所在地到其他地方,甚至還有可能是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走”類詞的這種語義屬性決定了它們一開始就可能同時衍生出源點(奪格)和終點(向格)兩種用法?!白摺敝饕娪谙娣窖裕绾仙坳枴@纾?/p>

      (179)其走呱哩,唔曉得到哪里去哩。他離開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x開

      (180)你快點者走,太慢哩?!?/p>

      (181)你走哪里來?——源點 (182)你走哪里去?——終點

      (183)走個邊走,那邊有水唔好走。從這邊走,那邊有水不好走。——經(jīng)由

      山西臨猗方言的“走”與邵陽方言類似(參見王臨惠1998)?!白摺焙我钥梢赃M入連動格式“走+NP處所+VP”目前不清楚,因此語法化過程也無從知曉,從它廣泛分布于湘方言來判斷,形成的時間應該很久了。一種可能的演變過程是,在“哪里走來”這種格式里面“走”前移并最終虛化為方所格介詞。而判別它表源點還是表終點,關鍵是看位移前后所處地方與參照點之間的位置關系,這又可以從動詞或“走”所介引的處所名詞來判斷。比如“走哪里來”,“來”顯然是從其他地方到說話的地方,“走哪里去”顯然是從說話的地方到其他地方;但是像“走個里/那里/上海做么子到這里/那里/上海干什么”的“做”沒有位移性,則只能依據(jù)說話人所處位置來判斷了。

      “走”的經(jīng)由用法很可能源于其源點用法,這源于二者語義的相近性,不過亦有可能直接源于位移動詞“走”。湘方言中“走”還沒有原點用法,這可能跟其源義具有動態(tài)位移性有直接關系?!氨肌痹谝恍┓窖灾幸嘤蟹剿窠樵~功能,如揚州方言:“打這兒奔南?!?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2175)不過目前所見只有終點(向格)用法。

      《說文·走部》:“趕,舉尾走也?!爆F(xiàn)代漢語方言中“趕”只見源點和經(jīng)由用法。例如(山西萬榮方言,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5049):

      (184)你趕哪達哪兒來?——我趕太原來。|趕這塊往南走?!袋c

      (185)我趕大路走,你趕小路走?!?jīng)由 (186)趕這會兒到明早起。——源點(介引時間)

      據(jù)李榮主編(2002),不僅僅萬榮方言,還有很多西北方言“趕”雖然不能介引方所,卻可以介引時間,且一般當理解為“到”。例如(轉引自李榮主編2002:5049-5050):

      (187)趕年下娃娃就都回來啦。(萬榮方言)

      (188)趕老了的時候兒,就得靠兒和女伺候。(山東牟平方言)

      (189)趕天亮就到了。(銀川方言) (190)今天已經(jīng)晚咧,趕明天再去吧。(烏魯木齊方言)

      這種用法應當不是從介引方所用法發(fā)展而來,而是與“趁”一樣,從“趕趁”義直接發(fā)展出介引時間的用法,這也是很多方言“趕”可以介引時間卻不能介引方所的原因。此外還有一個不太典型的“按”,《說文·手部》:“按,下也?!钡鞍础焙髞碛小把残小绷x,如《史記·衛(wèi)將軍驃騎列傳》:“遂西定河南地,按榆溪舊塞?!薄把残小迸c“走、趕”一樣本身不帶方向性。方所格功能主要見于閩方言。閩南方言例如:(轉引自李如龍2000)

      (191)薪金按初一算起。工資從初一算起?!袋c(介引時間)

      (192)按東門出去恰近。從東門出去近些。——源點

      福建平和方言例如:(轉引自莊初升2000)

      (193)按小路行較近。——沿著,經(jīng)由

      (194)即條溪流按大海去。這條河流往大海去。——終點

      (195)賊仔敢有走按焦來?小偷有沒有往這兒跑?——終點

      不過閩方言中“按”有“按+NP處所+VP位移”和“V位移+按+NP處所”兩種格式,因此“按”也可以分別表源點/經(jīng)由(第一種格式)和終點(第二種格式),這應該是句法格式變化導致“按”語義功能的擴展,與前面湘方言“走”在“走+NP處所+VP”格式中可以分別表源點/經(jīng)由、終點不同。與“按”相似的是“起”,官話方言中多見。例如:

      (196)我昨兒個起您這兒走,又到了北衙門,也沒遇見熟人。(《小額》,轉引自吳福祥2010,下兩例同)——源點

      (197)這當兒李順起徐吉春那兒把膏藥給取回來啦。(《小額》)——源點

      (198)又瞧老頭子起昨兒回來透著沒神兒,又怕窩作出病來,左難右難。(《小額》)——源點(介引時間)

      (199)你走大路遠,我起小路走近些。你走大路遠,我從小路走近點。(山東濰坊方言,轉引自黃伯榮1996:532)——經(jīng)由

      (200)斗笠掛起那里。斗笠掛在那兒。(湖南寧鄉(xiāng)方言,轉引自邱震強2002)——原點

      (201)起墻上爬過去(濟南方言,轉引自李榮2002:3038,下例同)——源點

      (202)這閨女起小兒聽話——源點(介引時間)

      方言中“明天起”常見而“起明天”罕見,且“NP起”只能表時間不能表處所。吳福祥(2010)認為“起”可以表源點和終點,分別屬于兩條語法化路徑。具體為:1)趨向動詞>“開始”義動詞>源點/經(jīng)由介詞、2)趨向動詞>趨向補語>終點介詞。從句法格式來看,“起”有“起+NP處所+VP”和“VP+起+NP處所”兩種格式,且分別對應源點/經(jīng)由和終點兩種,應該說吳福祥的觀點很有道理。至于湖南寧鄉(xiāng)方言還可以表原點,從句法格式來看應該源于終點用法,如前例“掛起那里”可以替換為共同語的“到”或“在”。因此“起”的功能擴展模式為:“起+NP處所+VP”中的“起”>源點>經(jīng)由,“VP+起+NP處所”中的“起”>終點>原點。

      如果不考慮句法格式,這類詞的演變路徑可以統(tǒng)一概括為:行走/起來>方所格(源點/終點,源點>經(jīng)由,終點>原點)。

      7 方所格功能擴展途徑及模式

      前面幾節(jié)從語義來源入手,一共討論了五大類15小類不同來源的方所格介詞、以及它們的功能擴展路徑。具體匯總如下:

      第一大類:1)存在類:存在>方所格(原點>終點/源點);2)放置類:放置>方所格(原點>終點/經(jīng)由/源點);

      第二大類:3)跟隨類:跟隨>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原點>終點);4)經(jīng)過類:沿行>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5)沿行類:沿行>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6)打:沖撞、回旋>方所格(經(jīng)由>源點);

      第三大類:7)到達類:到達>方所格(終點);8)朝向類:朝向>方所格(終點>源點);9)跟隨/伴隨類:伴隨>有生方向>方所格(原點/終點>源點);10)給予類:給予>受益格>有生方向>方所格(原點/終點>源點>經(jīng)由);11)言說/對答類:言說>朝向>有生方向>方所格(終點>源點>經(jīng)由);12)前往類:前往>方所格(終點>原點/源點);前往>方所格(終點/原點>源點>經(jīng)由);13)靠近類:靠近>方所格(終點);

      第四大類:14)連接類:連接>方所格(源點/終點,源點>經(jīng)由/原點);

      第五大類:15)行走類:行走/起來>方所格(源點/終點,源點>經(jīng)由,終點>原點)。

      將上述15類方所格介詞的功能擴展途徑合并,得到圖1。

      圖1 方所格介詞的功能擴展途徑

      可以看到,方所格四種用法之間,原點與源點、原點與終點、源點與經(jīng)由之間的功能擴展都是雙向的,其他都是單向的,而終點與經(jīng)由兩種用法之間沒有直接的語義引申關系。不過,上圖只是將可能的功能擴展途徑進行簡單歸并,而沒有考慮如下幾個因素:

      1)句法因素。原點用法與終點用法之間的互相擴展,關鍵在于句法因素。漢語方所格介詞有兩種典型的句法格式,一種是“prep+NP處所+VP”,一種是“VP+prep+NP處所”,在前一格式表原點的介詞,進入后一格式就可能表終點,而一旦終點用法成熟,就是在“prep+NP處所+VP”格式中也可能表終點。因此“掛在墻上”的“在”不能看作是典型的終點用法,但是“在那邊去”的“在”就是典型的終點用法。同樣,“VP+prep+NP處所”格式如果凸顯的是狀態(tài)而非過程,終點用法也可能發(fā)展為原點用法。

      再如終點與源點在位移過程中屬于兩個相反的位置,但是很多本來表終點的介詞還發(fā)展出了源點用法。這是因為“向口袋里掏出一塊銀子”這種句式,處所名詞既非位移動作的源點,也非動作的終點,但如果將位移動作分為兩個過程(手伸向口袋+從口袋掏出銀子),則口袋是前一過程的終點、后一過程的源點,這是終點用法發(fā)展為源點用法的句法基礎。不過,漢語中方所格介詞從終點用法向源點用法的擴展并不普遍,這源于二者的語義差異較大。

      2)語義因素。上圖看起來比較復雜,且有多個雙向擴展路徑,但如果細化到一個個詞或一類類詞,其實功能擴展還是比較清晰的,且往往是單向性的。比如源點與經(jīng)由的擴展具有雙向性,但是“跟隨”義詞而來的方所格介詞,只能是從經(jīng)由到源點,屬于單向性的;而“前往”義詞而來的方所格介詞,只能是從源點到經(jīng)由,也屬于單向性的。方所格介詞基本上都源于動詞,有些源義與方所格差異很大,在演變過程中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約,一些語義特征也會或多或少保留下來,這會影響到它們的使用及功能擴展。

      3)個性差異。上面構擬了15條路徑,并同時分析了它們的功能擴展模式,不過同一路徑下的各個詞,并不一定具有本路徑所有的方所格用法,這其中體現(xiàn)的是演變規(guī)律和機制相同,但參數(shù)不同。比如“從”有經(jīng)由、源點、原點、終點四種用法,但是同路徑的“隨”卻沒有終點用法。這其中制約因素很多,有語義的、句法的、也有語用的,本文暫時無法系統(tǒng)討論這一問題。

      回頭再來看吳懷成(2014)所說的雙向融合模式和單向循環(huán)融合模式,應該說這種基于方言共時材料做出的概括分析具有一定合理性。不過無論是雙向融合模式還是單向循環(huán)融合模式,都不能完整呈現(xiàn)方所格介詞的功能擴展路徑,甚至不能很好解釋上面列舉的15條路徑中的任一路徑。具體路徑、具體詞匯都需要具體分析。

      8 小結

      空間表達是任何一種語言最基本、最核心的語義表達,幾乎所有的語言學派都曾致力于單一語言或跨語言的位移和空間表達研究,漢語的空間表達研究基本上與漢語語法學的興起同步。

      本文將漢語史與現(xiàn)代漢語方言材料相結合,系統(tǒng)探討了方所格介詞的語義來源、形成途徑及內(nèi)部的功能擴展??梢钥吹?,漢語方所格介詞不僅僅數(shù)量眾多,來源也非常復雜。本文的研究旨向是以演變路徑為主線,探討語義演變機制及功能擴展模式,搜集的材料不一定能窮盡漢語史及現(xiàn)代漢語方言中所有的方所格介詞,甚至還不能完全肯定就沒有超出這15條路徑的其他來源。不過近幾年,我們在系統(tǒng)整理漢語語法化研究成果,梳理各個虛詞的語義來源,編撰漢語語法化詞庫,我們認為,現(xiàn)有的材料已經(jīng)能支撐起本文的立論。

      本文將15條路徑依據(jù)語義相近原則、演變機制相同原則進行合并,大致可以歸為五大類,第一類“存在、放置”,第二類“跟隨、經(jīng)過、沿行、打”,第三類“到達、朝向、有生方向(伴隨、給予、言說/對答)、前往、靠近”,第四類“連接”,第五類“奔走”。每一大類內(nèi)部,各個詞的演變路徑、機制基本相同,且方所格內(nèi)部各用法的擴展模式也基本相同,這體現(xiàn)出語義演變極強的規(guī)律性。

      從現(xiàn)代漢語方言共時平面來看,方所格介詞呈現(xiàn)出多功能性,這種多功能性是歷時演變的結果。不過各方言普遍都缺乏歷史文獻材料,因此有時不得不借助共時構擬,從語義來源入手進行探討就顯得尤為重要。應該說,本文是這方面研究的一個有益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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