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萌
摘要:近十幾年來,網(wǎng)絡女性小說日益受到影視文化產(chǎn)業(yè)的青睞,許多作品被改編成影視劇,引發(fā)大量受眾的追捧??v觀這些影視劇在被進行改編的時候,為了迎合更多受眾的審美需求和情感認同,制作方主要采取了三種敘事策略,即愛情敘事的浪漫化、女性角色的簡單化和倫理取向的傳統(tǒng)化。雖然這些改編引發(fā)眾多爭議、褒貶不一,但是不少都達到甚至超過了預期的商業(yè)目的,而且也基本上能夠?qū)崿F(xiàn)經(jīng)濟效益與社會效益共贏。
關鍵詞:網(wǎng)絡女性小說;影視改編;敘事策略
近十幾年來,網(wǎng)絡女性小說日益受到影視文化產(chǎn)業(yè)的青睞,不少作品被改編成影視劇,如《山楂樹之戀》《杜拉拉升職記》《失戀33天》《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少年的你》《七月與安生》《匆匆那年》《蝸居》《歡樂頌》《來不及說我愛你》《何以笙簫默》《裸婚時代》《婆婆來了》《甄嬛傳》《瑯琊榜》《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等,在票房、收視率、關注度、話題度等方面都有著非常亮眼的表現(xiàn),引發(fā)大量受眾的追捧。
綜觀這些影視劇,制作方在進行改編的時候,為了能夠?qū)⒅髁鲀r值觀、傳統(tǒng)倫理道德和現(xiàn)代女性意識縫合在一起,以迎合更多受眾的審美需求和情感認同,不約而同地采取了一些相同或近似的敘事策略,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即愛情敘事的浪漫化、女性角色的簡單化和倫理取向的傳統(tǒng)化。
一、愛情敘事的浪漫化
弗洛伊德曾經(jīng)說過:“一個幸福的人從來不會幻想,幻想只發(fā)生在愿望得不到滿足的人身上?;孟氲膭恿κ俏幢粷M足的愿望,每一個幻想都是愿望的滿足,都是一次對令人不能滿足的現(xiàn)實的校正。作為動力的愿望根據(jù)幻想者的性別、性格和環(huán)境不同而各異,但是它們天然地分成兩大類。它們,或者是野心的愿望——用來抬高幻想者的個人地位,或者是性的愿望。在青年女人的身上,性的愿望占有幾乎排除其他愿望的優(yōu)勢,因為她們的野心一般都被性欲的傾向所同化。”[1]這一點在網(wǎng)絡女性小說中體現(xiàn)得非常明顯,其最為常見、也是最吸引女性受眾的就是愛情敘事。因此,無論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的愛情故事,如何將其更加浪漫化,以盡可能多地吸引女性受眾,無疑是不少網(wǎng)絡女性小說被改編成影視劇時首先要考慮的問題。其中,根據(jù)小說《山楂樹之戀》改編的同名電影堪稱經(jīng)典之作。
《山楂樹之戀》講述20世紀70年代高干子弟老三與出身不好、家境貧寒的女孩靜秋之間的愛情故事。剝?nèi)r代和地域的外殼,故事的核心依然是俗套、卻永不會過時的灰姑娘模式。這一模式對于古今中外的普通女性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能夠使她們得到在現(xiàn)實生活中無法獲得的心靈慰藉和滿足。而電影就緊緊抓住這一核心,摒棄一切無關或有礙的情節(jié)線索和人物形象。
在原著中,老三有一個家里安排的未婚妻,雖然老三未曾同意,但也因此與靜秋鬧出過誤會;而靜秋與老三確定戀愛關系之后,還常常為了成醫(yī)生而臉紅心跳,即使其中摻雜著對老三的移情作用,不過終究顯得她對老三的愛情不夠純粹。電影里則將未婚妻和成醫(yī)生這兩個角色都刪去,讓靜秋與老三無論是在外部世界、還是在自身的感情世界里,都只有彼此的存在,倆人的愛情從開始到結(jié)束始終是簡單、專一。
此外,小說還反復描述靜秋前凸后翹的性感身材,盡管使用的是她“總是能藏就藏,能遮就遮” [2]這種看似自卑和苦惱的敘述語言,實質(zhì)上是通過這一反向的敘述方式,強調(diào)靜秋身上所具有的女性魅力。靜秋的身材曾引發(fā)老三多次的贊嘆與迷戀,甚至還招致了萬昌盛的覬覦和調(diào)戲。電影里不僅刪去萬昌盛這一角色,而且還將靜秋的形象徹底改變:一個瘦弱單薄、普普通通的女孩,剔除了與性吸引力相關的一切。這樣的靜秋被出身高干、英俊明朗的老三所癡戀,無疑使倆人的愛情故事更加浪漫化,也讓女性受眾更容易產(chǎn)生代入感和共鳴感。
電影在即將結(jié)束時,還增加了原著中沒有的兩個情節(jié):一是明知自己身患白血病的老三,在送別前來探望的靜秋時,倆人隔河相擁。老三知道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見到靜秋了,但他卻不忍告訴靜秋,也不能將靜秋留在身邊,只能強忍悲痛,深情凝望著河對岸的靜秋,然后慢慢舉起雙臂,做出隔空擁抱的動作。靜秋見狀,緩緩回以同樣的擁抱姿勢;二是老三臨終時,一直盯著天花板,泣不成聲的靜秋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貼在天花板上的倆人合照。可以想見,病重后的老三連拿照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讓人將照片貼在天花板上。如此一來,只要他睜開眼睛,就可以隨時看到照片,好像靜秋始終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一般。這兩處情節(jié)純潔浪漫而感人至深,將老三對靜秋至死不渝的愛情推向高潮,讓人淚目。
小說在出版發(fā)行時,曾打著“史上最干凈的愛情小說”的旗號,自然是名不副實的。而電影則圍繞著這一點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呈現(xiàn)出一個純真干凈而又凄婉哀傷的浪漫愛情故事,可謂是21世紀以來青春愛情片的一個標桿。
當然,制作方在將網(wǎng)絡女性小說中的愛情敘事盡力浪漫化的過程中,也有一些被人詬病之處。例如,電視劇《燕云臺》在處理女主人公蕭燕燕與初戀情人韓德讓的關系時,將小說中青梅竹馬、長大后彼此愛慕的倆人改為素不相識,一出英雄救美讓倆人得以不打不相識,其后又在摔跤比賽中意外接吻,倆人遂情根深種。與原著相比,改編后的劇情從表面上看更加具有戲劇沖突。不過,英俊瀟灑男與嬌蠻無禮女的英雄救美組合,這幾年在古裝劇里已經(jīng)泛濫成災;至于摔倒后意外接吻的橋段,雖然堪稱現(xiàn)實生活中難以發(fā)生、極為罕見的高難度動作,但無論是在時裝劇中還是在古裝劇中,都早已成為大概率事件。而這兩個橋段,此劇都未能將其拍出任何新意和特色,只是滿足于將其堆砌在倆人的情感戲中。對于看膩了這些橋段的受眾來說,這些橋段不僅不能讓其與浪漫有所聯(lián)想,反而覺得膩味甚至反感。因此,這兩個橋段的串連并未達到改編的目的,不但引來吐槽一片,而且還勸退了一些受眾。
從網(wǎng)絡女性小說和影視劇的互動發(fā)展來看,愛情敘事的浪漫化必須同時從兩個方向努力:一是從已有的橋段中尋找新意,二是創(chuàng)造新的橋段。如果制作方只是簡單地使用乃至抄襲已有橋段,而不添加屬于自己的獨特烙印,那么毫無疑問是無法贏得受眾和市場的。
二、女性角色的簡單化
在網(wǎng)絡女性小說影視化的過程中,制作方常常強化愛情和婚姻對于女性的重要性,同時還弱化甚至抹殺女性為事業(yè)奮斗的努力和欲望,淡化女性的獨立意識和自我意識,從而將復雜的女性存在進行所謂的純潔化、模式化等簡單化的呈現(xiàn),也是一項司空見慣的重要策略。電視劇《甄嬛傳》對甄嬛形象的顛覆性改編,就非常具有代表性。
在原著中,甄嬛固然有勇于追求愛情、活潑可愛的一面,但原著表現(xiàn)更多的則是自私冷血、心狠手辣的一面。她從進宮之初,就不是一個良善之輩,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也可以殘酷無情地除掉任何妨礙她的人。一路踏著他人的鮮血和生命,她最終走上了權(quán)力的巔峰。然而在電視劇里,開始的甄嬛被塑造成一個善良、單純、隱忍的女子,對于爭寵和權(quán)勢,她統(tǒng)統(tǒng)不屑一顧,愛情對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后來受盡磨難,幾度在生與死的邊緣掙扎,她也依然堅守善良的本心,只是為了自保和復仇,才不得不拋棄單純和隱忍,用盡手段攫取權(quán)力和地位,將自己的對頭、也都是作惡多端之人一一除去。
與原著相比,經(jīng)過純潔化處理的甄嬛,顯然更能引發(fā)大多數(shù)受眾的道德情感認同,也不違背人物性格和情節(jié)發(fā)展的正常邏輯。該劇不僅獲得超高的網(wǎng)絡評分,而且開播十余年依然熱度不減,無疑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這一改編策略的成功。可是,該策略的局限性也非常明顯,一般只適用于被限定在后宮、內(nèi)宅活動范圍的尋常閨閣女子,如果套用到活躍在政治舞臺的女性人物身上,那么就會顯得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jié)不倫不類、邏輯混亂,電視劇《羋月傳》的改編就證明了這一點。
秦宣太后羋八子(羋月)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在小說中,都是有著強烈抱負的政治家。她是中國古代歷史上首個被稱為“太后”的女性,臨朝稱制長達三十余年,為秦國的崛起及最終統(tǒng)一六國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小說也是以敘述她的政治傳奇為主。然而在電視劇的改編中,秦宣太后的政治欲望、智慧和謀略都被無情地稀釋甚至被消解掉了,她成了一個單純善良、白蓮花一般的女子,即使一步步地走上政治舞臺,也是源于愛情的推動,而并非出自她的本意。似乎在該劇的編劇和導演看來,女性政治人物也應該與普通女性一樣,沒有自我意識,除了愛一生別無所求,只要保持善良、依賴男性,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政治上的成功。
該劇的制作方和出品方或許以為如此操作,可以復制《甄嬛傳》的成功,結(jié)果卻遭到眾多受眾的批評和吐槽,評分極低,電視重播率和網(wǎng)絡點播率也遠遠不及《甄嬛傳》。然而,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這一策略在近年來的影視劇中屢見不鮮,無論怎樣雄才大略、性格復雜的女性政治人物,最終都會被模式化為善良無腦的小女人,讓受眾啼笑皆非。
除了形形色色的歷史題材影視劇之外,這一改編策略在都市題材影視劇中也頗為常見,電影《杜拉拉升職記》的改編可謂是一個典型之作。
原著是以杜拉拉的職場奮斗為主線,講述了她如何從一個普通的銷售助理,在職場的跌打滾爬、斗智斗勇中成長為一名干練的人力資源經(jīng)理。小說最大的看點就是對外企職場打拼和爭斗的真實描述,因而被許多人奉為職場圣經(jīng)。至于杜拉拉和王偉的愛情,只不過是職場勵志故事中的一個小小點綴。而電影則置換了小說中的故事核心,將杜拉拉在職場中的艱辛和努力幾乎完全刪去,只是浮光掠影一般地簡單帶過其游刃有余、順風順水的升職過程,嚴重弱化了杜拉拉為事業(yè)的拼搏、以及由此而來的成長經(jīng)歷。職場存在的意義只剩下了給杜拉拉談情說愛充當一個背景板,而愛情則當仁不讓地成為故事主題,杜拉拉的時間和精力大多被辦公室的三角戀情、爭風吃醋所占據(jù)。隨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名牌服裝,以及豪華酒店、拉風跑車、異域風光等符號化的時尚元素不斷涌現(xiàn),電影完成了從女性為事業(yè)到女性為愛情的轉(zhuǎn)移,將原著中對女性自我成長的關注與思考,演繹成一出矯揉造作、平庸無趣的狗血戀愛。在這一過程中,杜拉拉的形象也失去了原著中的特色和意義,變得單薄干癟、面目模糊。
毋庸置疑,這種改編策略實質(zhì)上仍然是傳統(tǒng)男權(quán)意識想象和需要的投射,只是常常以追求真愛等名義,試圖披上一層現(xiàn)代女性意識的外衣而已,其所具有的欺騙性對女性主體性的建構(gòu)和女性文化的健康發(fā)展非常不利。不過,由于傳統(tǒng)男權(quán)文化根深蒂固的影響,再加上影視劇與小說相比所具有的視覺優(yōu)勢,導致在一定程度上它能夠吸引更多的受眾,且從表面上看來,與一般人的道德情感認知并沒有發(fā)生明顯的背離,所以必將會是一個長期存在的現(xiàn)象。如何更好地建構(gòu)女性主體意識,促進其與社會的和諧發(fā)展,塑造更多滿足時代需求、富有特色的女性形象,是今后女性小說創(chuàng)作和影視劇創(chuàng)作需要共同努力解決的重要問題。
三、倫理取向的傳統(tǒng)化
家庭倫理關系一向是網(wǎng)絡女性小說中的書寫重心,大多是站在為妻、為媳、為女的立場上,展現(xiàn)和剖析家庭成員之間的各種矛盾與沖突,在雞飛狗跳、歇斯底里、劍拔弩張的爭執(zhí)和吵鬧中,以家庭的徹底破裂甚至女性個體的死傷為結(jié)局的故事層出不窮。這些書寫雖然直擊當下社會和家庭生活的一些痛點,聚焦急需解決的部分現(xiàn)實問題,但也存在不少毫無節(jié)制地宣泄負面情緒、失之偏頗的情形,受眾的性別和年齡層次也因此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而在小說被改編成影視劇時,為了盡可能多地吸引受眾,編劇一方面保留乃至增加沖突與對立的故事情節(jié),另一方面又傾向于傳統(tǒng)倫理觀,偏愛以女性的包容和忍讓為代價與前提來解決問題,盡力營造出一個溫馨、和諧的大團圓結(jié)局。相比原著只是反映問題和發(fā)泄情緒來說,不可否認這種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和方法的態(tài)度是較為積極樂觀的,可以給予受眾的心靈以撫慰,《雙面膠》《婆婆來了》《都挺好》等劇的改編都是非常明顯的例證。
《都挺好》的故事從蘇母的突然離世開始,逐漸揭開了蘇家表面風光,實則矛盾不斷、隱患重重的不堪一面。出身重男輕女的家庭、性格強勢的蘇母,為了自己和娘家的利益與無奈與窩囊的蘇大強維持了一輩子的無愛婚姻,她掌控家庭大權(quán),壓制丈夫,把家里的資源幾乎都給予兩個兒子,而對女兒的合理需求則幾乎剝奪殆盡。在她去世后,懦弱無能的蘇大強很快顯露出自私蠻橫的一面,以孝道的名義綁架兒女,對他們處處刁難,不斷提出各種無理的要求。愚孝的老大蘇明哲想要挑起家庭重擔,可在他無原則地遷就父親之后,并沒有使家庭走向團結(jié)和睦,反而讓父親愈發(fā)得寸進尺,鬧得家里雞犬不寧,導致自己不堪重負,妻子、孩子還與自己漸漸疏遠。老二蘇明成是一直啃老的“媽寶男”,志大才疏且貪慕虛榮,還喜歡挑撥離間、無事生非,最終落得個事業(yè)和家庭雙重慘敗的下場。
至于從小不受家人待見的女主人公蘇明玉,從十八歲起就依靠勤工儉學實現(xiàn)經(jīng)濟獨立,大學畢業(yè)后又一路打拼,事業(yè)有成。雖然在家中受盡委屈和歧視,但是面對血緣親情的牽絆,善良的她對蘇家的困境和危機無法視而不見,不僅多次出手相助,而且還對家人一再忍讓。在原著的結(jié)局中,經(jīng)歷了各種曲折波瀾后,明玉終于還是對家人徹底失望了,最后只是出于責任和義務贍養(yǎng)父親,對蘇家再無半點感情:“與蘇家其他人的關系,也別避之唯恐不及了,既然都是姓蘇,怎么能避得開去。親情是撿不回來了,大家淡淡如水地交往吧,她不寄予厚望,也不恨之入骨,該怎么樣就怎么樣?!盵3]
與原著不同,電視劇則給出了一個溫情美好的合家歡結(jié)局:蘇明玉的一再付出和寬容大度感動了蘇氏父子,他們相繼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有所悔悟,彼此開始和解。不久,蘇大強被確診為阿爾茲海默癥,在不認得女兒現(xiàn)在樣子的情況下卻還清楚地記得她中學時希望得到一本習題集,于是在大年三十為她買來。蘇明玉此時才知道父親對自己的疼愛與愧疚有多深,感動得痛哭流涕,與父親的隔閡徹底消除,他們共同度過了一個溫馨美好的除夕之夜。大年初一,回到老宅的蘇明玉,憶起小時候被母親溫柔抱起的一幕,對母親也放下了心結(jié)。在蘇明玉幸福的微笑中,故事落下帷幕。
顯然,電視劇對人物的設定和情節(jié)的走向與原著大相徑庭,既在劇中凸顯了女性的獨立自強、溫柔堅韌與男性的膽小怯懦、自私無能,又在結(jié)局上與傳統(tǒng)家庭倫理道德的價值取向基本一致,完全消解了原著標題“都挺好”所包含的譏諷嘲弄之意,成為名實相符、溫情脈脈的“都挺好”,故而能夠迎合大多數(shù)受眾的審美情趣,引發(fā)強烈的社會反響與共鳴。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最終無法強行有一個團圓、和諧的結(jié)局,小說在被改編成影視劇時也會從代際倫理關系中極力尋找可以添加的溫情與亮色,以減弱人物角色的負面行為可能對家庭倫理關系造成的沖擊和影響,電視劇《蝸居》對宋思明臨終前的改編即是如此。
宋思明與海藻的不倫之戀在原著和電視劇中,都占據(jù)了大量篇幅。宋思明在婚前清楚地知道家世顯赫的妻子不是處女,可是為了出人頭地,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與之結(jié)婚。然而當他身居高位后,開始對此事耿耿于懷。與海藻相識之初,他并沒有對其另眼相待,只是在他誤以為海藻將處女之身給了自己后,心理上獲得極大的滿足,才逐漸對海藻產(chǎn)生感情。其后,他不但公然和海藻成雙入對,羞辱妻子、背叛家庭,而且還貪污受賄、勾結(jié)黑惡勢力,以滿足海藻及其家人的各種物質(zhì)欲望。這段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應該被指責的婚外戀,再怎樣用真愛的名義涂脂抹粉,也無法掩飾其丑陋不堪的真面目。小說中還讓宋思明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他車禍身亡時,念念不忘的還是海藻:
“海藻,我不去看你,是我不想連累你。海藻……”宋的眼前,是長發(fā)的海藻笑盈盈地穿著冬天的衣服走近自己。奇怪明明夏天剛過,怎么下雪了?!拔覑勰悖T?。”宋思明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海藻一定聽見了。[4]
這種以帶有明顯傾向性的敘述方式、書寫死亡見證下所謂愛情至死不渝的一幕,在客觀上必然會起到美化宋思明的作用,何況在之前的故事里,敘述者幾乎沒有對宋思明的行為進行過批判和譴責,因此很容易讓涉世不深、思想單純的女性受眾被感動,從而忽略甚至無視宋思明違背公序良俗和觸碰法律底線的惡劣行為。而在電視劇中,這一幕被改為彌留之際的宋思明喃喃地喊著女兒的名字,揭示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才驀然醒悟,對他來說最重要、最寶貴的人是女兒,而非情人,只是他再也沒有能力和機會去承擔一個父親的責任。最終,他帶著對女兒無盡的愛以及無法彌補的對于女兒的自責、愧疚和遺憾之情,離開人世。從以情人形象放縱自我到以父親形象離開人世的置換,傳遞了電視劇版保持和維護家庭穩(wěn)定的倫理訴求和價值立場,同時也讓人物形象更加豐滿。
網(wǎng)絡女性小說的這三種改編策略雖然一直引發(fā)眾多爭議、褒貶不一,但是由于不少影視劇都達到甚至超過了預期的商業(yè)目的,而且也基本上能夠?qū)崿F(xiàn)經(jīng)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共贏,所以,短時期內(nèi)肯定不會有較大的變化。而當下網(wǎng)絡女性小說的影視劇改編正處在繁盛期,擁有著廣闊的市場空間和巨大的發(fā)展?jié)摿?,如何拓寬思路,尋求更多、更好、更為新穎的策略與模式,以提升自身的競爭力和吸引力,是今后其需要努力的重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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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文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