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蘇向國
選擇了一個陽光明媚、風(fēng)和日麗的上午,我獨自從家門口乘車去西湖。這既便捷又隨意,沒有自駕車的煩惱。屈指算來,來杭州工作生活已有三十八個春秋,自己從一個朝氣蓬勃的青年轉(zhuǎn)眼臨近花甲之年,流逝的時光之快,讓人猝不及防,人生的經(jīng)歷不經(jīng)意間都打上了歲月的痕跡,慶幸的是少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些平靜。
幾乎與過去一樣,在西湖邊下車,沿著湖畔漫步西行,不覺行至葛嶺。這次我選擇了一條陌生的上山之路,悠悠然朝嶺上登去。路上人跡稀少,便覺探得了消閑好處所。小道彎彎,皆青石鋪道,風(fēng)吹雨淋日久,這石道有些蒼老古意;道邊,樹木蔥蘢。大概是山嶺陡峭,聲名不大,來此游覽的行人并不多。嶺間幽深,樹高奇大,橫空繁衍,似有龍騰之狀。這些品種繁多的雜樹,借助西湖山水靈氣,生長得也如此這般精神,讓人不由感嘆。
嶺深樹大,便藏得諸多鳥類和小動物。我在婉轉(zhuǎn)動聽的鳥聲中拾石階而上,不時看見小松鼠在樹枝上竄來竄去,身手之敏捷,引得我時常駐足觀望,尋那鳥聲和鼠跡,心情燦然。就這樣,我走走停停,忘情于嶺間,不覺已至嶺中。
這時,我忽然看見眼前樹叢中立有一古式建筑,白墻黑瓦,檐壁相連,心想:“何許人氏住得如此逍遙?待看個究竟?!辈挥X加快步伐,走近一看,原來是一道院,名曰:抱樸道院。道院修筑于此嶺,真是道家人修煉妙處。道院人稀,皆著素服,束發(fā)綁腿,穿的是布鞋,與嶺下真是兩個世界。
過去曾讀過《杭州市府志》,略知道教傳入杭州始于東周,其后規(guī)模日大。三國東晉時,有葛玄、葛元、杜子慕、孫泰、許邁、郭文等名道士在杭州一帶傳道。葛嶺名稱由來大概源自東晉葛洪在此嶺結(jié)廬修道煉丹,其又為百姓治病修路,人們?yōu)榧o(jì)念他將其住過的山嶺稱葛嶺,并建“葛仙祠”祀之。到隋、唐時期,道教十分興盛,杭州就建有著名的紫極宮、開元宮、石姥廟等。南宋時,杭州建有十大宮觀,小的宮觀也有二十多處,使道教達(dá)到鼎盛期。此后,幾度風(fēng)雨,道教在杭州依然影響較大。建國后,不少道士、道姑離宮還俗,道觀才相對減少,目前上規(guī)模的只有抱樸道院。道院規(guī)模不大,葛仙殿為正殿,院內(nèi)還有紅梅閣、太極閣、元辰殿等殿閣。這里至今仍有煉丹臺、煉丹井、抱樸廬、葛仙庵等遺跡可探。道院周圍還有一些摩崖石刻,刻有“枕漱亭”,其中那句“父母者有形之天地也,天地者無形之父母也”最值得玩味。
我不是宗教信徒,過去對老莊思想也有不同觀點。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知識的積累,閱歷的豐富,開始對其思想有了進(jìn)一步的認(rèn)識。道教是一種以生為樂,追求長生不老的宗教。在對生的眷戀的背后隱含著對自由的向往和追求,不能簡單地理解莊周的“生不如死”之說。
如此這般,我邊看邊想,思緒起伏。也許我不具佛家“坐禪”和道家“存想”之功,自然悟不出道教的玄妙思想,自然達(dá)不到“著青裙,人滅門,揖金母,拜木公”那種超凡脫俗境界。
告別抱樸道院,我攀道而上,未幾便來到初陽臺,再回首觀葛嶺岙中的道院,頓覺剛才和現(xiàn)在已是兩個世界,似乎只是西湖邊偶然的相識,已使我洗去了一些污濁之氣。是夜,弓伏書案,匆忙記下白日所見,謂之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