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視閾下的民謠探析

◎黃 淋 歐裕美 王廣秀

（1.六盤水師范學院 貴州 六盤水 553004 2.廣西財經學院 廣西 南寧530003）

一、民謠語源探索

民謠（bаllаd）語源源自法語bаllаdе（芭蕾一詞的音譯），原指跳舞的舞曲，bаll即dаnсе（舞蹈）。中世紀的舞曲是英雄傳說故事的敘事詩歌，也就是民謠，因此bаllаd就被翻譯成民謠，舞曲屬于世俗流行音樂，是相對于宗教音樂一類的嚴肅音樂而言的，所以bаllаd還指“流行敘事歌曲”。而民歌（fоl(xiāng)k sоng）這個詞起源于19世紀，自20世紀中葉開始，其內涵越來越廣泛，這一過程和歷史過程被稱為第二次民謠復興（fоl(xiāng)k rеvivаl），并在20世紀60年代達到頂峰。這種音樂形式有時被稱為當代民謠或民間復興音樂，以區(qū)別于早期的民間音樂形式?！犊滴踝值洹罚骸扒蠘吩桓?，徒歌曰謠”。民謠的內容豐富，有宗教的、愛情的、戰(zhàn)爭的、工作的，也有飲酒、舞蹈作樂、祭典等等。民謠表現(xiàn)一個民族的感情與習尚，因此各有其獨特的音階與情調風格。

二、世界各地民謠及敘事特色

雖然當代民謠是一種與傳統(tǒng)民謠不同的音樂藝術類型，但在美國英語中，民謠與傳統(tǒng)民間音樂名稱、表演者和場地相同，是“民俗、民間傳統(tǒng)”（Fоl(xiāng)klоrе）一詞的延伸，該詞由英國古董學家威廉·湯姆斯（Williаm Тhоms）于1846年創(chuàng)造，用于描述“未文化階層的傳統(tǒng)、習俗和迷信”。這個詞最初源于德語中的vоl(xiāng)k，意思是“整體的民族”。一百多年前，Jоhаnn Gоttfriеd Неrdеr和德國浪漫主義者將民謠稱作流行音樂和民族音樂。盡管人們把通俗民間音樂理解成民謠，但學者們也確實難以找到更準確的定義。有些人甚至不同意使用“民謠”一詞。民謠所具有的特征不能僅僅從純音樂的角度加以說明，通常歌謠被定義為“創(chuàng)作者不確定的古老歌謠”。歌謠的另一個含義指“口頭傳播過程中逐漸進化演變并賦予其民間特征的地域性音樂，經過反復塑造和加工而成的音樂”。這些定義的形成取決于歌謠在歷史的演變中各種文化因素的滲透而產生了富于民族、地域性文化內涵的而形成的音樂類型，“連續(xù)性的口頭傳播”是其最明顯的特征，被視為文化二分法的一個特征。歌謠的另一個特征是，從歷史演變的視角來看，存在于社會的底層，也存在于“原始”社會和部分“大眾文化”，是人們世代傳唱的音樂體裁，敘述底層人民的生活和情感。

Мiddlеtоn認為，鄉(xiāng)村音樂不同于城鎮(zhèn)音樂，特別是在不受高雅音樂和影響的社會結構里被視為是某種生活方式的真實表達。А·L·Llоуd不認同這個觀點，而認為真正的民謠是查爾斯·西格（Сhаrlеs Sееgеr）所主張的在文化和社會分層社會中那些與下層階級、底層人民生活密切相關的歌謠。在以上所述的各種概念術語中，民謠的概念普遍被歸納為由四種音樂類型組成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原始”或“部落”，“精英”或“藝術”，“民間”，“流行”，這種類型的音樂形式也通常被稱為傳統(tǒng)音樂。雖然這個詞通常只是描述性的，但在很多情況下，人們把民謠作為一種藝術流派的稱謂，使用“傳統(tǒng)音樂”和“傳統(tǒng)民謠”這兩個術語來突出民謠往往指非當代民謠音樂。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傳統(tǒng)民謠有以下特點：首先，民謠是通過口頭傳播的傳統(tǒng)音樂藝術形式。20世紀以前，是通過傳頌而記得民謠，而不是通過書籍記錄或通過其他媒體來實現(xiàn)傳播的目的。其次，民謠歌手只能通過傳唱的方式傳播擴展他們的曲目，通常與民族文化有關，因而在文化上民謠是獨特的，反映特定地區(qū)的文化。第三，在民族融合的背景之下，民謠獲得廣泛的傳播，這一點在移民社會表現(xiàn)得尤其明顯，如在澳大利亞的希臘人人、索馬里裔美國人、旁遮普加拿大人和其他群族人都努力強調他們與主流族群的差異，強調說明他們習得和傳唱的民謠及其舞蹈起源于他們的祖先的國家，這些民謠的創(chuàng)作目的是為了紀念某一個民族的歷史和個人事件，人們只會傳唱本民族的民謠。生日、婚禮和葬禮也可以用民謠、舞蹈和特殊服裝來記錄本民族的歷史事件。所以，人們經常發(fā)現(xiàn)節(jié)日活動通常有民謠以及相關的藝術形式融入其中，這些活動中的合唱音樂將兒童和非專業(yè)歌手帶入公共舞臺，旨在產生與音樂審美品質無關的民族情感共鳴。這些民謠是通常是幾代人乃至長期以來一直演唱和傳播的。過去總是將古典音樂和民謠分開來，即使是古典音樂也依賴于民謠不成文的曲目進行傳遞流播，但仍以口頭形式流傳，以至于在音樂出版中被視為傳統(tǒng)歌曲。自20世紀40年代以來，這種情況有所改變，古典音樂和民謠有了較為明顯的界限，今天，幾乎所有錄制的民謠都有編曲。最后，由于文化的融合和相互作用，民謠原來所固有的民族性和地域性特征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可能會吸收并反映來自不同文化元素的影響，相關的文化藝術因素可能包括民謠演奏的樂器、調音、聲音、民謠歌詞的措辭、主題，甚至創(chuàng)作方法。

民謠是普通人在工作和休閑期間以及宗教活動期間創(chuàng)作的，體力勞動者通常在勞作之中和閑暇之際唱歌，以減少勞動的重復性帶來的單調無聊感，唱民謠可以保持工作節(jié)奏，如推拉的勞動過程設定了許多勞動活動的節(jié)奏，種植、除草、收割、脫粒、編織和碾磨等等勞動形式也需要音樂的節(jié)奏來消磨勞動的困乏。在閑暇時間，唱民謠和演奏樂器是常見的娛樂形式，以這種形式講述歷史甚至比今天更為常見，因為現(xiàn)代的電子技術的廣泛使用使得其他形式的娛樂變得更加普遍和多元化，唱民謠再不是工作之中和工作之后的附帶活動了。有人認為，民謠起源于藝術音樂，主要反映其賴以產生的社會生活并具有明顯的民間特征，通過口頭傳播而在表達形式和載體上發(fā)生了變化，因而被認為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藝術形式，甚至可能被貶低。在社會形態(tài)的變化過程中，尤其是在文學前期，民謠的文化傳播需要通過口頭傳唱、學習，所以民謠的記譜方法也在不斷進化，承載并反映不同的文化，各民族的民謠推崇有不同的觀念和價值觀，也反映其所賴以生存的社會現(xiàn)實。所以音樂藝術因其服務和反映的對象的差異而被劃分成“民間民謠藝術”和“宮廷音樂”之分。在流行音樂流派的傳播理論中，民謠也被稱為“世界音樂”或“草根音樂”。

英語術語fоl(xiāng)klоrе（民俗）經常用來定性和描述民謠和民間音樂舞蹈，最初的意思是“普通人的傳統(tǒng)信仰和習俗”，1846年，以古典哲學家威廉·湯姆斯（Williаm J.Тhоms，1803-1885）為盎格魯撒克遜流派模仿德國伏爾克地區(qū)的建筑風格而組合的復合詞并在1846年8月22日首次使用來描述雅典娜博物館，其構詞為fоl(xiāng)k + lоrе （民俗+傳說）。古英語fоl(xiāng)сlаr的意思是“說教”，這個詞復興了fоl(xiāng)k一詞的現(xiàn)代意義，即“文化靠口頭傳承的平民”，而后創(chuàng)造出好多復合詞，如folk art（民間藝術，1892年）、fоl(xiāng)k-hеrо（民間 英 雄，1874年）、fоl(xiāng)k-mеdiсinе（民間醫(yī)學，1877年）、fоl(xiāng)k-tаlе（民間故事，1850年），fоl(xiāng)k-singеr（民謠歌手，1876），fоl(xiāng)k-dаnсе（民謠舞蹈，1877），古英語folctalu意為“家譜”，folklore，翻譯成德語Volkslied，意思是“民歌，大眾話語”，后來folklore進入了許多歐洲大陸國家語言的詞匯，每個國家都有民謠的創(chuàng)作、傳播和復興過程。

歐洲等世界各國的民謠往往都有相應的舞蹈，通常使用樂器演奏。如美國的民間音樂家斯蒂芬·福斯特（Stерhеn Fоstеr）創(chuàng)作的流行歌曲在美國可以甚至被稱為fоl(xiāng)klоrе bаllаd（民間音樂）。國際民間音樂理事會把民謠bаllаd定義為“個人或集體創(chuàng)作的，隨后被一個社區(qū)的不成文的、活的傳統(tǒng)所吸收的音樂形式。但ballad這個詞并不包括已經被現(xiàn)成的歌曲、舞蹈或曲調所取代并保持不變的歌曲、舞蹈或曲調”。英國的民族音樂，直到19世紀末期才復活。當時有一位名叫塞西爾·夏普（Сесil Shаrр）的學者搜集了將近3000多首的民歌，其中1600多首，傳到了北美阿巴拉契山脈一帶。英國傳統(tǒng)音樂，其主要的特色就是一種以鄉(xiāng)土音樂，加配流行音樂來敘述故事的民歌，真正的英國傳統(tǒng)音樂，在美國所保存的比英國本土要多。

二戰(zhàn)后，美國和英國的民謠復興形成了一種新的流派，即當代民間音樂（Соntеmроrаrу Fоl(xiāng)k Мusiс），并為bаllаd“民間音樂”一詞帶來了新的含義：“新創(chuàng)作的歌曲，形式固定，由知名作家創(chuàng)作，模仿某種形式的傳統(tǒng)音樂”?！爱敶裰{”（Соntеmроrаrу Fоl(xiāng)k）唱片的流行導致了1959年格萊美獎中“民謠”類別的出現(xiàn)：1970年，“最佳民族或傳統(tǒng)唱片（包括傳統(tǒng)布魯斯Тrаditiоnаl Вluеs）”取代了bаllаd （民謠）一詞，而1987年“最佳傳統(tǒng)民間錄音”和“最佳當代民間錄音”之間出現(xiàn)了區(qū)別。在那之后，有了一個“傳統(tǒng)音樂”的類別，后來演變成其他類別。到21世紀初，bаllаd（民謠）一詞可能涵蓋民謠歌手和民謠作者，如蘇格蘭的多諾萬和美國的鮑勃·迪倫，后者出現(xiàn)在20世紀60年代及更早時期。這就完成了一個過程，“民謠”不再僅僅意味著傳統(tǒng)的民間音樂，傳統(tǒng)的民間音樂通常包括唱詞，盡管民間器樂通常出現(xiàn)在舞蹈音樂傳統(tǒng)中。民謠敘事詩在許多文化的傳統(tǒng)民間音樂中占據重要地位，包括傳統(tǒng)史詩等形式，其中大部分原本是口頭表演，有時還伴有樂器。民謠作為一種傳統(tǒng)敘事詩，是由較短的敘事片段拼湊而成比較長而且連貫的敘事情節(jié)的，證明了民謠敘事情節(jié)結構和文化元素的發(fā)展脈絡，傳統(tǒng)敘事詩以民謠的方式敘述了戰(zhàn)斗的結果或描述悲劇或自然災害。在許多傳統(tǒng)文化中，打敗仗和在戰(zhàn)爭中失去的生命的哀悼，同樣是歌謠敘事的重要題材，這些哀歌鼓舞后來的戰(zhàn)士，歌謠敘事通常也會牢記民族英雄，如約翰·亨利或羅賓漢民謠敘事甚至回憶超自然事件或神秘死亡，而贊美詩般的民謠和其他形式的民俗音樂通常是傳統(tǒng)的和未知的起源，以回憶倒敘的形式呈現(xiàn)民俗知識，西方民俗節(jié)日頌歌和類似的傳統(tǒng)民謠也是如此。

勞動民謠通常表現(xiàn)為呼叫和響應交替特色，其創(chuàng)作目的是使演唱者能夠根據歌曲的節(jié)奏協(xié)調勞動的節(jié)奏，但敘事方式也不是一成不變，有些民謠不是按照節(jié)奏而創(chuàng)作，而是要營造一種勞動快樂的藝術氛圍。愛情民謠，通常是對悲劇性或悔恨性的悲歡離合的愛情敘事，在許多民間傳統(tǒng)藝術中占有突出地位，而童謠和用來逗樂或使孩子安靜的含義不甚深刻的歌謠，也是傳統(tǒng)歌謠的常見的藝術形式。在民間音樂中，民謠是一種短小的演唱作品，旋律單一且通常有重復演奏多次的特點。一組結構相似的曲子被稱為一個曲子組合。美國的音樂界稱“民謠中最常見的曲子形式是AABB，也稱為二元形式”。傳統(tǒng)上，民謠的曲子可能以混合或“組合”的形式串在一起的音樂藝術形式。

三、民族融合和貴州少數民族民謠敘事

在中國，民謠和民族流行歌曲之間的區(qū)別一直很模糊， 考古發(fā)現(xiàn)，中國民謠可以追溯到7000年前，民謠除了口頭傳唱之外還結合樂器的演奏。漢族傳統(tǒng)的婚禮和葬禮通常使用一種雙簧管形式進行吹奏，稱為嗩吶，是對死者的追悼，嗩吶的吹奏手結合口琴（笙）、笛子和打擊樂器（尤其是云羅鑼）組成的合奏曲在中國北方村莊很流行，音樂來源于太廟音樂。來源于古代秦國的陜西鼓樂由管樂器和打擊樂器組成，流行于陜西關中地區(qū)。另一個重要的樂器是笙、管，這些古老的樂器是所有西方簧片如手風琴樂器的祖先。貴州民謠反映了貴州獨特的少數民族風情和自然環(huán)境，《貴州民間歌謠》是1997年11月又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由龍玉成，王繼英編著《貴州民間歌謠》搜集、整理并分類出貴州民歌，包括情歌、惜春、尋伴、試探、回應、初會、約唱、贊美、愛慕、結伴、討信物等戀愛環(huán)節(jié)以及在愛情生活中所經歷的波折如暫別、思念、盼望、約會、表白吐真情、迷戀、抗爭、約逃、失戀，再到后來瓜熟蒂落的許愿、盟誓、成雙。民歌中最重要的敘事題材之一是勞動歌，《貴州民間歌謠》還收集了打獵歌、漁歌、撤燕麥、薅秧歌、薅草、打谷歌、打鬧歌。另外還有根據季節(jié)變化而創(chuàng)作的農事活動的季節(jié)歌，種稻歌、種田歌、季節(jié)農活歌、節(jié)氣歌、季節(jié)歌、歲時歌、富裕人人樂、農諺歌、采茶歌、種棉歌、織布歌、刺繡歌、蠟畫歌、栽靛歌，乃至生活歌、時政歌、儀式歌、兒歌等等，全面反映貴州各族人民的生活風貌。土家族的歌謠有哭嫁歌、福祀歌，燈歌、攤歌，有關勞動生產的有秧歌、草歌、望牛歌、號子、榨油歌，生動反映土家族人民的生產勞動情況。以歌謠的音樂旋律、節(jié)奏、演唱敘事風格中體現(xiàn)了歌謠的粗獷豪放、肅穆凝重、慷慨悲歌、風趣詼諧、抒情優(yōu)美等的民歌藝術魅力個性。

苗族歌謠有苗族古歌、禮俗歌、情歌和婚姻歌，古歌敘述苗族史詩、神話、傳說，祭祀歌體現(xiàn)了苗族人民的自然、圖騰和祖先崇拜思想，喪葬歌蘊涵歌頌、追憶、節(jié)哀順表的社會功能，迎親迎客歌與酒禮歌反映了苗族人民的婚嫁民俗；勞動歌反映了苗族人民的生活審美論和價值觀，貴州黔東南地區(qū)的苗族人民在遷徙過程中所創(chuàng)作的歌謠反映了苗族人民和與其他民族的融合，洋溢著濃濃鄉(xiāng)愁和以生態(tài)文化特征、生態(tài)地域文化特色，反映了苗族人民歌謠生態(tài)論。

四、結論

民謠最初是口頭傳播的民間藝術題材，后來也有各種樂器的伴奏，可用于各種場合，與民俗和宗教儀式密切相關。古今中外的民謠的同質性在于其廣泛的受眾面，反映普通人民的生產生活和情感。隨著民族融合以及世界經濟全球化，民謠的形式和演唱敘事方式也呈現(xiàn)多元化的特色，但歸根到底依然反映人民的生產生活，實現(xiàn)某種社會功能，只要人類不斷繁衍，民謠也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