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異化勞動的出場

◎王超群

（哈爾濱商業(yè)大學 黑龍江 哈爾濱 151100）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是研究馬克思早期思想的重要著作之一，是馬克思從哲學領域的研究轉向經濟領域的重要思想成果?！妒指濉吩谂匈Y本主義私有制的基礎上，系統(tǒng)闡述了有關人的本質理論、異化勞動理論和有關共產主義的觀點。馬克思異化理論是從當時的經濟事實出發(fā)，從“實踐是人的本質規(guī)定性”的觀點出發(fā)，在以私有制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社會中，這種人的本質規(guī)定表現為人在生產實踐過程中的自我異化。馬克思分析工人的全部勞動過程，得出異化勞動的四種表現形式，并提出解決勞動異化現象的根本途徑是變革私有制，實現共產主義。本文僅從馬克思的異化勞動出發(fā)，通過分析異化概念的發(fā)展歷程，闡述異化勞動在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地位及其歷史意義，從而堅定共產主義遠大理想。

一、異化勞動的發(fā)展及其形式

異化概念既不是馬克思的獨創(chuàng)也不是憑空想象的，是在繼承費爾巴哈的異化理論的基礎上的揚棄和超越?！妒指濉分蓄l繁出現異化的概念，其中異化勞動概念最為重要。異化勞動理論不是馬克思的獨創(chuàng)，是在吸收前人關于異化的理論的前提下，在批判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私有制的基礎上形成的。

（一）異化勞動的發(fā)展歷程

關于異化概念的最初的起源，業(yè)界的學者們持有不同的態(tài)度。有的學者認為“異化”理論最早應該追溯到古希臘的羅馬時代，認為最早是由柏拉圖所提出，由奧古斯丁繼承和發(fā)展。但是也有學者認為柏拉圖和奧古斯丁所使用“異化”的概念是不正確的。啟蒙運動時期的學者也有曾使用過“異化”概念。荷蘭法學家格勞秀斯認為，人的自然權利可以按照自然法轉讓?；舨妓乖凇独S坦》一書中論述，人生活在一種“自然狀態(tài)”下，在這種“自然狀態(tài)”下所產生的后果必然導致君主國家的誕生，霍布斯在自然權利的“轉讓”所形成的國家權力的層面上使用異化概念。法國思想家盧梭進一步發(fā)展了霍布斯的某些理論，在此基礎上盧梭批判了私有制，這就涉及到了經濟方面的異化，但是盧梭異化概念使用的主要層面還是停留在政治方面。但是十七、十八世紀的哲學家和啟蒙者也認識到他們的理論都是從抽象的人出發(fā)，僅以抽象的個人得失與否，以抽象的人在政治領域的自由來判斷社會的進步程度，他們意識到沒有看到人是現實的人。沒有找到使人類解放的真正的方法。但是這些對于異化概念的探討也引發(fā)了馬克思對于人類解放的思考，為創(chuàng)立唯物主義提供了思想源泉。

（二）異化勞動的基本形式

異化勞動理論是馬克思通過考察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分析而得出的。如果不從資本主義私有制出發(fā)，如果不從人的本質出發(fā)，沒有界定勞動本質，那么對“異化勞動”的理解就無從談起。馬克思在《手稿》中開篇就從人自由自覺的活動出發(fā)，指出“人是一切存在物中唯一的能把類當作對象的存在物”。所以理解異化勞動就要從人的本質實踐出發(fā)，界定勞動的本質。由此，馬克思提出勞動過程就是將勞動主體自身的需求和想象，物化在勞動對象之中，使勞動主體的本質力量得以實現的過程。這種勞動過程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變成了“異己的活動”，變成了勞動的異化過程。

1.勞動產品與人相異化。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勞動者與勞動資料是分別屬于不同的所有者，資本家出錢購買勞動力，工人出賣自己的勞動。但是由于勞動者不占有生產資料，勞動產品成為不依賴勞動者的存在，不參與到剩余價值和勞動產品的分配上。換言之，勞動產品一脫離生產過程，就與勞動者無關了，“工人生產得越多，他能夠消費的越少”。工人即便生產出宮殿，也不能改變自身困苦的局面。勞動作為社會化大生產的一部分，變?yōu)闄C械性的、喪失主體性的勞動，資本家成為社會生產最大獲利者，而勞動者只能獲得維持生命的生存資料。工人生產出勞動產品和機器，產品和機器卻進一步擠壓勞動工人的生存空間。工人的勞動產品成為其異己的對象物，這就產生了“勞動者與勞動產品相異化”。

2.勞動本身與工人相異化。勞動是人的本質，勞動是人自身發(fā)展的需要而不是生存的需要。但是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勞動就變?yōu)樯娴牡谝恍枰?，勞動者對勞動本身充滿無奈和厭惡，“只要肉體的強制或其他強制一停止，人們就會像逃避瘟疫那樣逃避勞動”。從私有制條件下的區(qū)考察勞動會發(fā)現，勞動的工具性質愈加明顯，勞動變?yōu)榫S持生計的工具，勞動變?yōu)橘Y本家獲得剩余價值的工具。資本家會不斷加強剝削工人的力度，那么產品的生產過程與工人也必然發(fā)生了異化，即“勞動者與勞動活動相異化”。

3.人和人的類本質相異化。人的類本質和本質歸根結底就是實踐，就是勞動。勞動在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已經脫離勞動者本身控制，不再是自主的勞動而是變成強制的異己的受壓迫的活動，變成人謀生的手段。勞動不再是自主自覺的活動，變成在肉體支配下的動物性生產，把自己的本質變成維持勞動者本身生存的手段。

4.人與人相異化。勞動的生產和再生產的過程就是勞動產品、勞動本身和類本質相異化的過程，勞動全過程的異化就必將導致人與人相異化。人與人的異化就表現整個社會都是異化的世界，集中表現為兩大階級的異化，即：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相對立，階級的對立又通過私有制和社會分工進一步強化，使得階級矛盾激化。最終的結果就是無產階級進行社會主義革命，推翻資產階級的統(tǒng)治實現共產主義，最終解開異化勞動的枷鎖。

二、異化勞動產生的原因

異化勞動就是私有制和社會分工共同起作用的結果。剩余產品產生貧富分化進而產生私有制，社會分工又進一步加速私有制的形成和發(fā)展。私有制為鞏固自己的地位必然再次引起社會分工的進一步發(fā)展和細化，社會分工和私有制的緊密結合也必然導致社會貧富分化，到資本主義大生產時代，更是成為剝削工人階級的最強力量，以至于資產階級把私有制寫進法律，堂而皇之用法律“保護”私有制。

（一）異化勞動產生的根源：私有制

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必然產生私有制，是社會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必然結果。但是，私有制不是從來就有的，也不會一直存在下去，凡是在歷史存在的，都將在歷史中滅亡。資本主義私有制使得勞動異化的程度大大加深，工人階級愈發(fā)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勞動，被異己力量強制性的壓迫與剝削，其反抗資產階級、反抗私有制的愿望不斷增強。這就決定了工人階級的歷史使命就是消滅私有制、消除剝削，在滅亡資本主義過程中發(fā)展自己，在解放全人類和解放自己時，才能擺脫異化勞動的束縛。

（二）異化勞動發(fā)展的加速器：社會分工

社會分工的發(fā)展無疑就是異化勞動產生的加速器，尤其是資本主義私有制下社會分工的發(fā)展。在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社會分工是具有強制性的，工人的自由被剝奪，工人變成資本主義大生產下的“機器人”，就同卓別林在《摩登時代》里扮演的工人一樣，成為生產流水線上的“螺絲”，勞動者愈加變得機械化，變得愈加麻木。生產資料和資本并在私有制的加持下，資本主義的一切包括勞動者都為資本服務、為資本家服務。社會分工使得異化勞動就像勞動本身一樣，控制著工人的一生?！爱敺止ひ怀霈F之后，每個人都有了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動范圍”。仿佛天注定似的，農民就該天生是農民，工人天生就是工人，資本家天生就是資本家一樣。在資本主義大生產和社會分工的背景下，工人被“合理地機械化”，限制勞動者只能在人為規(guī)定的范圍內進行社會生產活動。有序的社會生產活動，必須有相對固定的社會分工來合作共同完成，沒有社會分工，社會生產效率越高，生產力水平也越高。所以，愈加細化的分工對于提高生產力，成為消滅私有制，同時也是實現人自由而全面發(fā)展的必要條件和基本條件，至少也是基本條件之一。

三、異化勞動理論提出的意義及其當代價值

不難看出，從馬克思思想發(fā)展的總過程上來看，《手稿》的最大貢獻就是闡述人的解放理論、異化勞動和共產主義觀點，其中的異化勞動思想是打開其他思想的鑰匙。《手稿》中有關異化勞動的理論是研究《共產黨宣言》《資本論》的入門書籍，也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范疇體系的肇始。

（一）異化勞動理論的提出為創(chuàng)立剩余價值學說提供了前提準備

異化勞動理論是馬克思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人本理論武器。馬克思以人自主自覺的活動作為異化勞動理論的切入點，把深度剖析資本主義私有制作為馬克思異化勞動理論的手術刀，創(chuàng)造性提出了異化勞動理論。馬克思把異化勞動理論作為批判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私有制的有力武器，異化勞動的復歸是回到人自主自覺的勞動活動中。馬克思通過研究異化勞動，進一步研究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和所有制，成就了不朽名篇的《資本論》，發(fā)現了資本增殖的秘密，解答出資本主義生產的秘密，發(fā)現解開謎題的鑰匙——勞動二重性，成為理解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的基礎。

（二）異化勞動理論發(fā)現了歷史唯物主義

馬克思通過異化勞動分析資本主義私有制，嘗試尋找資本剝削的秘密，第一次把勞動細分為二重性，進一步論述人與人關系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異化勞動理論雖然還沒有徹底脫離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但是馬克思也開始把研究的重點逐漸轉移到經濟學領域，為以后《政治經濟學批判導言》提供基本理論視角，是馬克思哲學變革的開始。異化勞動理論在馬克思的哲學體系中占據非常重要的地位，缺少它則無法成為完整的體系。馬克思用生產勞動對人們的相互關系以及私有制問題作出了分析?！巴ㄟ^異化勞動，生產出他人對他的產品的關系，以及他對這些他人的關系”。顯然，勞動必然產生和發(fā)展生產關系，具有客觀必然性。馬克思通過對異化勞動的考察和分析，意識到了物質資料生產在人類社會發(fā)展進程中的所起的決定性作用。人類社會的實踐才是異化實現的手段。顯然，馬克思已經注意到實踐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是人的本質。馬克思《手稿》中的異化勞動理論是對費爾巴哈人本主義的揚棄和超越，沒有停留在抽象的人本主義，而是從社會生產的前提出發(fā)，從為《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提出完整的唯物史觀做了必要的前期準備。

（三）在剖析資本主義社會中，提出解決異化的路徑

《手稿》通過分析工人生產過程中的異化現象，看到人與人的異化，進一步引申出工人與資本家的對立，最終結果導致全體社會成員的異化和對立。《手稿》中提出的工人與資本家的對立，是《共產黨宣言》中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兩大階級對立的前奏，為無產階級革命理論提供了理論準備。馬克思指出異化勞動的根源是生產資料的私有制，那么無產階級革命不僅要推翻資產階級的統(tǒng)治地位，而且要推翻資本主義的基礎——私有制。只要找出一種社會制度可以代替私有制，就從根本上解決了異化勞動?！妒指濉分袕漠惢碚摾斫馑接兄疲晕耶惢膿P棄之路就是所以馬克思堅定地認為，異化勞動的最終解決途徑就是實現共產主義?！豆伯a黨宣言》中進一步回答了消滅異化勞動的路徑就是消滅剝削、消滅私有制，實現共產主義，實行公有制。工人階級通過無產階級革命的實踐，創(chuàng)造一個全新的社會——共產主義。共產主義社會既解決了勞動異化的問題，又把人的本質重新加以界定，勞動成為第一需要和興趣愛好,到發(fā)展到“人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時，勞動異化的微觀主體也就消失了。異化勞動的消滅從宏觀上看是非剝削制度取代剝削制度，從微觀上看是生存意義上的勞動轉變?yōu)槿吮举|需要的勞動。

綜上所述，《手稿》是馬克思異化勞動的出場，以異化勞動理論為武器，為解剖和研究勞動的本質、資本主義私有制提供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為唯物史觀、無產階級革命理論提供理論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