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秋
(貴州大學,貴陽 550025)
關于盧卡奇的思想大致可以劃分為一正一反兩個維度。反的方面是他對于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即他的物化理論。正的方面是他對于新革命道路的探索,即他的“總體性”辯證法。論述的是在十月革命的大背景下如何堅守住無產階級革命道路的問題?!拔锘币辉~貫穿《歷史與階級意識》,它是指人的活動與勞動變成了與自身相對立的東西。盧卡奇是在韋伯的“合理化”思想和馬克思“商品拜物教”思想的基礎上提出他自己的物化理論的。
盧卡奇的物化理論來源于馬克思和韋伯的思想。在此基礎上,他提出了自己的獨特的理論。盧卡奇是根據韋伯的“合理化”思想和馬克思“商品拜物教”思想來提出他自己的物化理論的。
韋伯認為,西方傳統(tǒng)社會的經濟系統(tǒng)、科學藝術甚至是國家都處于傳統(tǒng)的宗教和道德的合法性壓力之下。何謂合理化,即根據計算來加以調節(jié)的過程。根據這個理論,生產中的不可計算的東西是不會被承認的,有差異的內容是被排除在外的。所以,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對象只能不斷被劃分為相似部分,以方便可計算。勞動對象成為了一個個獨立的部分,和整體之間便失去了聯系。生產的主體方面,勞動者的創(chuàng)造性在合理化原則下只能是錯誤的源泉。因此,勞動者的勞動變成機械被動的勞動,即馬克思所說的人隸屬于機器的狀態(tài)。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不是盧卡奇物化思想的文本支撐材料,這是我們需要記住的一個客觀事實。盡管馬克思的《手稿》問世以后,許多人認為盧卡奇的物化和馬克思的異化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我們要知道盧卡奇寫《歷史與階級意識》時并沒有看過馬克思的《手稿》。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盧卡奇的思想敏銳之處。他參照的主要是馬克思成熟時期的思想,包括《政治經濟學批判》和《資本論》,具體來說是商品拜物教思想。盧卡奇在《物化和無產階級意識》開頭就寫“商品拜物教是我們這個時代、即現代資本主義的一個特有問題”[1]。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獲得了“幽靈般的對象性”,它以自律性不斷進行下去。盧卡奇的物化就是從他對于商品拜物教思想的思考而得來的。
盧卡奇在繼承韋伯合理化思想和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的基礎上,把二者糅合起來,從而形成了自己的物化思想,他因此而提出了物化意識這個具有他自己特色的理論。
首先,盧卡奇通過現實本身來說話,接著追問歷史,找出規(guī)定性的原則來,最終來理解當下的社會現實。其實這樣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方法并不是他所特有的。
商品形式成為普遍形式的資本主義現實,必然導致物化現象。商品形式成為普遍形式,就是我們常說的勞動產品轉化為商品,這是勞動對象方面的變化。在主體方面,抽象勞動不再是人們腦袋中經過計算得來的東西,實際發(fā)生在生產過程中了。盧卡奇所說的物化其實是指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獲得了“物”的性質,這就導致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變成與人無關的東西。它是自律的,它自己給予自己前進的動力和方向,它還是合理的。
盧卡奇對勞動分工的發(fā)展歷程進行了分析,由此提出了勞動對象的專門化。分工體現了人類生產力不斷進步的過程,但是盧卡奇的關注點并不是這個。他關注的是在社會分工的發(fā)展歷程中,勞動主體和客體各自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他說在勞動分工過程中,勞動對象逐漸被劃分為相似的部分,部分與整體之間的聯系也逐漸被切斷。在主體方面,由于勞動對象的不斷切割,勞動者只能做著相似的工作。特別是在機器的作用下,勞動者的勞動就不斷地機械化和定額化。
盧卡奇把韋伯的合理化思想引入勞動過程,得出時間的空間化的結論。時間與人發(fā)生遠離,時間下降為可測量的東西。這就是說,在相同的時間內,你的勞動和我的勞動不存在差異。在合理化原則的作用下,勞動對象和主體中不可計算的東西都不被承認。有差異的內容都被排除在合理化原則之外,來源于工人的創(chuàng)造性內容只會是錯誤的源泉。工人只能采取直觀的態(tài)度,勞動過程變成合規(guī)律的過程。
物化變成了人的普遍命運。每個人都是孤立的原子,他所面對的是那個合理化生產過程。人們之間的聯系也是通過那個合規(guī)律的過程。人與人的關系獲得了“物”的性質,人與人的關系也進入了合理化。人與自己的勞動對象的關系和人與自身之間的關系都被切斷,導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切斷。他論述“物化”成為資本主義社會人的普遍命運并不是從社會的各個領域都去論述,而是通過論述生產領域的物化,人的勞動成為異己的力量,從而導致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物化來論述的。
物化是指人的勞動成了客觀和對立的東西??陀^方面,人們不能改變剛出現的事物規(guī)律。在主觀方面,人的勞動成為了異己的東西,與自身相對立。勞動成為一種商品,不依賴人而自己運動。正如馬克思所說的“因此,資本主義時代的特點是,對工人本身來說,勞動力是歸他所有的一種商品形式”[2]。資本主義社會,出現物化成為必然現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物”所掩蓋,獲得了物的性質。這個關系變得與人無關,變成自動且合理的過程。
盧卡奇的物化與馬克思的不同。馬克思曾提到過物化的問題,“物化”大概有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是指對象化,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實踐。正如馬克思所說的“交換價值=物化在產品中的相對勞動時間”[3],二是指由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反過來成為一種異己的東西,成為與人相對立的東西。盧卡奇的物化與馬克思的物化第二層意思相近。
說到“物化”就不得不說一下“物象化”和“事化”。研究馬克思思想的很多學者都認為“物化”和“物象化”沒什么區(qū)別。但也有人持不同的觀點,比如劉森林則認為“物化”是一種客觀存在現象,而“物象化”“事化”比“物化”更嚴重。他指出“在馬克思那里,物化是未經反思的自然狀態(tài)而物象化則是意識有所反思甚至奧秘已被看穿的非自然狀態(tài)”[4]。所以“物化”只是一種低級階段的自然現象,而“物象化”則是一種非自然狀態(tài)。從這里也可以看出,盧卡奇的“物化”和馬克思所說的“物化”存在不同之處。盧卡奇在《歷史與階級意識》的“物化”更偏向“物象化”。因為盧卡奇所提出的“物化”所要研究的是主體間性,更為重要的則是研究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物化與異化之間既有聯系又有區(qū)別。馬克思的《手稿》公開發(fā)表之后,許多人認為盧卡奇所提的物化與馬克思在手稿中所提的異化存在很多共同之處。馬克思的異化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涵義是,生產出來的產品本應是為了滿足人們的生活需要,變成了限制人的東西。盧卡奇的物化當然也有這層意思,但更為重要的是指人與人之間社會關系的物化。他的物化是指人們的社會關系必須通過一個“物”(生產過程)來聯系。這個生產過程是自動且合規(guī)律的,在這個過程中,不管是作為勞動主體還是勞動對象的差異性都是被剔除之后才進入生產過程。所以,社會變成只認能計量的東西。但實際的生活中,有很多東西不能單純用量去衡量,比如說感情,愛情、親情都是難以衡量的。
面對發(fā)達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的自動的生產過程,首先是勞動者的勞動是異化的。每個人只能做屬于他自己領域的工作,他的才能不能得到全面的發(fā)展。其次,資本主義條件下,人們的關系只能通過自動的、合規(guī)律的生產過程來體現,這也就是我們說的社會關系的物化。以上都是屬于社會存在方面的物化。社會意識會隨著社會存在的改變而改變。人們的現實生活發(fā)生了物化,社會意識的物化也就不可避免地發(fā)生。在發(fā)達資本主義條件下,并不是說人們的意識發(fā)生了物化,那么就能改變現實的物化狀態(tài)。實際情況恰恰相反,人們意識到了物化現象,卻加重了人們的物化情況。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種種條件的限制,特別是私有制的存在,是造成物化的一個重要原因。
物化意識是盧卡奇獨具特色的內容。盧卡奇根據韋伯的合理化思想和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思想提出了自己的物化思想,其中獨具特色的是物化意識。他認為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人們的意識已經被物化了。物化現象已經成為資本主義社會人的普遍命運,物化意識必然會成為一種普遍的意識結構。物化意識產生之后,它又加劇著資本主義社會的物化現象。物化意識具有直接性和普遍性的特點,直接性是指它不見內容的意識,是形式上的意識,而普遍性是指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勞心者、勞力者,精英、大眾等全都淪為大眾。
解決物化的途徑是讓無產階級覺醒階級意識。就像盧卡奇自己思想的兩條線索,一條是對資本主義社會進行無情的批判,是他的物化理論;另一條是批判之后要建立一個怎樣的社會以及怎樣實現的問題,是他的辯證法所要研究的內容。他的辯證法我們稱為總體性辯證法,是一種積極的辯證法,即它批判性地提出新的東西。他信仰未來是共產主義社會。他認為人們的意識已經物化,而解決物化問題的途徑,是讓無產階級擔負起歷史使命,覺醒無產階級的階級意識。但是并不是每一個作為無產階級這個階級中的個體都能覺醒意識,我認為它更偏向于有知識、有文化的無產階級中的一小部分。
生產對任何社會都很重要?!叭魏我粋€民族,如果停止勞動,不用說一年,就是幾個星期,也要滅亡”。這句話充分說明了生產的重要性,勞動是一個社會存在的基礎。任何一個社會都要進行生產。不過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在生產上存在著質的不同。 “資本主義社會生產是以單個人獨立生產為出發(fā)點,單個人和一般勞動之間的聯系是通過商品交換、交換價值和貨幣等來表現的”。而共產主義的生產,單個人的勞動一開始就是社會勞動。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以私人勞動為基礎,要順利實現資本循環(huán)的話,必須要使私人勞動轉化為社會勞動。而到共產主義社會后,生產直接是社會勞動,不需要經過這個轉化。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哪個社會,生產都必不可少。
盧卡奇的物化批判發(fā)達資本主義社會出現的問題,但不可否認的是適度的物質追求能夠促使生產力的發(fā)展。我們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我們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所以當然也存在物化現象。但是我認為,物化對于當前的我們來說不僅只存在拜金主義、獲取不正當利潤等缺點。只要正確對待它,合理利用它,也存在很多優(yōu)點。合理分工,既保證效率也保持住部分和整體之間的聯系。只有不斷發(fā)展生產,我們才能實現共產主義。
物化產生的一個最根本原因在于社會分工的太過細化,這是它的缺點。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它也是優(yōu)點所在。只要我們合理地加以利用,就能推動社會進步。社會分工是必須,因為社會分工可以提高人們的生產率。從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來說,社會分工意味著它能夠選擇自己擅長的領域來進行生產,從而來交換本民族沒有的。這個意義上,人們也就產生了交換的需要,從而使世界越來越緊密聯系。
差異是推動發(fā)展的動力。所以我們應該對差異保持一種包容的態(tài)度,不斷吸取有利于自身發(fā)展的部分。世界紛繁復雜,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是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每個人好像都是麻木的,都是“機器的附庸”。一切都要按照價值規(guī)律進行等價交換才具有意義,所以每個人的勞動只存在量上的差別。也只有這樣才能轉為被社會承認的有價值的勞動。因此,每個人都被抽去了不被承認的部分才進入生產過程。這種“趨同性”使同一個部門的人做著相似的工作,失去了人們獨特的創(chuàng)造性。這是不利于社會發(fā)展的,是我們不應該提倡的。我們希望的勞動狀態(tài)是每個人都能自由而全面地發(fā)展,自由自覺地勞動。我們鼓勵創(chuàng)造性,包容差異,只有這樣,我們的社會才能不斷向前發(fā)展。
這里所說的包容性文化是指我們要提倡一種能夠容納差異與不同的文化。一個合理且強大的社會,應該是可以接受不同的,每個人都能夠有自己的特性,當然這也要在不違背道德法律基礎上。盧卡奇認為在合理化的原則下,資本主義社會的人都是相似的人,人的創(chuàng)造性在合理化原則下只能是錯誤的源泉。生產者與勞動對象和他自己都失去了聯系,導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切斷。我認為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在于在合理化原則下,人的創(chuàng)造性成為錯誤的源泉。所以,尊重和保護人的個性,是應對物化問題的一個重要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