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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納森·卡勒“后理論”運思視角的介入與突圍*

      2022-11-29 15:57:44李法庭
      廣州廣播電視大學學報 2022年1期
      關鍵詞:卡勒文學理論文學性

      李法庭

      (福建師范大學 文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7)

      一、文學理論與“理論”

      何為“理論”①?這個問題爭論得無休無止。理論一詞出于希臘文theoria,與劇院(theater)一詞分享共同的詞根,動詞形式為“去觀看”(to view),意指觀察和反思。雷蒙·威廉斯認為:“理論是在theory與speculation(思索、推測),theoretic(al)與speculative(思索的、推測的)兩組詞里,均可以相互替代,它們具有同樣的詞根意涵?!盵1]思索與推測是“理論”自身具備的重要特征。喬納森·卡勒認為“理論”不單單是一種推測和反思,它涉及一種系統(tǒng)的錯綜復雜關系,特別是當各個學科共同參與其建構(gòu)時,“理論”就成為多重話語的競技場。

      在“理論”的年譜中,有兩個醒目的時間點值得人們銘記。第一個是1917年。曾經(jīng)讓伊格爾頓聲名鵲起的《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中的序言首句,即是:“如果誰想確定本世紀文學理論的開端,他大概可以選擇1917年吧?!盵2]因為在這一年,一個名叫俄國形式主義的理論學派誕生了。一直到20世紀中葉,相繼出現(xiàn)了俄國形式主義、精神分析學、英美新批評、接受美學和結(jié)構(gòu)主義。這段時期的理論焦點在于文學本身存在的某種固定不變的本質(zhì),也即雅各布森眼中文學之所以為文學的文學性,以及圍繞這個核心概念誕生了眾多意義深遠的理論命題。所以語言的陌生化,主體的無意識,詩歌結(jié)構(gòu)的含混、反諷、有機語境,讀者的期待視野和文本背后的運營模式在這一時期的理論地圖中占據(jù)著顯赫的方位。這些命題致力于尋找文學文本的“內(nèi)在性”、“規(guī)范性”、“普遍性”和“純粹性”。這段時期的理論更多地聚焦在文學自身之上,是文學理論學科合法性的重要時期。另一個時間點是20世紀60年代,或者更精確點是指1965年前后,結(jié)束于20世紀80年代初,這段時期被西方學界稱為“理論高峰”,更具體地體現(xiàn)在一大串熠熠生輝的名字上:雷蒙·威廉斯、朱迪斯·巴特勒、雅克·拉康、米歇爾·??隆⒀趴恕さ吕镞_、朱麗婭·克莉斯蒂娃、弗雷德里克·詹姆遜和賽義德等。相比之前,這段時期的文學理論變得不再“純粹”,文學理論不關注文學本身了,出現(xiàn)了跨學科的研究熱潮。這時人們更愿意將這一時期涌現(xiàn)的大量的思想巨著稱之為“理論”,而非文學理論。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當屬“法國理論”,它的異軍突起,使后結(jié)構(gòu)主義或者解構(gòu)主義替代了之前的結(jié)構(gòu)主義,突破了學科之間的壁壘,并引領了跨學科研究的繁榮與興盛。與此同時,文化研究也開始成為一股重要的理論思潮。文學理論走向泛化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文化研究的興起及壯大。特別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大眾文化研究被納入文化理論的范疇,這一現(xiàn)象被伊格爾頓稱為理論的一個重要的“歷史性進展”。網(wǎng)絡文學、科幻電影、流行服飾、KTV音樂以及交通布局等文本逐漸進入一些理論家的視野,并為理論發(fā)展賦予新形態(tài)的可能。這兩種理論現(xiàn)象皆可劃歸在后現(xiàn)代哲學的范式之下。伊格爾頓在《理論之后》中討論的理論也是這種意義之上的“文化理論”。從文學到文化,從文學理論到“理論”,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具備臍帶關系,抑或是承接、突破和創(chuàng)新。同時,它們又互相涵蓋,存在交叉地帶。所以,可以將這種始于文學理論,借用語言學的討論模式,并逐漸滲透到其他人文學科領域,打破學科壁壘的的現(xiàn)象稱為“理論”。

      二、理論之后的現(xiàn)狀

      20世紀被譽為“批評的世紀”,各式各樣的學術(shù)流派如雨后春筍般迅速崛起。一本本承載著各個理論學派思想厚度的皇皇巨著大批量地問世。這些巨著皆誕生于一個個璀璨耀眼的學術(shù)大師之手。他們置身于動蕩的時代和復雜的政治背景之中,找尋人與時代的對話方式。俗話說,天大的英雄也會老去。這一批人的老去直接觸發(fā)了人們對于理論之后的憂慮和思考。他們會這樣提問:這批人之后“理論”會怎樣?臨近20世紀的尾聲,詹明信率先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今天在理論上有所發(fā)現(xiàn)的英雄時代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其標志是下述事件:巴特、拉康和雅各布森的死……結(jié)構(gòu)主義的有所發(fā)明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不能指望能夠在語言的領域里找到堪與60年代地展圖式轉(zhuǎn)義或結(jié)構(gòu)主義誕生的震動相比擬的任何新發(fā)現(xiàn)?!盵3]

      緊接著,伊格爾頓在《理論之后》的開篇就提到:

      “文化理論的黃金時代一去不復返了。拉康、列維·斯特勞斯、阿爾杜塞、巴特、??麻_創(chuàng)性的著作距今已有數(shù)十年之久了……這以后并沒有很多可與這些奠基者的雄心和獨創(chuàng)性相媲美的著作問世。他們中的一些人此后遭遇了不測……看來,上帝并不是一個結(jié)構(gòu)主義者?!盵4]

      一批大師級思想家的逝去往往代表一個時代即將遠去。一方面,他們在學術(shù)史上太過于耀眼,且自成一家。他們共同構(gòu)筑一個時代的精神深度和思想地基。他們的獨創(chuàng)性思想來源于對社會的批評實踐。冷戰(zhàn)、文化運動、民族國家的獨立運動、婦女運動、反戰(zhàn)運動以及其他社會運動,各種社會力量盤根交錯。他們不但從中汲取了大量的靈感,而且有力地參與了社會語境的建構(gòu)。在“理論”的陣營中,后結(jié)構(gòu)主義是他們集中駐扎的陣地。在這里,他們攻城拔寨、開疆拓土。解構(gòu)主義、女性主義、后殖民主義、文化研究等足以彰顯他們的絕世功勛。另一方面,當他們所代表的輝煌時代的大幕緩緩落下,總免不了悲壯和凄涼。人們一時間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坐標,心中陡生憂慮和悲嘆。人們的第一反應是“理論”的時代難道就這樣結(jié)束了?有些人沉浸在悲傷之中,為這個“偉大的逝去”唱悼詞;有些人在這個最容易引發(fā)思想動蕩的特殊時期保持足夠的清醒和冷靜,他們不斷地進行回望和反思;還有些人干脆樂觀地宣布我們已經(jīng)進入了另一個時代,一個不屬于大師的時代,只屬于我們的時代。

      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家,伊格爾頓一直注重理論參與社會現(xiàn)實的勇氣,特別是文化理論和政治批評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罢闻u”作為《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的單獨一個章節(jié)出現(xiàn)也足以顯示其重要性。他試圖證明:“現(xiàn)代文學理論的歷史是我們時代的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史的一部分……與其說文學理論本身有權(quán)作為知識探究的對象,不如說它是觀察我們時代歷史的一個特殊角度?!盵5]在這個意義上,理論不可能對當下社會中發(fā)生著的一切視而不見。雖然時過境遷,但飛速發(fā)展的科學技術(shù)仍在重塑新的社會形態(tài)。當下社會的一些議題依然值得理論去關注,比如人工智能與后人類,動物理論與身體美學等。理論不應該朝著庸俗化、媚俗化的方向發(fā)展。理論如果一味地脫離現(xiàn)實,在人類息息相關的問題研究上淺嘗輒止,那么這樣的理論將會是膚淺的,甚至有可能將“理論”引向“絕境”,以至于其在一些人類的根本性問題上面臨嚴重的“失語”,譬如性、革命、政治和形而上學等。在后現(xiàn)代主義的知識氣候之下,一切帶有邏格斯中心主義或者形而上學的“元語言”“元概念”,都逃不過解構(gòu)主義大師的法眼。去中心化,反對本質(zhì),取消二元對立,解構(gòu)宏大敘事等一時間成為時髦的哲學語匯。在新的思想體系沒有產(chǎn)生之前,一味地顛覆和解構(gòu)傳統(tǒng)的思想體系。這是理論的“勝利”還是“沉沒”?

      導致“理論危機”的另一個重大因素與文學研究有關。反對理論的目的是要倡導對文學的回歸?!袄碚摗泵撾x文學太久,以至于人們遺忘了文學在理論中的位置?!懂敶膶W理論導讀》也存在相同的看法:“在一些作者看來,‘后理論’其實意味著對文學文本形式主義或傳統(tǒng)的解讀,或者回歸到那些實質(zhì)上對理論厭煩和淡漠的文學研究中去?!盵6]文學研究要回歸到經(jīng)典文本的闡釋和解讀的“正道”,特別是具有偉大傳統(tǒng)的“西方正典”。大衛(wèi)·杰弗里認為,如果還在忙著為各種拉幫結(jié)派的理論信條四處吆喝,文學學科將喪失在大學中作為“道德中心”的地位。為此他說道:“若沒有對偉大經(jīng)典的在文化上負責的解讀,那么許多略為次要的、然而仍不失為表現(xiàn)真理的優(yōu)美偉大的作品就會無法理解,甚至無人閱讀,不再印刷,就像滅絕的動物物種一樣?!盵7]上文論證,“理論”脫胎于文學理論。在希利斯·米勒看來,從文學理論到“理論”存在著一種公開的轉(zhuǎn)移?!拔膶W研究的興趣已由解讀轉(zhuǎn)移到各種各樣形式的闡釋學解釋上?!盵8]文學研究的對象更多地轉(zhuǎn)向文學之外的非文學文本,而不關心文學內(nèi)部的語言規(guī)律和修辭學研究。這種做法無異于舍本逐末。文學被拔升到社會歷史的高度,只是“理論”的一廂情愿。同時,兩者之間的過渡缺乏合法性的學理演化。文學作為個人通向世界的語言介質(zhì),也在一定程度上失效了。如若一味地將文學或文學理論夸大為政治的、歷史的力量,將會使文學陷入危險的境地。在米勒看來:“若無對文學的修辭學研究,關注語言及其規(guī)律,研究它是什么,能做些什么,特別是研究比喻性語言對語法邏輯那直截了當?shù)倪\轉(zhuǎn)方式的干擾作用,正像寄生病原體對寄主細胞工作的干擾一樣,我們就不可能希望了解文學在社會、歷史和個人生活中能起什么樣的作用?!盵9]雖然米勒和伊格爾頓都認為文學與個人、社會歷史有很大關系,但在問題的具體言說方式上大相徑庭。希利斯·米勒的理論重心位于文學研究的“內(nèi)部”,并認為文學研究應該關注“純文學”意義的“文學性”問題,而非其他非文學文本的理論問題。

      與他保持同一說法的還有保羅·德·曼,他認為“文學理論的真正癥結(jié),不在于同論敵的論爭,而在于同自己的方法論上的種種假設和可能性的論爭。”[10]當文學理論演化到比自身范圍更大的“理論”時,它就愈加顯示出對理論的抵制態(tài)勢。但德曼在一些細節(jié)上的討論上,對理論表露出比較曖昧的態(tài)度,他認為文學理論帶有一種實用性因素,它既能削弱作為理論的力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為理論增添一種不可預測的顛覆性因素。批評的現(xiàn)實會暴露理論的缺陷,也會修補理論的漏洞,讓其不斷完成自我超越。這是理論危機之中的一絲稀缺的冷靜理智的聲音。

      三、卡勒式“后理論”的研判

      理論之后的“理論”出路在哪里?文論家們各執(zhí)一家之言,爭論不休。喬納森·卡勒給出了明確的答案:文學。他主張讓“理論”回到文學,隨即提出“理論中的文學”這一觀點。這看上去似乎并不新奇。在這之前,尼古拉斯·伯恩斯、馬克·愛德蒙森、理查德·羅蒂、大衛(wèi)·辛普森和弗蘭克·倫特里夏等學者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但在眾多參與“后理論”的討論的學者中,文學作為一種理論的出路——即理論中的文學性成分這一論述的正式發(fā)布人是卡勒??ɡ諏ξ膶W如何進入理論不僅保持著濃厚的興趣,也付諸了縝密的思考。

      卡勒在《理論的文學性成分》中首次提到了“理論中的文學”觀點。在回應“后理論”的討論時,卡勒沒有將視點放在當下時髦的后現(xiàn)代主義理論上,而是回歸到一個相對傳統(tǒng)的文學問題——文學性。和形式主義、結(jié)構(gòu)主義探討文學性的方式不同,卡勒借助納普“文學興趣”這一概念對文學性進行新的闡釋。所謂“文學興趣”是特殊的語言表述所引發(fā)的感官效果。它可被描述為文學活動中的事件參與者與特殊語言結(jié)構(gòu)的張力。例如小說家寫小說這件事和小說里發(fā)生的事存在相似之處嗎?這無意中將文學性問題從語言層面轉(zhuǎn)化到行動層面。接受過結(jié)構(gòu)主義操練的卡勒顯然要為作為范例或者結(jié)構(gòu)的文學一辯??ɡ照J為文學作品的結(jié)構(gòu)是這樣的:“它讓文學作品告訴我們有關人的一般狀況比讓它們詳細說明其闡述的較為狹窄的范疇要容易”[11]。關于人類自身以及人類社會自帶的復雜性的描述更適于在文學空間里得到充分發(fā)揮。例如,阿Q是一個思想落后的農(nóng)民,還是一個落魄的知識分子,或者是一個盲從的革命黨人。這是文學擅長的事情,也是文學的立身之本??ɡ绽^而將行動和文學結(jié)構(gòu)結(jié)合起來討論了有關身份理論的書寫。因為在性、階級、種族等身份理論書寫的一系列過程中,文學所提供的一大批豐富的材料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在理論家眼里,身份是先驗的抑或是文化經(jīng)驗訓練出來的。文學作品中通常顯現(xiàn)兩種情況互相交織或者更為復雜的狀態(tài)。這對理論來說不僅僅是一種顛覆和考驗,更為理論提供了開拓的方向。所以,“對理論來說,如果文學性成分的作用是對行動的范例性表達,那么由于文學作品為理論論爭提供了杠桿,文學性成分可以是理論中的行動的來源。”[12]卡勒以巴特勒的《安提戈涅的訴求》為例,巴特勒借助安提戈涅的言行和索福克勒斯《安提戈涅》戲劇文本對親屬關系和家庭結(jié)構(gòu)作了新的解讀:安提戈涅作為一個具有行動潛能的文學表象,她不僅打破了性別原則,也違背了親屬關系的準則。這種背叛在黑格爾眼里是必然失敗和必然毀滅的。而巴特勒為這一行為賦予了偶然性,以期重新為安提戈涅這一概念裝置安裝一種不穩(wěn)定性。借用《安提戈涅》文學文本的復雜性和多義性,顛覆了精神分析理論、文化理論以及政治理論之下的原初的親屬關系和家庭結(jié)構(gòu)。所以,正如列維·斯特勞斯認為因為神話有利于思考,所以它是文化的中心一樣,卡勒通過巴特勒對安提戈涅的討論正式提出了:“文學更有利于思考,因為它的語言為批判用它來維持的結(jié)構(gòu)提供了有力的資源,因此也在為它曾經(jīng)幫助支持的制度性安排提供了有力的資源?!盵13]由此,“理論中的文學”正式登上了理論的前臺。

      “理論中的文學”具有雙重含義。一方面,和其他反思“理論”的美國學者一樣,卡勒首先關心的是將文學成分保留在“理論”中,以重申文學在理論中的奠基性地位。“理論”應是關于文學的理論,之前,卡勒的《文學理論入門》就做過類似的嘗試,并回答了“文學是什么?這個問題重要嗎?”另一方面,卡勒強調(diào)文學在理論中的作用,文學由理論關注的對象轉(zhuǎn)換為“理論”的品質(zhì)之一。“理論”從文學作品中汲取滋養(yǎng)——文學作品的文學技巧、文學程序和文學效果可以激活理論的思維方式,使理論跳脫原有的舒適區(qū)去迎接新的語境的挑戰(zhàn)。如果將哲學文本視為文學文本分析其中的修辭學,哲學文本的文學性會被凸顯出來,因此可以說文學進駐到理論中。這種模式和新歷史主義存在異曲同工之妙。歷史文本在新歷史主義者眼中如同虛構(gòu)的小說文本一般,充滿各種敘述技巧和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當文學進入理論中,文學朦朧隱晦的語言質(zhì)地將會破壞理論的邏輯性和完整性。正是如此,“就理論是一種力圖談論非同一性、變化、他者、不確定性或者遠離工具理性的另類場所或者事件的話語而言,它表明自己具有后—啟蒙詩的文學傳統(tǒng)。”[14]當理論擁有了文學的特質(zhì),文學再次獲得理論的矚目。“理論”成了文學與理論的雙重變奏。這種新的理論形態(tài)的出現(xiàn)將會帶來怎樣的思考?

      卡勒的這一觀點猶如平地驚雷,在中外文論界迅速引發(fā)強烈反響。以中國學者姚文放和湯擁華為代表,他們都密切地關注卡勒的“后理論”轉(zhuǎn)向,并將其視為“后理論”領域的標志性人物??ɡ盏男轮独碚撝械奈膶W》容納了對“后理論”與文學理論關系的一系列新的見解,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觀點是:讓文學重新回到理論中。姚文放不吝贊美地稱其為“后理論”轉(zhuǎn)向的風標。圍繞文學理論與理論的一組置換關系,姚文放展開了精細的討論。一方面,從文學理論到理論意味著理論范圍的擴大,從文學擴涉到美學、歷史學、哲學、政治學等等。理論范圍的擴大不僅僅是知識對象的轉(zhuǎn)移,很大程度是在后現(xiàn)代哲學氛圍之下所裹挾的理論后果?!叭ブ行幕钡睦碚摮尸F(xiàn)的是文學理論價值取向的缺失,所以我們更有必要傾聽后理論中的一種聲音:即對文學理論價值缺失的呼喚。[15]而作為其中的一種聲音,喬納森·卡勒主張理論中的文學性應該在沖破女性主義、后殖民、意識形態(tài)批判等律條之后重新得到重視。另一方面,從理論到文學理論,意味著理論對文學的回歸,這恰好符合喬納森·卡勒“理論中的文學”的理論設想。理論中的文學性被突出之后,不單單是對文學的重新關注,更是作為文學性的理論這一因素對于理論內(nèi)涵的再造和拓展。在姚文放眼里,卡勒的理論旨在“對于在文化研究中涌現(xiàn)的種種‘理論’僅僅表示不屑一顧和拒之于千里之外是草率的,合理的途徑在于重視文化研究與文學理論的相互依存關系,倡導二者之間的互補雙贏和共存共榮,并在此基礎上推助文學理論的復興?!盵16]相比理論與文學理論的纏繞關系,湯擁華更在意卡勒對于文學性的改造。所謂改造是在新的語境下獲得耳目一新的解讀。對理論中的“文學性”的探究并不能僅僅將其作為本質(zhì)主義的遺產(chǎn),而是將其融入到后理論的語境中,進而考察它與其他理論話語的對話關系。所以,“理論成就文學,這意味著要不斷打磨理論反思的工具,使其保持對文學特有邏輯的敏感,并在啟示與反思的張力關系中發(fā)現(xiàn)文學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價值?!盵17]

      每一個學者的觀點都有自己的理論立場作為支撐。任何敘述視角都有限制性,它們之間互相補充、辯論和博弈。因此,這是我們不能否棄任何一種積極論述的理由。這些論述不僅僅共同譜寫了“后理論”的接受復調(diào),同時也是一個時期人文思想活力的表現(xiàn)。

      四、理論與文學的多重奏

      “后理論”作為21世紀出現(xiàn)的一個頗具影響力的理論事件,十幾年以來不斷被各種理論觀點和批評研究所填充,它的敘事也就顯得愈加豐滿。2012年,在國內(nèi)大學的演講中,卡勒總結(jié)理論之后的六大主要動向:美學的回歸、敘事理論的復興、德里達解讀的繁盛、生態(tài)批評、動物研究以及以后人文主義為中心的理論討論。如果將上述動向分為文學研究和非文學研究未嘗不可,但卡勒宣稱它們都和文學有關。朗西埃借助“文學制度”的概念倡導審美的平等分配,扭轉(zhuǎn)了審美的精英化敘事;敘事學更是自結(jié)構(gòu)主義以來文學理論的一個主要范疇;德里達的述行和事件思想拓寬了“后理論”的研究范圍,而述行和事件思想都與文學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生態(tài)批評自浪漫主義文學時期就和文學保持著深厚的淵源;動物作為人類的他者,在文學的想象中,更能豐富他者性理論的多重探索;后人文主義包括生命政治和后人類的相關討論,探討“人”與社會關系的重新界定,文學對這類話題提供了更加寬闊的思考空間,例如機器人小冰寫詩和科幻小說類似的文學事件。通過以上論述,可以大膽地得出一個結(jié)論:文學已經(jīng)滲入后理論矩陣的各個角落,且以自身獨特的視角拓寬各種理論的思考維度,以此來彰顯文學的價值。這也是卡勒在《理論中的文學》中所作出的探索承諾?,F(xiàn)在,可以認真審視“理論中的文學”——某種意義上可稱之為“理論”的文學轉(zhuǎn)向——帶來的反思與突圍。

      首先,文學以全新的姿態(tài)重新回到文學研究者的視野。隨著大眾媒介技術(shù)的崛起和消費社會的迅速發(fā)展,文學曾經(jīng)一度進入凋零期,被擱置在大眾視野之外。文學被遺忘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無法直接對身邊的社會歷史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抑或聲音過于微弱不足以引起人們的注意。代之而起的各種時髦的文化理論,例如,文化研究、女性主義、新歷史主義甚至解構(gòu)主義等等,它們雖然是當下社會文學理論的弄潮兒,但它們的身影卻在慢慢遠離文學。使理論與文學再續(xù)前緣已經(jīng)刻不容緩,卡勒探索“理論中的文學”的目的也在于此:“一個目標是清楚說明文學在理論中的作用,另一個目標是把理論拽回到文學這兒?!盵18]這次,文學并不是單純意義的回歸,而是換了一副全新的面孔。它不單單是不同體裁的文學作品,它還是一種能夠介入各種理論建構(gòu)的話語資產(chǎn)。這種意義上的文學不僅擴大了自身的邊界,還更新了人們對文學性的傳統(tǒng)認知。所以,這注定是一次強勢的回歸。

      其次,文學與理論之間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二者之間的合作也更具深度。一方面,文學進入理論已經(jīng)成為“后理論”發(fā)展的一大趨勢。文學利用各類隸屬話語諸如文學程式、修辭技巧和文學慣例等在“理論”內(nèi)部翻江倒海。正是文學形式上的介入,理論的某些桎梏的思路得到激活。除此之外,文學描述的各種人物和事件還可以成為理論的例證,理論從這些鮮活的例證中也可以得到新的靈感。另一方面,文學主動進入理論反過來也會影響文學自身,在理論的場域中,文學話語也會受到理論思維的吸附和浸透,從而發(fā)生新的變化。在文學進入理論的過程中,并只不是文學單項輸出,理論也會反哺文學。例如,安德森在民族共同體理論中,利用小說提出了“全知讀者”的概念,這在以前的敘事學里從未出現(xiàn)過。再如德曼的抵制理論增強了文學的對抗功能,在不斷的自我抵制中瓦解各種被自然化的意義。可見,文學和理論是一種雙向的互動。文學以開放的姿態(tài)面向理論恰恰打通了文學的內(nèi)部和外部,使得文學不再被動地納入到理論的框架中,文學和理論之間堅強的壁壘會被文學性化解掉。文學/理論與理論/文學,它們正在逐漸形成一種互相映射、互相滲透的多重關系。在“后理論”的視角中,單純的理論凌駕于文學之上,抑或是文學性理論的自成一體,都是理論貧瘠的表現(xiàn)。

      再次,一種以文學為導向的新型學術(shù)寫作正在成為可能。文學進入理論除了對理論發(fā)揮反思作用之外,還影響了理論的書寫形式。具有文學性的理論或曰“文學化”地書寫理論已經(jīng)漸漸成為一種趨勢。其實,中國傳統(tǒng)的文論寫作是“文學化”理論的理想模型,譬如傳統(tǒng)的文論、詩論和話本等都是以文學語言闡述某個作品的文學效果?,F(xiàn)代文論家錢鐘書表示過想要撰寫一部“哲學家的文學史”的想法。西方的哲學家維特根斯坦和斯坦利·卡維爾也屬于這個行列。當前國內(nèi)的論文書寫深受西方論文制度的影響,這種書寫形式的弊端引起有關學者的注意。近幾年,吳子林呼吁建立一種“畢達哥拉斯文體”的述學文體,以此來反對呆板堅硬的論文寫作模式。他借用喬治·斯坦納的“畢達哥拉斯文體”一說概括維特根斯坦、錢鐘書的述學文體,并指出這種文體能夠“由對象之思轉(zhuǎn)化為有我之思,由‘知性智慧’轉(zhuǎn)化為‘詩性智慧’,由線性的、封閉式結(jié)構(gòu)轉(zhuǎn)為圓形的、開放式結(jié)構(gòu);在‘斷片’寫作中,打通古今中西,打通人文學科,動態(tài)呈現(xiàn)個人化創(chuàng)見與風格”[19]。劉陽更是設想將文學性融入文學理論教材的編寫中,他將文學理論的章節(jié)編排替換為中國古典小說的章回體。例如,第一章——文學的性質(zhì):“花開日落 且溫酒古龍醉寂寞 電謝波流 將飲茶金庸寫春秋”[20]。對仗工整,辭藻華麗,且有明確的指向性。吳子林的述學文體和劉陽的文學理論教材編撰方式不僅為新的理論寫作提供了可靠的參照,而且還為新型理論書寫的空間開辟了更多的可能性。

      最后,文學進入理論不僅能為理論話語的建制提供各式各樣的思路,而且使理論自身的反思性得到重申??v觀浩浩蕩蕩的理論史,“理論”總是在不停地反思中完成話語制度的更新??ɡ盏摹袄碚撝械奈膶W”作為一個獨立的文學事件,積極主動地參與到理論反思的事業(yè)中去。通常,理論話語通過收攬、裁剪和裝訂等一系列的加工程序,使得文學被迫單向度地進入理論的場域。這是人們所熟悉的文學理論生成的正常程序。不過,現(xiàn)在這種形勢正在逆轉(zhuǎn)。文學話語可以主動進駐到理論的領地并參與其建構(gòu)。當然,我們可以這樣提問,文學介入理論會不會造成“文學的統(tǒng)治”,文學的上帝視角會不會形成一種對理論壓制的態(tài)勢。這樣以來,理論是否在文學宰制性的壓迫下失去了反思的動力。如果是這樣,那依然逃脫不出之前單項輸入的怪圈。顯然,事實并非如此,文學的主動介入增加了理論的深度和厚度。借用德里達的視覺理論更形象地表達為:“如同有了新的視覺裝置的輔助,人們最終可以看見視線。不僅看見自然風景、城市、橋梁和深淵,而且可以看見看本身?!盵21]視覺理論之于回望與凝視,就如“理論”一般對自身批判與反思。在批判中解構(gòu),在反思中重建??ɡ盏摹袄碚撝械奈膶W”強化了“后理論”自我反思的特征,使之區(qū)別于以往理論的內(nèi)在生成方式。在卡勒的意義上,文學為理論的進階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因此,卡勒的“后理論”是一種“進行式”而非“完成式”。

      注釋:

      ① 此文中加引號的“理論”大致有以下幾種含義:它的源起和文學理論密切相關,而它的興盛卻見不到文學的影子。它是當代各種學派和運動的總稱,是當下對文學和文化反思的體系和方法。它是一種工具和常識,又是一種對社會困境的回應。它可以特指結(jié)構(gòu)主義和后結(jié)構(gòu)主義,也可以說是拉康、德里達、???、羅蘭·巴特、阿爾都塞、克莉斯蒂娃、巴特勒等人的著作。它深受索緒爾語言學的啟發(fā),又是一種具有學科間性或者跨學科的新文體??偠灾且环N脫胎于文學理論,建立在現(xiàn)代語言學的立場之上,漸漸滲透到其他學科的跨學科的話語模式?!袄碚摗笔且粋€綜合體,不是某種個體。“后理論”通常被認為是對“理論”的反思。另外本文不帶引號的理論是指具體的理論,或者是無關“理論”的理論,也可是一種輔助性詞匯,或做名詞,或者形容詞。此外,引用中依舊遵從原文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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