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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黎沖突”前中法越南交涉與張之洞因應(1881-1884)
      ——張之洞未刊書札研究

      2022-12-25 20:44:07劉青峰
      關鍵詞:張之洞光緒李鴻章

      劉青峰

      (中國社會科學院 近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101)

      中法戰(zhàn)爭于晚清政局和張之洞仕途都是重要的節(jié)點。自光緒七年(1881年)始,中法圍繞越南北圻通商、剿匪等問題進行交涉,清廷朝野開始重視越南問題。光緒九年(1883年)越南山西之戰(zhàn)爆發(fā),標志著中法戰(zhàn)爭正式開始,至十年(1884年)“北黎沖突”前,為中法戰(zhàn)爭第一階段。(1)對中法越南交涉的時段劃分,學界有不同的看法,本文采用邵循正的研究。具體可參見邵循正:《中法越南關系始末》,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期間發(fā)生“甲申易樞”,“清流”領袖李鴻藻退出軍機處,陳寶琛、張佩綸亦遭外調,同光之際崛起的“清流”勢力遭受打壓,朝局為之一變。另一“清流”干將,時任山西巡撫張之洞屢次上折表達對中法越南交涉的看法,朝廷終調其署理兩廣總督,張之洞因此成為東南省份的總督,逐步成長為“洋務殿軍”。張之洞在山西巡撫任上對中法越南交涉的關注久為學界所熟知,此事在張之洞的傳記、中法戰(zhàn)爭研究等相關論著中都有言及(2)《張文襄公年譜》“光緒九年”條言:“越南事亟,奏請籌兵遣使,先發(fā)預防,并遣重臣駐粵,籌辦越事。”“時法兵入越南,邊防告急。春夏以來,廷議和戰(zhàn)不決,入秋法兵連陷北寧、北圻諸鎮(zhèn),揚言奪我瓊州。公疏陳戰(zhàn)守事宜,且言法患未能即已,不可罷兵,請嚴督滇、桂之戰(zhàn),急修津、廣之防。旨令軍機大臣、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王大臣會同妥議?!?許同莘編:《張文襄公年譜》,見北京圖書館編:《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第173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9年版,第684頁;胡鈞:《張文襄公年譜》,文海出版社,1967年版,第68頁)馮天瑜的《張之洞評傳》(河南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將張之洞放在“清流”到“洋務”的線索上討論,將其作為“中法戰(zhàn)爭期間的主戰(zhàn)派”,以張之洞奏議,討論了張之洞在山西巡撫任上的抗戰(zhàn)主張和兩廣總督任上的戰(zhàn)守準備。該書為中國大陸第一部較為全面的張之洞傳記,影響深遠,論述線索為其后大多數(shù)研究者所采用。其后相關研究的主線、主題大體相似,不再贅述。,但張之洞在中法越南初期交涉中的信息獲取、考慮和因應學界則知之不詳。有研究者利用國家圖書館影印所藏《張文襄公(未刊)電稿》探討張之洞在山西巡撫任上建立的搜集中法越南交涉信息的關系網(wǎng),但較為疏略。(3)陳曉平:《張之洞中法戰(zhàn)爭時期的情報網(wǎng)》,《澎湃新聞·私家歷史》2020年5月15日,網(wǎng)站地址: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6492181.客觀而言,張之洞在中法越南交涉初期中的地位并不如東南督撫般重要,更無法與李鴻章、曾紀澤、赫德相比,但其相關因應關涉甲申朝局變遷,值得對此事進行深究。張之洞與張佩綸訂有私交,在“清流”中并有“青牛角”之謂,借助張之洞致張佩綸的未刊書信及相關材料,可以具體揭示包括張之洞在內的“清流”在中法越南初期交涉期間的行為,深化學界對相關史實的認知。

      一、北圻問題與張之洞對越南問題的獲知

      北圻為越南北部十六省的統(tǒng)稱,大致為紅河三角洲。自明萬歷年間法國傳教士來到越南始,法國利用越南國內動蕩的局勢,借傳教、通商問題,派遣軍隊蠶食越南領士。同治十三年(1874年)《法越和平同盟條約》簽訂,法國將越南實際置為保護國,由此引發(fā)與清朝的交涉。時中法雙方就條約交涉未果,法國亦因普法戰(zhàn)爭后元氣尚未恢復,故采取觀望態(tài)度。至光緒七年,法國以履行《法越和平同盟條約》的通商、剿匪規(guī)定為由,欲派遣軍隊攻擊活動在北圻的劉永福之黑旗軍。駐法公使曾紀澤與法國外交部談判越南問題,同時請總理衙門與法駐北京公使交涉并在北圻采取適當措施,清廷遂以廣西提督黃桂蘭出鎮(zhèn)南關,在北寧一帶駐扎。北圻問題因之引起清廷朝野的關注。

      北圻問題發(fā)生后,如何獲取相關情報成為清廷需要著重考慮的問題。當時清廷判定法國欲吞并北圻,總署與李鴻章商量后,李鴻章提議借輪船招局商船只往來越南之便,利用其辦事機構和人員直接搜集相關信息。光緒七年十月二十七日,李鴻章致信總署言已秘密令招商局道員唐廷樞轉告廣東局商董搜集信息,并與兩廣總督張樹聲函商就近派委員前往越南秘密偵探。(4)《總署奏接曾紀澤電法人謀越通滇擬預籌辦法折》,見王彥威、王亮編:《清季外交史料》,文海出版社,1985年版,第493頁;李鴻章:《致總署 論法越交涉》,見顧廷龍、戴逸主編:《李鴻章全集》第33冊,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91頁。據(jù)張樹聲致總署函,其于光緒七年底派招商局會辦唐廷庚前往越南查探,并派廣東文武官員馬復賁、黃秀玲、李春華隨同前往。(5)《兩廣總督張樹聲向總署抄送唐廷庚探報及照會越南國王文》,見張振鹍主編:《中法戰(zhàn)爭》第1冊,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88頁??梢哉f,李鴻章搜集的信息,成為總署關于越南情報的重要來源。

      “清流”對越南問題的確切認知最早亦來源于李鴻章。經(jīng)歷咸豐動亂,同光之際京城文人交游詩酬、金石考訂之風流行,張之洞與張佩綸、陳寶琛、寶廷、黃體芳、鄧承修等相互引援,隱奉軍機大臣、北派領袖李鴻藻為首,以清議大張聲勢。張之洞、張佩綸、陳寶琛等人雖有“清流”之名,實際對于“洋務”相當關切。光緒六、七年間,因在中俄伊犁交涉、中日琉球交涉表現(xiàn)搶眼,“清流”獲得相關的政治資本,紛紛獲得提拔。光緒七年六月初三日,張之洞補內閣學士;七月十一日,陳寶琛補翰林院侍講學士;八月二十八日,張佩綸補翰林院侍講;十一月十四日,在李鴻藻的操作下,張之洞外放山西巡撫。十一月二十六日,張佩綸致信李鴻章談及中法越南交涉問題:

      越南之事,傳聞甚惡……承來教,知法、越尚可從容布置,則此心釋然矣。以后振軒(按:兩廣總督張樹聲)如有咨到確實情形,仍乞隨時指示。香翁出都,此等事度亦無人理會也。(6)《張佩綸致李鴻章》,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184頁。

      張佩綸,字幼樵,一字繩庵,號簣齋,直隸豐潤人,同治十年(1871年)進士,父輩與李鴻章有故交情誼。李鴻章對于張佩綸有提拔、拉攏之意,在政治上多有密商之事。如信中言,此時張佩綸請李鴻章隨時抄送兩廣總督張樹聲的咨文,由此可見至光緒七年底,張佩綸便從李鴻章處獲取了關于越南的相關信息。同時,張佩綸可惜張之洞外任山西巡撫,出京后此事無人理會,證明張之洞實際對此種“洋務”事件十分上心??梢酝茰y,張佩綸應該會將從李鴻章處獲得的中法越南交涉情報告知張之洞。

      張之洞何時從李鴻章或張佩綸處打探越南之事已無從考究,但最晚至光緒八年(1882年)二月,張之洞已開始從張佩綸處打聽越南的消息。從上信看,在光緒七年底時,張佩綸、李鴻章認為法越事仍可從容布置,探究其中原因,在于法國仍未正式派遣軍隊進入北圻,李鴻章與法國駐華公使寶海(Albert Bourée)議論尚洽。但至光緒八年二月,法國上校李威利(Henri Rivière)率軍登陸越南,隨后攻陷河內,清廷遂命李鴻章、左宗棠、兩廣、云南督撫妥籌辦法。(7)《清實錄》,第54冊《德宗實錄(三)》,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44頁。二月間,張之洞致信數(shù)封與張佩綸言及多事,其中對越南相關的事情詢問道:

      恪靖(按:左宗棠)到金陵作何舉動,深為馳念,亦幸見告,倭、越兩事近有端倪否?洋藥加厘事有眉目否?(此間人以畝稅之說進,如醉如狂,其實不以為然,決不作也)至此間關下抽藥厘則行之廿余年矣,但透漏太多,為數(shù)微渺如無之可。

      東洋,西、南洋近事若何?(8)《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藏檔案(以下稱“所藏檔”),甲182-371。

      目前尚未見張佩綸的回信,但從隨后“清流”的上折來看,張之洞與張佩綸、陳寶琛應該對中法越南交涉有充分的交流。因河內失陷,四月初十張佩綸與陳寶琛聯(lián)銜上《存越固邊宜籌遠略折》,獻正、奇兩策。正策建議派左宗棠或李鴻章為欽差大臣赴兩廣備邊。奇策令左宗棠、李鴻章佯裝對日作戰(zhàn),“密寄滇粵之事”,密寄之人為彭玉麟或丁寶楨,甚至張之洞也被推薦上去任兩廣督撫。同時張、陳二人舉薦徐延旭與唐炯。(9)張佩綸:《存越固邊宜籌遠略折》,見《澗于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230-233頁。張之洞于三月十八日寫了一封長信給張佩綸,詢問相關情況,茲錄如下:

      (上略,談治理山西之事,以下有刪節(jié))

      一,丹老(按:閻敬銘)至太原,一切詳述,已肯拜職矣。實心為國,實心為民,語語破的,精密老辣,自愧不及遠甚。

      一,合肥事朝廷處置極當,用文妄人,攪局可恨,京師豈遂無人為之張赤幟乎?尊諭亦是,正可并行不悖耳。

      一,越南事令人焦急,朝列不應絕無借箸者返來,政府布置若何?望示及。

      一,竊比公(按:署湖廣總督彭祖賢)遂已權督,殊為不饜人望,何以服李玉階、周福皆乎?

      一,張酉山(按:張兆棟)何以寂然,才雅不大,究系正派樸實老練,絕無流弊。

      一,聞長春(按:慈禧太后)感冒不輕,深為焦急,今日賜對否?望詳示為幸。(10)《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

      分析上面數(shù)條,最后一條關于慈禧太后的身體情況,涉及國家各事,暫且表下。一、二、四、五條關于人事變動。閻敬銘和李鴻章之事被張之洞認為是關涉越南交涉的重要之事,下文將詳述;張兆棟其后授予福建巡撫,參與東南海防,由此可見其中“清流”也有出力。第三條張之洞直接詢問越南之事,由于山西不屬于中法越南交涉的直接省份,因此本不在朝廷下詔咨詢的范圍,但張之洞要求參與其事,由此可見張之洞的心態(tài)及其已對相關問題有所把握。四月二十日,張之洞上《越南日蹙宜籌兵遣將先發(fā)預防折》《請遣重臣駐粵籌辦越事片》作為張佩綸、陳寶琛的響應。在《越南日蹙宜籌兵遣將先發(fā)預防折》中,提出成算、發(fā)兵、正名、審勢、量力、取道、擇使、選將、議約、相機、刻期、廣益、定局、兼籌、持久十六條建議。在附片中,張之洞請求朝廷派服闕的李鴻章百日后赴廣東坐鎮(zhèn),“金革勿避”。(11)張之洞:《越南日蹙宜籌兵遣將先發(fā)預防折》《請遣重臣駐粵籌辦越事片》,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冊,武漢出版社,2008年版,第68-70頁。張之洞二十日的折片,是其首次在中法越南交涉初期表達意見。

      綜上所述,通過同光之際建立的人事關系(尤其是張佩綸、李鴻章的關系),張之洞雖然遠在山西,但在北圻問題發(fā)生之初,即獲取了相關情報,利于其對中法越南交涉之初上奏發(fā)表相關意見,由是開始參與至中法越南交涉當中。

      二、張之洞與閻敬銘、李鴻章起復

      光緒八年春,張之洞直接參與起復在山西賦閑的閻敬銘,這本是南派領袖沈桂芬去世后朝局的變動,但其后張之洞對此事漸有中法交涉因素的考慮;三月初二日,李鴻章母親病故,遠在山西的張之洞,出于對越南問題的關注,亦關心李鴻章的“奪情”起復,并給出了相關的建議。其時張之洞將閻敬銘、李鴻章起復視作與中法越南交涉相關的全盤計劃。二人的起復,一方面引發(fā)朝臣和疆吏的重大人事調整,另一方面也影響了中法越南交涉的事態(tài)發(fā)展。

      起復閻敬銘背后本是“清流”、李鴻章對沈桂芬去世后“南派”堂官的調整。光緒七年十二月初八,外放山西巡撫的張之洞請訓陛辭,是日朝旨即諭張之洞向閻敬銘宣示朝廷恩旨,命其來京陛見。(12)《清實錄》,第53冊《德宗實錄(二)》,第1004頁。閻敬銘,字丹初,陜西大荔人,曾任戶部主事,歷官至山東巡撫,以理財聞名。張之洞于光緒八年正月二十日曾復函閻敬銘言:“去臘京邸所上一牋,已邀鑒入……前函奉瀆,無非以鄙薄負乘,亟欲就正之意,不謂嗣奉寄諭,有當面?zhèn)髦录?。?13)《張之洞致丹初》《閻敬銘檔》,見虞和平主編:《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第1輯第18冊,大象出版社,2011年版,第320頁。由此可知,起復閻敬銘,張之洞等人早有預謀,故陛辭之日慈禧太后有寄諭。光緒八年正月至二月間,張之洞多次致函閻敬銘,反復告知朝廷的恩遇,并派候補知府馬丕瑤前往勸說。(14)相關信件見《閻敬銘檔》,見虞和平主編:《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第1輯第18冊,第320-341頁。在張之洞等各方的合力下,閻敬銘復函張之洞決定四月入都,起復閻敬銘的計劃實現(xiàn)。當張之洞在參與起復閻敬銘之際,張佩綸于正月十四日彈劾吏部尚書萬青藜、戶部尚書董恂、都察院御史童華。張佩綸就此事致信張之洞密謀:“堯夫(按:御史邵積誠)昨有文字,以伯昂(按:童華)配首坐,合傅跋扈將軍(按:董恂),橘洲(按:陳寶琛)嫌無真跡,公(按:張之洞)與讱盦品鑒所及,幸賜數(shù)行以資談柄?!?15)張佩綸:《致張孝達中丞》,見《澗于集》,第448頁。從現(xiàn)有材料看,李鴻章亦知悉此事。張佩綸致信李鴻章,稱“佩綸有致香翁一書……因有要語”,懇求其將此信“速遞(張之洞),幸垂意”,并囑托云:“尋常信均交提塘,此乃至要之件,愿速妥代遞也?!?16)《張佩綸致李鴻章》,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204、205頁。二十四日,萬青藜、董恂休致,童華解職。李鴻藻改吏部尚書、閻敬銘授戶部尚書。可以說,萬青藜、董恂、童華的去職以及閻敬銘的起復,為七月發(fā)生的“云南奏銷案”埋下伏筆。

      隨著中法越南交涉事態(tài)逐漸嚴重,張之洞對起復閻敬銘有了新的認知。光緒八年底,張之洞致信張佩綸言:“丹老(按:閻敬銘)想時相過從,聽能隨事開說,化其厭薄洋務之見為佳耳。”(17)《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其中所謂的“洋務”,實際是晚清語境下的中外交涉之事,在得到張之洞的不斷來信后,張佩綸曾致信閻敬銘言:“孝達(按:張之洞)書來,囑諷公(按:閻敬銘)力任越餉。又啟?!?18)《張佩綸致丹初函》《閻敬銘檔》,見虞和平主編:《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第1輯第17冊,第247頁。可見,張之洞希望閻敬銘解決的“洋務”,最重要的事情即中法越南交涉。光緒八年三月初二日,李鴻章母親病故,張樹聲署理直隸總督。張佩綸、李鴻藻在李鴻章“奪情”復出的背后策劃,學界已有研究,但缺乏對張之洞的關注。(19)姜鳴:《李鴻章“奪情”復出與“清流”的幕后籌劃——張佩綸李鴻章通信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3期。實際上,遠在山西的張之洞對李鴻章奪情復出亦十分關心。二十三日,張之洞致信張佩綸詢問相關情況:“合肥之事太驟,出人意表,朝廷措置不得不然,渠意若何?聞第二次毋許之命,肯強起否?望詳示為要,振翁(按:張樹聲)何日可達?”(20)《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張之洞在任山西巡撫的謝恩折中曾言:“身為疆吏,固猶是瞻戀九重之心,職限方隅,不敢忘經(jīng)營八表之略。”(21)張之洞:《到山西任謝恩折》,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冊,第49頁。由于山西巡撫僅為一隅職守,“經(jīng)營八表”言過其實,因而朝廷中頗有戲謔。此時張之洞結合“經(jīng)營八表”的言辭,將起復李鴻章與起復閻敬銘相提并論:

      強起丹老,營里也。為合肥申勿避之義,營表也。策越南,營表也。薦賢,表里兼營也。此亦足以塞經(jīng)營八表之言矣。(22)《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

      張之洞將起復閻敬銘、李鴻章,謀劃越南,推薦賢才,視作通盤計劃,除了給張佩綸寫信申說李鴻章在中法越南交涉中的重要性,張之洞亦致信李鴻藻言及此事:“北海(按:張樹聲)乞吾宗(按:張佩綸)為副,可謂得人,不審何以被抹?以后越事若何措置?合肥(按:李鴻章)能強起否?此外無策矣?!?23)張之洞:《致李蘭蓀宮?!?,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140頁。(重點號為筆者所加,以下若無特殊說明均同。)在張佩綸、李鴻藻的策劃下,以朝鮮“壬午之變”為契機,李鴻章得以起復。七月二十七日,李鴻章奪情署理北洋大臣之職,“清流”策劃起復李鴻章,除了既有研究認為張佩綸等人謀劃對日作戰(zhàn)外,張之洞似乎更看重的是中法越南交涉,其致信張佩綸言:

      其后張之洞又致信張佩綸,透露對越南之事的極度關心:

      前醴陵(按:黃國瑾)有書海外事,某可自請與聞,此豈所能自言者哉?(前書及此,未蒙見復)(不知某為此固悶悶也,情事一切茫然)……譬如用兵,今年全是選將士、積糧草、探敵情、審地勢、備器械,明年方是決戰(zhàn)破敵也。今年皆題前,明年方到題耳。(25)《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

      李鴻章起復后,無論張佩綸等人如何呼吁對日作戰(zhàn),李鴻章始終不為所動。而張之洞更關心的中法越南交涉,隨著事態(tài)不斷改變,李鴻章更是直接地參與其中。中法越南交涉之初,其涉中心在巴黎(即曾紀澤與法國外務部的交涉),而非在北京或天津,而如上述,張之洞卻預判中法越南交涉曾紀澤難以處理,不斷地寫信與張佩綸、李鴻藻,申說李鴻章在此事的重要性。七月間,新任法國外長杜格來(Duclere)告曾紀澤中法談判已決定由駐華公使寶海與總署直接進行談判,曾紀澤于巴黎的交涉破裂。十月初二日,在總署的授意下,寶海由北京前往天津與李鴻章進行和談。中法越南交涉的中心由巴黎轉移至李鴻章處。

      三、中法戰(zhàn)釁與張之洞廣派偵探委員

      巴黎交涉破裂后,李鴻章曾與法國駐華公使寶海、駐日公使脫利古(Tricou)就越南問題進行交涉,期間不乏中法雙方意見接近之時,然清廷與法政府,雙方或迫于輿論,或顧全面子,不以實際形勢為解決之道,執(zhí)空洞的調和原則,導致交涉功敗垂成,李脫談判破裂后,中法之事只能訴諸武力。張之洞從李寶談判始即關注相關事態(tài)的發(fā)展,在其后有所動作。李脫上海談判破裂后,為解決僻處山西消息不通的困境,張之洞即四處廣派偵探委員,直接搜集相關信息。

      光緒八年十月十六日,李鴻章與寶海議及越南問題,很快即議有成果。次日李鴻章派馬建忠與寶海閱定草案,擬定三條協(xié)定(《李寶協(xié)議》)。二十九日,寶海前往上海,待法國政府復命。《李寶協(xié)議》大略言:一,清廷將滇桂軍隊撤回邊境;二,驅逐土匪(所謂土匪不言而喻即指劉永福及其黑旗軍),紅河通商;三,北圻分北南界,中法各任保護。(26)《附法使寶海提議越事辦法三條》,見王彥威、王亮編:《清季外交史料》,第580頁。這些條款較為客觀可行,本為解決之道,張之洞卻對《李寶協(xié)議》大為不滿,致信張佩綸,希望其以清議阻止朝廷批準協(xié)議,言:“聞法人頗沮諉,于其國不知,愿我息兵萬不可聽也,若今日不結劉永福便是六州四十三縣鑄一大錯也,力持勿許為要?!?27)《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張之洞等“清流”雖對《李寶協(xié)議》不滿,但滇、粵疆臣上奏原則上均承認可行(除岑毓英對中分北圻不滿),中國方面已基本接受《李寶協(xié)議》。然而此時法議卻生變故。十二月下旬,寶海的詳細報告方到達巴黎,光緒九年,法國內閣更易,新總理茹費理(Jules Ferry)對越南問題強硬,拒絕《李寶協(xié)議》并于二月間撤回寶海?!独顚殔f(xié)議》破裂后,清廷作出應對。光緒九年三月,清廷屢詔滇、粵兩軍挑選勁旅,扼要進扎。二十五日,上諭李鴻章前往廣東督辦越南事宜,節(jié)制兩廣、云南防軍,“金革勿避”。(28)《清實錄》,第54冊《德宗實錄(三)》,第267頁。

      李鴻章對這種戰(zhàn)爭姿態(tài)不滿,停留上海不前往廣東。時寶海亦羈留上海,屢電法政府中法破裂險狀,法外務部遂于四月初九派駐日公使脫利古與李鴻章續(xù)談。脫利古于五月初二到達上海,提出的和議條件較寶海苛刻,中方朝議亦因劉永福斬殺法將李威利而主張對法強硬,左都副御史張佩綸、御史劉恩溥、內閣學士廖壽恒、詹事洪鈞、御史陳啟泰先后上奏言戰(zhàn)。(29)《清光緒朝中法交涉史料》,文海出版社,1967年版,第298-303、305-308、316-317、317-318、319-321頁。張之洞對李鴻章遷延求和的態(tài)度亦不甚滿意,其曾就此事致信李鴻章,李鴻章則回復解釋:“內意初不過噓聲恫喝,冀法人斂兵,復歸于和……各省海防,兵單餉匱,水師亦未練成,一發(fā)難收,則決裂固意中事也。法事與上年俄事又異,俄皇垂斃,持盈保泰,機有可乘;法為德挫十余年,養(yǎng)精蓄銳,欲借孱小以逞強貪利,恐中土未易與爭鋒?!?30)李鴻章:《復張香濤中丞》,見顧廷龍、戴逸主編:《李鴻章全集》第33冊,第229頁。在內外壓力下,李脫交涉暫時擱淺,六月初二日,李鴻章以朝旨令回津籌防離開上海,李脫談判破裂。九月十六日張之洞寫信給張佩綸言及此事,對李鴻章之求和仍不免忿忿,認為“法事即決裂亦復何妨?”(31)張之洞:《與張幼樵》,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24頁。時間據(jù)“所藏檔”甲182-37補訂。

      李脫上海談判破裂前后,中法事態(tài)已成劍拔弩張之勢。四月十三日,劉永福主動攻擊河內,斬法將李威利,法方誓言報復,清廷命廣西布政使徐延旭出關。五月二十七日,醇王奕譞被派會籌法越情形,清廷內部對法作戰(zhàn)的呼聲越來越高。在這種情形下,四月,“主戰(zhàn)派”岑毓英正式取代劉長佑任云貴總督。六月,李鴻章回任直隸總督,張樹聲則代替衰病的曾國荃重回兩廣總督之任。同月,唐炯遷云南巡撫。七月二十三日,法派兵艦攻越南順安,破順化,逼迫越南簽訂《順化條約》,正式認定法國為越南的保護國。十月十八日,茹費理告知曾紀澤決定以武力攻取北圻,至十一月十二日,法軍進攻退屯越南山西地區(qū)的劉永福之黑旗軍,駐屯山西的清軍第一次與法軍正面作戰(zhàn),中法戰(zhàn)爭爆發(fā)。

      為了實現(xiàn)從制度體制的創(chuàng)新必須將農民放在主體的地位。通過體制的創(chuàng)新實現(xiàn)促進農民發(fā)展的目的。結合我國農村地區(qū)發(fā)展的實際情況,制度體制創(chuàng)新的重要性和內容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方面:首先,進行投資體制的創(chuàng)新,積極吸引資金的投入建設,目的是為農民和農村的發(fā)展奠定經(jīng)濟基礎。其次,制定獎勵體制機制,政府應該加大扶持的力度,積極引導農民加入到建設新農村的隊伍中;再次,創(chuàng)新參與體制機制,積極引導社會的力量加入到新農村的建設中;最后,創(chuàng)新城鄉(xiāng)融合體制機制,保證農民和城市居民享受同等的權利,為城鄉(xiāng)的平等發(fā)展奠定基礎。

      在中法事態(tài)嚴峻之際,張之洞向各地廣派委員,半秘密偵探相關情報。中法越南交涉之初,張之洞雖然從張佩綸、李鴻章、李鴻藻處獲取了相關信息,但畢竟僻處山西,多有模糊不清之處。上引致張佩綸書信,便已有言“情事一切茫然”。一個具體例子便是關于劉永福的認知。在談論《李寶協(xié)議》關于劉永福的處置問題時,張之洞雖致信張佩綸請力持勿放棄劉永福,然而張之洞對于劉永福的認識實際相當淺薄,在光緒八年七月間,張之洞才向張佩綸詢問:“越裳事如何?劉永福者何人?索之何事?前函未詳,望明示?!?32)《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張之洞札派偵探委員有利于擺脫這種困境。部分人員在陳曉平的敘述中有所提及,但有遺漏,以下再做一些補充。(33)見前引陳曉平:《張之洞中法戰(zhàn)爭時期的情報網(wǎng)》,《澎湃新聞·私家歷史》2020年5月15日,網(wǎng)站地址:https://www.thepaper.cn/news Detail_forward_6492181.目前所見重要的偵探委員有何見揚、陳占鰲兩人:

      何見揚,廣西容縣人,時為山西候補知縣,張之洞在晉時下屬。被張之洞派往廣東省城、廣西、越南打聽消息。其于光緒九年八月十六日向張之洞稟辭,十九日出山西省城,十月二十日到廣東省城,并將張之洞面諭各節(jié)稟告新任廣東巡撫倪文蔚。不定期向張之洞上“西字”稟。(34)易紹德修,封祝唐纂:《容縣志》卷8《建置志》,光緒二十三年刊本,第11頁;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2005年版,第1455-1458頁。

      陳占鰲,廣東潮州柘林人,時為山西候補道,張之洞在晉時下屬。被張之洞派往香港、廣東省城打聽消息。其于光緒九年九月十一日到達香港,自十二日開始不定期向張之洞上“粵字”稟。(35)陳永圖修,吳道镕纂:《海陽縣志》卷19《建置略三》,光緒二十六年刊本,第45頁;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第3049-3050頁。

      除了上述有名姓可稽的兩人,張之洞還派委員(Wei-yuen)前往上海,搜集《滬報》(HuPao)及《北華捷報》關于越南戰(zhàn)場的相關信息。(36)"Summary of News” ,The 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 & Consular Gazette,1883-12-26.此外,張之洞亦借助朋輩打探相關消息,目前所見諸人如下:

      沈镕經(jīng),字霅仲,號蕓閣,浙江湖州人。同治六年(1867年)舉人,七年(1868年)進士,為張之洞在浙江為鄉(xiāng)試副考官時所取門生,時為廣東按察使。沈镕經(jīng)于光緒九年十二月二十日接任廣東按察使。后陳占鰲來省城傳知張之洞諭,請隨時傳知情形,沈镕經(jīng)其后遂為張之洞提供相關信息。(37)顧廷龍主編:《清代朱卷集成》第31冊,成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389、392頁;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第833-840頁。

      李先義,安徽廬州人,記名總兵。原為李鴻章下屬,光緒九年由張之洞咨調來晉訓練山西練軍。其何時由張之洞派委打聽相關消息不詳,李先義最早致張之洞關于中法越南交涉信息的稟文似寫于七月。其主要在天津稟告李鴻章處情形、越南情形及外國新聞。(38)胡鈞:《張文襄公年譜》,第66頁;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第1555-1556頁。

      汪守正,原名曾守,字子常,浙江錢塘人。附貢。曾任山西多處知縣,光緒六年(1880年)由山西巡撫曾國荃保舉入京為慈禧看病,因其為慈禧治病有功,升天津府知府。張之洞在山西時與之相識,其主要在天津負責暗自稟報李鴻章情形及轉稟上海、香港、廣州省城消息。(39)上海圖書館編:《汪康年師友書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4053頁;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第1575、1629頁。

      惲寶善,字伯陽,江蘇陽湖人。監(jiān)生。曾任山西朔平府經(jīng)歷,署石樓等縣知縣。其時惲寶善在上海,不定期為張之洞上“申字”稟。(40)上海圖書館編:《汪康年師友書札》,第4168頁;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第3047-3048頁。

      邵友濂,字筱春,初名維埏。浙江余姚人。同治四年(1865年)舉人。光緒八年(1882年)放蘇松太道。時邵友濂在蘇松太道任上奉張之洞諭,命其遇重大事情稟告,由大東公司電知,并陸續(xù)翻譯外國新聞紙稟告。暫時僅見存有一稟,其內容為密抄張之洞關于彭玉麟、吳大澂赴粵上諭,以及稟告法使德理固(即脫利古)離開天津赴日本。(41)秦國經(jīng)主編:《清代官員履歷檔案全編》第4冊,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139頁;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第3045-3046頁。

      上述的諸人是張之洞構筑的情報渠道,與李鴻章的情報來源并不完全重合。張之洞曾囑咐張佩綸言:“如致合肥書,萬勿言此信得自鄙處!恐其責左右宣泄也。”(42)《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此外,李先義的稟文言:

      李傅相傳見,諭以法越事宜全歸總理衙門辦理,著先義協(xié)同山西汾州府朱守(按:朱采)押解軍裝赴晉等語,遵即束裝,一俟點交清楚,協(xié)同妥解赴晉。嗣后有法越事宜,先義已委妥人駐津,仍不時探聞稟報。(43)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編:《張文襄公(未刊)電稿》,第3087頁。

      由此可知,李鴻章對李先義稟告張之洞的事情并不知情,張之洞已在李鴻章之外建構起獨立的情報渠道。通過新的情報渠道,張之洞直接、有效地獲取中法越南交涉信息。檢閱“所藏檔”甲182-371,從光緒九年八月至次年三月(即張之洞離開山西前),張之洞致張佩綸專門談及中法越南交涉的信件有十余封,信件形式多為條目臚列,且字數(shù)上千者不少。其中光緒十年二月十二日之信,開篇即言“越事潰爛,焦灼之至,目前布置實多未辦,臚陳如左”,臚列有二十三條,所言之事含括山海關防、臺防、徐延旭、唐炯逮問、越南戰(zhàn)況、黑旗軍、對俄邊防及各人事問題,長達2000多字。(44)《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許同莘對此信件進行刪節(jié),最終收入《張之洞全集》中文字僅400余字,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28頁。可見張之洞搜集信息之廣泛。

      依靠廣泛的信息搜集,張之洞再次上奏表明態(tài)度。光緒九年十一月初一,張之洞上《法患未已不可罷兵折》《越事關系大局請斷自宸衷片》一折一片,呼吁慈禧親自表明主兵態(tài)度。又上《法釁已成敬陳戰(zhàn)守事宜折》,提出戰(zhàn)守十七條,即決戰(zhàn)計、固根本、策敵情、擇戰(zhàn)地、用劉團、用越民、務持久、散敵援、防津、防煙臺、防旅順、防粵、防江南、閩浙、籌餉需、備軍火、速文報、備重臣(45)張之洞:《法釁已成敬陳戰(zhàn)守事宜折》《法患未已不可罷兵折》《越事關系大局請斷自宸衷片》,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冊,第203-208頁。,面面俱到地提出對法戰(zhàn)守問題。張之洞先后寫兩封長信給張佩綸,除交流中法越南交涉信息外,張之洞詢問了慈禧、李鴻章、軍機處各方對其建議是否采納:“拙疏請召大潛(按:劉銘傳)防津以援銘軍,不知可行否?如合肥必不以為然,或令赴閩如何?……日前兩疏不知有一二可采納否?下廷議否?當軸采擇者否?尊意以為何如?望詳示(采用何條,望詳示,以釋杞念)。”(46)《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張佩綸雖對張之洞的奏疏頗為敬佩,但據(jù)其致張之洞信中說樞廷諸人卻視為空言,束之高閣。(47)《致張孝達中丞》,見《澗于集》,第474頁。此時張之洞在中法越南交涉中仍屬邊緣人員,然而,隨著日后朝局和中法戰(zhàn)事的變化,張之洞離晉督粵,直接參與至中法戰(zhàn)爭中。

      四、張之洞離晉督粵

      張之洞在山西巡撫任上對中法越南交涉相當關注,并屢次上奏表達看法,除了“經(jīng)營八表”的抱負外,亦有個人仕途的私心。張之洞在外任山西巡撫之初,大有一展抱負之心。到了光緒八年底,因諸事紛擾,張之洞已無意山西巡撫之位,以中法越南交涉為契機,張之洞主動謀求外調。然張之洞的奏疏在當時并未引起太大的關注,至光緒十年清軍在北寧之戰(zhàn)中大敗,引發(fā)朝局連鎖反應,朝廷終命張之洞調署兩廣總督,在中法交涉初期并不十分重要的張之洞地位凸顯,成為中法戰(zhàn)爭的直接參與者。

      張之洞在抵任山西巡撫前,便有在山西舉行“新政”的想法。光緒七年十二月初八日,張之洞請訓陛辭,張佩綸等人送至京城廣安門外的天寧寺。十四日,張之洞過保定,專門留一日與李鴻章等人會談,當日張之洞即致信張佩綸說此次二人會談“頗暢”。(48)《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據(jù)李鴻章致張佩綸之信言:“香翁(按:張之洞)十四日到保,次日勾留暢談,十六行矣。索抄各件已面交。洋槍并教習、武弁允開河后送去?!?49)《李鴻章致張佩綸》,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194-195頁?!八鞒骷保蠹s指機器安裝章程;洋槍、教習、武弁,即張之洞請張佩綸給李鴻章的信件所提及請教“洋務”一切,并乞洋槍隊章程,同時希望能于李鴻章處借調洋槍教習二人。(50)《張佩綸致李鴻章》,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188頁。這些關系到張之洞在山西的“新政”。

      張之洞抵任后,即迅速開展新政。光緒八年二月,張之洞致信張佩綸,告知其山西“新政”的大體計劃:

      晉省事可辦者頗多,惟同志無人。大約官積累、民積困、軍積弱、庫積欠,能去此數(shù)者,似亦可算振作,似亦無傷簡靜。審度情勢,自揣雖不才,尚能辦此,但須有指臂耳。晉省州縣之累,以攤捐為最;攤捐之多,以辦鐵運鐵為最。弟擬力裁攤捐以蘇官困。前擬辦鐵動用厘金,總思部議必駁。今擬陳請折例價解部,便可省州縣無數(shù)之累。(51)張之洞:《與張幼樵》,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23頁。

      在練兵方面,前文提及張之洞在出京前已通過張佩綸向李鴻章借調洋槍、人員、章程。正月二十六日,張之洞奏陳將山西撫標精簡作練兵。(52)張之洞:《將晉省撫標精兵編作練軍片》,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冊,第55頁。為解決“同志無人”,張之洞從李鴻章處借調翰林院編修王文錦、永平府知府李秉衡、在直隸籍服闕的高崇基、直隸按察使方大湜。部分人員雖奉旨允許借調,但張之洞仍通過張佩綸的私人關系,勸說李鴻章通融予行:

      前有文乞李永平(按:李秉衡),此時已有明文,如遂所請,懇致書合肥達意。

      望溪集(按:方大湜)甚佳,但望致合肥書,一達鄙人平日十分欽慕之意,則必能同心協(xié)力矣。此義至要,萬望留意費神,切禱切禱。(53)《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

      光緒八年六、七月間,張之洞上數(shù)折,宣示全面施行山西“新政”,一時中外輿論都目張之洞為改革者,張之洞政聲大作。張之洞當時躊躇滿志,對張佩綸、李鴻藻言:“朝廷若假以三年,自當為國家治之?!薄氨扇酥荆┯诖松跃?至少三年)?!?54)張之洞:《與張幼樵》《致李蘭蓀宮?!?,見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24、140頁。然而,到了下半年,張之洞任晉撫三年的想法逐步發(fā)生改變。十一月十七日,其致信閻敬銘言:

      姪家運乖蹇,猝遭兄喪,況因王事焦勞,致以身殉,旅櫬漂泊,老幼零丁,公事糾纏,茫無畔岸,至冤至痛!蔑以加矣!姪家事傷心,兼以公事怫意,近來體氣甚不佳,但盼明春以后,吏士人民漸相服習,稍可為省力耳。(55)《張之洞致丹初》《閻敬銘檔》,見虞和平主編:《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第1輯第18冊,第359-360頁。

      張之洞所謂“家運乖蹇”,即其兄張之淵在湖北為候補道,辦理厘金虧空,畏罪自殺之事。“公事糾纏”,主要是在開辦“新政”過程中,與兩司的矛盾(最典型為張之洞與奏調的按察使方大湜不和)以及歸化副都統(tǒng)奎英阻擾張之洞邊地開發(fā)。其余如清厘財政、禁止饋送,得罪的官吏士紳自然不少?!侗比A捷報》從太原府獲得信件,投信人抱怨言:“在張之洞手下是不幸的,他似乎沒有管理方面的才能?!?56)“Summary of News,” The 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 & Consular Gazette,1882-10-4.

      由于張之洞已有離晉之意,加之中法交涉糾葛,張之洞又屢次表達對中法越南交涉的意見,李鴻藻在朝廷運作張佩綸與張之洞進入總署,張佩綸將李鴻藻的安排告知張之洞:“河陽(按:潘祖蔭)以此席見擬。鄙人謂以公(按:張之洞)為帥,而佩綸如驂從,靳未始不收駑馬十駕之益……近蘭相(按:李鴻藻)力任此事?!?57)《復張孝達中丞》,見《澗于集》,第460頁。光緒八年十二月初四日,張佩綸亦致信李鴻章告知李鴻藻的安排:“譯署乏人,實是隱患。冀南皮內召,否則義興(按:周家楣)縱橫矣?!钡铠櫿聦铠櫾暹\作調張之洞入總署的行為并不看好,對周家楣言此是“一己之見”。(58)《張佩綸致李鴻章》,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269頁;李鴻章:《復周筱棠京兆》,見顧廷龍、戴逸主編:《李鴻章全集》第33冊,第203頁。而張之洞實不愿入總署,其曾寫信與張佩綸辯說此事:

      再,前書之意,蓋以僻處邊隅,東南阻絕,中外交涉茫然無聞,即有道聽途說,不惟過晚,亦且不確,若朝廷以為曩與咨商尚無大繆,遇有重要事體與南北兩洋一體垂詢,則可稍效芻蕘,以備采擇,特區(qū)區(qū)之愚誠,不能自請矣(醴陵(按:黃國瑾)言與鄙意同),來書似是誤會,殆以為愿入譯署耶?不然則某誤解耶?姑附函申解于此(譯署則才力萬萬不能,若有人以此見擬,是有意相難耳)。(59)《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

      除了李鴻藻運作張之洞進入總署外,張佩綸等人另有運作張之洞任廣東巡撫的想法。光緒九年六月初四,張佩綸致函李鴻章,表達希望張之洞擔任廣東巡撫,作兩廣總督張樹聲幫手的愿望:

      比聞沅、澤(按:曾國荃、裕寬)二公畏法彌甚,公既北返,似當為粵擇人。若振公(按張樹聲)南轅,貞固自足干事。撫部如以仲良、香濤、清卿(按:劉秉璋、張之洞、吳大澂)易之,同道為朋,軍氣益倍。滇、桂兩節(jié),便假徐、唐(按:徐延旭、唐炯);豹岑(按:倪文蔚)儒者,但宜散地。(60)《張佩綸致李鴻章》,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297頁。

      然而對于張之洞任廣東巡撫,李鴻章并不以為然,認為“如能以清卿往助,極佳。香、仲二公獨當一面尤可,恐未易與人共事”,似乎更有意將此席留予張佩綸。張之洞亦對張佩綸表達了“不愿去晉”的想法,張佩綸則認為其是“近于知難而退”。(61)《李鴻章致張佩綸》,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299、311頁;《張佩綸致李鴻章》,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307頁。光緒九年七月,因張佩綸在云南奏銷案中得罪多人,加之在京堅持對法作戰(zhàn),不利和談,朝廷命其前往陜西查辦事件,期間張佩綸有意與張之洞商量相關事情。張之洞知道后,連忙詢問“請訓之日,不審有無傳諭之洞之件?如有天語,伏請飛速賜示,以便到王胡驛祇聆”(62)《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可見張之洞迫不及待離晉。

      至光緒十年中法戰(zhàn)事與朝局發(fā)生巨大變化。二月十五日,越南北寧失陷,引發(fā)清廷內部連鎖反應,給對法作戰(zhàn)的主張蒙上陰影。二十九日,上諭拿問徐延旭、唐炯,命潘鼎新任廣西巡撫。三月初八,盛昱以張佩綸舉薦徐延旭、唐炯為由,連帶彈劾軍機大臣。此折當時并未發(fā)下,京城流言紛紛。至十三日,慈禧太后頒布懿旨罷黜全班軍機大臣,史稱“甲申易樞”。十七日,上諭張之洞來京陛見,山西巡撫由奎斌護理?!凹咨暌讟小币l(fā)各方震驚。盛昱、錫均、趙爾巽、張佩綸以總署與軍機處不能分置為由,為挽救恭王作努力,而被波及的李鴻章則加緊與法方代表福祿諾(Francois Fournier)談判,以求擺脫不利局面。(63)張佩綸挽救恭王的努力及李鴻章在“甲申易樞”中的位置,參見姜鳴:《從“張藏信札”看“甲申易樞”》,《文匯學人》2017年2月17日,第4版;張曉川:《張佩綸致李鴻章密札隱語箋釋》,《近代史研究》2019年第1期。遠在山西的張之洞本迫切離晉,但得知易樞和召見的消息,卻選擇了沉默和等待:

      此事公私雜糅,是非互見,氣宜壯,心宜平,神宜定方可為也。高明以為何如?惟新參似略見一班矣,如何如何。(64)《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

      直至四月初八,張之洞才從太原緩慢動身,二十三日到達京城廣安門外的天寧寺。在此期間,四月十三日,李鴻章奏陳與福祿諾商定簡明條約(“李福協(xié)定”),十四日上諭吳大澂、陳寶琛、張佩綸分別會辦北洋、南洋、福建海疆事宜?!叭髸k”頗有放逐之意,到達天寧寺的張之洞面對復雜的政局,以生病為由暫留兩日,閉門謝客,但與張佩綸信函往來交流信息,并請張佩綸及其侄子張人駿來天寧寺一談。(65)《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

      在與李鴻章的通信中,張佩綸希望張之洞進入軍機和總署主持大計。張佩綸的這種想法實則早已上奏言明,其于光緒八年十月二十七日,再請罷斥樞臣王文韶,以閻敬銘或張之洞代之進入樞廷與總署。(66)張佩綸:《再請罷斥樞臣王文韶折》,見《澗于集》,第259頁。如上文所述,張之洞曾致信辯說不愿進入總署,卻未曾推脫進入軍機。由于張佩綸與張之洞信函往來不斷,加以光緒九年下半年張佩綸親見張之洞,因此進入軍機可能才是張之洞的愿望。然而,“甲申易樞”后樞、譯分家,張之洞進入軍機希望渺茫,反而進入總署呼聲較高。張佩綸致信李鴻章言:“香濤召入,聞將屬以譯署。若鄙人所請不行,謹當拜手稽首,讓于夔龍耳。興獻既欲轉圜,劻、禮亦愿調處,公能以重臣出片言相助否?鄙見非恭、李復出,即香濤得政府,亦難久安其位也?!逼浜罄铠櫿轮滦艔埮寰],明確指出:“香濤似不能入政府,僅譯署固無可為。”在得知張之洞稱病緩行時,李鴻章再向張佩綸詢問:“孝達日內抵京,擬議若何?能否主持要計?報起程忽言病狀,豈有退志耶?”(67)《張佩綸致李鴻章》《李鴻章又致張佩綸》《李鴻章致張佩綸》,見姜鳴整理:《李鴻章張佩綸往來信札》,第375、380、388-389頁。

      四月二十五日,張之洞進京陛見,三日后發(fā)布上諭,著張樹聲開兩廣總督之缺,專治軍事,兩廣總督著張之洞署理。值得注意的是,在此十多天前,就已經(jīng)有張之洞外放總督的流言?!侗比A捷報》方面曾表明張之洞可能不會得總署之位,稱:“這里有一則流言,張之洞也許最終會被授予南京的兩江總督?!?68)“Tientsin”, The 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 & Consular Gazette, 1884-5-16.說明在張之洞被任命兩廣總督前,已經(jīng)有人在朝廷運作張之洞外任沿海總督?!侗比A捷報》稱此消息來自天津的通訊人,且消息在四月十四日前已有流傳。據(jù)張之洞族孫張達驤言,張之洞的族兄,軍機大臣張之萬在醇王奕譞前密保張之洞可調升兩廣總督,后奏聞慈禧。(69)張達驤:《張之洞生平述聞》,見武漢文史資料委員會編:《武漢文史資料》1986年第1輯,第7頁。張之萬曾為奕譞老師,辛酉政變時曾一同參與謀劃捉拿肅順,關系非同一般。張之洞在中法越南交涉初期,屢次上奏表明看法,但一直不受樞臣重視?!凹咨暌讟小焙?,便有張之洞調任東南總督消息的流傳,其間確實存在張之萬謀劃的可能性,這也符合此時張之洞欲調離晉想法,但暫未找到其他直接材料證明,且備一說。

      余 論

      張之洞在中法越南交涉初期即通過早年的“清流”人事關系獲知相關信息,隨著事態(tài)的變化亦不斷地作出因應并上奏表達自己的看法。其時張之洞僻處山西,并非直接相關省份,因此張之洞在中法越南交涉初期的地位不如其在兩廣總督任上重要,更無法與曾紀澤、李鴻章、赫德、總署各員相比,然而其相關因應關涉朝局走勢。

      在中法越南交涉之初“清流”上疏言戰(zhàn),“清流”雖非有共同綱領和傾向、有著后臺老板和前場演員的政治派系(70)王維江:《“清流”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年版。,然部分人員因私交的關系,存在相互引援的情況,張之洞、張佩綸、陳寶琛行事較為明顯。三人的政治默契與聯(lián)絡源于中俄伊犁交涉時期,據(jù)陳寶琛言其時“三人不分畛域”。(71)胡鈞:《張文襄公年譜》,第52頁。從本文論述來看,張之洞與張佩綸就越南問題進行了信息交流、討論,并在適當?shù)臅r候上奏,以在內外朝呼應。目前因材料缺乏,暫時未見張之洞致陳寶琛的信件,但張之洞曾向張佩綸詢問陳寶琛的相關看法,可以推測其亦參與二張的言戰(zhàn)中。時中樞便對此不滿,光緒八年五月,寶廷充福建鄉(xiāng)試主考官;六月,陳寶琛充江西鄉(xiāng)試正考官;光緒九年七月,張佩綸被派往陜西查案,這些事件與“清流”言戰(zhàn)不無相關:“時越事日壞,中樞終倖和,憚大舉。而清流諸人爭之益力,中樞病之,乃謀出諸臣于外。既出張公之洞巡撫山西,擬出張公佩綸任川藩,張公不愿,乃使其按事陜西。出寶公竹坡典試福建,亦出公往主贛試?!?72)張允僑:《閩縣陳公寶琛年譜》,見劉永翔、許全勝點校:《滄趣樓詩文集》(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709頁。及中法釁起,遠在山西的張之洞更是勸說張佩綸在總署堅持主戰(zhàn)。如光緒九年十一月,張之洞致信在天津與李鴻章討論海防的張佩綸,希望他趕緊回京,“越事日急,鄙意惟盼公還朝,一佐籌策耳。聞譯署議將明告各國,此得之矣。”(73)《致張幼樵》,見《張之洞書札》,“所藏檔”,甲182-371。至甲申年間,朝廷命吳大澂、陳寶琛、張佩綸會辦北洋、南洋、福建海防,張之洞調署兩廣總督。終因馬江之敗,連帶牽涉保舉唐炯與徐延旭之事,張佩綸發(fā)往軍臺效力,陳寶琛降五級調用,“清流盡于甲申者,始于諫臣悉數(shù)外放為三會辦”(74)黃濬:《王旭莊與張繩庵絕交始末》,見《花隨人圣庵摭憶》,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104頁。?!叭髸k”雖非所言慈禧“使書生典戎,以速其敗”之用心狠毒,但從張之洞、其他“清流”與中法越南初期交涉的關系來看,不免延續(xù)光緒八九年間的放逐之意。由此而言,甲申朝局變動、中法戰(zhàn)事走向,皆可從張之洞在中法越南交涉初期的因應中窺得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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