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志鵬,王 玥,王淑瀾,王恒一,傅立新

（1.天津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國家針灸臨床醫(yī)學研究中心,天津 300380;2.天津中醫(yī)藥大學,天津 301617）

灼口綜合征是舌體或口唇周圍有燒灼樣疼痛的一種慢性疼痛性疾病[1],中醫(yī)稱為舌痛癥。《靈樞·經脈》云:“是主脾所生病者,舌本痛?！逼⒅骺?舌為心之苗,口舌的狀態(tài)可直接反映心脾功能的正常與否。從經脈循行看,“足太陰之脈……連舌本,散舌下……腎足少陰之脈……夾舌本……手少陰之別……系舌本。”故口舌病又與心、脾、腎相關。西醫(yī)治療該病缺乏確切有效的辦法[1]。本文通過針藥結合治療節(jié)食減肥致灼口綜合征驗案1則,取得滿意療效,現(xiàn)將治療過程分享如下。

患者,男,27歲,2020年7月31日初診。主訴:口唇及舌體脹痛半年余?；颊甙肽昵肮?jié)食減肥20余日后出現(xiàn)口唇及舌體腫脹、疼痛,未予以重視,2020年6月因疼痛加重導致入睡困難,出現(xiàn)頭昏、腦鳴、抑郁,于外院治療,診斷為“焦慮癥”,給予勞拉西泮口服（每次1 mg,每日3次）治療14 d,癥狀未見改善。半個月前癥狀再次加重,口中腫脹、疼痛,不能閉口,自覺張口呼出熱氣,稍覺舒適,遂于天津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針灸科就診。刻下癥:口唇灼熱、脹痛,色紅紫,不能閉口,頭昏,腦鳴,脘腹脹滿,平素心情抑郁,納差,入睡困難,小便黃,大便微溏,舌紫暗胖大,苔白膩,舌下脈絡紫暗,脈左關尺弦數(shù)、右關尺濡。查體:口唇腫脹,紅紫,不能閉口,血壓139/98 mm Hg（1 mm Hg≈0.133 kPa）,心率97次/分。輔助檢查:外院查頭顱磁共振無異常。西醫(yī)診斷:灼口綜合征;高血壓病。中醫(yī)診斷:舌痛癥（肝陽上亢證）。治則:健脾祛濕,補益肝腎,滋陰降火。治療方法如下。①中藥口服。組成:黃芪30 g,黨參片20 g,茯苓15 g,麩炒白術15 g,天麻15 g,鉤藤15 g（后下）,杜仲15 g,桑寄生15 g,黃芩片15 g,梔子15 g,石決明15 g（先煎）,干益母草15 g,首烏藤15 g,柴胡6 g,制遠志10 g,酸棗仁15 g,柏子仁10 g,甘草片10 g。每日1劑,水煎,早晚分服。②針刺治療。取穴:百會、四神聰、印堂、厲兌、水溝、承漿、金津、玉液、中脘,雙側外關、內關、神門、血海、足三里、三陰交、太溪、太沖、行間、俠溪?；颊呷⊙雠P位,穴位皮膚常規(guī)消毒,選用0.25 mm×40 mm一次性無菌針灸針,于百會、四神聰平刺,針尖向后進針5～10 mm;于印堂平刺,針尖向鼻尖方向進針10～15 mm;于人中、承漿斜刺,針尖向鼻根部進針7～10 mm;余穴均直刺12～18 mm。選0.30 mm×75 mm毫針于厲兌、金津、玉液、舌面進行點刺放血;選0.30 mm×100 mm芒針于中脘直刺80～90 mm,行呼吸瀉法。足三里、百會、四神聰、印堂行捻轉補法,余穴均行瀉法。首次治療后患者即覺癥狀減輕,效不更方。7 d為1個療程,治療3個療程后,患者口唇脹痛、情志抑郁及其他伴隨癥狀均消失。隨訪至今癥狀未見復發(fā)。

按語:灼口綜合征是一種病因不明的非感染性疾病,根據(jù)臨床觀察,其病因可能與精神因素、局部刺激、微量元素缺乏及內分泌失調等有關[2]。現(xiàn)代醫(yī)學治療該病通常采用心理療法及鎮(zhèn)痛、抗抑郁、抗焦慮藥物對癥治療,但效果不佳且藥物不良反應較多[1]。

《靈樞·脈度》載:“心氣通于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脾氣通于口,脾和則口能知五谷矣。”該案患者因節(jié)食減肥,食物攝入減少,導致脾胃虛弱、運化不足,中焦斡旋功能失常,脾不能升,胃不能降,水谷精微不能從中央灌四旁。《素問·至真要大論》曰:“諸痛癢瘡,皆屬于心?！毙膶倩?心火不旺,全靠腎水上行資養(yǎng),腎水不寒,全賴心火下降溫煦。肝屬木,主疏泄,宜條達;肺屬金,主收斂,宜沉降。今脾不能升,無力助肝上行,則肝失疏泄、肝氣郁結;腎水不能隨肝氣上行而濟于心,心火亢于上,且脾運化不足,先天之本得不到補充,腎水不足,虛火上炎,則情志抑郁、口唇疼痛、小便黃;脾虛不運,則脘腹脹滿;腎精得不到補充,不能潤澤頭腦,則頭昏、腦鳴;胃不能降,則納差;肺氣下降無力,則心火不能隨肺下行而溫腎水,水火不濟,陰陽不交則失眠;脾虛不運則濕濁內生,火為土之母,母病及子,濕熱內壅則口唇腫脹。

中脘為腑會,足三里屬于多氣多血的陽明經穴位,可健脾和胃,升清降濁,使中焦功能恢復正常;百會、印堂、四神聰、內關、神門、外關可安神定志,瀉上焦心火;厲兌、水溝、承漿、金津、玉液可瀉局部瘀血,配合血海達到活血通絡之功;三陰交、太沖、行間、俠溪、太溪補益肝腎,平肝瀉火。諸穴合用,安神定志,瀉南方離火,升北方寒水,使水得火而不寒,火得水而不亢。研究顯示,針刺具有鎮(zhèn)痛、調節(jié)心理的作用[3]。四君子湯具有調節(jié)胃腸道吸收、蠕動、分泌等作用[4],加黃芪以健脾和胃,恢復中焦斡旋功能,給心火下降、腎水上行之動力;遠志、酸棗仁、柏子仁、首烏藤、梔子瀉心安神。研究顯示,天麻鉤藤飲具有降血壓、抗過敏的作用[5],鉤藤提取物鉤藤總堿具有麻醉作用[6],對口唇疼痛者有緩解疼痛的作用。柴胡引藥入肝經,配合黃芩、天麻鉤藤飲加減,以清熱平肝、滋水涵木、滋陰瀉火。諸藥合用,使心火下降,腎水上行,水火既濟,陰陽交接,人體恢復陰平陽秘的狀態(tài),諸癥自然消失。針刺及方藥對證,故效如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