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永萍
(大連民族大學 文法學院,遼寧 大連 116605)
國際知名契丹文字專家劉鳳翥先生,出生于1934年11月7日,乃河北省鹽山縣千童鎮(zhèn)王樸家村人。先生自幼好學不倦,心存鴻鵠之志。1957年,先生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中國古代史專業(yè),1962年順利畢業(yè),又于同年考取中國科學院民族研究所(此所1977年劃歸中國社會科學院)東北古代民族史專業(yè)的研究生,師從陳述(字玉書,1911—1992)教授。1966年,劉先生研究生畢業(yè)后留民族研究所工作。自1983年9月,任該所民族歷史研究室東北組業(yè)務(wù)組長,直至退休。數(shù)十年來,先生主要從事契丹史的研究工作,重點在于解讀契丹文字。其解讀契丹文字的成果令世人矚目,被國外同行譽為“契丹文字的首席學術(shù)權(quán)威”[1]。
碑刻是重要的史料,能夠直觀清晰地看到歷史時期人們的所記所載,對于史學及文字研究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也促進了傳拓技術(shù)的發(fā)明與發(fā)展。劉先生在其所著《契丹尋蹤———我的拓碑之路》一書中這樣表述:“從事歷史研究或文物考古工作,抑或從事語言文字及書法研究,都難免與碑刻打交道。傳拓技術(shù)是獲取碑刻原貌的唯一手段。掌握這門技術(shù)能使上述研究工作如虎添翼?!盵2]先生苦心孤詣,極深研幾,致力于解讀契丹文字,積數(shù)十年之力,歷經(jīng)千辛萬苦,四處尋訪,拓碑無數(shù)。
由赤峰市文博院陶建英院長與大連民族大學中華民族共同體歷史研究所副所長李俊義教授主編的《石墨芳華———劉鳳翥李春敏收藏遼金碑刻拓本集》一書,將劉鳳翥先生與夫人李春敏老師幾十年來集聚的遼金碑刻拓本,以及他人贈予劉鳳翥先生的遼金碑刻拓片收錄其中,并按照碑刻具體年代由遠及近順序排列,附以文字說明,內(nèi)容涉及出土時間、出土地點、形制、尺寸、文字、紋飾、現(xiàn)存地、著錄情況及拓制時間等。此書向讀者展示劉先生多年來的拓碑成果,是一部極具學術(shù)價值與收藏價值的作品。前言由劉鳳翥先生親自執(zhí)筆,詳細敘述了自己在經(jīng)過名師點撥后,步入契丹文字研究的心路歷程,以及契丹文字碑刻陸續(xù)出土后,如何歷盡千辛萬苦尋訪并傳拓這些碑刻的過程。正文包括遼代碑刻與金代碑刻兩部分,其中遼代碑刻共收錄一百二十五張拓本,金代碑刻共收錄十二張拓本。附錄包括五張非遼金碑刻拓本及一張金代無紀年拓本。說明文字及后記由李俊義教授執(zhí)筆,字斟句酌,華星秋月,為該書錦上添花。
本文系大連民族族大學“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專項課題《遼金元文物考古中所見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研究》(批準號202101005)成果之一。通過閱讀《石墨芳華———劉鳳翥李春敏收藏遼金碑刻拓本集》一書,并結(jié)合劉鳳翥先生的相關(guān)著作,梳理總結(jié)劉先生的拓碑歷程與成果,探討此書的學術(shù)價值與貢獻。
劉鳳翥先生在北京大學讀書期間,曾獲得過多位良師益友的點撥與幫助。最初在張政烺先生的講課中受到啟示:治歷史必須廣泛搜集史料,厚積才能薄發(fā)[3];在鄧廣銘先生的課堂中首次得知契丹文字的存在,此乃劉先生終身從事契丹文字解讀工作最早的啟迪;于向達先生的講授中獲得拓碑技術(shù)的啟蒙教育,這是劉先生第一次對于拓碑技術(shù)有了清晰的認識。
劉先生始終將翦伯贊老先生叮囑自己學習民族古文字的忠告銘記于心,尤其是“終生受益無窮”六個字不斷激勵著先生,并對其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先生剛?cè)朊褡逖芯克鶗r,曾向所內(nèi)的兩位老先生請教民族古文字,但都沒有達到期望值。為了不辜負翦老的期望,先生在研究生的專業(yè)課程學習之余,自學契丹文字和女真文字,凡在報刊上遇到相關(guān)文章,均全文抄錄。數(shù)年之間,日積月累,共積攢了兩袋資料。正是這些資料,奠定了先生進入民族古文字研究領(lǐng)域的堅實基礎(chǔ)。
除了受北大名師點撥之外,劉先生還獲得過多位專家學者的幫助,親聆謦欬,得接道風?!拔母铩逼陂g,先生于“五七干?!苯邮芟呢鞠壬H自指導,學習考古技能。先生又得到蘇秉琦先生有關(guān)器物排隊的面授,學到了很多諸如紋飾名稱和器物名稱等考古知識;后又在“干?!逼陂g多次與蘇先生結(jié)伴合作考古。先生接受羅福頤(羅振玉之子)先生指導后,拓碑技術(shù)大有長進。在學術(shù)上,先生還多次得到翁獨健與夏鼐先生的關(guān)照。先生曾獲李文信先生的推薦信幫助,后又就半截山女真字摩崖真?zhèn)螁栴}進行學術(shù)探討。在李文信先生及張彥儒主任的支持下,先生赴沈陽拓制遼寧省博物館館藏碑刻,先后拓制了《宋匡世墓志》《蕭袍魯墓志》和志蓋,《鄭恪墓志》《耶律庶幾墓志》《賈師訓墓志》《劉繼文墓志》《張正嵩墓志》《王說墓志》《王鄰墓志》《晉國夫人墓志》《張思忠墓志》《佐移離畢蕭相公墓志》殘石及蓋等十多件遼代有名的漢字碑刻。此間,先生又多次受蘇赫先生關(guān)照,利用去赤峰招生的機會,獲得了蘇赫先生的親筆推薦信,拓制了《耶律習涅墓志》。
先生憎恨任何形式的時間浪費,分秒必爭。在貴州參加“四清”運動時,先生從村民口中得知雙江口有李氏始祖墓碑,在尋訪到墓碑之后,產(chǎn)生了拓碑的想法,這是先生首次進行拓碑實踐。自此之后,先生孜孜以求,凡有空閑時間,都會去拓碑。在“四清”工作期間,先生分別拓制了李氏始祖墓碑、王氏墓群中的一個大碑、清代五品官布依族李世榮的墓碑、立于清咸豐年間的《齊心捕盜碑》。先生認為“文革”是時間的最大浪費,便在此期間盡己所能保持學習狀態(tài),并趁機豐富自身的考古知識。
凡是可以找到的契丹文字與女真文字學習資料,先生都不辭辛勞全文抄錄,并能在第一時間將非漢文資料盡可能地釋讀為漢文。在“干?!逼陂g自學女真文字時,先生從安俊同志手中借來《女真譯語》,用毛筆全文抄錄一份,以便自己深入學習?!案尚!鄙罱Y(jié)束返京后,先生為彌補自身在“干校”期間所掌握契丹文字與女真文字資料的不足,第一時間到中國社會科學院圖書館看書借書,抄錄了《遼陵石刻集錄》;從王靜如先生處轉(zhuǎn)借到《契丹語研究》《契丹小字“故太師銘石記”之研究》的抽印本,不僅抄錄了全文,還去照相館翻拍了該文中的《故太師銘石記》的拓本照片。
在“干校”期間,考古實踐已無法完全滿足先生的學術(shù)追求。他再次想到翦老對自己的叮囑,于是開始自學女真文字。他用毛筆全文抄錄借到的《女真譯語》后,時時翻閱,但仍覺資料不足,便請妻子李春敏將他曾經(jīng)積累的兩袋有關(guān)契丹文字和女真文字的資料郵寄過來。正是這兩袋資料,充實了先生在“干?!鄙畹淖詈髸r光,同時也奠定了先生的學術(shù)道路。經(jīng)過反復閱讀,先生對女真文字有了基本的了解,也記住了一些女真字的寫法和讀音,并知道了遇到新的資料如何考釋以及今后的研究方向等。
先生繼續(xù)研讀女真文字資料的同時,又開始了契丹文字的自學。通過不斷閱讀契丹文字相關(guān)著作,對契丹文字的發(fā)展歷史有了較為全面的了解,并對當時學術(shù)界存在的眾多觀點與論斷有了自己的鑒別力。此時,先生已經(jīng)能夠解讀出部分契丹文字,解讀出了《郎君行記》中的人名“黃應期”和官名“尚書職方郎中”。先生業(yè)精于勤,是晚輩后學終身學習的榜樣。
盡管契丹女真字碑刻散在四方,搜集不易。但是先生不懼困難,自學契丹文字與女真文字之余,多次赴外地尋訪遼金碑刻,總是白天拓碑,晚上研墨、修理拍子、摹錄拓片,再將所有拓片依原石校對,工作到深夜才得以休息。
先生在工作過程中,不辭辛勞,茹苦食淡。1970年11月19日,先生同王靜如、張乃華二位先生發(fā)現(xiàn)姜黃莊遺址,回去時早已天黑,僅用餅干作晚餐充饑。1971年1月28日,同蘇秉琦先生等人再次去姜黃莊進行考古發(fā)掘,僅在汝河岸邊啃各自帶的饅頭、烙餅之類的食品,充當午餐;又與蘇先生去查看明河北岸黑鈴鐺發(fā)現(xiàn)的遺址,天氣炎熱,又饑又渴,僅以豆腐充饑解渴。此后,先生考察遼祖州城當日中午,僅以餅干、開水充饑;考察遼祖陵時,地勢險峻,但即便困難險阻,先生也毫不退縮,義無反顧地前往考察現(xiàn)場;遼上京訪古,黑夜中過冰河,返途時不慎踏穿冰面,還好有驚無險只是濕了一只鞋。經(jīng)歷兩個月出差,先生拓制了當時傳世的大量契丹文字金石資料,為進一步研究契丹文字積累了第一手資料。
為了完成《內(nèi)蒙古大學學報》“契丹小字研究專號”的排版工作,不善騎行的劉鳳翥先生每日冒險騎著一輛沒有閘的自行車往返于賓館與內(nèi)蒙古大學,耗時40多天最終完成這項艱巨的工作。去阿魯科爾沁旗拓制契丹大字《北大王墓志》的途中,先生把在路邊買的沒吃幾口就噎人的面瓜當作午餐。于哲里木盟(今通遼市)考察時,環(huán)境極其惡劣,人工開鑿的洞穴又深又長,里面積滿厚厚的已變?yōu)榉蹓m狀的鳥糞,氣味十分難聞,在這樣的條件下,先生仍勘察了所有洞壁。前往特門牧場考察時天降大雨,車困于泥濘山路中,先生一行人在寒風驟雨中推車前行,艱辛備嘗。此外,先生在陜西唐乾陵爬到兩三米高的腳手架之上拓制無字碑《郎君行記》。在去北票考古工地的途中,大雨阻礙了汽車前進的道路,先生與馮永謙先生冒雨步行至考古工地,其余人皆乘汽車返回朝陽。先生在耶律羽之家族墓地考古工地考察時,與齊曉光、蓋之庸二位先生和兩個學生住在臨時蓋的地窨子里。凡此等等,不一而足。
為了更多地搜尋碑刻資料,先生經(jīng)常抱病堅持拓碑工作。試舉數(shù)例,以窺一斑:在巴林左旗拓制《耶律習涅墓志》時,由于急于招生,先生夜以繼日不停拓制,過度勞累導致了血壓過高,到了需要住院的程度,然而先生仍以工作為先,僅在服用降壓藥后就繼續(xù)投身工作;自巴林左旗回到赤峰市后,先生患重感冒,但仍帶病工作,直到幾天后不能再拖才去醫(yī)院就醫(yī)。拓制慶云堡村楊樹林女真字摩崖,淋雨而患病腹瀉,先生仍堅持工作,最終堅持完成拓制任務(wù)。在西安拓制《郎君行記》后患病,吃降壓藥后勉強恢復,便再次前往北票抄錄契丹小字《耶律智先墓志》,并去博物館對照原石核校,由于連日工作過于勞累,又長時間趴在涼墓志上,先生身體著涼,腸胃不適,夜里發(fā)起高燒,嘔吐不止,水瀉不斷。在服用了自備的黃連素不見效后,先生于次日一早抱病離開北票。第二日仍然沒有好轉(zhuǎn),先生才前往醫(yī)院,并在醫(yī)生的強烈建議下打點滴治療。后又抱病去扎魯特旗拓制契丹小字《耶律弘用墓志》和漢字《寂善大師墓志》。
先生以文會友,善與人交,廣結(jié)人脈,互通信息,為更多地搜集契丹女真字資料提供了便利。
在“干?!鄙罱Y(jié)束后的第一時間,先生散發(fā)大量契丹文字油印資料,并獲得了良好反饋。隨即收獲了羅福頤先生回贈的原存于故宮的一個玉魁上的契丹小字銘文拓片和《契丹國書管窺》的抽印本,后又得到羅先生贈送的女真文字《奧屯良弼餞飲碑》拓片和白城出土的契丹大字符牌拓片,以及西安碑林出土的女真字殘頁照片,并借出他所輯的《不可知印印樣匯輯》(其中大部分為契丹大字?。┰搴唾Z敬顏先生所藏的契丹大字《李愛郎君墓志》拓本的照片,以供其參考。此外,先生還獲得了金啟孮先生的回信勉勵,以及一份契丹大字銅錢拓片摹本和金光平先生大作《從契丹大小字到女真大小字》的抽印本;獲得林沄同學回贈的一些吉林省在文物普查中從“文革”中暫時劃歸吉林省管轄的原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的哲里木盟及科右前旗等地發(fā)現(xiàn)的契丹文字和女真文字的摩崖墨書摹本,以及一份自行譯為漢文的沙夫庫諾夫發(fā)表于《東方銘刻學》1963年第15期上的《契丹女真小字解讀問題》。道布先生將先生贈送的油印本資料送給內(nèi)蒙古大學陳乃雄先生,陳先生看后又拿給了清格爾泰先生;自此,劉先生便常與清格爾泰、陳乃雄二位先生交流學術(shù)信息。
劉先生于保定拓制契丹小字《蕭仲恭墓志》之際,與拓碑行家張學考先生相識,經(jīng)過張學考先生的一番講解與實踐,拓碑技術(shù)大有長進,學習到何為悶紙、拓碑時用墨汁與研墨的區(qū)別、墨汁品牌選用中華牌或“一得閣”等拓碑知識。
赴沈陽拓遼陵哀冊時,在博物館待了近半月之久,劉先生又認識了許多新朋友。如契丹大字研究先驅(qū)閻萬章先生、博物館文物工作隊的正、副隊長姜念思、李慶發(fā)及隊員馮永謙、王晶辰等人、保管部的郭德勝先生。在此期間,先后拓制了遼道宗皇帝耶律弘基的漢字哀冊和契丹小字哀冊、宣懿皇后的漢字哀冊和契丹小字哀冊、契丹小字蕭令公墓志殘石、蕭孝忠的漢字和契丹大字墓志、契丹大字和漢字共刻一石的耶律延寧墓志。漢字和契丹字的哀冊與墓志共有八件,四份哀冊均有蓋,總共有十二石之多。
經(jīng)劉葆華先生提供契丹字墓志新線索,劉鳳翥先生前往阜新拓制許王墓志,這是繼《郎君行記》后有漢字對譯的契丹小字資料的首次發(fā)現(xiàn),具有重大意義。此外,劉葆華先生還教給先生擦拓的手藝,難度雖高,但效果更好。先生赴赤峰拓制《故耶律氏銘石》期間,與蘇赫先生結(jié)交并成為摯友,在此后多年的交往中,蘇赫對先生的幫助甚多。此外,巴林左旗文化館劉德高館長提供新出土遼墓信息,并提供介紹信以便先生前往出土地考察。巴林左旗文化館文物干部王晴先生提供線索,并將新發(fā)現(xiàn)的契丹大字銀錢的拓片寄給先生供其研究,后又提供赤峰出土契丹大字墓志的信息。去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博物館文物工作隊拓制賈洲杰先生從遼祖陵撿回的一塊漢字和兩塊契丹大字的殘石與遼代漢字《尚障墓志》時,結(jié)識了該隊的蓋山林、鄭隆、張郁、李逸友、賈洲杰等先生,后李逸友先生多次向先生提供契丹文字資料線索。原吉林省哲里木盟博物館的張柏忠先生也向先生多次提供契丹文字資料線索。得力于李文信先生的推薦信,王承禮在吉林傾力相助,使先生更自由地開展工作。
經(jīng)同學王慎榮的介紹,先生與羅繼祖先生(羅振玉之孫)相識并暢談學術(shù)問題,二人結(jié)下深厚友誼。羅先生對于先生曾發(fā)表在《沈陽師院學報》上的有關(guān)契丹語“迤邐免”或“乙林免”是“妃”或“夫人”之類的封號的立論表示十分贊許,并夸贊劉鳳翥先生的觀點是最令人信服的最合理的說法。此后,羅先生每出版大作都贈予先生一份。先生與李品清先生書信溝通后,再次拓制《許王墓志》,自此與李品清先生結(jié)成深厚友誼,李品清先生后提供契丹小字海棠山墓志殘石照片以供先生研究。
先生多年拓碑,技術(shù)早已爐火純青。在年將花甲之際,先生多次奔波各地拓制碑刻,只為在退休前能多做一些工作。因已步入老年,體力不敵從前,多年積攢的病痛也逐漸顯現(xiàn),先生總是忍著身體各處疼痛,堅持不懈地進行拓碑工作。先后赴北鎮(zhèn)縣拓制契丹小字和漢字《耶律宗教墓志》;赴鐵嶺拓制《蕭義墓志》;赴沈陽獲得姜念思館長惠贈的契丹大字《蕭袍魯墓志》拓片;赴遼寧朝陽先后抄錄了《劉承嗣墓志》《劉宇杰墓志》《劉日泳墓志》《耿延毅墓志》《耿延毅妻耶律氏墓志》《耿知新墓志》《趙匡禹墓志》《趙為干墓志》《姚璹墓志》《龔祥墓志》等;赴敖漢旗拓制契丹小字《金代博州防御使墓志》殘石;赴寧城縣拓制《大王記結(jié)親事》碑、遼代漢字《鄧中舉墓志》和《夏蘊石棺銘文》等。
1994年12月1日,先生正式退休,但拓碑的工作從未停止,多次自費外出拓碑。先生先后赴阿魯科爾沁旗拓制契丹小字《耶律慈特墓志》;為清格爾泰教授拓制內(nèi)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內(nèi)的契丹字墓志拓片,共拓制了契丹大字《耶律祺墓志》、契丹小字《耶律副部屬墓志》和漢字《耶律羽之墓志》;赴北票抄錄契丹小字《耶律智先墓志》;抱病去扎魯特旗拓制契丹小字《耶律弘用墓志》和漢字《寂善大師墓志》;第四次去阜新市拓契丹小字《耶律奴墓志》;赴赤峰市元寶山區(qū)拓制契丹大字《耶律昌允墓志》和契丹小字《室魯·撒懶太師墓志碑》;赴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姜女石工作站抄錄契丹小字《蕭圖古辭·奮勿膩墓志銘》,后獲得拓本;與夫人李春敏老師赴北鎮(zhèn)廟拓制契丹小字和漢字《耶律宗教墓志銘》《秦晉國妃墓志銘》《耶律宗政墓志銘》《耶律宗允墓志銘》《代祀北鎮(zhèn)之記》碑的八思巴文碑;再次赴阜新市和北票市拓制《耶律奴墓志》和《耶律智先墓志》;赴建昌縣文物管理所拓制契丹大字石棺銘;《尹能墓志》《張昌齡墓志》《王唯景墓志》《劉文用墓志》《劉貢墓志》《劉永端墓志》《蕭闛喪禮作佛事碑》和《馬補(步)軍太師墓志》的志蓋等;赴翁牛特旗拓制蕭德恭等三人的墓志;赴林東鎮(zhèn)拓制韓匡嗣家族墓志;赴錦州市補拓契丹大字《蕭孝忠墓志》;赴科右中旗拓漢字《耶律宗愿墓志》;赴元寶山區(qū)補拓契丹大字《耶律昌允墓志》;拓制遼代漢字《秦德昌墓志》;赴喀左縣博物館拓制《王悅墓志》《劉奉殷墓志》《韓紹卿墓志》《王裕墓志》;赴阜新縣拓制契丹小字《蕭大山和永清公主墓志》;赴科右中旗拓制漢字《蕭琳墓志》和《耶律宗愿墓志》的志蓋等。
先生金針度人,將拓碑技術(shù)傾囊傳授于人。先生在阜新拓制許王墓志時,將從張學考先生那里學到的拓碑技法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文物組與文物店的工作人員。在耶律羽之家族墓地考古工地,先生向兩個遼金史專業(yè)的碩士研究生傳授拓碑技術(shù);給考古領(lǐng)隊齊曉光先生講述有關(guān)契丹文字的知識,幾日下來,齊先生的筆記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本。與吳英喆博士等人去內(nèi)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拓制契丹字墓志時,反復向大家講解拓制要領(lǐng)。此外,先生又受邀遠赴俄羅斯講解中國傳拓藝術(shù),并將拓碑本領(lǐng)傳授給當?shù)貙W生,弘揚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與技藝。
劉鳳翥先生的拓碑工作,得到其夫人李春敏老師的大力支持。
李春敏,1937年5月6日生,河北省涿州市人。1961年畢業(yè)于北京師范學院(現(xiàn)首都師范大學)地理系。擅長書寫契丹文字和女真文字。臨寫的契丹小字《郎君行記》書法被陜西省唐乾陵博物館和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莫力達瓦達吾爾族自治旗博物館等多家博物館收藏。
先生第一次實踐拓碑即拓制李氏始祖墓碑時,便給夫人李春敏老師寫信,請其幫忙寄幾張宣紙以便拓碑使用。先生自學女真文字時,請夫人將他曾經(jīng)積累的兩袋有關(guān)契丹文字和女真文字的資料郵寄過來?!案尚!鄙罱Y(jié)束后,為了與別人互通學術(shù)信息,先生把一些契丹文字資料分類編輯,油印散發(fā),并把編好的資料請妻子代為刻寫,再由妻子拿到她們單位北京市楊閘中學去代為油印。先生與馬俊山合寫的《契丹大字“北大王墓志”考釋》中,李春敏老師幫助摹寫了契丹大字《北大王墓志》的志文摹本。自先生于1999年去北票市和扎魯特旗工作期間生病并兩次去醫(yī)院后,李春敏老師每次都會陪伴先生出差。不僅可以幫助先生拓制墓志,還能在生活上多加照顧。此后,李春敏老師也練就了一手拓碑技術(shù)。
幾十年來,先生潛精研思,竭盡所能,投身于碑刻傳拓與契丹文字研究,碩果累累,貢獻多多。先生對契丹大字與契丹小字的深入研究、契丹遼史的研究、契丹遼朝石刻文字的搜集整理與研究、契丹文字文物的辨?zhèn)喂ぷ鞯?,做出了巨大的貢獻[4]。不僅如此,先生還注重培養(yǎng)契丹文字研究人才,致力將契丹文字學發(fā)揚光大。
總而言之,《石墨芳華———劉鳳翥李春敏收藏遼金碑刻拓本集》一書,是先生多年來從事遼金碑刻拓制工作的絕佳證明,不僅直觀展示了先生的努力付出,還可以為后世提供史料,供人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