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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憲成的《大學》詮釋與晚明的“朱、王之爭”

      2023-05-11 17:33:08李敬峰
      關鍵詞:朱子學格物編校

      李敬峰

      錢穆曾指出,“明清之際,學者流風余韻,猶往往沿東林”(1)錢穆:《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第9頁。,道出晚明東林學派在明清之際學風遞變中的主導地位。東林學派的學術旨趣便是積極介入是時的全國性學術論題“朱、王之爭”,開辟出頗具特色的“由王返朱”的方案,為朱子學在清初的復興發(fā)出先聲。而顧憲成作為東林學派的導源者,其在締造東林學旨、回應“朱、王之爭”以及影響后世學者方面,所具的典范意義不容小覷。然以往囿于史料散亂,學界關于顧憲成的研究成果少有將其經(jīng)典詮釋與學術思潮綰合起來進行研究的(2)顧憲成全集的搜集和整理工作已由王學偉負責完成,并于2022年10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正式出版,這彌補了以往學界在此方面的缺憾,為顧憲成的研究提供了全面、扎實的文獻史料。而目力所及,通過檢索知網(wǎng)、臺灣學術文獻數(shù)據(jù)庫等可知,目前學界尚無關于顧憲成經(jīng)典詮釋的研究。,這不僅不符合顧憲成依經(jīng)立言的學術取向,也無益于整全地構建明清之際“朱、王之爭”的學術圖景。顧憲成曾敏銳地指出:“諸賢具體孔子,即所詣不無精粗淺深,而絕無異同之跡。至朱、王二子,始見異同,遂于儒門開兩大局,成一重大公案,故不得不拈出也?!?3)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年,第1339頁。也就是說顧憲成亦是在朱子學與陽明學構成的兩極學術框架內思索和回應“朱、王之爭”,尤其是借助于《大學》來完成這一學術訴求。朱子、陽明皆是通過采納不同的《大學》文本,重構《大學》義理來建構哲學體系,黃宗羲對此有敏銳的觀察,他說:“其(王陽明)與朱子抵牾處,總在《大學》一書。”(4)黃宗羲:《明儒學案(修訂本)》,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7頁。仰賴于朱、王二人在學術史上的肯綮地位,這一方法遂成為大多數(shù)學者介入“朱、王之爭”的共法。顧憲成顯然也共享了這一理論途轍,他傾力撰寫《大學通考》《大學重定》《大學質言》《大學意》和《大學說》,來積極參與和回應“朱、王之爭”,成為晚明學術史上為數(shù)不多的《大學》經(jīng)解之作內容豐富、體例多樣的學者。故而從顧憲成的《大學》經(jīng)解之作切入來透視其對晚明“朱、王之爭”的回應,不僅可以具體而微地反映顧憲成的學術旨趣,更為重要的是有助于完善明清之際“朱、王之爭”的學術譜系,進一步展現(xiàn)經(jīng)典詮釋與學術思潮之間生成與互動的關系。

      一、突破朱、王:重訂《大學》文本

      朱子、陽明首先從《大學》版本入手構筑理論體系,致使后世學者競相效仿,紛紛參與到《大學》改本當中,以致明代成為《大學》改本史上改本數(shù)量最多的一代。(5)明儒劉斯原的《大學古今本通考》共收錄38家,其中明代有25家之多,占絕大多數(shù)。而再綜合顧憲成的《大學通考》,明代的《大學》改本則有共計有36家,這還不包括顧憲成之后的明代學者的改本??傮w而論,明代的《大學》改本至少在40家以上。顧憲成在究心《大學》之始,就致意于《大學》版本,傾力撰寫《大學通考》,以三卷的篇幅,羅列學術史上有代表性的《大學》改本如二程、朱子、石經(jīng)本等共計29家,通過類聚的方式來備列諸家《大學》版本之異同,以學界少有的形式積極介入晚明愈演愈烈的《大學》文本競爭。他詳細交代他作此書的緣由:

      《大學》有戴本,有石經(jīng)本,有二程本,有朱子本。近世陽明王氏獨推戴本,天下翕然從之;而南海曙臺唐氏又斷以石經(jīng)本為定;至如董、蔡諸氏,亦各有論著,莫能齊也。雖然,以求是也,非以求勝也。其同也,非以為徇也;其異也,非以為競也。其得也,非以為在己,而故揚之也;其失也,非以為在人,而故抑之也。君子于是焉虛心平氣,要其至當而已。予故備而錄之,俾覽者得詳焉。(6)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1760-1761頁。

      在顧憲成看來,《大學》版本數(shù)量龐多,參差不齊,那么如何來面對這些版本呢,他主張應該秉持“求是”而非“求勝”的心態(tài),虛心平氣,以求獲得公允至當?shù)摹洞髮W》文本。這就為其厘定“顧氏《大學》改本”奠定豐富的文獻基礎,使其能夠吸收眾家之長來成就其傳世名作《大學重定》。而他撰寫是書所運用的方法是:“因取《戴記》以下諸本,暨董、蔡諸家之說,互相參校,沈潛反復,繹異同,如是者久之,……竊不自揆,僭加銓次,私以講于同志。而今而后,庶幾《大學》獲為全書,而紛紛之論可息矣。”(7)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1756-1757頁。很明顯,顧憲成是綜合、參校以往諸家之本,比較異同,去粗取精,才最終厘定出他理想中的《大學》文本,即《大學重定》。他對是書充滿自信,認為此書一出,可以消弭以往的文本紛爭,成為《大學》的終極定本。當然,在中晚明《大學》文本競爭白熱化的背景下,在朱子學、陽明學權威日益弱化的情形下,顧氏此舉并非孤例,有相當多的學者皆對自己的改本抱以終極定本的期許,冀此來獨掌《大學》的話語權,從而根除“朱、王之爭”。

      顧憲成更定《大學》版本,他既不贊同朱子的改本《大學》,也不主張陽明所主的古本《大學》,他認為“朱子之說,既臆決而無憑;陽明之說,又籠統(tǒng)而無辨”(8)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4頁。,意思是朱子的改本多是臆測,缺乏堅實的證據(jù),而陽明推尊古本,理由又太籠統(tǒng),沒有進行詳細的辨析。因此學術史上最具代表性的這兩家版本皆不可取,不足信。而在他重訂的《大學》版本中,則將《大學》分為八章,這在《大學》分章史上并不多見,因為學界主要有六章、七章、八章、十章、十一章、十三章等分法,且尤以六章之分最為常見。顧憲成的八章之分主要是:第一章為“大學之道”至“國治而后天下平”;第二章為“《康誥》曰”至“皆自明也”;第三章為“湯之《盤銘》曰”至“此以沒世不忘也”;第四章為“物有本末”至“大畏民志,此謂知本”;第五章為“所謂誠其意”至“故君子必誠其意”;第六章為“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第七章為“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第八章為“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從顧憲成的《大學》分章來看,他的主要特色在于:(1)以古本《大學》為據(jù),重新調整經(jīng)文順序。(2)拆分和移動《大學》首章。將古本《大學》首章中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一段挪至第三章,添加入“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一段之后,將“物有本末”至“則近道矣”以及“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至“此謂知至也”,再加上“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共計三段合并為第四章。(3)改動和調整古本《大學》中的“誠意章”。顧憲成沿襲朱子的做法,將古本“誠意章”中的“康誥曰”一段作為第二章,但在第三章上,他將“湯之《盤銘》曰”一段作為開頭,緊接著是首章當中的“知止而后有定”一段,爾后是《詩》云“穆穆文王”一段,再后是《詩》云“瞻彼淇澳”一段。從顧憲成的調整來看,在朱、王所主的文本之間,他完全是以古本《大學》為藍本,只是在第二章上完全采納朱子的做法。他詳細交代自己如此改動的理由在于:

      《大學》原不分經(jīng)傳,然說個“明明德”,便有“克明德”幾條;說個“新民”,便有“日新”幾條;說個“止至善”,便有“惟民所止”幾條。又如“誠意”而下,皆以“所謂”二字發(fā)端,明有正文、釋文之別。正文似經(jīng),釋文似傳。正文揭“明明德、親民、止至善”為綱,列“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目,次第昭然,即釋文次第可知。(9)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1頁。

      不難看出,顧憲成依然是按照經(jīng)、傳對應的原則來調整《大學》的經(jīng)文,他調整后的第二章、第三章明顯是對“三綱領”的解釋,而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第七章和第八章則是對“八條目”的解釋,與朱子相比,差別在于他既沒有像朱子那樣給“本末”章安排釋文,也沒有采納朱子的格致補傳。要之,顧憲成的《大學》改本以古本《大學》為底本,依循朱子的經(jīng)—傳對應結構進行大幅度的調整,奉行的仍然是文本服從義理的原則,也就是以義理來調動文本,而不是相反。

      從后來的學術史發(fā)展來看,顧憲成顯然對自己的改本過于自信,因為它并沒有消解關于《大學》版本的爭論。相反,在顧憲成之后,《大學》版本之爭依然在激烈地持續(xù)著,從后來清代的毛奇齡仍做《大學證文》、詳考諸本異同可見一斑。而值得注意的是,顧憲成為了徹底瓦解曠日持久的“朱、王之爭”的文本基礎,也曾大膽地提出一個設想——“宜以《大學》、《中庸》還歸《戴記》”(10)王騭:《顧端文公遺書總序》,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1901頁。,也就是說讓《大學》重返《禮記》。這一主張雖然不是顧憲成所首先提出(11)早于顧憲成的祝允明曾說:“自宋以來,始有四書之目。本朝因之,非敢妄議。然愚謂《大學》《中庸》終是《禮記》之一篇,《孟子》之言,羽翼孔氏,然終是子部儒家之一編耳。古人多有刪駁,國初亦嘗欲廢罷,故愚以為,宜以《學》《庸》還之《禮》家,《論語》并引《孝經(jīng)》同升以為一經(jīng)?!弊T拭?《懷星堂集》,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年,第272頁。,但他從理念和方法上為《大學》重返《禮記》起了助推之功,后來的郝敬、王夫之等則付諸行動,在其《禮記》經(jīng)解中納入《大學》。至乾隆二十年(1755),御纂的《欽定禮記義疏》正式全文收入古本《大學》,可謂是從官方角度呼應了顧憲成等的主張,一改“朱子有《大學》,五經(jīng)無《大學》”(12)毛奇齡:《大學證文》,《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210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279頁。的學術格局,以此可見顧憲成的先導之功。要而言之,顧憲成的《大學》改本雖然并沒有取代朱、王本《大學》而獲得獨尊地位,也沒有像石經(jīng)本《大學》那樣與朱、王本《大學》在晚明構成鼎足之勢,但我們應該從這樣的角度來肯定顧憲成改本的價值,即為化解“朱、王之爭”在文本上開辟了一種新的可能,進一步擴充和豐富《大學》的文本陣營。

      二、與《大學》不相似:顧憲成對陽明《大學》詮釋的辯難

      顧憲成在述及自己的學思歷程時說:“憲少不知學,始嘗汩沒章句,一旦得讀陽明之書,踴躍稱快,幾忘寢食,既而漸有惑志,反復參驗,終以不釋?!?13)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1078頁。不難看出,顧憲成對陽明學經(jīng)歷了從服膺到質疑的轉變,而這種質疑在陽明的《大學》詮釋上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顧憲成圍繞陽明詮釋《大學》的核心要點展開逐一辯難。

      就“三綱領”中“明明德”與“親民”的關系來講,顧憲成指出:“《大學》曰‘在明明德,在親民’,曰‘物有本末’,陽明曰:‘明德必在于親民,而親民乃所以明德也。’是親民為本,明德為末矣。”(14)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2-633頁?!叭V領”之間的關系如何界定是陽明相異于朱子的關鍵之處。陽明將“明德”與“親民”關系理解為體用的關系,他說:“親民者,達其天地萬物一體之用也。故明明德必在于親民,而親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15)王守仁撰、吳光等編校:《王陽明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067頁。顧憲成則不認可陽明此意,他認為陽明此說要表征的是“親民”為本,“明德”為末。很顯然,顧憲成是借用朱子“明德—親民”乃本末說的架構來解讀陽明的思想,但與朱子不同的是,朱子說的是“明德為本,新民為末”,而顧憲成則將兩者顛倒過來,即“親(新)民為本,明德為末”,以此來解讀陽明的表述,這明顯與陽明本意不符。因為陽明從根本上就不贊同朱子的“本末”關系說,而是力主“體用”關系論,更何況顧憲成還將“親民”置于“本”的地位,這與陽明的“親民”為“用”之意更是相差甚遠。

      我們再來看他對陽明視域中的“八條目”關系的理解:

      《大學》曰:“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标柮髟?“……格物在致知,知致而后物格矣?!比粍t《大學》之言不幾于顛倒乎?《大學》曰:“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标柮髟?“格物者,格其心之不正以歸于正也。”是以格物為正心矣。又曰:“意念所在,即欲格其不正以歸于正?!笔且愿裎餅檎\意矣。其語梁日孚曰:“著實致其良知便是誠意。”是以誠意為致知矣。曰:“著實致其良知,而無一毫意必固我,便是正心。”是以正心為致知矣。然則《大學》之言,不幾于重復乎?陽明之說《大學》如此,謂之陽明之《大學》可也。(16)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3頁。

      在這段長文中,顧憲成用“顛倒、重復”四字來形容陽明在詮釋“八條目”上的混亂之舉。在他看來,《大學》說的是致知在格物,而陽明則說的是格物在致知?!洞髮W》明明將正心與誠意、致知按照先后次序給予區(qū)分,而陽明則將“格物”“致知”直接等同于“正心”“誠意”。若依陽明此言,那《大學》根本不必設置那么多的條目,只需要“格物”“致知”兩條目即可一網(wǎng)打盡。平實而論,顧憲成所批并非無故,因為陽明確實有消解“八目”次序以及將“八目”歸并在“致(良)知”之下的意味,他指出:“蓋其功夫條理雖有先后次序之可言,而其體之惟一,實無先后次序之可分。其條理功夫雖無先后次序之可分,而其用之惟精,固有纖毫不可得而缺焉者?!庇终f:“悟致知焉,盡矣?!?17)王守仁撰、吳光等編校:《王陽明全集》,第1071、271頁。從顧憲成對陽明關于“八目”間關系之說的批駁來看,很明顯是以朱子學的工夫次第說為據(jù)來裁斷陽明之論,不合陽明本意實屬邏輯之必然。

      以上是從三綱、八目內在關系的角度來審視顧憲成對陽明《大學》詮釋的批駁。下面我們深入具體的條目釋讀來探查顧憲成的態(tài)度。從顧憲成的《大學》注本可見,顧憲成主要是針對陽明對“格物”“致知”的解讀展開深度的辨析,這也就與前述他所批陽明的“八條目”要點保持一致。個中原因在于他所指出的:“世之說《大學》者多矣,其指亦無以相遠,而獨‘格物’一義,幾成訟府?!鳖檻棾墒紫葘﹃柮魉尅案裎铩钡囊挤治龅?“陽明之疑補格物傳是也?!薄爸熳咏摇裎铩?陽明疑其錯看了‘物’字,則駁之曰:‘物內也,非外也?!蠖际怯屑ぶ?非究竟義。”不難看出,顧憲成對陽明質疑朱子“格物”補傳的合理性表示肯定,因為這恰好與他的主張若合符節(jié),也就是他同樣認為朱子作“格物”補傳是亂經(jīng)之舉。而對陽明所質疑的朱子錯看“格物”之“物”字,也即將“物”理解為外物,顧憲成則認為陽明此說并沒有抓住根本,只是有感而發(fā)的激情之言。顧憲成不能認同陽明此說,恰恰是因為他認為“物”涵括“上下、前后、左右、本末、內外等”??梢?顧憲成對“物”的理解依循的是朱子之義。至于對“格物”內涵的理解,顧憲成也反對陽明的“為善去惡是格物”,他說:“至以為善去惡言者,侵了誠意、正心、修身?!?18)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27、635、635、819、632頁。這就是說,若把“格物”解釋為“為善去惡”,就遮蔽或者說侵犯了其他條目如“誠意”“正心”以及“修身”的內涵,造成屋上架屋、床上架床的弊病。當然,顧氏此意仍然是以朱子之意來衡斷陽明,并不符合陽明本意。因為在陽明那里,他是以“致良知”來涵攝其他條目,故而在其心學體系內是可實現(xiàn)理論自洽的。

      而對于陽明將“致知”詮解為“致良知”,顧憲成指出:“《大學》言格致,文成恐人認‘識’為‘知’,便走入支離去,故就中間點出一‘良’字;孟子言‘良知’,文成恐人將這個‘知’作光景玩弄,便走入玄虛去,故就上面點出一‘致’字,其意最為精密。至于‘如鬼如蜮’,正良知之賊也,奈何歸罪于良知? ”不難看出,顧憲成對陽明將“致知”解釋為“致良知”是極為贊同的。在他看來,陽明以“良知”解釋“知”,可以破除將“知”解釋為“認知”所導致的支離之弊。另外,陽明在“良知”前面加“致”字,以強化工夫的取向避免將“良知”之學陷入“玄虛”,故而顧憲成高贊道:“陽明之‘揭良知’,直截痛快,真足以一洗支離膠固之習,當與天下共推之?!鳖櫴现u并非妄論。在明代中期朱子學流弊日顯之時,陽明提揭“良知”來矯正朱子學偏外、支離之弊,確實有拔根祛病之效,為是時多數(shù)學人認可和稱贊。當然,顧憲成并沒有到不加分別、盲目崇拜的境地,他說:“陽明先生開發(fā)有余,收束不足,當士人桎梏于訓詁詞章間,驟而聞良知之說,一時心目俱醒,恍若撥云霧而見白日,豈不大快?然而此竅一鑿,混沌幾亡,往往憑虛見而弄精魂,任自然而藐兢業(yè),陵夷至今,議論益玄,習尚益下。高之放誕而不經(jīng),卑之頑鈍而無恥。”(19)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47、383、37頁。在顧憲成看來,陽明的“致良知”學說并非完美無缺,在流傳過程中,它既有“法弊”,也有“人弊”?!胺ū住敝傅氖顷柮鞯摹傲贾睂W說缺乏限制性的規(guī)定,沒有堵住理論上的漏洞。而“人弊”主要說的是陽明后學將陽明的“良知”學說朝向凌虛蹈空一路發(fā)展,出現(xiàn)荒誕不經(jīng)、頑劣無恥的現(xiàn)象。顧氏此說確然不虛。黃宗羲亦有相近的看法:“然‘致良知’一語,發(fā)自晚年,未及與學者深究其旨,后來門下各以意見攙和,說玄說妙,幾同射覆,非復立言之本意?!?20)黃宗羲:《明儒學案(修訂本)》,第178頁。要之,從顧憲成對陽明詮釋《大學》的辯難中可見,他對陽明既非一味排斥,也非全然推崇,而是采取辯難的態(tài)度,當贊則贊,當批則批,雖然所批之處也多是他所理解的“陽明”,更準確地說是因為王門后學的流弊而上溯至陽明,但他是非分明、相對客觀的態(tài)度在晚明心學風靡之際確是難能可貴的。

      三、猶在離合之間:顧憲成對朱子《大學》詮釋的評判

      朱子注解四書,最為用力的莫過于《大學》,他曾說:“某于《大學》用工甚多,溫公作《通鑒》,言:‘臣平生精力,盡在此書。’某于《大學》亦然?!?21)黎靖德:《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258頁。顧憲成對朱子詮釋《大學》的整體評價是:“程、朱,命世大儒。其論《大學》也,猶然在離合之間,不足以盡厭于天下后世?!?22)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0頁。這就是說,即使曠世大儒程朱注解的《大學》也并非完全貼合《大學》本義,依然無法止息后世的爭論。顧氏此語實際上是朱子學權威動搖的一種反映。下面我們就圍繞朱子詮釋《大學》的核心內容,來一窺顧憲成對朱子詮釋《大學》的立場與態(tài)度。

      朱子是將“格物致知”視為《大學》的第一義工夫,與之相應,“格物致知”就成為理解朱子《大學》詮釋的要津所在。顧憲成認同朱子此說,提出:“‘格致’乃《大學》入門第一義?!?23)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4頁。正是由于“格致”在朱子哲學體系中的肯綮地位,故而它也成為八條目中輻輳紛爭最多的條目,這可從劉宗周的“格物之說,古今聚訟有七十二家”(24)劉宗周著、吳光主編:《劉宗周全集》第2冊,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618頁。得到直接的印證。而其所涉爭議主要有三:一是“格物”的傳文;二是“格物”的釋義;三是“格物”的地位問題。首先,就第一個爭議來說,朱子依照經(jīng)、傳對應和以傳釋經(jīng)的原則,將《大學》劃分為一經(jīng)十傳,并對缺少傳文的“格致”進行補闕,是傳雖然在學術史上毀譽參半,但從理學的視角而言,它“適應于進一步闡發(fā)理學方法論與修養(yǎng)論的需要”(25)陳來:《朱子哲學研究》,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283頁。。而顧憲成則反對朱子的格致補傳,他說“朱子之更定戴本是也,其補格物傳,吾不敢知也”,而他反對的理由,我們可從其對李材之論的評判中得見一二,他說:“作《大學》者,自誠意而下,支分縷析,各為之傳,何獨于格致寥寥乎?若曰:‘除卻家國、天下、身心,無別有物;除卻誠、正、修、齊、治、平,無別有知,懸空傳格致不得。’則除卻誠意、正心、修身,亦無別有明明德也;除卻齊家、治國、平天下,亦無別有親民也,又何以各為之傳乎?”(26)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5、634頁。這段引文中的“若曰”一段便是出自李材之手。(27)李材、鄒元標:《李材四書學著作四種、南皋鄒先生語義合編》,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21年,第8頁。李材的意思是“格致”原本在初創(chuàng)者那就不曾為之作傳,何談缺傳之論。因為它就在除格物致知之外的“六條目”當中。換而言之,“六條目”就是對“格致”的解釋。顧憲成顯然不能認同李材此意,他認為若依李材之說,那么《大學》中的條目就不需要各自有傳,這就有悖于經(jīng)、傳相對應的治經(jīng)原則??梢?顧憲成是反對以李材為代表的將“六條目”作為“格致”釋文的。那么,“格致”的釋文到底何謂呢?顧憲成有自己獨特的理解,他通過調整《大學》經(jīng)文來重訂“格致”釋文如下:“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彪m然在顧憲成以前,已經(jīng)有學者如蔡清、豐坊等將“物有本末”一節(jié)四句作為“格致”的釋文,但與他們相比,顧氏的釋文則要豐富和復雜得多。他詳細交代以此為釋文的理由是:“‘物有本’一節(jié),全為揭起一‘本’字,知得這本真切,然后事事物物一線貫到底,更無兩個格物者。格透此本,每有個至善所在也,如舜只載克諧,徽典敘揆,工虞教養(yǎng),各得其理,真是善格物。”(28)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7、818頁。這就是說,“物有本末”一節(jié)的題眼在“本”字,而這恰恰與顧憲成將“格物”理解為“格本末”是若合符節(jié)的。可見,在“格致”的傳文上,顧憲成并沒有依循朱子之論,而是另起爐灶,重定新說。當然,顧氏這一“格本末”也遭到高攀龍的批評:“而謂格物只格本末,又令格物致知之工無下手。假令一無知識之人,不使讀書講論,如朱子四格法,而專令格本末,其有入乎?”(29)高攀龍:《高子遺書》,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1年,第291頁。高攀龍反對的理由在于“格本末”沒有指明切實的入手工夫,屬于籠統(tǒng)之言。高氏之論卻也擊中顧氏要害,畢竟顧憲成是受過陽明學洗禮的,受陽明學圓融之影響亦在所難免。

      對于“格物”的內涵問題,朱子將其解釋為窮盡事物之理,且“物”的范圍涵攝內外,內至一念之微,外至一草一木,皆在所格、所窮之列。(30)彭國翔教授概括陳來先生的觀點:“朱子的‘格物’雖然也包括對內心念慮的省察,但窮格心之念慮在朱子的‘格物’說中并不占主要的地位。并且,朱子的‘格物’說恰恰是作為以反觀內省解釋‘格物’的對立主張而提出的?!迸韲?《良知學的展開:王龍溪與中晚明的陽明學(增訂版)》,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5年,第423頁。顧憲成對朱子的解釋回應道:

      朱子之釋“格物”,特未必是《大學》本旨耳,其義卻甚精。語“物”,則本諸“帝降之衷,民秉之彝”,夫子之所謂“性與天道”,子思之所謂“天命”,孟子之所謂“仁義”,程子之所謂“天然自有之中”,張子之所謂“萬物之一原”。語“格”,則備舉程子九條之說,會而通之,至于呂、謝諸家之說,亦一一為之折衷焉??偠s之,以四言曰:“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講論之際?!鄙w謂內外精粗,無非是物,不容妄。有揀擇于其間,又謂人之入門,各各不同,須如此方收得盡耳。故惟大圣大賢,不得拘以是法,其次未有不由之而入者也。議者獨執(zhí)“一草一木,亦不可不理會”兩言,病其支離。竊恐以語末流之弊,誠然有之;以語朱子,過矣。(31)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94-95頁。

      在這段長文中,顧憲成不僅對朱子的“格物”之義進行疏解,也回應了學界對朱子“格物”說的誤解。在他看來,朱子解釋“格物”,絕非妄測之語,分開來看,釋“格”主要是融會、折中二程洛學一系諸家之論;釋“物”,則有孔孟、程頤以及張載等先賢為其背書。雖然如此,朱子之義亦絕非“格物”的本義,只不過是義理精熟而已。可見,顧憲成只是從立言甚妙的角度肯定朱子之說,但從抉發(fā)“格物”本義的角度,他則并不取朱子之說。因為他認為“格物”就是“格本末”,他說:“石經(jīng)本于致知格物之下,隨系以‘物有本末’一條,即‘格物’二字意義了然,省卻多少閑議論?!?32)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1頁。

      輻輳在“格物”上的最后一個爭議就是“格物”在《大學》中的地位問題,也是最能反映朱子學與陽明學相異取向的一個維度。朱子將“格物”視為《大學》的首出工夫,而陽明則將“誠意”作為《大學》的第一義工夫,以此來糾補朱子“格物”論偏外遺內之弊,使“格物”在“誠意”的范導之下展開。顧憲成在詮釋《大學》時,亦不惜筆墨,對此焦點問題做出如下回應:“《大學》原自先‘格致’而后‘誠意’,蔡希淵以為朱子新本,何也?且《大學》自‘平天下’推到‘格物’,則‘格物’正下手處也;又自‘格物’推到‘天下平’,則物格正得手處也。即此便是頭腦,便是下落,若曰《大學》提個‘誠意’來說,是學問的大頭腦。又曰以誠意去格物,工夫始有下落,則何為不先誠意而后格致乎?”(33)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633-634頁。這段話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顧憲成認可朱子的主張,而反對陽明的觀點。他的理由是依照《大學》本有的工夫次序,應該就是朱子所言的先格物后誠意,而陽明則將誠意拔擢至首要位置,建構出先誠意后格物的工夫次序,這就與《大學》的本義不符。實際上,早在顧憲成之前,與陽明多次辯論的羅欽順就曾以同樣的理由批評過陽明,他說:“審如是言,則《大學》當云‘格物在致知’,不當云‘致知在格物’;當云‘知至而后物格’,不當云‘物格而后知至’矣?!?34)羅欽順:《困知記》,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113頁。由此可見,顧氏借此批評朱子并非孤例,也反映出陽明提揭“誠意”確實有違《大學》本義。這一點,陳來先生亦極有洞見地指出:“從經(jīng)典學的立場來看,陽明哲學終究還是有一些內在的難題沒有解決?!?35)陳來:《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的精神》,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59頁。要而言之,從顧憲成對朱子詮釋《大學》最為核心范疇的回應來看,他對朱子學的態(tài)度與對陽明學一樣,皆是奉行當是則是、當否則否,但肯定之處則要遠多于批評。

      四、援朱救王、單向糾偏:顧憲成解決朱、王之爭的方案及其意義

      “朱、王之爭”是中晚明全國性的學術議題,吸引眾多學者介入其中,提出紛紜迥異的解決方案,既有如陳確的“既異程朱,亦背陸王”,亦有李材的“超越朱、王,回歸孔曾”等路徑。顧憲成的方案則是對朱子學與陽明學進行雙譴雙取,但更偏重于朱子學。原因在于他沒有簡單地在朱子學與陽明學兩者之間進行選邊站隊,而是對兩者的得失有著清晰的認識和定位:“以考亭為宗,其弊也拘;以姚江為宗,其弊也蕩。拘者有所不為,蕩者無所不為。拘者,人情所厭,順而決之為易;蕩者,人情所便,逆而挽之為難?!痹陬檻棾煽磥?無論是宗本朱子,還是推崇陽明,皆有不同程度的弊端。顧氏此論很明顯是不持門戶之見的,這也是其一貫的反對門戶之爭理念的具體展現(xiàn)。進一步,他認為朱子學與陽明學是“委有不同處。要其至于道則均焉”(36)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37-38、96頁。的,也就是殊途同歸的關系。然而這并不意味著顧憲成是對兩者各打五十大板的中間立場,理念與行動之間的差異相當明顯。我們知道,顧憲成早年先師張淇,后又師陽明第二代弟子薛應旂,若從學術師承上來講,顧憲成理應屬于陽明的第三代弟子,這也就是錢穆所說的“東林學脈本自陽明來”以及“東林之淵源于王學”(37)錢穆:《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第15、19-20頁。。但這一學術背景并沒有讓顧憲成有“學一先生之言,則暖暖姝姝而私自說也”(38)郭慶藩:《莊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1961年,第863頁。的狹隘之見。相反,他對陽明心學則是肯定與批評并舉,但批評的成分要遠遠多于肯定。在其文集中,多有“陽明穎悟絕人,本領最高,及其論學,率多杜撰”“自信太過,主張?zhí)隆敝惖脑u語,他甚至認為陽明之造詣“遜元公(周敦頤)也”,而“晦庵之功不在元公下”(39)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1077、1077、37、8頁。。我們從前述他對陽明《大學》詮釋的評價可見一斑。之所以如此,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晚明王學流弊叢生,出現(xiàn)“猖狂者參之以情識,而一是皆良;超潔者蕩之以玄虛,而夷良于賊”(40)劉宗周著、吳光主編:《劉宗周全集》第3冊,第248頁。的情形,前者指的是陽明后學中的王艮一系的現(xiàn)成良知派,后者指的是王畿一系的先天良知派。身處此境,以道自擔的顧憲成并沒有盲目地排斥陽明學,他首先對其積極性的一面也給予客觀的肯定,他說:“當士人桎梏于訓詁辭章間,驟而聞良知之說,一時心目俱醒,恍若撥云霧而見白日,豈不大快?”(41)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37頁。爾后他對陽明學的猖狂與虛玄之弊展開矯正與救贖。他開出的良方就是援用朱子學的篤實工夫來矯正陽明后學舍棄工夫而懸空追求良知本體的弊端。換而言之,他擇取的是由工夫以復本體的進路,很明顯是朱子學的理論底色。這一取向落實在《大學》詮釋上更加清晰顯豁。

      當然,援用朱子學并不意味著對朱子學的全面肯定,他認為朱子學同樣有其流弊,且這種流弊應由朱子以及后學共同負責。就朱子來說,顧憲成在《大學》詮釋中,經(jīng)常以“臆決而無憑”來評析朱子之過。而就朱子后學來說,顧憲成則指出:“不善用者,流而拘矣?!标P于如何解決朱子學的流弊,顧憲成說:“朱子揭‘格物’,不善用者,流而拘矣,陽明以‘良知’破之,所以虛其實也;陽明揭‘致知’,不善用者,流而蕩矣,見羅以‘修身’收之,所以實其虛也。皆大有功于世教。然而三言原并列于《大學》一篇之中也。是故以之相發(fā)明,則可;以之相弁髦,則不可;以之相補救,則可;以之相排擯,則不可?!?42)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150頁。在這段引文中,顧憲成主張朱子、陽明與李材三者之學是相互發(fā)明和補救的關系,而非相互排斥和敵對的關系。但如何補救,尤其是陽明學如何來補救朱子學,顧憲成并未像用朱子學的篤實工夫來救正陽明學的玄虛那樣提出翔實的方案。細究其因,這一方面當與晚明王學所向披靡,且流弊甚囂塵上息息相關,另一方面亦與顧憲成個人的學術取向,也即深受其師薛應旂折衷朱王但偏向朱子學的學術旨趣之影響密不可分。(43)岡田武彥:《王陽明與明末儒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356頁??梢?顧憲成還沒有像高攀龍那樣主張用朱子學與陽明學來相互救濟,呈現(xiàn)所謂的互補其失,雙向糾偏。他更多的是單向地用朱子學來補正陽明學,以此來解決和消弭“朱、王之爭”。故而黃宗羲的“東林之學,涇陽導其源,景逸始入細”(44)黃宗羲:《明儒學案(修訂本)》,第1450頁。不無道理。這就透露出在顧憲成的視野中,“朱、王之爭”的引發(fā)更多應該由陽明學來負責。

      要而言之,顧憲成將解決“朱、王之爭”的訴求著落在懲治王學流弊上,具體進路則是以朱救王。這一方案在晚明解決“朱、王之爭”的思潮中,仰賴于顧憲成在晚明學術史上的“轉移一世之學風”的地位,具有重要的典范意義:一是復振朱子學,為朱子學在清初重獲官學地位發(fā)出先聲。顧憲成在晚明陽明學日熾、朱子學式微的境遇下,不隨波逐流,逆時代思潮而動,雖表面上是對朱子學與陽明學雙譴雙取,但實質上是在抬升朱子學的地位,將其與陽明學拉平對待。這一動向很快為后繼者高攀龍等所洞察,接續(xù)其旨,繼續(xù)推動“由王返朱”思潮的興盛;至清初在統(tǒng)治者與理學名臣的合力推動下,朱子學一改晚明的頹勢,再度稱雄朝野,顧氏的導源之功實不容掩。二是以朱子學糾偏陽明學,范導晚明王學的走向。顧憲成對王學末流之弊有著深刻的體察,即“憑虛見而弄精魂,任自然而藐兢業(yè)”(45)顧憲成著、王學偉編校:《顧憲成全集》,第37頁。。而矯正此弊,唯有對癥下藥,用朱子學的后天篤實工夫來填補陽明學之闕。這一擯棄門戶之見的路徑深刻影響高攀龍、劉宗周、黃宗羲等人的學術選擇,為他們所承繼和發(fā)揮,推動晚明王學由凌虛蹈空向篤實敦行一路轉進,為“新王學”的建構奠定理論基礎??傊?顧憲成會通中晚明學界由《大學》而入回應“朱、王之爭”的學術路徑,開顯出“援朱救王”的方案來解決“朱、王之爭”,展示出經(jīng)典詮釋與學術思潮乃至學風遞變之間的互動關系,為我們貼切把握晚明學術思潮提供具體而生動的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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