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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陔余叢考》經(jīng)學部分訓詁探析

      2023-05-14 17:57:26邊江鶴王譯婕
      常州工學院學報(社科版) 2023年5期
      關鍵詞:趙翼鴻雁

      邊江鶴,王譯婕

      (寧夏大學文學院,寧夏 銀川 750021)

      引言

      《陔余叢考》刻于乾隆五十五年(1790),由清代學者趙翼模仿《日知錄》的內容結構編排寫就,主要用于考證經(jīng)義、史學,涵蓋經(jīng)史子集各部,援引宏富,辨證精詳,是一部有充分研究價值的學術筆記著作,被學者視為“文史工作者必備的參考書”“筆記之作的精華”[1]。

      有清一代,稽古考據(jù)之風興盛,清人文集筆記類著作亦以考據(jù)見長,其中不乏對經(jīng)書故訓的辨析和對新詞新義、方俗詞語的考釋,這些都是非常寶貴的訓詁材料。郭在貽《訓詁學》參考張舜徽《清人文集別錄》,將《陔余叢考》列入清人文集筆記著作的范疇,并肯定了該書的訓詁價值[2]。陳煥良指出“趙翼的《陔余叢考》內容之廣不在《日知錄》之下”[3],并引其書證為例,其訓詁價值可見一斑。

      《陔余叢考》共有43卷,其中前4卷專論經(jīng)義,趙氏考釋經(jīng)書詞語本義、利用音韻識別異名中的通假現(xiàn)象,對于我們閱讀古書、了解上古詞匯面貌具有啟發(fā)作用,但亦有部分訓詁不當?shù)那闆r。故筆者選取《陔余叢考》中8則訓詁材料進行考辨和補正,力求明確經(jīng)典真正含義。本文所用《陔余叢考》資料,出自中華書局《陔余叢考》(新校本)[4]。此版本以“湛貽堂刊本”為底本,是“學術筆記叢刊”系列圖書中的一部分,由欒保群在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點校本的基礎上再次點校,出版于2019年。此版本卷首除吳錫麒的序之外,還有陳祖武撰寫的前言和欒保群的點校說明。

      一、《陔余叢考》訓詁成就

      (一)考釋經(jīng)書詞語

      (1)《陔余叢考·卷一》“洪惟”

      裴晉公詩云:“愿續(xù)延洪壽,千秋奉圣恭?!泵纨g引以證《尚書·大誥》“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洪惟我幼沖人”,謂孔傳以“不少”句,以“延洪”又句,“惟我幼沖人”又句……《漢書·翟方進傳》莽依《周書》作《大誥》,其起語曰:“不吊天降喪于趙、傅、丁、董,洪惟我幼沖孺子?!笔侵昂槲边B讀,在漢已然。[4]30

      按:此例趙翼引漢代王莽依照《周書》所作的《大誥》,證明“洪惟”作句首語助詞連讀的用法在漢代已經(jīng)出現(xiàn),蔡沉在“延”與“洪”之間斷句正確,而孔安國把“延洪”視作一個詞語,將“惟”視作副詞“只”的斷句錯誤。我們認為,趙翼關于此句句讀的分析是合理的,“洪惟”是先秦出現(xiàn)的句首復音節(jié)語助詞。

      毛奇齡引唐代裴度《中和節(jié)詔賜公卿尺》證“延洪”一詞確實存在,從而推斷孔傳句讀正確,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一方面,與文章不同,詩或為達到押韻目的顛倒詞序,不是考證詞語時有力的書證。另一方面,裴度之詩作于唐代,《尚書》作于先秦,假使“延洪”一詞確在唐代文獻中存在,焉知不是中古產生的新詞?以年代靠后的文獻考證年代較早的文獻中的詞語,亦是不夠科學的。

      “延洪”在北大CCL語料庫古代漢語范圍內檢索到60條用例,除去有關“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洪惟我幼沖人”句讀的討論,用例最早見于唐代?!墩埫钸x東宮師傅疏》:“臣聞周家創(chuàng)業(yè)七百年,漢氏延洪四百載?!盵5]9061北宋《冊府元龜》中亦有“夫應天開國,恭已臨人,宜覃細絕之恩,以廣延洪之道”[6]??梢姟把雍椤被驗橹泄艜r期產生的詞語,本義為“延續(xù)”,先秦時期并未有此詞語。

      “洪惟”是先秦時期出現(xiàn)的句首復音節(jié)語助詞,在《尚書·多見》中亦有1例:“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盵7]197《經(jīng)傳釋詞》“洪”條:“發(fā)聲也。《大誥》曰:‘洪惟我幼沖人。’”[8]85又《詞詮》:“語首助詞,無義?!盵9]《經(jīng)傳釋詞》“惟”條:“發(fā)語詞也。”[8]66此外,《尚書》中另有“誕惟”“率惟”“迪惟”“爽惟”,均為單音節(jié)語助詞“惟”孳乳出的復音語助詞,與“洪惟”語用相同。其中“誕惟”之“誕”與“洪惟”之“洪”,《爾雅》皆訓為“大”。錢宗武指出:“文獻語言虛詞的孳乳復音化有時也往往是音義相關或語用相類的詞發(fā)生系統(tǒng)演變的結果?!盵10]

      “延洪”是中古出現(xiàn)的復音詞,釋作“延續(xù)”?!昂槲笔窍惹爻霈F(xiàn)的句首復音節(jié)語助詞,在《尚書》的《大誥》《多見》中皆出現(xiàn)。趙翼在“延”和“洪”中間斷句,并引王莽《大誥》指出上古漢語中已有“洪惟”連讀一事,很好地考證了詞語,分析了句讀,對后人理解古書原義有很大幫助。

      (2)《陔余叢考·卷一》“陟方”

      “陟方乃死”,孔安國以為巡狩而崩于蒼梧也。韓昌黎則據(jù)《竹書紀年》,凡帝王之歿皆曰陟,因謂陟者昇天也,猶言禮陟配天也……蔡傳主其說,而以方字屬上,謂陟方猶言升遐也。據(jù)此則陟方即是死矣,下文何必又云死乎?陟方究應從孔傳巡狩之說為是……《家語·五帝德篇》:“舜陟方岳,死于蒼梧之野?!壁旆皆?即書所謂陟方也。是《家語》亦指為巡狩,與《孔傳》之說合,而必據(jù)《竹書》以陟為死之文以駁之,亦固矣。[4]23

      按:此例趙翼認為韓昌黎、蔡沉將《尚書·堯典》中的最后一句話“舜生三十征庸,三十在位,五十載,陟方乃死”[7]34中“陟方”一詞訓為“昇天、升遐”是錯誤的,孔安國訓為“巡狩”則正確。我們認為,趙翼的訓釋是合理的。

      偽《古文尚書·太甲》曰:“若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盵7]98宋陸游《老學庵筆記》:“古蓋謂適遠為陟?!稌吩弧糈戾?必自邇’,尤今人言上路也?!盵11]唐李白《送黃鐘之鄱陽序》:“乃喬裝撰行,去國遐陟。”[5]3542皆以“陟”為遠行之義。而“方”則可作“邊境”解。《廣雅·釋詁四》:“方,表也。”王念孫疏證:“四方,猶言四表?!盵12]《史記·孝文本紀》:“朕既不明,不能遠德,是以使方外之國或不寧息?!盵13]431《后漢書·孝和帝紀》:“文加殊俗,武暢方表?!盵14]皆以“方”為國之邊境或邊遠之地。另外,趙翼引《家語》云:“‘舜陟方岳,死于蒼梧之野。’陟方岳,即書所謂陟方也。”此處將“方”解釋為一山岳名稱。綜上所述,“方”或略同于“遐”,或為某一地名;則“陟方”或釋為“陟遐”,表示“遠行”,或釋為“遠行至方地”?!把册鳌奔础把彩亍?謂天子出行,視察邦國周郡?!把册鳌迸c“陟方”義近,可以訓釋“陟方”。

      從詞匯學角度看,“陟方”釋作“遠行”或“遠去方地”,皆與“巡狩”義更為貼合。趙翼將“陟方”釋作“巡狩”,符合上下文語境,且與先秦歷史契合,很好地糾正了韓昌黎、蔡沉等人注解中出現(xiàn)的錯誤,對后人理解原書本義及史實有很大幫助。

      (二)識別異名通假

      (3)《陔余叢考·卷二》“曹翙即曹沬”

      《呂氏春秋·貴信篇》:“齊桓公伐魯,魯請盟,桓公許之,曹翙先說莊公以劫盟之事……是劫盟者曹翙也?!薄妒酚洝穭t謂二公立壇上,曹沬執(zhí)匕首劫桓公……則劫盟者又屬曹沬。按,《左傳》長勺之戰(zhàn)有曹翙,而沬之名不見,則劫盟者為曹翙無疑,以翙為沬。司馬貞《索隱》云:“沬音翙,聲相近而字異耳。”[4]62

      按:此處趙翼從音韻學角度辨識通假字,證明“翙”“沬”音近而通,據(jù)此指出柯會之盟中《呂氏春秋》所載劫盟刺客曹翙與《史記》所載劫盟刺客曹沬為同一人。我們認為,趙氏的觀點正確,且此判斷為今人閱讀古書減少了障礙。

      曹翙,《左傳》《國語》等文獻中皆作曹劌。《史記·刺客列傳》首句:“曹沫者,魯人也?!彼抉R貞《索隱》云:“音亡葛反,《左傳》《穀梁傳》并作曹劌。然則沫宜音劌,沫劌聲近而字異耳。”[13]2515此處司馬貞在認定曹劌與曹沫為一人的基礎上表示“劌”與“沫”讀音相近通用。然而上古漢語中,“翙”為曉母月部,“劌”為見母月部,“沬”為曉母物部,“沫”為明母物部。月物旁轉,見曉旁紐,“翙”“劌”“沬”聲韻皆近,可以通用。明母的“沫”卻與見組字“翙”“劌”聲母讀音相差較大。因此,《史記》中當作“沬”,作“沫”或為形近而誤。另外,《陔余叢考》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初刻本中該字皆記作“沬”,筆者摘錄的中華書局樂保群新校本中該字亦皆記作“沬”。上海古籍出版社曹光甫點校本《陔余叢考》[15]中,此例則記作“沫”,蓋趙氏原本書寫正確,而后人傳抄過程中因“沫”“沬”形近致誤。

      通過對比不同文獻中相同的史事、考據(jù)上古漢語讀音,可知上古漢語中“翙”“劌”“沬”聲韻皆近而通用,“曹翙”“曹劌”“曹沬”為同一人。清人在音韻學方面取得重大成就,此處趙翼考證人名,指出“曹翙即曹沬”,對于后人理解史書原意有很大幫助。

      (4)《陔余叢考·卷二》“屠蒯即杜簣”

      《檀弓》:“智悼子卒,末葬,晉平公飲酒,師曠、李調侍。杜簣進酌曰:‘曠飲斯?!肿迷?‘調飲斯?!薄蹲髠鳌?“晉荀盈卒于戲陽,未葬,晉侯飲酒樂。膳宰屠蒯入,酌以飲樂工……又酌嬖叔……”《檀弓》《左傳》所記本一事也……《檀弓》曰杜簣,《左傳》曰屠蒯,聲固相近,而各記所記,則并姓名亦遂不同……袁文《甕牘閑評》則云:“屠者宰也,蒯為庖人,職主屠宰,故曰屠蒯,如巫咸之巫、師曠之師也?!眲t《左傳》所云屠蒯乃其本字,而《檀弓》訛以為杜簣耳。[4]63

      按:此例趙翼對比《禮記·檀弓》與《左傳》中記載的膳宰諫晉平公撤酒一事,指出“屠蒯”與“杜簣”為同一人。趙氏釋“屠蒯”為名蒯的廚師,姓“屠”乃以職業(yè)技術為姓,因此《左傳》中所載姓名正確,《禮記·檀弓》將“屠蒯”記作“杜簣”為音近致誤。我們認為,趙翼的觀點正確。

      上古漢語中,“屠”為定母魚部,“杜”為定母魚部,“屠”與“杜”聲韻皆同而通用?!柏帷睘橄肝锊?“簣”為群母物部?!柏帷迸c“簣”聲母溪群旁紐,韻母相同,聲近韻同,音近而通。因此,膳宰“屠蒯”之名在《禮記·檀弓》中被記作“杜簣”,乃讀音相近致誤。

      “屠蒯”即“名蒯的膳夫”,《禮記·檀弓》中因讀音相近記作“杜簣”。趙翼引袁文《甕牘閑評》中膳夫“屠蒯”、巫?!拔紫獭焙驼茦诽珟煛皫煏纭敝彰睦?總結了古人以職業(yè)技術為姓的語言規(guī)律,對于后人了解古代文化、閱讀古書都有很大的幫助。

      (5)《陔余叢考·卷四》“微生高即尾生”

      《莊子》:“尾生與女子期于梁下,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薄稇?zhàn)國策》:“蘇氏謂楚王曰:‘此方其為尾生之時也?!备哒T注《淮南子》:“尾生,魯人?!庇痔K代謂燕昭王曰:“尾生高,不過不欺人耳?!笔俏采?微、尾音相通,其人素有直名,蓋嘗守之信者,則尾生即微生高無疑也。[4]96

      按:此例趙翼引《戰(zhàn)國策》中“尾生”“尾生高”兩例書證指出“尾生”名“高”,又依據(jù)史書對“微生高”“尾生高”的性格、國別等記載,以及“微”“尾”兩字的音韻關系,指出尾生高、尾生、微生高均為一人。我們認為,趙翼的說法可備一考。

      上古漢語中,“微”與“尾”皆在明母微部,兩者聲韻相同而通,故在不同古籍中記字不同。

      另外,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生”字本義為“出生”,漢代后演變有“儒生”義?!妒酚洝と辶至袀鳌?“言《尚書》自濟南伏生。言《禮》自魯國高堂生。”《索引》:“云生者,自漢以來,儒者皆號生,亦先生省字呼之耳?!盵13]3118然而,微生高其人在先秦文獻《莊子》《論語》中已有記載,彼時尚未有以“姓+生”省略結構尊稱儒者的用語習慣,故不可將該人釋作“尾”名“高”的儒生?!堵肥贰?“魯公族有微生氏”[16],“微生”氏出自姬姓,是魯國公族中的一支。該人正確的姓名或為《論語》中所載“微生高”,復姓“微生”,名“高”。

      “微生”為復姓,以“姓+生”稱儒者的用語習慣在先秦還未出現(xiàn),以“微生”“尾生”“尾生高”為名皆不符合命名的原理,而“微”“尾”上古讀音相同,或為通用。從語言學的角度看,以上三稱皆指孔子學生“微生高”,是可能的。

      二、《陔余叢考》訓詁不足

      (一)句讀不當致誤

      (6)《陔余叢考·卷二》“聚鷸冠”

      《左傳》僖二十四年:“鄭子華之弟子臧出奔宋,好聚鷸冠。鄭伯聞而惡之,使盜誘之。八月,盜殺之于陳、宋之間?!倍蓬A注:“聚鷸羽以為冠,非法之服也?!鳖亷煿艅t以為:“鷸,水鳥,天將雨則鳴,古人以其知天時,乃象其形為冠,使掌天文者冠之……蓋子臧是子華之弟,以兄見殺而出奔,常有復仇之志……”然《左傳》本文有“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災也”。是左氏已以鷸冠為子臧之冠,而非謂知天文之御士矣,豈誤自左氏歟?[4]62

      按:此例趙翼據(jù)杜預之注指出“鷸冠”義為“聚集水鳥鷸的羽毛做成的冠飾”,顏師古將“鷸冠”釋作“掌天文者佩戴的冠飾”是錯誤的。另外,趙氏表示,鄭伯殺鄭子華之弟子臧,是因為其佩戴鷸冠違背禮制,而非懷疑其聚善天文者圖謀為兄復仇。顏師古主張復仇說,并認為《左傳》“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災也”乃后人妄加,是為了自圓其說而無視古書本義的行為。我們認為,趙翼之“子臧死于佩戴違制冠飾”的觀點正確,但該冠飾或名“聚鷸冠”而非“鷸冠”。

      《禮記·王制》:“作淫聲、異服、奇技、奇器以疑眾,殺?!编嵭⒃?“異服,若聚鷸冠、瓊弁也?!盵17]劉曉東據(jù)上述注釋,判斷鄭玄認為冠名當為“聚鷸冠”,而非“鷸冠”?!凹毻孀⑽?鄭君以‘聚鷸冠’與‘瓊弁’并稱,是即以‘聚鷸’二字為冠之名也。若單以‘鷸’字名冠,則鄭必云‘若鷸冠、瓊弁’矣。當時稱‘聚鷸冠’,猶唐人稱‘集翠裘’也。”[18]

      瓊弁,另見于《左傳》:“楚子玉自為瓊弁玉纓。夢河神謂己曰:‘畀余,余賜女孟諸之麋?!ブ乱病!倍蓬A注云:“弁以鹿子皮為之。瓊,玉之別名,次之以飾弁及纓?!盵19]3963又《周禮·弁師》注:“弁者,古冠之大稱。委貌緇布曰冠?!盵19]1796“瓊弁”即一種以白鹿皮制成、其上裝點美玉的奢華冠飾。而楚子玉戰(zhàn)前夢到黃河河神愿以孟諸的水邊草地相賜,只為換得“瓊弁玉纓”,卻仍不舍得將其贈予河神。對此,其臣子榮季評價:“非神敗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實自敗也?!边@足以證明“瓊弁”珍貴異常,楚子玉不關心戰(zhàn)事,制作瓊弁玉纓享用,乃用度過制、不體恤百姓之舉。由此可證,與“瓊弁”并列的“聚鷸冠”亦為極盡奢華寶貴的冠飾,子臧身為公子,佩戴“聚鷸冠”或用度過制,因此被鄭伯殺死。

      該名物詞名為“聚鷸冠”,是一種奢華寶貴、不合禮制的冠飾,鄭子華因佩戴這一冠飾違背禮制,被鄭伯殺死。趙翼將“聚鷸冠”稱作“鷸冠”是錯誤的,但其對鄭子華死因的考據(jù)正確,體現(xiàn)了他嚴謹認真、尊重史料的史學思想。

      (7)《陔余叢考·卷三》“鴻雁來賓”

      《月令》“鴻雁來賓,雀入大水為蛤”,今讀者皆以“賓”字屬雁,謂雁自北而南,如作客也,許慎注《淮南子》,則以“賓”字屬雀,云:“賓雀,老雀也,棲宿人家堂宇之間,如賓客然?!眲t宜以“鴻雁來”為句,而“賓”字連下句讀。[4]96

      按:此例趙翼據(jù)許慎注解指出“賓雀”為“老雀”,因此《月令》該斷作“鴻雁來,賓雀入大水為蛤”。我們認為,趙翼如此斷句過于主觀,沒有結合上下文理解文意。

      《本草綱目》:“雀,又名瓦雀、賓雀。”[20]“雀”可釋作“賓雀”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否由此便可推知“鴻雁來賓”為句有誤呢?也不盡然?!对铝睢?“鴻雁來賓,雀入大水為蛤?!编嵭⒃?“來賓,言其客止未去也。”孔穎達正義云:“上仲秋直云‘鴻雁來’,今季秋云‘來賓’,以仲秋初來則過去,故不云賓。今季秋‘鴻雁來賓’者,客止未去也,猶如賓客,故云‘客止未去也’?!盵19]2986此處“賓”釋作“作客、客居”,側重強調“停留”。即是說,鴻雁初來仲秋時節(jié)就過去了,而季秋時節(jié),鴻雁長久地在南方停留,因此加“賓”一字與仲秋時節(jié)的景象相區(qū)別。

      另外,七十二候為古代人們指導農事活動之歷法,各候均以一個物候現(xiàn)象相應。《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將“鴻雁來”釋作“白露一候”,即七十二候中的第四十三候;將“鴻雁來賓”釋作“寒露一候”,即七十二候中的第四十九候。成書于先秦的《逸周書·時訓解》亦云“白露之日,鴻雁來”,又“寒露之日,鴻雁來賓”[21]。唐代李嶠《奉和幸望春宮送朔方總管張仁亶》詩云:“露下鷹初擊,風高雁欲賓?!盵22]綜上所述,仲秋時節(jié)的“鴻雁來”與季秋時節(jié)的“鴻雁來賓”是兩種不同的物候現(xiàn)象,因此不能單憑“賓雀”可為一個詞語,便以“鴻雁來”為句,“賓雀”連讀,趙翼的句讀是不夠嚴謹,經(jīng)不起推敲的。

      (二)誤解詞義致誤

      (8)《陔余叢考·卷二》“夏屋”

      《詩》“夏屋渠渠”,《學齋占畢》云:“夏屋,古注大具也;渠渠,勤也。言于我設禮食大具以食我,其意勤勤然,不指屋宇也。”至揚子云《法言》云:“震風凌雨,然后知夏屋之帡幪?!蹦耸家韵奈轂槲萦?。楊用修本其說,又引《禮》“周以房俎”,《魯頌》“籩豆大房”注“大房,玉飾俎也,其制足間有橫,下有柎,似乎堂后有房”,故曰“房俎”,以證“夏屋”,之為“大俎”……然屈原、宋玉已皆以“夏屋”為“大屋”。而必以“大俎”釋《詩》之“夏屋”,毋亦泥古注而好奇之過矣。[4]75

      按:此例趙翼指出《詩經(jīng)·權輿》中“夏屋”一詞義為“大具”,即“大的食器”,揚雄將《詩經(jīng)》中“夏屋”釋為“屋宇”是錯誤的。另外,楊慎認可揚雄的大屋說,又云“房俎”為“形似房子的俎器”,因此“夏屋”的比喻義“大具”是由本義“大屋”引申出來的。趙氏對楊慎的觀點進行了批判,認為其有過度泥古、輾轉為訓的嫌疑。我們認為,趙翼對楊慎的批判是合理的,但“夏屋”一詞自戰(zhàn)國已為釋作“大屋”的固定結構,《詩經(jīng)·權輿》中“夏屋”亦應釋作“大屋”而非“大具”。

      《爾雅·釋言》:“握,具也?!弊?“謂備具?!笔?“握持辦具也。郭云:‘謂備具?!畋咀麽?釋云:‘居位處之具也?!肚仫L·權輿》云:‘夏屋渠渠。’鄭箋云:‘屋,具也?!x其同乎?!盵23]又楃,《說文解字注》:“木帳也。周禮巾車翟車有楃?!端暮舷髮m室》曰:‘幄。’”[24]上古漢語中,“屋”“握”“幄”“楃”4字聲韻皆同,均在影母屋部,故鄭玄或以“屋”為“握”,而“握”“幄”“楃”皆可謂之“具”,即“居位處之具”,即“屋宇”,而非“食器”。

      崔骃《七依》說宮室之美云:“夏屋渠渠。”[19]796而《魯靈光殿賦》引作“夏屋蘧蘧”。又《魯靈光殿賦》:“揭蘧蘧而騰湊?!弊?“蘧,高也。”[25]71故“渠”為“蘧”的假借字,“夏屋渠渠”即“高聳的大屋”。

      另外,“夏屋”自先秦時期變已成為表“大屋”的固定結構,除“夏屋渠渠”一句外,并未有其余或可譯為“大具”的用例。除去趙氏所引《招魂》《楚辭》之外,另有西晉陸璣《演連珠》“夏屋有時傾”[25]818,南梁《劉峻》“瑤臺夏屋,不能悅其神”[25]773等文獻可證,“夏屋”確應釋作“大屋”。

      《詩經(jīng)·權輿》中的“夏屋”之“屋”,或作“握”,而鄭玄將“夏屋”釋作“大具”,或為“居位處之具”,即“屋宇”。且“夏屋”一詞,先秦時期便已經(jīng)成為表“大屋”的固定結構,除去“夏屋渠渠”一句外,并未有其他用例可以釋作“大的俎器”。此例趙翼認可《楚辭》《招魂》中將“夏屋”釋作“屋宇”,卻又將《權輿》中的“夏屋”釋作“大的俎器”,過度重視上下文文義的關聯(lián)性和詩文的對仗,忽視了客觀的詞義。

      三、結語

      總體來說,學術筆記中蘊含著豐富的訓詁價值,為我們了解古代詞匯面貌和經(jīng)典原文有著重要意義。作為清代考據(jù)類學術筆記,《陔余叢考》前4卷對經(jīng)部書籍中詞義、句讀、人名多有探討,常能發(fā)常人之未發(fā),其對詞語的考釋有助于我們了解上古詞匯面貌和人文地理情況;對古書中同人異名的??敝谐涑庵繇崒W思想,為后人閱讀古書極大程度上清掃了障礙。受句讀不當、對古代民俗缺乏了解等影響,其作品亦存在部分訓詁不當?shù)膯栴}。因此,我們要充分挖掘古代筆記中的訓詁資源,重視古代筆記中珍貴的訓詁語料,但同時也要加以鑒別、分析、補正,避免以訛傳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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