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伯峻《論語譯注》注釋商榷二則

金純

【摘要】楊伯峻先生在《論語譯注》中對“思而不學(xué)則殆”與“多見闕殆”所做的注釋尚有可商榷之處。本文考證《論語》及其同時代與“殆”字相關(guān)的文獻，對此進行商榷。

【關(guān)鍵詞】《論語譯注》；商榷；殆

【中圖分類號】B222?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18-0072-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18.022

楊伯峻先生的《論語譯注》是目前較為通行的注本，注解全面，重點突出，考證嚴謹?，F(xiàn)綜合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何晏《論語注疏》、劉寶楠《論語正義》、楊樹達《論語疏證》及李澤厚《論語今讀》等各家論語注釋及同時代相關(guān)作品，探析對“思而不學(xué)則殆”與“多見闕殆”中“殆”字的不同理解。

一、“思而不學(xué)則殆”

子曰：“學(xué)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xué)則殆?！盵1]23

《論語譯注》中譯為：“只是讀書，卻不思考，就會受騙；只是空想，卻不讀書，就會缺乏信心?！盵1]23對于《為政篇》中這句話的理解，“罔”字和“殆”字是關(guān)鍵。他在注釋中寫到《論語》中的“殆”有兩個意思：一個是“疑惑”；另一個是“危險”，解釋此處的“殆”，都講得過去，譯文是取“疑惑”義。說到古人常以“罔”與“殆”對文，以《詩經(jīng)·節(jié)南山》中“勿罔君子”與“無小人殆”對舉的例子印證觀點。認為舊注“罔然無所得”釋“罔”，“精神疲殆”釋“殆”，似乎難以講通。不同注本對這句話的理解，在“罔”字譯為“疑惑”上沒有異議，對“殆”字的解釋上有分歧。

《四書章句集注》中，朱熹將“學(xué)而不思”視為“不求諸心”，“昏而無得”，即為“罔”然。在朱子看來，“思而不學(xué)”便是“不習(xí)其事”，而致“危而不安”，是為“殆”害。[2]58按其所釋之義，“殆”是“危而不安”，可作“危險”“有害”講。

《論語正義》中劉寶楠引證闡釋了此章的兩條舊注，并引據(jù)考證“殆”字訓(xùn)“疑”的說法，他認為此章意在說明學(xué)、思不可偏廢，“罔”與“殆”是二者偏失的不良結(jié)果。將“罔”譯作“無知”，是學(xué)而不思所致的迷惘；認為“殆”同“怠”，乃過思所致的精神疲勞。同時也指出此處及“多見闕殆”的“殆”字，訓(xùn)“疑”亦通。[3]58值得注意的是，其所引據(jù)的材料中，有兩處提及以“無益”二字來形容“思而不學(xué)”，分別是“夫子言：‘吾嘗終日不食，終日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xué)也。”“韓詩外傳引：子曰‘不學(xué)而好思，雖知不廣矣。是言徒思無益也?！盵3]58據(jù)此，“思而不學(xué)則殆”也可理解為“不學(xué)而思，則無益”。

《論語注疏》中記有北宋邢昺對此章的注疏，何晏認為此章所言為“學(xué)法”也，“學(xué)而不思則罔者”說的是“為學(xué)之法”，“罔”者，是因雖從師學(xué)，但未自尋思其義；“思而不學(xué)則殆者”為自尋思而不往從師學(xué)，不得其義，徒使人精神疲倦。[4]17故其注“殆”為“精神疲殆”，與《論語正義》所言有相同之處。

《論語疏證》中楊樹達則對此持不同觀點，他認為“罔者無也”“殆者危也”，“殆”字應(yīng)譯為“有害”。[5]50而且指出“學(xué)而不思”，其所失止于喪己；“思而不學(xué)”之害更甚于“罔”，其病可以誤人，這種看法在“過思無益”的基礎(chǔ)上更進一步，認為“殆”的弊病達到可以誤人的程度。并提出將此章與上章聯(lián)系起來看待，溫故不能知新的人，是“學(xué)而不思”，不溫故而知新的人，是“思而不學(xué)”。且以其所考據(jù)的“論語之言”和“中論之引”作為二者可相和而看的印證。

《論語今讀》中李澤厚對這句話的注釋，是采用朱熹在《四書章句集注》中的說法，并將其譯為“學(xué)習(xí)而不思考，迷惘”“思考而不學(xué)習(xí)，危險”。[6]35認為此句與康德所言“感性無知性而盲，知性無感性而空”幾乎同一思路。

綜合上述各家注本來看，將“殆”字譯為“疑惑”意的只有楊伯峻《論語譯注》一書；認為“殆”字同“怠”的有何晏《論語注疏》和劉寶楠《論語正義》；將“殆”字看作“有害、危險”義的是朱熹《四書章句集注》、楊樹達《論語疏證》與李澤厚的《論語今讀》。楊樹達認為“罔者無也”，其他注本皆將其作“迷惘”“困惑”意講。

《論語譯注》中將“殆”字譯為“疑惑”意，楊伯峻認為在《論語》中“殆”字出現(xiàn)了四次，分別是《為政篇》第十五章中的“思而不學(xué)則殆”、第十八章中的“多見闕殆”，《衛(wèi)靈公篇》第十一章中的“佞人殆”以及《微子篇》第五章中的“今之從政者殆而”。且共有兩個意思：一是“疑惑”；二是“危險”，《衛(wèi)靈公篇》與《微子篇》中的“殆”字當(dāng)“?！敝v，“學(xué)而不思則罔”處，這兩個意思都可以通義，譯文取前一義，即“疑惑”。并提到舊注將“殆”字釋為“精神疲殆”難以圓通。參考《論語》同時代的文獻作品：

《詩·小雅·正月》“民今方殆，視天夢夢”。譯“殆”字為“?！薄?/p>

《尚書·周書·秦誓》中有“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注“殆”為“危殆”。

《左傳·昭公四年》“晉有三不殆，其何敵之有？”注曰“殆”為“危也”。

《荀子·議兵》中有“然而兵殆于垂沙”，注曰“殆”為“謂危亡也”。

《莊子·養(yǎng)生主》中有“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毕蛐阕ⅰ按睘椤捌＠е^也”。

《詩·商頌·玄鳥》中“受命不殆”譯為“承受天命不敢怠慢”。

《左傳·昭公五年》中將“滋敝邑休殆”譯為“增加敝邑的懈怠而忘記危險”。

值得注意的是，古“殆”字同“怠”字使用時，其意更側(cè)重于“懶惰怠慢”而非“精神疲倦”。綜上內(nèi)容可知，當(dāng)時“殆”字作形容詞使用時，有“危險”“疲困”“怠慢”等意。其中，“殆”作“危險”意的情況，廣泛存在于當(dāng)時的詩歌和史籍之中；向秀注“殆，疲困之謂也”可視為“殆”字譯為“疑惑”意的前身，但其意更側(cè)重于對精神疲勞倦怠的描述。古“殆”字同“怠”，故在部分典籍中，假借“殆”字表“怠慢”意。由此可知，關(guān)于“殆”字的三種解釋，在《論語》同時代作品中都有應(yīng)用。

另外，在《說文解字》中也有提到“殆，危也?！薄拔Ｕ?，在高而懼也。”故“殆”字在此處的具體含義，還應(yīng)結(jié)合文本及孔子學(xué)法之義進行深入的分析，再做出合理的闡釋。

“思而不學(xué)則殆”中的“殆”字并非僅是“疑惑”意，此章是孔子對其學(xué)之法的論述，核心在于對學(xué)義的探求。意在教導(dǎo)弟子們正確處理好“學(xué)”與“思”的關(guān)系，切勿有所偏頗，而置于“罔”“殆”之境?！皩W(xué)而不思則罔”與“思而不學(xué)則殆”這兩句間的關(guān)系看作意義上的遞進更佳，后者“思而不學(xué)”之害甚于前者“學(xué)而不思”，后者較前者的危害在程度上有所加深。學(xué)而不從心，其于學(xué)，弊病在于流于形式，對所學(xué)內(nèi)容的“不假思索”，沒有深入地理解體會，正如荀子在勸學(xué)篇中所寫的“口耳之間，則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軀哉？”劉寶楠在《論語正義》說“入耳”“出口”即謂學(xué)而不思也，但其害止于喪己，整日處于罔然迷惑的狀態(tài)。“思而不學(xué)”之弊遠大于迷惘無所得，除了可以使人疑惑、令人精神疲殆之外，更能誤人，使人誤入歧途，偏離學(xué)義所在的方向，出現(xiàn)“南轅北轍”的情況。楊樹達先生也持有相近觀點，他在《論語疏證》中寫道：“思而不學(xué)之害甚于罔，其病可以誤人”。[5]50過思而不學(xué)，無益，更有害，故此處“殆”并非僅是“疑惑”意，“殆”字若譯為“危險”“有害”，則意義會更加全面，“思而不學(xué)則殆”則譯為“只是空想，卻不讀書，就會有危險（甚至有害）”。

二、“多見闕殆”

子張學(xué)干祿。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盵1]25

《論語譯注》中，“多聞闕疑”譯作“多聽，有懷疑的地方，加以保留”?！岸嘁婈I殆”譯作“多看，有懷疑的地方，加以保留”[1]25。對于這一章的理解，“疑”字和“殆”字的意思是關(guān)鍵。其在注釋“闕殆”時寫道，該詞與“闕疑”同意。認為“疑”字與“殆”字是同義詞，意為“疑惑”，提出此處的用法屬于“互文”見義。不同版本的注解對這段話理解闡述的差別也集中在對“闕疑”與“闕殆”兩詞的解釋上。

《四書章句集注》中朱熹記呂氏之言，以“疑者所未信”來注解“疑”字，以“殆者所未安”來注解“殆”字。認為若能做到“多聞見而學(xué)博”“闕疑殆而擇精”“慎言行而守約”，則祿能不求而自至也。[2]59“多聞”與“闕疑”是對君子所言的要求，“多見”與“闕殆”是對君子所行的要求，朱熹指出此為孔子就子張之失而進之言。并引程顥的話作為印證，再次強調(diào)心定而修天爵的重要性。此即把“闕疑”與“闕殆”看作兩個有所關(guān)聯(lián)但不相同的內(nèi)修環(huán)節(jié)。

劉寶楠在《論語正義》中對鄭玄和包咸的注進行正義，他對相關(guān)典籍廣征博引，然后據(jù)文本意擇善而從。包咸曰：“殆，危也。所見危者，闕而不行”，劉寶楠是認可這種說法的。認為“闕疑”應(yīng)作“其義有未明、未安于心者，闕空之也”來理解。同時認為于無所疑、無所殆之處，也應(yīng)慎言、慎行。且記中庸“有余，不敢盡”之言印證觀點。[4]62在正義中還提到“寡尤”與“寡悔”是互文。參互成文，含而見文，“亦”有“也”的意思，指此為本章第二處互文，第一處互文應(yīng)是“闕疑”與“闕殆”。楊伯峻《論語譯注》中也提及此處互文。不同的是，從劉寶楠對“尤，過也”與“悔，悵也”詞義的界定來看，相較于楊伯峻先生所提到的同義互現(xiàn)，他更側(cè)重于互文手法中呼應(yīng)闡發(fā)，相互補充的作用。

《論語注疏》中，何晏認為此章言求祿之法，其將“殆”字解釋為“危也”。[4]17雖未明確指出“疑”字的含義，但在譯文中有“闕疑則闕之”與“所見危者闕而不行”，能夠看出何晏主張將“疑”譯為“疑惑”，這一點幾家注本都是一致的。較上述其他疏證不同的一點是，何晏對此章的理解更注重“慎言其余”與“慎行其余”，使用兩個“尤須”，來強調(diào)“慎言其余不疑者”與“慎行其余不危者”對于“少過”和“少悔恨”的重要性。上述其他各家則更多關(guān)注“多聞闕疑”與“多見闕殆”對于“寡尤”和“寡悔”的重要作用。

楊樹達在《論語疏證》中并未直接闡明自己對于此章的觀點，從“君子疑則不言”出發(fā)，闡發(fā)其對“多聞闕疑，慎行其余，則寡尤”的理解，從君子發(fā)語前提的角度進行考慮，并以“春秋之義，信以傳信，疑以傳疑”釋此文。[5]52關(guān)于句意的理解則與上述各家一致，其闡釋方式與《論語正義》所載劉氏之言思路相通。劉寶楠雖未使用這種方式，但在《論語正義》中以“劉君以春秋釋此文，其義亦善”對此予以肯定。對“多聞闕疑”等內(nèi)容則沒有具體闡釋。

《論語今讀》中，李澤厚則將“多聞闕疑”譯成“多聽，保留有懷疑的地方”；“多見闕殆”譯成“多看，不干危險的事情”[6]38。即“疑”字譯為“疑惑”意，“殆”字譯為“危險”意。

綜合上述各家注本來看，劉寶楠《論語正義》以“未明，未安于心”者釋“疑”字，其余注本將此處“疑”字譯為“疑惑”意。同時，將“殆”字譯作“疑惑”的有楊伯峻《論語譯注》?！墩撜Z疏證》中未見注解此字，其他各家均將“殆”字作“危險”意講。

《論語譯注》將此處“殆”字作“疑惑”講，認為“闕殆”與“闕疑”表達相同的意思，“疑”與“殆”是同義詞，楊伯峻先生提出此處兩詞屬于“互文”見意的用法。上一章對《論語》中的“殆”字及其意義進行梳理，并考證“殆”字在同時代典籍作品中的用法，此處不再敘述。關(guān)于“互文”見義的用法，陳蒲清在其論文《論〈論語〉中的“殆”以及“對文見義”》中提出三條原則。他認為“對文見義”能判斷句法結(jié)構(gòu)或詞性相似，但無法確定具體詞義，尤其不能以“義多相類”一概而論，要參考句中其他詞語來確定，但要在該詞原來具有的義項中尋找，不應(yīng)該望文生義。[7]并對楊伯峻先生使用此法考定“殆”字與“疑”字意義相同表示不贊成?！肚f子·養(yǎng)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向秀注“殆”字為“疲困之謂也”，此言則既包括精神疲殆，也有疑惑困頓之意。古文言簡意賅，詞義雋永，當(dāng)時“殆”字在做“疲怠”意使用時，并未明確區(qū)分“?！迸c“困”的界限，故也不能說當(dāng)時“殆”字的使用沒有包含“疑惑”義的情況。由此可見，要確定此處“殆”字的確切含義，還需結(jié)合《論語》文本內(nèi)容與孔子、子張的相關(guān)資料，做進一步的考證。

“多聞闕殆”中的“殆”字并非作“疑惑”講。在此章中子張求干祿之法，孔子教之?？鬃硬⒉环磳Τ鍪耍珡娬{(diào)“學(xué)而優(yōu)則仕”，其所推崇的得祿之道，朱熹認為應(yīng)是“學(xué)博”“擇精”“守約”，言在其中，祿不求而自至。即程顥闡發(fā)的“修天爵則人爵至”?？鬃佑X得子張并未達到出仕的要求，還有諸多不足之處，借此次子張請學(xué)干祿之道，言其不足以警之。子張其人，在《論語注疏》等多個注本中均有記載。《論語》中，其與孔子的對話有11處，談及出仕相關(guān)的有5處，更多地關(guān)注外在之事，對內(nèi)在修養(yǎng)提升的重要性有所忽視。尹焞曾說道：“子張之學(xué)，病在不務(wù)實”，孔子也由此多次告之以篤實，令其務(wù)必要充盈內(nèi)在而顯露于外。朱熹與程顥對子張的評價也均與此病有關(guān)。孔子以因材施教見長，善因其所失，告之所問。如不同人問孝，武伯多可憂，故告唯疾之憂；子夏性直，故告色難。干祿一事，程顥說若顏回與閔損，則不會提問，意在說二人言行能謹，以得干祿之法。此理正如孟子所說的“侑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故能無惑。子張內(nèi)外失衡，無仁而倦，故孔子多次因其所不足而答其所問之事?？鬃与m是答干祿之道，實則望其從“寡尤”與“寡悔”中悟得“先修天爵而近仁”的道理，雖為問祿之事，但孔子所說的“多聞闕疑”與“多見闕殆”兩句卻是教子張內(nèi)修篤實之法。朱熹評曰“此救子張之失而進之”。從子張務(wù)外而長倦怠的行事作風(fēng)來看，言疑行殆，不慎行其余對他的危害較他人更高，“多看，有懷疑的地方保留”是遠遠不夠的，“多看，不干危險的事情”更符合孔子對子張的期待和教誨，即“殆”字譯為“危險”意。

三、結(jié)語

綜上所述，將“思而不學(xué)則殆”譯作“只是空想，卻不讀書，就會有危險（甚至有害）”，其蘊含的意思會更加全面，此章的表意也更加豐富；“多見闕殆”譯為“多看，不干危險的事情”，不僅更符合孔子教導(dǎo)子張的實際情況，也貼合了孔子“因材施教”的理念。楊伯峻先生的《論語譯注》靈活運用古訓(xùn)、舊注，嚴謹考證源流，注釋深入淺出，譯注所使用的語言平易簡約。注釋章句時，注重化繁為簡，力求通俗易懂，有意保持篇章譯注的完整性，為讀者提供無障礙閱讀體驗，或許也是其書對此二處“殆”字取“疑惑”義的原因之一。與其他注本相比，《論語譯注》更看重注釋的廣度，王桂坪在其論文《楊伯峻〈論語譯注〉研究》中提到“楊伯峻采用各家之言，從字詞音義、名物制度、語法制度、語法規(guī)律到章旨都不愿遺漏”[8]。不同注本的理念不同，譯注的側(cè)重點也不一樣，故對此兩處“殆”字的解讀和闡述也有所差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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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楊樹達.論語疏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6]李澤厚.論語今讀[M]．北京：中華書局，2015.

[7]陳蒲清.論《論語》中的“殆”以及“對文見義”[J].古漢語研究，2004，（3）：86-88

[8]王桂坪.楊伯峻《論語譯注》研究[D].魯東大學(xué)，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