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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

      2023-10-22 13:25:21韋東柳
      廣西文學(xué) 2023年9期
      關(guān)鍵詞:一棵樹村莊森林

      韋東柳

      秋已深,雨綿綿,我遇見了一棵樹。樹在風(fēng)中搖晃,它很高大,朝北傾斜,頑強(qiáng)地朝天空伸展而去。我在風(fēng)里停下來,觸摸那斑駁的樹皮,交錯彎曲的紋路像一條河流,引著我走進(jìn)林海深處。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從嘉陵江邊到紅河水邊,故鄉(xiāng)從指尖流到心間。

      想起故鄉(xiāng),就會想起那個小村莊。村莊坐落在桂西北群山中。東邊有座山,西邊也有一座山。從家門口遠(yuǎn)遠(yuǎn)望去,前方也是一座山,一座山連著一座山起伏。山上森林密布,杉樹上覆蓋著厚厚的苔蘚,古老的桫欏枝葉寬闊,粗壯的藤條攀纏著挺拔的楓香、榕樹和樟樹,松鼠在林間跳躍,鳥群在上空盤旋。

      村莊緊貼腳下的土地,倚靠身后的高山,野蠻生長。

      村莊叫更旦屯,規(guī)模很小,只有三四十戶人家。村里的人,大半姓韋。村里沒有祠堂,也沒有家譜、姓氏或宗支的脈絡(luò),整座村莊的歷史,都無跡可尋。那些過去的人、過去的事、過去的生活,都是老人們口口相傳。

      那是一座完全木質(zhì)的村莊。村頭村尾、屋前屋后都種滿梨樹、桐樹、枇杷樹、桃樹……村口有一棵老榕樹,稠密的枝葉覆蓋了整個村莊的日出月落,小孩子在樹下嬉鬧、唱歌、捉迷藏,大人坐在木墩上嘮家長里短。榕樹腳下有一個香爐,每到盛大節(jié)日,人們會敬上三支香。出遠(yuǎn)門,或是遇到難事,人們都會插上三支香,拜一拜。村莊的房子是干欄樣式的,房柱、房梁、門窗、墻壁都是木頭做的,就連牌匾上的字、大門上的對聯(lián)、裝飾性的物件,都是實木雕刻的。家家戶戶墻角邊堆著高高的木樁,水井邊斜躺著濕漉漉的木桶和木瓢。每當(dāng)撫摸那些老物件,聞著木頭特有的氣息,像是聞到一股源自光陰的醇釀,那是村莊的符號,它們一直在承載著整個村莊的世事沉浮,豐滿了幾代人的記憶。

      在莽莽大山中,目光所及皆是山林,樹像土地一般,成了父親的命根子。

      父親是在山林里長大的。他的心靈和性情被森林的強(qiáng)大和深邃所涵蓋。林地面積和樹木的粗壯是壯鄉(xiāng)兒郎娶親的本錢。小時候,父親就跟在爺爺身后,整日整日地泡在山上。稍大些,爺爺帶著他開荒種樹。從此,那片荒地就跟他姓,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那里,渾身有使不完的勁。父親開辟了幾十畝林地,植被十分茂盛,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片原始森林,那片山林成了他的天下。他自己也活成了一棵樹的模樣,高大、健碩,面對狂風(fēng)和雨水依舊挺拔。那雙布滿裂口的手,緊握鋤把,將鋒刃對準(zhǔn)生活,摒棄荒涼,耕種和諧、殷實的生活。

      父親說,一棵樹從無到有,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立春過后,山風(fēng)依舊低沉,天還沒亮,整個村莊還靜悄悄地籠罩在迷霧中,父親早已起身,穿梭在森林里。

      以前,樹苗不是擺在地攤上任人挑揀的商品,而是自生自長在森林里。父親會裝上一桶山泉水,帶上自家林地上的泥土和各種不同尺寸的鏟子。父親會觀察自家林地的日照時長、泥土質(zhì)地和植被覆蓋種類,根據(jù)濕度和質(zhì)地,以及樹苗的生長狀態(tài)判斷是否可以移植。他沒讀過什么書,對樹木的深情虔誠得像個科學(xué)家。確定可以移植的樹苗,他弓下腰背,扒開樹苗下的泥土,先用小尺寸的鏟刀挖開泥土,觀察樹苗根莖部長勢,再用鋤頭順著根莖生長的方向挖土,確保不斬斷樹苗根部。起地后,將水倒入坑中,摻和自家林地的泥土,形成泥漿,涂抹在小樹苗根部,用寬大的葉子連同泥漿包裹,草繩綁住,輕放在簸箕里,蓋上芭蕉葉,走路都要輕輕地,生怕顛簸了這脆弱的小生靈。挖開小樹苗的土坑,要把泥土填回去,將落葉雜草覆蓋在上面。父親說,那是一個傷口,要給大地一份體面。樸素的哲理在沉默的生活中得到明示。

      樹和人一樣是有情感的。將一棵小樹苗從熟稔的土地上連根拔起,帶到陌生的地方,要盡快恢復(fù)樹的創(chuàng)傷。種樹要把握好樹與樹之間的距離,站得擠,會憋悶,離得太遠(yuǎn),會孤獨。種樹的坑要挖深,尺度要掌握,要在新泥和老土相結(jié)合的地方停頓,既能保持根須的穩(wěn)固,又能保證充足的水分。填土完畢,就完成了第一步移植搬遷。他會以父親名義愛護(hù)每一棵樹苗的生長環(huán)節(jié),除草,施肥,扶正樹身,掩虛土,壓緊,一套重復(fù)的勞動程序,在無數(shù)的日子里耐心地進(jìn)行。

      父親長時間與山林為伴,對森林里的一切了然于胸。他說,松樹每生長半年,樹干上就會留下一個樹結(jié),樹結(jié)的數(shù)量就是樹的年齡。父親知道每一棵樹的心事,不同的海拔、氣溫、濕度、水文,樹會用身體的表征傳達(dá)出喜好和情感。父親還知道森林里的知了會在黃昏之夜叫得最響亮。他還能分辨出杉樹、樺樹、楠樹、柚木樹、栗樹、松樹等樹木風(fēng)穿過樹葉時不同的聲音。父親身處叢林中,置身于樹木無數(shù)豐富復(fù)雜的語言網(wǎng)絡(luò)之中,和它們進(jìn)行無聲的交流和對話,他深入每片落葉紋理之間,從經(jīng)驗中挖掘出刻畫經(jīng)久且內(nèi)在的生命密碼。

      父親還說,現(xiàn)在種樹和以前不一樣了?,F(xiàn)在種樹,更多考慮景觀價值、綠化效果,忽視了樹本身。每一棵小樹苗就像病人一樣,拄上拐杖,掛上吊瓶,纏上繃帶,搭乘大卡車一路顛簸,從森林來到公園、湖邊、馬路上,將血液重新注入堅硬的水泥地板中,車子呼嘯而過的鳴笛聲和風(fēng)聲,愈加刺激那顆背井離鄉(xiāng)的受傷的心。森林里被翻卷的泥土,遺棄的快餐盒,白色的、敞開的、破損的、污穢的,就像用過的創(chuàng)可貼??粗矍暗纳搅郑赣H時常感覺到與眼前的生活產(chǎn)生了剝離,他的內(nèi)心很復(fù)雜。

      父親一生的年輪都圍繞著木頭旋轉(zhuǎn)。他成為一個木匠。

      天還是沒亮,大地還在沉睡中囈語,父親輕推木門,木頭與木頭摩擦發(fā)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凌晨格外刺耳。他走出村莊,踏過灌木,無數(shù)的樹、無數(shù)的葉、無數(shù)的草和無數(shù)的花將他包圍起來,他在深林里穿行,森林里一草一木也在他的生活和歲月里穿行。

      抵達(dá)山頂,父親在山林里繞來繞去,打量每一棵樹,就像許久未歸家的父親打量我們個頭有沒有長高,胖了還是瘦了。打量片刻,父親在樹下點三支香,鞠三次躬,他坐在樹下,拿出腰間那壺米酒,提到嘴邊,猛喝一口,再噴灑在三支香上,細(xì)長的煙霧繚繞著朝天際飄去。一切準(zhǔn)備就緒,父親取出寒光閃閃的斧頭,咬緊牙根,鋒利的斧子富有節(jié)奏地砍在粗壯的杉樹上,沒有電鋸的年代,父親用板斧一斧一斧地砍伐,斧頭與樹木之間的摩擦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聲音悠悠回蕩在整個山間。

      砍樹是一個體力活,如何把砍下的樹扛回家,是一件更加考驗體力的活。父親除去樹的枝條,兩手推著刨子,樹的滿身斑駁變得光滑。父親將刨好的樹一高一低斜放,蹲下,重心放低,咬著牙,手一抬,樹沉重地壓在父親的肩上,肩膀上瞬間勒出鮮紅的印痕。父親一步步踩穩(wěn)土地,緩緩朝山下走去,汗珠早已濕透了他的衣衫。

      一年冬天,天早就黑了,父親還沒回到家里,母親帶著村里人上山找他,他倒在地上,額頭上布滿了鮮血,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怎么叫喚也不醒來。母親露出驚恐的神情,號啕大哭。眾人齊力將他背下山,處理好傷口,躺了一夜才醒來。這樣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長年累月經(jīng)受勞苦,父親的雙手充滿了褶皺,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父親的木匠活做得好、做得細(xì),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不僅村里人找他做活,連隔壁鄉(xiāng)鎮(zhèn)都來找他。因此,伐木歸來,父親又迅速投入了工作中。父親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干活,整個院子都是父親的天地。記憶中,總看見父親站在長條凳的一側(cè),耳朵上夾著紅色的木工鉛筆,手里拿著推刨,斜撲著身子,一下一下地刨木頭,刨花卷堆了一地,雪白雪白的,整個院子里彌漫著刨花卷和木頭屑淡淡的香味。父親的木工工具裝在一個大木頭箱子里,有些是他親手做的,有錛、銼、推刨、墨斗、鋸、木鉆之類的。那些工具暗藏的鋒利和父親手臂的力量達(dá)成了某種默契。他馬不停蹄地忙碌著,我深夜從睡夢中醒來,鋸子發(fā)出的吱吱聲,刨在愈漸光滑的木頭上發(fā)出的嚓嚓聲,回蕩在我耳邊。躺在床上的我一個翻身,吱吱的響聲也跟著帶入夢里。

      一覺醒來,院子里有各式各樣的木制物品。木制的煙管、木凳、木馬,還有木柜、桌子、紅箱子等新婚物品,踏碓、馬鞍、牛軛等農(nóng)具,就連女人用的木簪、梳子也是經(jīng)父親之手,甚至連人們死去置辦的棺材也能刨制。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父親的背彎得更低了,手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手掌又厚又闊,長滿了一顆顆老繭,摸上去就像小石頭一樣。他一頭牽著大自然的手,一頭牽著對某種更好生活的渴望,以埋進(jìn)泥土的姿態(tài),匍匐向前。

      時代的洪流裹挾著每一個普通人,打工的浪潮席卷到寂靜的小山村里,大家朝著相同的方向迅疾奔涌。父親也離開了,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山風(fēng)依舊在林間闖蕩,我和母親站成一棵樹的模樣,向上生長,枝葉朝天空延展,朝更遠(yuǎn)的地方張望,渴望見到身在遠(yuǎn)方的父親。

      父親外出打工,他依舊和樹木糾纏在一起。父親在老鄉(xiāng)的介紹下,進(jìn)入一家木材加工廠工作。在充斥汽車尾氣的城市里,樺木的清香,松木的濃香,整齊碼放堆積如山的原木,喚醒了父親心底久違的味覺記憶,那熟悉的木香撫慰了父親一顆身處異鄉(xiāng)孤獨的心。

      城市里的木材廠對木材的處理加工方式和父親以前的做法大相徑庭。父親說,木匠除了有一雙巧手,更需要一雙慧眼。要根據(jù)不同材質(zhì)的木材做不同的家具,這樣才能發(fā)揮木材的真正價值,加工廠都是用同一種木材。父親還說,木匠干活前,腦子里構(gòu)思制品,實際操作時不斷調(diào)整矯正每一個細(xì)節(jié)。而工廠車間的工人都是按照預(yù)先設(shè)計的圖紙,根據(jù)圖紙切割、刨邊、打眼,木材的大小、長短、寬窄不再是木匠所能控制的。在喧囂嘈雜的車間,他不再是一個木匠,就像一只鳥,關(guān)在無形的鐵籠子里。天黑了,望著故鄉(xiāng)的方向,他聽到了雨穿過樹葉的清脆水聲,灌木叢里蟲鳴唧唧,那些聲音蓋過了窗外的鳴笛聲和呼嘯聲,他在夢中回到了那片林蔭莽莽、蒼茫廣闊的山山嶺嶺。

      關(guān)于父親在外打工的過程,我并不詳知。他本就沉默寡言,不會主動提及他的經(jīng)歷,只報喜不報憂。我曾問過,他搪塞敷衍。我發(fā)覺他在有意地模糊記憶,生活的碎片被他扔在城市的角落,然后封上封條。無意間,記憶的碎片又無處不在,像是不死的活物,長著針芒的眼睛時刻在注視著他,滾燙而犀利。我能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捕捉到一些碎片。他在那家木材加工廠待了四年,工廠就倒閉了。后來,他又輾轉(zhuǎn)去別的城市。曾在工廠流水線上當(dāng)工人,切割機(jī)就切斷了他的小拇指。曾睡在滿是塵土、水泥和鋼筋的工地,塵土中沒有故鄉(xiāng)的清香和濕潤。他先后五六次在大街上被搶劫,一次被摩托車拖在地上十幾米遠(yuǎn),沙礫揉進(jìn)他的肉體。

      父親在走南闖北中慢慢變老,額頭上深深的皺紋像波浪一樣搖動。他離村莊越來越遠(yuǎn)了。沒有什么能阻擋他賺錢養(yǎng)兒育女的決心,對他來說,城市的燈紅酒綠只是照亮了黑夜的路。多年來,我從來沒有為學(xué)費發(fā)愁,餓了有飯吃,冷了有衣穿,雙手柔軟,皮膚白皙,性格天真爛漫,這一切,是父親從牙縫里摳出來的,是父親一件衣服穿了五六年省來的,更是父親日夜艱辛勞作換來的。父親就像那棵生長在森林中的樹,遠(yuǎn)離那片熟悉的土地,流浪他鄉(xiāng),他有過水土不服、孤獨無助,在與生活的博弈中滿是傷痕,但他依舊將根深扎在泥土里,強(qiáng)忍疼痛破土而出,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碩大的枝干和茂盛的枝葉,遮住毒辣的陽光,擋住粗暴的風(fēng)和冰冷的雨,我這棵小樹苗得以慢慢長大,父親在慢慢老去。

      在外打拼的人,時間長了,有點積蓄了,紛紛到城里買房子,把老婆孩子接到城里,把戶口轉(zhuǎn)到城里,過上了城里人的生活,很少再有人回到村里。父親越走越遠(yuǎn),我隨著父親的腳步,越走越遠(yuǎn),故鄉(xiāng)被遺棄在記憶中。

      今年春節(jié),村里一位老人走了,他活了九十九年,是村里最長壽的人,也是村里最后一位老人。他一個人守在村莊里,見證一個個人離開。年輕人離開村莊,到城市里生活。老人離開村莊,長眠在森林里。去年冬天,老人打電話給父親,叮囑父親要給他制作一具棺木,這件事一直成為父親心里的牽掛。父親特意提前兩個月回家,給老人制作一具棺木。

      父親還是和以前一樣,天還沒亮就出門了。如多年前一般,爬上彎曲的山路,走過七彎八嶺,回到那片森林。點香、灑酒、砍樹,曾經(jīng)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現(xiàn)。不同的是,曾經(jīng)的斧頭變成了一把電鋸,父親曾經(jīng)濃密烏黑的頭發(fā),此時已爬滿白發(fā),嘴角兩旁的皺紋宛如樺樹皮上的紋路。歲月的幽深和強(qiáng)勢,像車輪子一樣骨碌碌滾過他的身體,滾過他的一生,留下彎曲又明晰的轍印。電鋸聲響徹山間,大樹轟然倒下。父親除盡枝條,用黑布包裹上,確保不染塵土。給老人做棺木,是村里的大事,鄉(xiāng)親們聞訊紛紛從田間地頭趕來,從深山野坳趕來,這些人平日里始終是分散的,或在河邊碼頭,或在山溝田坳,即使說話也是隔著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山頭,唯有與生命、死亡相關(guān)的事情,才能將他們聚集在一起。大家合力將原木一寸一寸地挪下山,給老人提供一個好的盡頭。夜晚,院子里又傳來了有節(jié)奏的刨木聲,木屑在燈光下飛舞,我聞著熟悉的木香,感受來自草木生命磁場的吸附,陷入夢中,夢中有青山、大樹、鳥鳴、溪流和父親。

      兩個月后,一具黑色棺木靜靜佇立在院子的角落里,莊嚴(yán)、大氣。老人撫摸著棺木,整只手顫顫巍巍地,眼里滿是渾濁的淚水。老人說,手藝不比當(dāng)年了。父親說,多年沒做了,手生了。老人反復(fù)呢喃,知足了,知足了。后來父親說,老人一直怕死,村里沒人了,他怕死了沒有人知道。一個月后,大年初一凌晨,老人永遠(yuǎn)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醒來。鄉(xiāng)親們高高地托起棺木,往森林深處走去。原本就很冷清的小村莊,愈加安靜了,天空下,只有風(fēng)吹過的聲音。

      春節(jié)過后,父親再也沒有走出小村莊。他養(yǎng)了一條大黃狗。每天,迎著第一縷陽光出發(fā),大黃狗在前邊探路,父親優(yōu)哉地在后面跟著。父親有時帶把鋤頭去除草砍枝;有時拎著新買的小樹苗,重新栽種一棵棵樹;有時兩手空空,朝森林深處走去,腰間的酒壺當(dāng)啷作響,埋沒在雜草叢中的墳冢重見天日。父親沒有讓自己閑下來,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父親常坐在村口那棵老榕樹下,瞇縫著眼睛曬太陽,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塑一樣。我坐在他身邊,他總說一些以前的事情,沉浸在過去的歲月里,將記憶的褶皺展開。他說,以前森林有一棵百年老樟樹,樹干粗壯,幾個人都圍不住,樹心是空的,卻還活著,有樹神庇佑。他說,森林里的樹很高、很大,抬頭望天,終日不見陽光,潮濕的泥土或樹干上,撐開形色各異的菌蓋。林中有各種各樣的鳥,烏鴉、麻雀、百靈、喜鵲和各種叫不出名的鳥,有時候,一棵樹上就有好幾種鳥在枝頭嘰嘰喳喳,它們白天在林子里飛來飛去,夜晚在林子里睡覺,林子里可熱鬧了,死后埋在林子里,就不會孤單了吧。

      我看著父親,我看到了一棵樹,父親變成了一棵樹,他在山風(fēng)中搖擺,彎腰,再搖擺,再彎腰,像是進(jìn)行某種古老神秘的儀式,以謙卑的姿態(tài)叩拜腳下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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