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輝
“這里的每一粒沙/都是從菩薩的眼里滾下來……在莊嚴(yán)而盛大的佛光中/她和沙子一起閃爍金光”,這些詩句出自一位90后詩人盧鑫婕的詩品《敦煌》,說真的,讀過不少《敦煌》的詩,而盧鑫婕將文化語境與個體經(jīng)驗互見的寫作方式,著實讓我眼前一亮??v觀盧鑫婕的這組詩歌,不管是“可以在高處”的《春天的西山公墓》,還是“始終圍繞著我們”的《桂花》;不管是“輕盈”的《西來寺的飛鳥》,還是“重新學(xué)習(xí)悲憫與遼闊”的《雪山·星星》;不管是“驟雨初歇”《訪靈福寺不遇》,還是《在老君山》的“思緒和白云茫茫”;不管是“赤腳站在”《鱷魚山觀日出》,還是“那是一本旅行日記的注腳”——《綠皮卡車的春天》以及“深邃而遼闊”的《午夜飛行》,詩人盧鑫婕為我們展開的何曾不是文化語境與個體經(jīng)驗的互見。
那么,什么是文化語境?文化語境最早被提出是在人類學(xué)家馬林諾夫斯基關(guān)于“語境”概念的解釋中。其中,語境分為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也可以區(qū)分成語言性語境和社會性語境。特別是語境里的語言的文化背景、情緒景象、心理景深、時空環(huán)境等的介入,使語言符號節(jié)外生枝,增生出語境意義。那么,盧鑫婕這組詩歌的“文化”,既有她心目中的敦煌、西來寺、靈福寺與綠皮卡車,又有人間的共情物,如桂花、雪山、星星與日出。這樣的文化組合,加之詩人個體經(jīng)驗的滲透,形成了物的部分、心物結(jié)合的部分與心的部分,使人的思想、感情、經(jīng)驗與史跡、風(fēng)物、時代融為一體又相互映襯,形成了盧鑫婕所把持的文化語境與個體經(jīng)驗的互見,她的《敦煌》就是最典型的一首。在這首詩中,當(dāng)“這里的每一粒沙/都是從菩薩的眼里滾下來”的時候,置身于文化語境與審美語境的盧鑫婕仿佛得到金燦燦沙礫的洗禮,而不是侵蝕。由于個體經(jīng)驗對神圣之物的承攬,類似于洗心革面的“她”“在莊嚴(yán)而盛大的佛光中/她和沙子一起閃爍金光”,真正實現(xiàn)了文化語境與個體經(jīng)驗的美妙互見。
不難看出,盧鑫婕這組詩歌堅守的是文化語境與個體經(jīng)驗的互見,這就使得她在每一首短詩中,既不沉溺于史跡,又不高蹈于經(jīng)驗。在盧鑫婕看來,她要的就是像《西來寺的飛鳥》所描述的那樣:一方面,“他想像鳥兒的羽毛般輕盈/江水滾滾,而來的除了時間/還有滿身塵?!?;另一方面,“落在大殿屋檐的除了/沉積的落葉和因果/還有這些白色的鳥兒/停停,便會展開翅膀飛走”。由此可見,盧鑫婕所堅守的文化語境與個體經(jīng)驗的互見,就是將自己并不完全成形的靈魂寄寓在史跡與風(fēng)物之中。在這個“寄寓”的過程中,有時難免只有兩三個模糊的觀念,以及一些零散的短語。然而,這并不影響她從文化語境中提取自己的形象,并憑借個人經(jīng)驗將其投入文化客體——“化身星辰回到諸神之殿/重新學(xué)習(xí)悲憫與遼闊”。的確,盧鑫婕的這組詩歌,不但充分地展示了屬于她自己的理想文化,而且借示了人人共享的事物。說到底,她不僅挽留了極易褪色的文化品相,而且還將人類的共情物重新歸還給泱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