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康熙十五年(1676),鄂齊爾圖車臣汗、楚琥爾烏巴什與噶爾丹的戰(zhàn)爭失敗后,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殘余勢力逃至清朝邊境,頻繁搶掠,引發(fā)清朝與西北邊疆的緊張局勢。本文深入剖析了康熙帝如何通過一系列政策與手段成功應對邊境緊張態(tài)勢以確保西北地區(qū)的穩(wěn)定與統(tǒng)一的歷史過程。
關鍵詞:康熙帝;西北局勢;巴圖爾額爾克濟農;邊境行為;應對策略
中圖分類號:K24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4)04-0006-05
康熙初年,西北局勢動蕩不安,其中以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準噶爾部侵邊事件尤為引人注目。這一事件不僅對西北地區(qū)的穩(wěn)定構成了威脅,也對清廷的統(tǒng)治構成了嚴重挑戰(zhàn)。因此,如何妥善應對這一事件,維護西北地區(qū)的穩(wěn)定和統(tǒng)一,成為康熙帝面臨的一項重大任務。
一、康熙初年的西北局勢
鄂齊爾圖車臣汗、楚琥爾烏巴什等被噶爾丹打敗之后,其大部分舊屬紛紛逃到清朝邊境地區(qū),搶掠人畜,引發(fā)了清朝與西北邊疆居民的沖突。為了解決這一邊疆問題,清朝與西藏和準噶爾部進行了長期交涉。在這一過程中,鄂齊爾圖車臣汗舊屬成為三方關系的焦點。
康熙十六年(1677)十月,清朝靖逆將軍甘肅提督侯張勇、四川陜西總督哈占、涼州提督孫思克等奏報:
厄魯特濟農(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為噶爾丹所敗,逃至沿邊,違禁闌入塞內,奪番目馬匹及居民牲畜,守汛官兵,驅之使出。濟農等言:我等皆鄂齊爾圖汗之子侄,窮無所歸,故至此。聞噶爾丹復逞兵未已,或來追我,或趨喀爾喀,俱未可知[1]。
奏報中出現(xiàn)的巴圖爾額爾克濟農是顧實汗第四子巴延阿布該阿玉什之長子和啰理。{1}鄂齊爾圖車臣汗出生之前,顧實汗將巴延阿布該阿玉什送給兄長拜巴噶斯領養(yǎng)。顧實汗帶領諸子遷往青海,唯有巴延阿布該阿玉什沒有遷徙?!把剡叀笔侵?,肅、甘、涼州等地邊境。{2}學者認為“沿邊的長城南部、祁連山脈北麓,即蒙古語謂之‘siratala的大草灘。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是為尋此大草灘而擅自闖入了清朝境內”。{3}
有關西日塔拉大草灘,{4}康熙七年(1688),達賴喇嘛曾奏請將西日塔拉地方賜予青海諸臺吉游牧,被康熙帝以蒙、漢雜居則相互搶掠作亂為由拒絕。康熙十年(1671),達賴喇嘛再次向清朝懇請將西日塔拉地方給予青海臺吉游牧,并做出青海臺吉等會按照清朝指定的地方游牧,不違法亂紀的保證[2]??滴醯鄄槐阍俅瓮妻o,只好遣使確定西日塔拉范圍,即從江凌河以下往西,直達便吐河谷附近駐軍地方馬硬屯以北,沿界線等地指給青海臺吉游牧,并言明對違犯者的問罪事項。對此,青海諸臺吉卻以“達賴喇嘛未言叫我們接受”[3]為由,并未前往西日塔拉游牧。而唯有墨爾根臺吉前來,并保證遵守法律,但提出“吾等自古出邊北狩獵、取鹽,希望在江陵河至洪水之間游牧”[4]。最終雙方未能達成一致,康熙帝又收回了所指受的西日塔拉地方[5],西日塔拉地方成為空閑地帶。
康熙十六年(1677)十二月,靖逆將軍侯張勇等又疏報:
甘涼近南山一帶,則有西海墨爾根阿喇奈多爾濟臺吉等廬帳數千余。肅州境內,游牧番人頭目,則有濟農布第巴圖爾、羅卜臧卓思巴、額爾德尼和碩齊、寨桑吳巴什、擺帶麻木吳巴什、額爾克格隆廬帳萬余。皆為噶爾丹所敗,自西套來奔[6]。
奏報中出現(xiàn)的墨爾根阿喇奈多爾濟臺吉、濟農布第巴圖爾、羅卜臧卓思巴、寨桑吳巴什、擺帶麻木吳巴什、額爾克格隆等人身份不能確定。額爾德尼和碩齊是準噶爾部楚琥爾烏巴什之孫罕都(巴噶班第之子)部將,當時罕都年僅十三歲,在其部將額爾德尼和碩齊帶領下亦逃至肅州邊境一帶,與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近距游牧。
康熙十七年(1678)閏三月,準噶爾部額爾德尼和碩齊率兵四百余人,在清朝汛界劫殺烏喇特部人畜而去[7]。
康熙十七年(1678),隨著噶爾丹勢力的擴張,青海和碩特部感到威脅。墨爾根臺吉(顧實汗次子鄂木布之長子)作為和碩特部領袖之一,亦恐噶爾丹的侵略,移牧到清朝邊境,以求庇護[8]。
二、康熙帝的應對策略
(一)驅逐與防御
康熙初年,清朝正傾其全力鎮(zhèn)壓國內的“三藩之亂”(康熙十二年十一月至二十年十月),無暇顧及西北邊疆事務。因此,面對突如其來的西北邊患,康熙帝采取了令提督等率兵驅逐或固守汛地,挑選干練人員派往衛(wèi)拉特營,令其退回故地等被動策略[9],以圖避免與衛(wèi)拉特蒙古發(fā)生軍事沖突。同時又探尋噶爾丹的動向,以防噶爾丹領兵前來收復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衛(wèi)拉特殘余部眾,從而給清朝邊境帶來威脅??滴跏吣辏?678),清朝得知該年三月內噶爾丹將遠征青海和碩特蒙古的情報之后,又采取噶爾丹若來清朝邊境,欲通過大草灘前往青海,則準許過往等策略[10]。
清朝遣使驅逐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出邊。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懇請清朝由內地前往青海,會其叔父達賴臺吉和兄墨爾根臺吉。清朝準許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由內地水泉出邊,前往青海和碩特蒙古。清朝認為,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若由水泉出境,可一日抵達墨爾根臺吉處,五日抵達達賴臺吉處。但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在草料耗盡后,未按照規(guī)定路線從水泉過界,而是冒險穿越雙井進入內地。顯然,他們無意前往青海,擔憂噶爾丹的追擊,因此選擇在清朝邊境徘徊。
在應對準噶爾部額爾德尼和碩齊等劫殺烏喇特部人畜的事件時,清朝由于無法確定衛(wèi)拉特何人所為,決定采取措施加強邊防。命令烏喇特部與鄰近的鄂爾多斯、四子部落等共同選派精銳士兵,進行定期的邊境巡邏和防衛(wèi)[11]。
康熙十八年(1679)五月,巴圖爾額爾克濟農亦遣使進表請安[12]??滴醯蹌t對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不前往其叔和兄處,仍在近邊游牧之事極為不滿,命兵部督捕理事官拉篤祜等親赴巴圖爾濟農所,細查殺掠吳喇忒者為何人[13]。巴圖爾額爾克濟農以“圣上許我由水泉過邊,往見我兄,我乃擅在大草灘游牧,方以不免罪戾是懼,敢劫掠吳喇特呼?”[14]等事實來辯明自己的清白。同時透露額爾德尼和碩齊曾與自己同來游牧六日便離去,后來才聽聞額爾德尼和碩齊率兵劫掠,現(xiàn)今尚在土謝圖汗之地游牧等消息,撇清自己與額爾德尼和碩齊的關系。于是,拉篤祜令巴圖爾額爾克濟農遣使往召額爾德尼和碩齊面詰其劫掠詳情。額爾德尼和碩齊遂前來承認自己劫掠烏喇特部人畜,并說明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皆不知的事實。交代自己除了已送還所掠人畜之外,剩余牲畜早已售賣,實在無力償還,乞求免死。另外還交代羅卜臧臺吉(巴圖爾額爾克濟農之弟)亦劫掠茂明安馬匹,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屬下人等,劫掠鄂爾多斯牲畜等事件[15]。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立即遣使向清朝獻馬為其弟請罪[16]。至此,康熙帝才對逃至邊境地區(qū)的衛(wèi)拉特各部有所了解。
康熙二十一年(1682)九月,巴圖爾額爾克濟農湊夠一百匹馬獻給清朝,并表示盡量追納額爾德尼和碩齊所掠缺少人畜,并懇請在寧夏貿易。對此,康熙帝寬免了所缺馬匹,但拒絕了在寧夏貿易的請求[17]。
面對青海和碩特部墨爾根臺吉移牧至清朝邊境,清朝亦遣使驅逐,令墨爾根臺吉等退回故地。
(二)遣使談判
康熙十八年(1679)前后,青海和碩特部受達賴喇嘛嚴加管束鄂齊爾圖車臣汗殘余部眾的指令{5}后,墨爾根臺吉與額爾德尼和碩齊交涉,向清朝遣使送還了額爾德尼和碩齊所掠烏喇特部巴達里臺吉子女[18]。以此為據,康熙帝誤認為額爾德尼和碩齊等是青海和碩特蒙古所屬部落。因此,于康熙十八年(1679)四月二日,特遣理藩院郎中額爾塞等前往青海,命青海和碩特部達賴巴圖爾臺吉、墨爾根臺吉等“務必制止爾屬下額爾德尼和碩齊等之偷盜,并按照爾等之法規(guī)嚴加治罪,將所掠人畜等,照數送還”[19]??梢姡敃r康熙帝對衛(wèi)拉特蒙古各部尚缺乏了解。
同年九月,噶爾丹貢使來清朝之際[20],康熙帝通過使者往諭噶爾丹收捕其所屬額爾德尼和碩齊等人,“若收回人眾則已,如不收回,當另有處置”[21]。十月,清朝派往青海的理藩院郎中額爾塞等亦返回清朝復命:“達賴巴圖爾等復稱,額爾德尼和碩齊等及滾布等,原系噶爾丹之叔楚呼爾吳巴什屬下之人,今與野獸同群,遠徙游牧,我等不便查議。毛濟喇克臺吉,久居此地。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向曾奏請皇上,由內地來至我處,皆無劫掠烏喇特之事。”[22]由此,青海和碩特蒙古明確表明自己不想介入此事的態(tài)度。
康熙帝了解到額爾德尼和碩齊是噶爾丹叔父之舊屬,不屬青海和碩特部管轄范圍等詳情之后,立即著手與噶爾丹交涉??滴跏四辏?679)十月,康熙帝通過噶爾丹兩次所遣使者[23],各馳一文,“詔檄噶爾丹,收捕額爾德尼和碩齊治罪,并收和啰理(巴圖爾額爾克濟農)歸牧”[24],清朝將衛(wèi)拉特殘余部眾交給噶爾丹解決。噶爾丹此時正忙于向各方擴展勢力,根本無暇顧及額爾德尼和碩齊等衛(wèi)拉特殘余部眾,因此對清朝的要求置之不理或拖延時間,未做出任何答復。
康熙二十年(1681)五月,巴圖爾額爾克濟農遣使進貢,并向康熙帝奏報自己正在竭力湊納額爾德尼和碩齊等所掠吳喇特部人畜及寧夏馬匹等事[25]。清朝則以此案交由噶爾丹處理,待噶爾丹復奏到日再議此事為由,拒絕與巴圖爾額爾克濟農交涉[26]。可見,此時清朝并無接受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衛(wèi)拉特殘余部眾之意,繼續(xù)等待噶爾丹的答復。同年九月、十一月,噶爾丹均遣使向康熙帝問安[27],卻并未提及收歸巴圖爾額爾克濟農、額爾德尼和碩齊等事。
康熙二十一年(1682)七月,康熙帝決定“三逆蕩平,武功耆定”,“應遣大臣,使厄魯特、喀爾喀,大加賞賚”[28],于是,派遣內大臣祁他特等往厄魯特部,并明確交代使臣,要求噶爾丹限日收捕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和額爾德尼和碩齊及入關貢使需帶噶爾丹博碩克圖汗符印等事[29]。康熙二十二年(1683)七月,祁他特等返回清朝,并向康熙帝奏報與噶爾丹交涉事宜[30]。關于額爾德尼和碩齊和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歸屬問題,經過雙方反復協(xié)商,噶爾丹以“額爾德尼和碩齊、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皆我所屬,此二人已歸達賴喇嘛”,“遣人至額爾德尼和碩齊、巴圖爾額爾克濟農處,往返約需一年,倘不能即結,勢必遣使前往達賴喇嘛,并達賴巴圖爾處,道路遙遠不能不緩其期”[31]為由,約定以乙丑年(1685)四月為期限,答應收捕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和額爾德尼和碩齊等部眾。若其間其二人再滋事作亂,則悉聽清朝裁奪[32]。
同年(1682)八月二十六日,青海和碩特達賴巴圖魯臺吉遣使奏報:“堪都(Kandu)逆行,故依律解送堪都,未至而途中故去,所遣使臣歸。初,并非借故拒送布坤。時布坤與額爾德尼和碩齊同居。欲與巴圖爾額爾克濟農歸,然后遣送。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卻言,自己向皇帝交代布坤及搶掠鄂爾多斯馬匹之事,故吾等未給予答復。今,將堪都之子及布坤并鄂爾多斯馬匹,一并由該使解送。至于諭收集額爾德尼和碩齊屬眾之事,已與汝方使臣陳明:額爾德尼和碩齊與我無涉。至于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屬眾之事,(彼)曾與汝方臣僚商議,一時駐牧彼處。所謂于我懷二,不知所指何意?”{6}對此,黑龍教授認為,青海和碩特蒙古雖然明確表示過不介入額爾德尼和碩齊、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事,但還是進行了干預。{7}筆者認為,此處所指堪都(Kandu)并非楚琥爾烏巴什孫罕都(Kandu)臺吉,而是和碩特部罕都(即顧實汗第五子伊勒都齊長子——引者)。因為,額爾德尼和碩齊挈罕都逃亡之時,罕都年僅十三歲,并無子嗣。再者康熙十年(1671),康熙帝以青海和碩特堪都屢次侵犯清朝邊境事致信達賴喇嘛,令其遣回故地[33]。因此,達賴巴圖魯臺吉應受達賴喇嘛指令遣送和碩特部顧實汗之孫堪都,并非楚琥爾烏巴什孫罕都臺吉。罕都臺吉于此后文獻中多次出現(xiàn)與清朝交涉。至此,可以斷定青海和碩特蒙古對額爾德尼和碩齊、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處置問題始終未干預。
(三)決定收復
康熙二十一年(1682)六月,最初逃亡西藏的鄂齊爾圖車臣汗之孫羅卜藏滾布(噶爾丹巴臺吉之子)以“達賴喇嘛令其居住阿喇克鄂拉(龍頭山——引者)”[34]為由,欲移至距甘州城北三十里外邊關的龍頭山一帶游牧,并遣使奏請康熙帝加以佑愛。對此,清朝認為“邊汛要地,似不宜令不諳法紀之蒙古居住”[35],遂拒絕羅卜藏滾布等游牧于龍頭山一帶。
康熙二十二(1683)年七月,清朝通過鄂爾多斯貝勒松阿喇布聽聞“袞布喇卜坦(羅卜藏滾布——引者),娶喀爾喀土謝圖汗之女為妻”的消息。對此,康熙帝認為:“兩處互相掎角,噶爾丹博碩克圖,欲以兵向袞布喇卜坦、巴圖爾濟農,則恐喀爾喀土謝圖汗躡其后。欲以兵向喀爾喀,則恐袞布喇卜坦等躡其后?!盵36]基于這一聯(lián)姻關系,齊光認為康熙帝將羅卜藏滾布和啰理(巴圖爾額爾克濟農)與噶爾丹、土謝圖汗并列看待,開始重視起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勢力的存在。{8}梁麗霞認為,康熙帝對衛(wèi)拉特殘余勢力的轉變關鍵在于顧實汗子孫們不僅駐牧青海,還控制著藏區(qū)。而衛(wèi)拉特殘余勢力的首領和啰理(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就是顧實汗之孫子。{9}八月,巴圖爾額爾克濟農聽到清朝與準噶爾關于乙丑年四月之前解決巴圖爾額爾克等協(xié)定之后,立即遣使清朝,嚴厲譴責噶爾丹視自己為屬民,并表示自己不懼噶爾丹,同時對清朝將自己交由噶爾丹處置而深表委屈。最后書信以康熙紀年標明日期[37],表明自己不歸屬噶爾丹,愿意投附清朝。對此,清朝未給予任何答復。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則不斷遣使奏請敕印,清朝則未準許賜印[38]。
康熙二十三年(1684)正月二十七日,罕都臺吉及其部將額爾德尼和碩齊亦紛紛遣使入貢謝罪[39]。希望得到清朝的諒解和保護??滴醯蹌t收納貢物并寬免其罪[40]。
康熙二十四年(1685)五月,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再次遣使向清朝請賜敕印[41]。此時,清朝和準噶爾之間所約定的收捕巴圖爾額爾克濟農、額爾德尼和碩齊的限期已過,噶爾丹亦未遣使就此問題交涉。因此,康熙帝立即做出令羅卜藏滾布阿喇布坦與巴圖爾額爾克濟農一并安置,賜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敕印的決定,并派出理藩院尚書阿爾尼前往巴圖爾額爾克濟農處,征求意見[42]。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立即表示愿意,并透漏“近者達賴喇嘛亦謂羅卜藏滾布阿喇布坦所居布壠古里之地,地隘草惡,難以容眾,不若與濟農同居”[43]。當阿爾尼問及欲居何地時,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答曰:“欲環(huán)踞阿拉克山之陰,以遏寇盜,以靖邊疆,令部眾從此地而北,當喀爾喀畢馬拉吉里第諾顏之地,由噶爾拜瀚海額濟內河、姑喇耐河、雅布賴山、巴顏努魯、喀爾占布爾古忒、空郭爾俄垅以內,東倚喀爾喀丹津喇嘛之部眾,西極高河而居之,則咸沭皇上恩澤而各得安生矣”。[44]同年九月,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又遣使清朝,懇請賜敕印[45]。阿爾尼等于十月復命。
然而,康熙帝不僅沒有賞賜巴圖爾額爾克濟農敕印,還放棄清朝單方面給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指受游牧地,轉而鑒于噶爾丹曾表示他們已投奔達賴喇嘛,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十一月十七日,遣使進藏,請求達賴喇嘛協(xié)助清朝一同給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羅卜藏滾布阿喇布坦等選定游牧地[46]。
康熙二十五年(1686)正月初六日,噶爾丹使臣亦來清朝,“額爾德尼和碩齊事,會約于丑年四月回復,今已越期,其所行乖舛,凡有是非,一聽圣裁”[47]??梢姡翣柕Q定放棄收歸巴圖爾額爾克濟農和額爾德尼和碩齊,凡事聽由康熙帝處置。但是,康熙帝仍未立即安置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而是采納議政王大臣等待達賴喇嘛復奏再定指受巴圖爾額爾克濟農、額爾德尼和碩齊游牧地的建議,繼續(xù)等待達賴喇嘛的答復[48]。
(四)妥善安置
康熙二十五年(1686)七月,清朝收到達賴喇嘛答應其請求,并自己已令車齊克他賴堪布羅卜藏于十月內至阿拉克山,準備與清朝使臣一同商議的回信[49]。于是,清朝立即派遣理藩院右侍郎拉都虎、一等侍衛(wèi)溫達等人前往阿拉克山,與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約定在東大山北會約。于同年九月十二日,在嘉峪關外會面達賴喇嘛使者車齊克他賴堪布羅卜藏,隨后又遣人招羅卜臧滾布阿拉布坦。但,羅卜藏滾布阿喇布坦為防備噶爾丹以阿奴謁見達賴喇嘛為名前來襲擊自己,請求在自己領地聽候宣旨,未能前來會約;再以冬月,屬下人民散處,使之遷移,貧人牲畜少者,難以度冬,請求來年草青時遷至巴圖爾額爾克濟農處。本月二十三日,清朝使臣為巴圖爾額爾克濟農、額爾德尼和碩齊等劃定游牧地,指受“巴圖爾額爾克濟農所請喀爾占布爾古忒、空郭爾俄壟、巴顏努魯、雅布賴、噶爾拜瀚海等地方,給汝游牧外,自寧夏所屬玉泉營以西,羅薩喀喇山嘴后,至賀蘭山陰一帶,布爾哈蘇臺之口。又自西寧所屬倭波嶺塞口以北,奴渾努魯山后,甘州所屬鎮(zhèn)畨塞口以北,沿陶闌泰、薩喇春濟、雷渾希里等地,西向至厄濟納河,俱以離邊六十里為界”[50]。同時議定法規(guī),予以約束。此外,鄂齊爾圖車臣汗又一孫噶爾亶多爾濟,此時也自青海地區(qū)遷徙到阿拉善地區(qū),與巴圖爾額爾克濟農一同游牧[51]。
結語
康熙初年的西北局勢發(fā)生了多次變化,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人的擅自闖入、額爾德尼和碩齊搶擾西北邊界以及青海和碩特部墨爾根臺吉的移牧等事件,都給清朝帶來了不小的挑戰(zhàn)??滴醯鄄扇×硕喾N應對策略,包括驅逐與防御、遣使談判、決定收復以及妥善安置等。在處理巴圖爾額爾克濟農等人的問題上,康熙帝表現(xiàn)出了謹慎的態(tài)度,詳細征詢各方意見,最終只允許其在阿拉善地區(qū)居住,為其提供駐地,但未將其編入旗佐并頒發(fā)敕印??滴醯鄣倪@些應對策略對于穩(wěn)定西北局勢、防止噶爾丹的侵擾以及牽制其盟友等方面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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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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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清時期蒙古人將清代甘州府南、涼州府西南,祁連山以北的草地統(tǒng)稱為西日塔拉。參見達力扎布.察哈爾林丹汗病逝之“大草灘”考[J].民族研究,2018(05):99-108.
{6}《達賴巴圖魯臺吉奏書》(蒙古文),參見寶音德力根,烏云畢力格,吳元豐主編.清內閣蒙古堂檔(卷3)[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5:127-128.原文拉定音轉寫:mongGol-un jurGan-du Ugbe. endece qariGu udaGsan-u ucir, Qandu buruGu yabuGsan-i tula caGaji-yin yosoGar Qandu-yi UgcU ilegegsen bUlUge. tende kUrUl Ugei jam-du UkUgsen-i tula oduGsan elci jaGura-aca qariju iregsen bUlUge. urida BUkUn-i siltaGlaju ese UggUgsen bosu. BUkUn Erdeni qosi[G]uci-luG-a qamtu bayiGsan. BaGatur erke jinong-du neyilegUlUged BUkUn-i ilegey-e geji bayitala, BaGatur erke jinong BUkUn kiged ordus-aca abuGsan aduGun-i ucir-i qaGan-i gegen-dU jUb-yen ayilataGai bi kemegsen-i tula bida-cu qariGu ese ilegegsen bUlUge. edUge ene elci-ber Qandu-yin kUbegUn kiged BUkUn-i ordus-un aduGun-luG-a seltes-i caGaji-yin yosoGar UgcU ilegelUge. Erdeni qosi[G]uci-yin otoG-i quriyaju abuGtun kemegsen-i ucir, Erdeni qosi[G]uci bidan-du qabiy-a Ugei kemen tan-u elci-dUr ucir-i Uglegsen bUlUge. BaGatur erke jinong-yin otoG-un ucir tan-u tUsimed-lUge j?觟bleldUjU nige Uy-e tende bayiGsan ajuGu. bidan-dur ?觟ber-e sanaqu yabudal bui kemegci tere yambar yabudal bui kemen usun noqai jil-Un dOtUger sar-a-yin sine-dU kOke naGur-aca bicibei.
{7}黑龍.噶爾丹統(tǒng)治時期的準噶爾與清朝的關系[D].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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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0〕〔41〕〔42〕〔43〕〔44〕〔46〕〔47〕〔48〕〔51〕[清]溫達等撰.親征平定朔漠方略.卷三[M].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1994:78,77,78,78,80,80,80,82,82, 88-89.
(責任編輯 賽漢其其格)
Northwest Situation in Early Years of Kangxi and the Response of the Qing Court: Centering around the Invasion of the Border by Baatar Erkhe Jinong
CHEN Lan
(Hohhot Minzu College, Hohhot 010000, China)
Abstract: The war by Vchirtu Chechen Khan and Chukhur Ubashi against Galdan ended in failure in 1676 (the fifteenth year of the Kangxi). The remnants of their subordinates, namely Baatar Erkhe Jinong, fled to the Qing border and repeatedly looted people and livestock on the Qing borderland, causing a tense atmosphere on the side of Qing Court. This paper makes an in-depth analysis into the historical process in which Emperor Kangxi adopted multiple strategies and measures with great patience to cope with the border crisis and in the end successfully maintain the regional stability in the northwest frontier.
Keywords: Emperor Kangxi; Northwest Frontiers Situation; Baatar Erkh Jinong; Frontier's Operation; Coping Strategies
收稿日期:2023-12-21
作者簡介:陳嵐(1980-),女,蒙古族,博士研究生,呼和浩特民族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國古代少數民族史。
基金項目:2022年度自治區(qū)直屬高?;究蒲袠I(yè)務費項目“乾隆朝對新疆土爾扈特部的管理研究”(ZSQN202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