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商
這個故事始于夜晚?;{是青檸色的。人物不多。沒有主角。因為現(xiàn)在誰都是配角。誰都是配角也就是說大家都活得很消極,臉色比較憔悴,沒有生病,但看上去總不那么健康。月亮一出來,他們也跟著在街上出現(xiàn)了。沒有月亮呢?謝文問道。其實情況也是一樣的。江術回答。
于是月亮在這里就成了一個形容詞。
廣場上站著的人很多,他們中的一部分正在等車過江。謝文和江術在找計程車拼座。一只夜歸的廣場鴿被風箏的線縛住了翅膀,掉在距離他們不遠的花壇里。
已經(jīng)有六七輛計程車停泊在這兒,司機們下車吆喝著,等待拼座的乘客聽他們說出過江后的走線,然后便朝相中的坐騎走過去。按照客運管理處的規(guī)定,這種情況是不允許存在的,它將導致營運市場的混亂。拼車的本質是將車費分攤開來,使乘客得到實惠。另一方面,計程車司機似乎也沒有吃太大的虧,但是事實上它仍會造成惡果。譬如乘客就會產(chǎn)生討價還價的慣性,使計價器變成擺設。而這種默契一旦形成,行業(yè)的損失就不再會是小數(shù)目,這才是客管處要取締它的根源。
謝文手里捧著那只奄奄一息的廣場鴿,它的左邊半個翅膀已經(jīng)斷了,所以還沒等過完江它就死去了。計程車疾駛在江底隧道里,謝文和江術坐在后排,前面的乘客是一個中年女性。謝文朝窗外看著,坐在中間的江術則不停地打量著他身邊的乘客,那是一位漂亮小姐,剃著時髦的短發(fā),口紅很鮮艷,美麗的眼睛上裝著假睫毛。江術對她說,小姐我們很有緣呵。
漂亮小姐朝身邊瞥了一眼,顯出一副沒把江術放在眼里的傲慢姿態(tài)。
江術見她沒答理自己,就閉上眼睛假裝打起了瞌睡。但不知何時他的一只手神秘地搭在了小姐的后腰上。他感受到手掌里的身體扭動了一下。他把眼睛睜開了,與她目光相對。她的表情與方才大不一樣,似乎突然間被征服了,露出帶些風情的虛假怒容。江術把嘴湊到她的身邊,輕聲地說,我跟你一起上班去。
漂亮小姐用手輕輕地把他的手扳開,同樣輕聲地說,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上班嗎?
江術說,待會兒我和你一起下車不就知道了?你姓什么?
漂亮小姐把頭搖了一搖,笑著說,叫我吉娜吧,看樣子你是老吃老做了。
江術又把眼睛閉起來,把頭靠在座椅上的凸出部分。這時謝文用右肘捅了捅江術,說,鴿子死了,這是從它嘴里掉出來的。
江術看見謝文正在打開一個卷起來的小紙棍,他把臉湊過去,看見上面寫著一行字:BP128-569781薇薇。
江術笑了起來,對謝文說,看,這是天賜良緣,給她打個拷機吧。
謝文說,你別瞎鬧。
江術已經(jīng)把手機從褲袋內掏了出來,對著紙片上的號碼給拷臺打電話。操作完畢,他看了一眼謝文,說,看吧,十分鐘之內保證回電。
此刻計程車已經(jīng)出了隧道,行駛在寬闊的中軸大道上。謝文將鴿子扔到路邊的一片樹蔭中去了。計程車在一個岔路口暫時停止,讓前排座位的那個女客下了車。
吉娜趁此機會換到前面去坐了,于是后排就剩下了江術和謝文兩個人。他們保持了一段距離,好坐得寬松一些。計程車朝前面開去,大約過了五六分鐘,江術的手機真的響了起來。他把折板展開,將車窗搖起一點,沖著手機大聲說話。對方也是在用手機,所以含混的信號使江術聽得很吃力。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對話,約好一會兒再聯(lián)系一次,然后落實見面的地方。
謝文看著江術,問,你認識這個薇薇嗎?
江術說,怎么會呢。
謝文說,那聽你口氣怎么好像跟她混得很熟似的。
江術說,是嗎?也許我和她真的很熟吧,誰知道呢。
謝文說,你怎么會一點障礙都沒有呢。
江術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如果你覺得生活他媽的沒有意義,你就會百無禁忌。
謝文說,你不至于吧,你小子在我面前扮什么酷。
江術說,我現(xiàn)在不用扮酷,我只知道快樂是人生的惟一意義??鞓罚阒绬??你有過快樂嗎?太難了,像在爬山,你永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也永遠不知道自己在失去什么,一切都他媽的像活見了鬼。
吉娜把頭掉過來,說,哎,我要下車了,你跟我去上班嗎?
江術朝她看了一眼,說,去,為什么不去。
計程車在一個華麗的門廊前停下,這是一個涉外大飯店,站在大廳門前的侍者上前來把車門打開。江術對司機說,錢都由我來付吧。
吉娜已經(jīng)下了車,她似乎知道江術會幫她結賬。她的身影婀娜如夢,有著非常美妙的線條。她朝電梯走去,在等候的片刻,江謝兩人也來到了電梯前。梯門打開了,他們一并進入,吉娜按亮了“28”,那是頂樓的鍵碼,電梯就很快抵達了上峰。
出了電梯,江術忽然上前握住吉娜的手腕,說,待會兒進去吧,我先打一個電話。
吉娜將手抽出,說,上班時間馬上要到了,你待會兒進來找我吧。
江術說,那就待會兒見吧。他一邊說一邊撥通手機,由于遇到信號不足的問題,他朝臨窗的位置走去,聲音似乎好了一點。他開始大聲說話,然后目送著吉娜消失在拐角處。
江術說,你是薇薇嗎?我在朗姆夜總會,你現(xiàn)在過來吧,對,就在第四大街上,紅鯉大飯店頂樓,什么?大概要二十分鐘,我們等你,你還要帶人來?我看算了吧,這兒已經(jīng)有一個了,對,就你一個人來吧。那好,待會兒見。
謝文說,你真的把她叫來啦?
江術說,對,馬上就到,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謝文說,那我們現(xiàn)在干什么呢?站在過道等她嗎?
江術說,不,我們先進去,我要去找我的吉娜。
兩人便朝左邊過去,一位迎賓小姐微笑著注視著他們,說,先生,歡迎光臨朗姆夜總會,請隨我來。
江術和謝文穿過一條狹長的過道,粉紅色的壁燈和抽象派油畫在沉默中一晃而過。迎賓小姐在一間包房前停了下來,擰動把手,推門而入,使裝飾華麗而平庸的空間呈現(xiàn)在面前。
江術和謝文在沙發(fā)上坐下,侍者很快端上了食物,那是一些硬果和茶水。江術對侍者說,去把吉娜叫來吧。
侍者朝江術看了一眼,說,你等等,我馬上叫她來。
侍者出去了,謝文也站起了身,他要去洗手間。
房間里,江術點燃一支“中華”,身體放松下來,吸了一口煙。青霧裊繞中,吉娜推門而入,后面站著一排身著統(tǒng)一旗袍的姑娘。江術鼻孔里有兩根白霧鉆出來,他把煙熄滅了,笑嘻嘻地對吉娜說,都不行,我只要你。
江術看見那些姑娘們在偷偷嗤笑,吉娜把手一揚,她們便如花妖般消失了。吉娜輕挪腳步,化作一團香氣,靠近江術,江術把剛剛摁滅的香煙重新點燃,說,你看我是多么多情。說完,他自己也覺得有點過頭,不禁笑了起來。來不及吐出的煙讓他產(chǎn)生劇烈的咳嗽,吉娜用手掌輕輕拍打著他的背,說道,你看說假話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江術把吉娜擁入懷中,說,我姓江,叫我大江吧。
吉娜說,我只能陪你一小會兒,你知道那些小姐都在等著我呢。
江術說,你舍得讓我一個人坐在這兒嗎?
吉娜說,那么多小姐你一個都不喜歡嗎?
江術說,你說呢。
吉娜說,我真的要走了,我去找一個我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來。
江術嘆了口氣,說,算了吧,呆會兒再說吧。
吉娜說,那我先走了。
此刻,外面突然嘈雜起來,似乎是有人正在吵架。江術聽到了謝文的聲音,他馬上跳了起來,往外面的過道跑去,果然他看到謝文正與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撕扭在一起。那個男子臉上已經(jīng)被揍出一塊青皮,江術不知道謝文是否受傷,他上前準備助謝文一臂之力。這時保安也趕到了,用武力將兩個鬧事者強行分開。那個男子一經(jīng)解脫立刻就跑掉了,江術一邊向保安打著招呼,一邊將謝文拉到包房里來。
謝文沒有掛彩,他過去練過散打,同時開打兩三個人不在話下??粗豢啥舻臉幼?,江術很奇怪,因為謝文其實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江術從來沒看過他發(fā)這么大的火。他問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謝文說,我在洗手間撒尿,那小子也在旁邊,時不時瞄一眼我那玩意兒,那眼神特別惡心。后來竟然他把整個人湊過來,問我是不是能跟他走。我當場就一掌打在他臉上,這小子想逃,我就追出來了,要不是保安來,我他媽非揍死他不可。
江術說,其實你只要走開就可以了,犯不著打他。
謝文說,他居然把我當成了同性戀者,我怎么能不揍他,我像一個同性戀者嗎?
江術笑著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異性戀者,你看,你的薇薇來電話了。
江術笑著把響起的手機打開,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過了片刻,他便將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姑娘帶進了房間。
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小謝,你的拷機是他從一只鴿子嘴巴里拿到的,這說明你們是多么有緣呵。
穿白色長裙的姑娘微笑著對謝文說,我叫薇薇,我好像對你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謝文的手在沙發(fā)上拍了一下,薇薇便領會地在他身邊坐下。
我們唱首歌吧。薇薇打開茶幾上的點唱本,我們唱一首什么歌呢?《糊涂的愛》?
可以,就這首吧。謝文說。
江術說,你們先在這兒玩吧,我出去辦點事,薇薇,小謝明天就要回北京了,今晚你要好好陪陪他。
江術把門輕輕帶上,把正在響起的《糊涂的愛》關在室內。薇薇說,謝先生,你是北京人?
謝文說,對,我是來這兒出差的。
薇薇問道,你在北京干哪一行呢?
謝文說,我是一個廚師。
薇薇把頭點了一點,開始對著銀屏唱歌。到了男聲部,謝文也跟著唱起來。一曲甫畢,吉娜把門推開一條縫,看到江術不在,問道,剛才那個大包頭的先生呢?
謝文說,暫時走開了,估計待會兒就過來。
吉娜把門推得更大一點,她的身后站著一個姑娘。吉娜說,我把我們這兒最漂亮的小姐帶來了,他怎么走開了。
謝文說,他馬上就會來的。
吉娜對那個姑娘說,莉莉,那你就先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被稱作莉莉的姑娘就走了進來,在沙發(fā)上落座,然后吉娜把門關上,走了。
謝文說,你和我們一塊兒唱歌吧。
三個人各自唱了一曲,江術仍沒有出現(xiàn)。謝文就把手機拿出來,給江術撥了一個。剛剛接通,江術卻推門進來了,他站在門口。朝謝文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謝文就和他一起來到過道上,江術對謝文說,這把是2607的鑰匙,你把薇薇帶過去吧。
謝文說,我怎么給她說呢。
江術說,你先下去,待會兒她會來的。
謝文接過鑰匙,朝電梯方向走了。
江術把門重新推開,朝薇薇招了招手。薇薇便起身走過來,江術說,小謝在2607房間,你去吧。
薇薇說,你可是把一切都為你朋友安排好了。
江術說,完了以后你再到這邊來,我來結賬。
薇薇說,里面的那位小姐等你好久了,你快進去吧。
江術說,知道了,我去看看這兒最漂亮的小姐長得怎么樣。
薇薇說,那位小姐真是蠻漂亮的,去吧,去吧。
兩人便走向各自目的地,江術坐在了沙發(fā)上,對身邊的姑娘說,你叫什么?
莉莉。
坐過來一點吧。江術握住了她的手指。
莉莉朝江術身邊挪了挪,使他可以擁她入懷。
讓我瞧瞧,江術捧起了她的臉,據(jù)說你是這兒的頭牌。
莉莉將頭側向一邊,說,你別取笑我了,我哪是什么頭牌。
江術說,你長得確實不錯,不過希望你不是一個花架子。
莉莉說,其實我們這兒的小姐最希望自己是一個花架子。
江術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花架子是中看不中用的意思。
莉莉說,誰讓你用呵。
江術說,那我讓你用吧。
莉莉說,你們男人真是奇怪,做那個事情真的很快活嗎?
江術說,你怎么會問出如此奇怪的問題。
莉莉說,我對男人好像就沒有感覺。
江術說,如果男人也像你一樣,不來光顧你們,你們吃什么呢。
莉莉說,可是男人好像都是喜歡做那個事情的。我的男朋友和我住在一起,三天兩頭都要來,我一點都不覺得快活,看著他忙上忙下,我覺得奇怪極了。
江術說,知道欲望從何而來嗎?告訴你我的一個發(fā)現(xiàn),凡是身體上沒有皮膚的地方就會特別容易產(chǎn)生欲望。
莉莉說,沒有皮膚的地方?
江術說,比如說舌頭,可以用來接吻,再比如,你想想。
莉莉說,我對這種事沒有興趣,所以不能去想,不過我明白你在說什么。
江術說,有點意思吧。
莉莉把嘴巴湊到江術耳邊說,我發(fā)現(xiàn)你是個老手。
江術說,你也不是新手吧,你去把燈擰暗一點,我們干點什么吧。
莉莉說,在這兒?不可以的。
江術說,那我們唱兩首歌吧,我在樓下2607已經(jīng)訂好房間,等我的朋友完事了,我們就下去。
兩個人相偎相依,開始唱歌。江術的拷機響起的時候,時間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液晶屏上顯示:工作已經(jīng)結束,請來我處。謝文。
江術對莉莉說,我們走吧。
莉莉說,你先去,我去把旗袍換掉馬上就來。
江術說,順便叫人來買單。
莉莉說,那么待會兒再見。
江術把手揮了一揮,喝了一口百事可樂。然后侍者跑來了,江術把賬結完,出門坐電梯來到2607。
房間里只有謝文一個人躺在床上,江術問,薇薇呢?
謝文說,走了。
江術說,她怎么沒到我這兒來結賬呢?
謝文說,根本就沒有做那件事,她就哭著跑掉了。
江術說,怎么回事呢?
謝文把頭搖了搖,說,誰知道呢。
江術在圈形椅子上坐下不久,莉莉也走了進來,江術對莉莉說,你先去洗個澡,我這兒有點事兒。
看著莉莉走進盥洗室,江術問道,說說吧,怎么回事呢。
謝文就把剛才發(fā)生的一段講給江術聽——
我和薇薇上床以后,看見她背上有一個很漂亮的文身,刺著一朵鑲金邊的花兒。我叫不出那種花的名字,薇薇說,那叫大波斯菊。我問她,刺的時候疼不疼,她笑著不回答。她笑得特別甜美,我就想和她做事了。我們摟在一起。這時我發(fā)現(xiàn)她的文身是貼上去的,因為旁邊有了一點小小的起殼。薇薇看見她的這個秘密被識破后似乎很驚慌,因為我執(zhí)意要把它撕下來。她拒絕了好幾次,最后終于默許了。但是,貼紙下面的皮膚令我感到了更大的吃驚,因為那里有一條很深很深的刀疤。我當場就愣住了,然后薇薇就一聲不響地起來穿衣服。我問她刀疤的來歷,她就哭了。再后來,她就說了聲對不起,拿起包離開了。
江術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該去揭人家的傷疤的。
謝文說,我哪里知道她那兒有傷疤呢。
江術說,但是你看見了再去問它的來歷就不對了。
謝文說,我也僅僅是出于好奇罷了。
江術說,我出去轉一下,你和莉莉把事情干完吧。
謝文說,算了吧。
江術說,你明天就要走了,為這個城市留下點什么吧。
謝文說,我真的沒有興致了,下次吧。
江術說,那樣的話,等莉莉洗完澡,我們一起去吃點夜宵。
謝文說,肚子好像是有點餓了,吃點東西也好。
于是十來分鐘后,這兩男一女來到了餐館林立的大街上。江術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打來電話的是遠在成都的方小方,他帶著哭腔,說了一個壞消息。
其實我的病早就確診了,可是他媽的身邊的人都在瞞著我,都說我生的是一種奇怪的病,但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其實我得的是癌,而且已經(jīng)轉移了。
江術想安慰方小方,可是他覺得任何話都是蒼白的,他其實早就知道方小方真實的病情了。因為早在兩個月前方小方的女朋友阿果已經(jīng)在信中告訴了他。江術說,小方,你不要著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怎么樣?
方小方說,我現(xiàn)在很好,胃口也不錯,已經(jīng)開始吃我們這兒一個民間醫(yī)生開的藥。聽說他用這個藥治好了不少人,有些人的癥狀似乎比我還要糟糕呢。
江術說,那太好了,你要注意多加休息,休息是非常重要的。
方小方說,抽空來成都吧,你和謝文上回來已經(jīng)有四年了。
江術說,謝文出差到我這兒,現(xiàn)在就在我身邊,我讓他給你說兩句吧。
方小方說,這么晚了,不會只有你們兩個人吧。
江術說,對,我們得干點什么。
方小方說,讓謝文給我說吧。
江術將手機交給謝文,謝文說,小方,你好,我一直惦記著你。
方小方說,你快來成都出差吧,你現(xiàn)在看見姑娘不再靦腆了吧。
謝文說,不行,還是不行。
方小方在那頭說,學學江術吧,我們要向江術好好學習。
兩個人遙距千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方小方說,好吧,就到這兒吧,聽到你們的聲音,我感覺好了很多。
電話里傳來了忙音。謝文把手機還給江術,說,他要我向你學習。
江術苦笑了一下,說,就在這兒吧,這個店不錯。他們有一個招牌菜,熘肥腸,保證你打了耳光不肯放。
謝文說,你說得這么好,就它了。
莉莉說,我不想在這個店里吃飯。
江術說,為什么?
莉莉說,這個店的老板是我過去的男朋友。
江術說,那有什么,他敢來找麻煩,你要知道我這位朋友可是散打高手。
莉莉說,我知道,我已經(jīng)領教過了,剛才在朗姆,他不是已經(jīng)露過一手了嗎。
江術說,對,對,他已經(jīng)露過一手了。
莉莉說,可是我們還是換一家吧,何必非要碰到他呢。
謝文說,那就換一家吧。
江術說,不行,憑什么呢?
莉莉說,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去了。
江術說,你回去了,待會兒我朋友不是要獨守空房了嗎。
謝文說,老規(guī)矩,扔個硬幣吧,正面進去,背面換一家。
江術說,也好,比較公正。
謝文從口袋里拿出一塊硬幣,拋向空中,然后用雙手拍住,展開掌面,結果出來了,是背面。
江術用自我解嘲的口吻說道,那就換一家吧。
他們又往前面走去,尋找新的酒家。
走出去一段路,江術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把折板打開,聽到了阿果的哭訴聲,阿果說,就在剛才,方小方從一幢十六樓的建筑上跳下去了。
江術愣住了,他的淚水一下涌出了眼眶,他把手機交給了謝文。十幾秒后,兩個男人在馬路中間旁若無人地哭了起來,而莉莉則不知所措地站在他們身邊,臉上掛著奇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