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得”與“不得了”的成詞與詞匯化考探

徐時儀

[摘要]現(xiàn)代漢語中的三音詞“了不得”與“不得了”在否定詞組“不得”詞匯化后再詞匯化，由否定式的動補詞組和偏正詞組分別凝固成詞，經(jīng)歷了一個詞組特性不斷弱化以至最終消失的過程。

[關(guān)鍵詞]“了不得”；“不得了”；詞匯化

[中圖分類號]H0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6604(2009)01-0069-05

“了不得”與“不得了”是現(xiàn)代漢語中的一組三音節(jié)詞。兩詞在表示形勢嚴重或程度很深時一般可以互換。從詞的結(jié)構(gòu)分析，“了不得”是動補結(jié)構(gòu)，“不得了”是偏正結(jié)構(gòu)，兩詞分別由否定式的動補詞組和偏正詞組逐漸凝固成三音詞。三音詞萌芽于上古，“中古開始產(chǎn)生，元以后有了巨大的發(fā)展”。三音節(jié)詞的成詞也是漢語詞匯發(fā)展的重要語言現(xiàn)象?！叭欢?，與二字格、四字格詞語相比，三字格詞語可以說是長期地受到冷落”，尤其是三音詞成詞的研究相較于雙音詞而言還不多見，本文擬就“了不得”與“不得了”的成詞和詞匯化略作探討。

一、“了得”的成詞

“了不得”與“不得了”的中心詞素都是“了”，詞義的差異主要在于“不得”的前置與后置。“了”作動詞有“完成，終結(jié)”義。如：

(1)晨起早掃，食了洗滌。(漢王褒《僮約》)引申有“領(lǐng)悟、明白”義。如：

(2)有資質(zhì)甚高者，一了一切了，即不須節(jié)節(jié)用工。也有資質(zhì)中下者，不能盡了，卻須節(jié)節(jié)用工。(《朱子語類》8卷)

引申又有“勝任、能應(yīng)付”義。如：

(3)常憂任重才難了，偶得身閑樂暫偷。(宋歐陽修《春日獨居》)

“得”既可作動詞又可作助詞?！暗谩弊鲃釉~，有“獲得，獲取”義。如：

(4)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莊子·山木》)

引申有“完成”義。如：

(5)因循移病因香火，寫得《彌陀》七萬言。(宋秦觀《題法海平阇黎》)

引申又有“領(lǐng)悟，知曉”義。如：

(6)吾目其貌，耳其言，因以得其為人。(唐韓愈《送陳秀才彤序》)

“了”、“得”組成同義并列復(fù)合詞亦有“領(lǐng)悟、明白”義。如：

(7)如某人好約，今只做得一僧，了得一身。(《朱子語類》11卷)

(8)天下道理更有幾多，若只如此看，幾時了得!(《朱子語類》121卷)

引申則有“備辦，辦理”義。如：

(9)自家徒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卻不能了得他事，雖能死，也只是個枉死漢!(《朱子語類》35卷)

(10)今之戶部，但逐時了得些以支拔都下軍馬之類。如無，又借出內(nèi)藏錢以充之。(《朱子語類》111卷)

又引申有“完成”義。如：

(11)我當(dāng)初懷孕的時節(jié)，曾許武當(dāng)山還愿，日遠事忙，未曾了得。(《說唐》第29回)

引申還可作形容詞表示“了不起，能干”義。如：

(12)大哥是個了得的。向者那般毒魔狠怪，也能收服，怕這幾個毛賊?(《西游記》第97回)

“得”作動詞有“獲得”義，在先秦主要用為獨立動詞，但也可用為連動式的后一動詞。隨著處于連動式后一動詞位置的“得”的詞義逐漸虛化，“得”又成為助詞，有“能”義，用在動詞后表示可能和能夠。如：

(13)獼猴尚教得，人何不憤發(fā)。(拾得詩之十九)

(14)那些和尚，乃國王御賜，若放一二名，還要在師父處遞了病狀，然后補個死狀，才了得哩。怎么說都放了。(《西游記》第44回)

動詞“了”后加上助詞“得”則含有一種反詰、驚訝或責(zé)備等語氣?！傲说谩奔础澳芰私Y(jié)嗎”，由動補結(jié)構(gòu)詞組凝固成詞，表示情況嚴重。如：

(15)這還了得!他(畫圖)竟比蓋這園子還費工夫了。(《紅樓夢》第50回)

(16)你這東西謠言惑眾，還了得嗎?(《老殘游記》第5回)

太田辰夫指出：“由于‘得附著的動詞不同，或表獲得，或是表可能，其意義也由此產(chǎn)生很大的距離。”認為“表可能不是直接從‘獲得的意義產(chǎn)生的”，而是從表實現(xiàn)轉(zhuǎn)來的?！爸糜趧釉~之后的‘不得實際上是從助動詞轉(zhuǎn)化而來的，一開始就具有可能的意思(與之相反，由于后助動詞‘得是從‘獲得的意義的動詞發(fā)展而來的，轉(zhuǎn)變到可能的意思需要時間)?！币虼耍瓶烧J為表反詰、驚訝或責(zé)備等語氣的“了得”來自其否定式“了不得”。“得”、“不得”加在動詞后表示動作的可能或不可能。

二、“不得”的成詞

“得”的否定式是“不得”?！安弧弊鳛楦痹~表示否定，可表示已然的否定，也可表示未然的否定。當(dāng)“不”修飾“得”構(gòu)成“不得……”這一偏正短語時，表示對某一客觀現(xiàn)實性的否定。如：

(17)遭時衰微，兵革并起，不得終其壽。(漢王充《論衡》2卷)

(18)今壹受詔如此，且使妾搖手不得。(《漢書·孝成許皇后傳》)

例(17)中“不得”作狀語，意謂“未獲得”，有“不能”義。例(18)中“不得”作補語，意謂“不能”。由于表否定的偏正短語中否定成分與被否定成分在概念上關(guān)系緊密且經(jīng)常使用，“不得”表“不能”的詞組義后漸漸詞匯化，虛化為具有一定語法意義的助動詞。如：

(19)禁止不得淚，忍管不得悶。天上人間有底愁，向個里、都諳盡。(宋黃庭堅《卜算子》)

(20)我為足下呵，顧不得迢遞。(《西廂記雜劇》第4本)

(21)話得孫行者哭不得，笑不得。(《西游補》第15回)

三、“了不得”的成詞

“了不得”即不能完成，不能了結(jié)，無法對付?！安坏谩背淙窝a語用來否定實現(xiàn)“了”這一動作的可能性。如：

(22)遠器云：“這也只是法。”曰：“固是法，也待人而行，然這卻法意詳盡。如今科舉，直是法先不是了。今來欲教吏部與二三郎官盡識得天下官之賢否，定是了不得這事!”(《朱子語類》190卷)

例(22)中“了不得”帶賓語“這事”，具有“V不得O”對某種客觀事實的否定的功能，表示“沒有能力、沒有條件、沒有可能”。這個句式的否定焦點既不在動詞也不在表示結(jié)果的“得”而在賓語“這事”。在這一句式中的賓語往往省略，如：

(23)靖康之禍，縱元城了翁諸人在，亦了不得。(《朱子語類》130卷)

(24)致道問孔明出處。曰：“當(dāng)時只有蜀先主可與有為耳。如劉表、劉璋之徒，皆了不得。曹操自是賊，既不可從。孫權(quán)又是兩間底人。只有先主名分正，故只得從之?！?《朱子語類》136卷)

(25)上曰：“交趾可了，但恐沈起了不得?！?《續(xù)資治通鑒長編》247卷)

(26)上倉惶奔走別殿，忽遇越王，遂解龍章授王曰：“叔叔自做取。我元道來我了不得，亦不愿做官家?！?《三朝北盟會編》96卷《諸錄雜記》)

例(23)意謂元城了翁諸人也了不得靖康之禍，例(24)意謂劉表、劉璋之徒皆了不得有所作

為，例(25)意謂沈起了不得交趾之事，例(26)意謂了不得國事。這類句式“有一個共同的句法特征：即受事一定是用來充當(dāng)主語或話題。”由于賓語的省略，這類句式的否定焦點漸轉(zhuǎn)向動詞“了”，“得”的詞義虛化和“不”一起表示說話者對所說話題的一種主觀性態(tài)度，帶有對“不能了結(jié)”的強烈感嘆語氣，具有表達情態(tài)的功能?！傲瞬坏谩睅зe語的“V不得O”句式中表達的某種客觀事實的否定經(jīng)重新分析而成為表達某種主觀意識的情態(tài)，大約在宋代漸由“不能了結(jié)”的詞組義凝固成表示“情況嚴重”的形容詞詞義。如：

(27)徐(徐兢)與同官王昌俱訪大節(jié)，忽言病來。又曰：“了不得!了不得!且救我。”遂倒仆。(宋莊綽《雞肋編》卷下)

(28)方其乍見孺子入井時，也著腳手不得?？v有許多私意，要譽鄉(xiāng)黨之類，也未暇思量到。但更遲霎時，則了不得也。(《朱子語類》53卷)

例(27)意謂病來勢兇猛，強烈感嘆情況嚴重。例(28)意謂再遲霎時，就沒有辦法救了。宋以后常用，如：

(29)尼姑道：“姑娘命中犯著孤辰，若許了人家時，這病一發(fā)了不得。除非這個著落，方合得姑娘貴造，自然壽命延長，身體旺相?！?《初刻拍案驚奇》34卷)

(30)媽媽切不可造次，這件事了不得!(《二刻拍案驚奇》10卷)

(31)寶玉聽說，果然持燈向地下一照，只見一口鮮血在地。寶玉慌了，只說：“了不得!”(《紅樓夢》第30回)

例(29)意謂若許了人家這病就更加嚴重。例(30)意謂這件事不能對付。例(31)意謂情況嚴重。又由表示“情況嚴重”義引申為表示程度深，可用作形容詞作補語。如：

(32)孫小官喜得了不得，連忙尾來，只見走入坑廁里去了。(《二刻拍案驚奇》35卷)

(33)生了個兒子，喜歡的了不得。(《金瓶梅》第34回)

(34)金榮的母親聽了，急的了不得。(《紅樓夢》第10回)

也可用作副詞作狀語修飾動詞。如：

(35)莫說太師了不得著惱，便是我李肅也不道的饒了你這老頭兒哩。(元無名氏《錦云堂暗定連環(huán)計》第4折)

(36)他欲心如火，無可煞渴之處，因見這呂使君豐容俊美，就了不得動火起來。(《二刻拍案驚奇》7卷)

由表示程度深義進一步加強感嘆的語氣，用否定式來表示肯定，引申又有“不同尋常，極其突出”義。如：

(37)(丑扮家人持帖上)地僻疏冠蓋，門深隔燕鶯。稟老爺，有帖借戲。(副凈看帖介)通家教弟陳貞慧拜。(驚介)呵呀!這是宜興陳定生，聲名赫赫，是個了不得的公子，他怎肯向我借戲?(《桃花扇》1卷)

《漢語大詞典》釋此義引魯迅例，偏晚。現(xiàn)代漢語中常用，如：

(38)他會說幾種外語，真了不得!

四、“得了”的成詞

“得”用在動詞前還可表示“能夠”義。如：

(39)桂子得下，蟾兔之類何能不落?(唐封演《封氏聞見記·月桂子》)

“得”用在動詞“了”前構(gòu)成的偏正詞組有“得以明白”義。如：

(40)決大事正自難，頃日來欲使人悶，聞卿此謀，意始得了。(《晉書·王彪之傳》)又有“能夠了結(jié)”義。如：

(41)如此相守，何時得了?(唐李德裕《公卿集議須便施行狀》)

(42)他又見了幾個沖心的錢，這事才得了。(《儒林外史》第14回)

例(41)中的“得了”意謂了結(jié)如此相守的狀況，例(42)中的“得了”意謂了結(jié)這事，皆是對既成事實的測度?！暗昧恕庇迷诤幸环N反詰、驚訝或責(zé)備等語氣中與其否定式“不得了”義相同，即“能了結(jié)嗎?”表示情況嚴重，帶有推測未成事實的主觀情態(tài)，漸由詞組凝固成詞。如：

(43)照你這樣說起來，將來我們怎么得了呢?(洪深《香稻米》第2幕)

五、“不得了”的成詞

“得了”的否定式是“不得了”，表示動作的不能完成，有“不能了結(jié)”義。就雙音節(jié)的韻律而言，“不得了”是“不得了結(jié)”的縮略，而就三音節(jié)詞[2+1]的韻律而言，“不得了結(jié)”也可看做是“不得了”的擴展。如：

(44)月娥道：“不是取笑，我與你熟商量。你家不見了妹子，如此打官司不得了結(jié)，畢竟得妹子到了官方住?！?《初刻拍案驚奇》2卷)

例(44)中“不得了結(jié)”在口語中往往縮略為“不得了”?！安坏昧恕奔s在宋代漸由“不能了結(jié)”的詞組義凝固成表示程度深的形容詞詞義。如：

(45)這“臨事而懼”，便是戎慎恐懼底心。若有所恐懼，心驚膽畏，便不得了。(《朱子語類》34卷)

例(45)意謂若有所恐懼，心驚膽畏，就不會輕易了結(jié)。例中“不得了”兼有“不能了結(jié)”和表示程度深義，反映了“不得了”由“不能了結(jié)”的詞組義向表示程度深的形容詞詞義逐漸凝固的過渡狀態(tài)。隨著表達“不能了結(jié)”程度的不斷增強，由對某種客觀事實“不能了結(jié)”的否定經(jīng)重新分析而成為表達某種主觀意識的情態(tài)，宋以后漸凝固成詞，可表示程度深。如：

(46)二女看到詩，高興得不得了，把它藏在竹箱中。(《剪燈新話》1卷)

《漢語大詞典》釋此義引老舍例，偏晚?，F(xiàn)代漢語中常用。如：

(47)心里急得不得了。也可表示“情況嚴重，沒法收拾”義。如：

(48)那些文官，正同府尹一樣，一個個沒了主張，只喊：“不得了，不得了，梁山泊強人好生厲害，如何抵擋?！?古本《水滸傳》第10回)

(49)城中百姓在睡夢中驚醒，聽得梁山泊好漢發(fā)作，不知怎樣入來，登時合城大亂。府尹一聞驚報，只叫：“不得了也!”(古本《水滸傳》第38回)

《漢語大詞典》釋此義引魯迅例，偏晚?，F(xiàn)代漢語中也常用。如：

(50)幸好發(fā)現(xiàn)得早，著起火來才不得了呢。

六、結(jié)語

詞匯語法化是人類語言發(fā)展過程中普遍存在的一種現(xiàn)象，這種現(xiàn)象是由一系列很復(fù)雜的原因和背景造成的，主要是認知和語用方面的因素。一般來說，單音詞大多數(shù)是多義的，而由它們組成的復(fù)音詞大多數(shù)是單義的，因而，單音詞組合成的詞組凝固成復(fù)音詞，實際上也就是多義的單音詞抽象虛化或簡化成為單義的復(fù)音詞，即由多義虛化或簡化為單義的詞匯意義演變，同時也可看作是由詞組虛化凝固為詞的一種詞匯語法化現(xiàn)象。就語義而言，由單音詞合成的復(fù)音詞體現(xiàn)了一個由詞組或短語詞義逐漸凝固成詞的變化過程。詞組或短語詞是復(fù)音詞最主要的來源。據(jù)認知心理學(xué)的研究表明，當(dāng)構(gòu)成一個句法單位或者雖不構(gòu)成一個句法單位但在線性順序上鄰接的兩個詞由于某種原因經(jīng)常在一起出現(xiàn)時，在語句的理解過程中就有可能將其視作一個整體而不再對其作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分析，語言使用者心理上的組塊過程使得原來分立的單位變得互相依賴，即將這兩個詞聚合為一個組塊加以感知，這樣就使得二者之間原有的語法距離縮短或消失，最終導(dǎo)致原來的語法結(jié)構(gòu)功能的虛化，進而由相鄰接的兩個詞凝固為一個復(fù)音詞。漢語雙音詞往往是由兩個單音詞的臨時組合而逐漸固定下來的，三音詞的成詞則是由一個單音詞和一個雙音詞的臨時組合而逐漸固定下來的，隨著這兩個詞間的搭配關(guān)系逐漸固定，由其組合成的詞組的詞組義在其各自原來表示的具體義基礎(chǔ)上進一步抽象虛化或簡化，這兩個詞也就由臨時組合的詞組凝固成一個詞。

現(xiàn)代漢語中的三音詞“了不得”與“不得了”由否定式的動補詞組和偏正詞組分別凝固成詞，實際上經(jīng)歷了一個詞匯語法化的過程，即一個詞組特性不斷弱化以至最終消失的過程?！傲瞬坏谩迸c“不得了”同素異序，都由“了”與“不得”組成，一為[1+2]動補結(jié)構(gòu)，一為[2+1]偏正結(jié)構(gòu)。“得”的本義是“獲得”，“不”修飾“得”構(gòu)成否定詞組“不得”可表示對某一客觀現(xiàn)實性的否定，又虛化指主觀上的“不能”，漸詞匯化為具有一定語法意義的助動詞。隨著“不得”虛化為表示說話者對所說話題的一種主觀性態(tài)度和使用頻率的增加，“了”與“不得”組成的“了不得”與“不得了”又發(fā)生詞匯化而漸凝固成詞，表達某種主觀意識的情態(tài)，帶有強烈的感嘆語氣，由具體的動作義虛化為一種抽象的認知義，即從“行”域經(jīng)過隱喻演變?yōu)檫壿嬐评韱挝坏摹爸庇?。三音詞“了不得”和“不得了”都是在否定詞組“不得”詞匯化后再詞匯化而成詞，在表示程度深上兩詞同義，在表示“情況嚴重”時“了得”、“了不得”與“得了”、“不得了”同義，“了不得”則還可表示“不同尋常，極其突出”義?！傲瞬坏谩钡某稍~大致反映了由“V不得O”語法結(jié)構(gòu)功能的虛化而經(jīng)重新分析演變?yōu)椤癡不得”的詞匯語法化過程，現(xiàn)代漢語中的“舍不得”、“恨不得”、“怪不得”、“巴不得”等詞與“了不得”相似，也都經(jīng)歷了由否定某種客觀事實的詞組義演變?yōu)楸磉_某種主觀意識情態(tài)義的詞匯化過程。三音詞“了不得”和“不得了”的詞匯化皆由對某種客觀事實“不能了結(jié)”的強烈感嘆語氣，經(jīng)重新分析產(chǎn)生表達某種主觀意識的情態(tài)，進而凝固成詞。

責(zé)任編輯芮月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