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諾什筆下的小老虎和小熊的世界

摘 要：雅諾什自寫自畫，其作品“小老虎和小熊”繪本叢書基本上是圖文參半，文字與圖畫搭配得非常緊密。本文從作品的性質(zhì)、主題和語言三個方面探討了雅諾什獨特的創(chuàng)作風格。

關(guān)鍵詞：雅諾什 小老虎 小熊 圖畫書

書評家安武林曾說：“德國作家雅諾什是不能被忽略的。忽略雅諾什，世界經(jīng)典的幼兒文學(xué)就會成為一片空白?！边@個評論雖然有點夸張，但卻說明了其作品的重要性。雅諾什的圖畫書以細膩的感情、精致的描寫和深刻的寓意成為了世界經(jīng)典的幼兒讀物。1999年，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了雅諾什的10冊繪本，有《噢，美麗的巴拿馬》、《我說，你是一頭熊》等，其中有六本屬于“小老虎和小熊”系列圖書。本文以這六本圖書為研究對象，來窺探雅諾什的創(chuàng)作世界。

一、圖畫與文字

中國傳統(tǒng)小人書和連環(huán)畫中的插圖是用來解釋和補充文本的，以啟發(fā)孩子的思維和拓展其想象力。這些插圖是對文字的補充說明，附屬于文本，沒有很強的獨立地位。而圖畫書或繪畫本中的圖畫的敘事能力與文字相當，甚至超越了文字的敘述范圍。文字故事自成一體，而圖畫講述的故事又自成一體。雅諾什的這套叢書是用文字和圖畫共同演繹完成的，所以我們把它稱之為圖畫書或者繪畫本。其實“雅諾什繪本并不是什么新奇的形式。這種在英文中被稱為‘圖畫書、在日文中被成為‘繪本的童書形式，在歐美已經(jīng)發(fā)展了100多年，在一衣帶水的日本已經(jīng)發(fā)展了50多年，即使是在隔海相望的寶島臺灣也有了近30年的興旺期”?？v觀當下圖畫書的創(chuàng)作情況，大多數(shù)圖畫的特點是：線條圓滑細膩，色彩鮮艷濃抹，結(jié)構(gòu)布置緊湊。其中，當代臺灣著名“圖畫詩人”幾米的創(chuàng)作與雅諾什的圖畫書頗有幾分相似。幾米曾向記者強調(diào)：“我的作品不是漫畫，而是繪本，或者叫做圖畫書。我是在用圖畫講故事?！钡捎谧x者群的不同，這兩位圖畫作家的繪畫風格差別很大。幾米的繪本是寫給中青年人士看的，非常強調(diào)圖畫的細膩描繪。幾米擅長用圖畫寫故事，注重圖畫的敘述寓意。其畫作的畫面清晰，線條細膩，色彩搭配柔和，人物大小對比夸張，視覺沖擊效果強烈。而雅諾什繪本的讀者群是幼兒。為了適應(yīng)幼兒獨特的審美視角和寓教于樂，其圖畫書的畫面模糊，線條粗糙。尤其特別的是，其色彩頗有水墨畫的特點：輕描淡寫，畫龍點睛，重神似而輕形似，每一幅都給人以朦朧的印象，發(fā)生的故事好像離我們的時代極其遙遠。

二、表現(xiàn)主題

1999年引進我國的“小老虎和小熊”系列圖書包括《噢，美麗的巴拿馬》、《小老虎，你的信》、《我會把你治好的》、《來，讓我們尋寶去》、《小豬，你好》、《老虎學(xué)數(shù)數(shù)》等六冊圖畫書，貫穿該系列叢書的主角是小老虎和小熊。

在《噢，美麗的巴拿馬》里，小老虎和小熊去尋找他們的理想家園——巴拿馬，他們在路上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最后發(fā)現(xiàn)他們要找的理想家園就是自己的家。《小老虎，你的信》講述小老虎、小熊以及它們的朋友們?nèi)绾瓮ㄟ^書信來保持聯(lián)系以克服孤獨的故事?！段視涯阒魏玫摹分v述小熊和他的朋友們?nèi)绾握疹櫳〉男±匣⒌墓适隆Ｔ凇秮?，讓我們尋寶去》中，小老虎和小熊認為發(fā)財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于是他們就去尋寶，并最終明白了幸福的真諦。而在《小豬，你好》中，小老虎離棄了小熊，而與小豬生活在了一起，可小豬并不是它的真正朋友，最后小老虎又回到了小熊的身邊。在《老虎學(xué)數(shù)數(shù)》中，小熊教小老虎數(shù)數(shù)，愛與幸福是小老虎數(shù)數(shù)的依據(jù)。

（一）在路上尋找幸福

雅諾什用簡潔質(zhì)樸的語言告訴讀者：幸福的得來不是坐在家里空想，而是得行動起來，走出家門去外面闖蕩，這樣才能體驗到更廣泛、更深刻的幸福。正如兒童對外面的世界總是充滿了好奇一樣，冒險精神驅(qū)使著小老虎和小熊兩次離家去尋找心中的家園。一次是尋找理想王國——美麗的巴拿馬，一次是尋找象征幸福的金錢。在《噢，美麗的巴拿馬》中，小熊和小老虎聽說巴拿馬是一座美麗的城市，跟天堂一樣美，于是他們萌生了前往巴拿馬的念頭。他們出發(fā)了，但其結(jié)果是從起點又回到了起點。雅諾什在文中說：“你也許會說，這不是和他們留在家里一樣嗎？你也許還會說，他們干嗎要出去，跑那么遠的路？噢，不，我們不該這么想。如果小熊和小老虎不跑那么遠的路，就碰不上狐貍和烏鴉，就碰不上兔子和刺猬。那樣他們就不可能知道，坐在又軟又漂亮的沙發(fā)上是多么的多么的舒服！” 正是在“出發(fā)——尋找——返回”的時間轉(zhuǎn)換和“家——陌生的世界——家”的地點轉(zhuǎn)換過程中，小老虎和小小熊對幸福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憑借小老虎和小熊的經(jīng)歷，雅諾什把幸福以感性的形式呈現(xiàn)在孩子面前，告訴他們幸福就是：一棟有煙囪的小房子，和煦的陽光，小熊每天釣魚而小老虎每天去森林里采蘑菇，小老虎和小熊之間不求回報的純潔友誼等?？傊胖Z什試圖把“追求幸?！边@個生命存在的意義種植在小讀者的心中，以對生命負責的態(tài)度寄希望于未來，激發(fā)孩子對生命的熱愛和對美好生活的憧憬。

（二）友情是治療孤獨的良藥

19世紀以來，西方社會的科學(xué)技術(shù)飛速發(fā)展，工業(yè)化程度不斷提高，資本主義文明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階段。但是，這也造成了不好的局面：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和諧關(guān)系受到了破壞，現(xiàn)代人普遍存在著一種淡淡的孤獨感，而雅諾什正是生活在這樣的年代里。但是，他卻用手中的筆描繪了一片凈土，守護著人類純真的情感，告訴讀者怎樣獲得幫助，怎樣克服孤獨，怎樣排遣寂寞，怎樣表達愛。

在雅諾什的筆下，小熊是強壯的，相對成熟；而小老虎是弱小的，相對稚嫩。小熊一直在照顧著小老虎，滿足小老虎的愿望；而小老虎總是渴望關(guān)懷，甚至有些任性，總是在小熊面前示弱和撒嬌，表現(xiàn)他孱弱的一面。他們是朋友關(guān)系，但更像是親子關(guān)系。

《小老虎，你的信》給予我們的是一種久違的親切和溫暖。文中，每當小熊出門時，小老虎都挺寂寞的，孤獨得什么也不做，所以小老虎與小熊采用寫信的方式克服寂寞和孤獨感，證明他們之間擁有純真的友誼。而在《來，讓我們尋寶去》中，小老虎和小熊為了錢而爭吵起來，但是“這天夜里，他們兩個又和好了，因為他們害怕孤獨”。

友誼能讓我們克服孤獨，戰(zhàn)勝恐懼。小老虎對小熊說：“如果人們有一個會搭雨棚的朋友，就什么也不用怕了?！毙⌒軐π±匣⒄f：“有一個會采蘑菇的朋友，就什么都不用怕。你說對不對，小老虎？”

擁有友誼還不行，還需要辛勤的付出和小心的呵護。雅諾什教給了孩子延續(xù)友誼的方式：溝通，維護，一定的秩序，互相幫助以及相互感謝。在《我會把你治好的》中，小老虎患病了，但不是大病，他示弱、撒嬌，希望得到更多的關(guān)愛，而忠厚的小熊滿足了他的要求，讓小老虎覺得生病是一種幸福。雅諾什還教孩子如何區(qū)別真誠的友誼與虛假的友誼。他指出甜言蜜語不是真正的友誼，友誼需要雙方的共同付出。在《小豬，你好》中，小老虎貪玩忘記了小熊而被小豬欺騙，成了服侍小豬的傭人。小老虎受到了教訓(xùn)，并認識到只管自己享樂而忽視朋友的小豬是不值得交往的朋友。

（三）譏諷丑陋

蘇聯(lián)作家波羅耶波利斯基認為：“我主張寫全面。不能只寫善，那么惡就會成為絢麗的珍品；如果只寫幸福，人們就不再去注意不幸的人，最后他們也都麻木不仁了；如果只寫那些美好的，一本正經(jīng)的東西，人們就不再去譏諷生活中的丑陋?！泵莱髮Ρ鹊膭?chuàng)作原則是讓丑的更丑，美的更美。生命中有美好、善、惡、虛偽、狡詐，因此兒童文學(xué)作品不應(yīng)該回避“悲劇”。但孩子不同于成人，他們不能過早地接觸赤裸裸的血腥的死亡場景。因此兒童文學(xué)應(yīng)該采用戲弄、夸張和諷刺的筆調(diào)來敘述生活中的陰暗面?！靶±匣⒑托⌒堋毕盗袌D書中幾乎每一本繪本都涉及到了丑的意象，如：虛偽的狐貍，騙人的小豬，三個劫匪——1X、0X和文策爾，強盜哈伯里茨，狡詐的國王部下，虛榮的瘋瘋癲癲的母雞等。在敘述這些“丑”的事物時，雅諾什采用了幽默、俏皮、智慧和頑皮的語言，在笑聲中讓孩子認識到世界的復(fù)雜性。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老虎學(xué)數(shù)數(shù)》中的狐貍與鵝的故事。狐貍拿著一個刀叉對鵝說：“你來我們作客吧，你是最受歡迎的?！冰Z就去了以后，雅諾什就問小讀者：“多可惜，鵝竟然跟狐貍?cè)チ?。誰能數(shù)一數(shù)，在狐貍家，吃飯前有幾個動物？誰還能數(shù)一數(shù)，吃飯后還有幾個動物？”雅諾什自己沒有點破鵝的結(jié)局，而是讓孩子在數(shù)數(shù)中認識到生命的殘酷和短暫。表面上是在數(shù)數(shù)，實際上是在拷問孩子的靈魂。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合情合理的敘述中展開的，沒有一點雕琢和矯飾之感。

三、作品語言特點

（一）有缺陷的敘述語言

兒童語言習得的普遍發(fā)展過程是：早期語言階段、單詞句階段、雙詞句階段、實詞句階段。而為了通過讀物指導(dǎo)孩子學(xué)習規(guī)范的語言，大多數(shù)幼兒讀物的語言都設(shè)計成簡短、符合語法規(guī)范的用語。與一般兒童作家不同，雅諾什根據(jù)孩子的特殊閱讀心理，順從孩子當前的言語獲得特點，把一些模糊不清，甚至帶有語病性質(zhì)的語言用在了書中人物的對話上。由于孩子在閱讀故事時能聽到他們自己的語言，從而獲得閱讀的美感。例如：小豬會說：“我差不多肯定也要去那附近的一個什么地方”；小虎會說：“我無論如何需要一把搖椅，不然，我就不能讓自己搖晃起來”、“我們有兩倍的錢”；帶鼻子的男人會說：“我的家鄉(xiāng)叫哈維或者一個類似的名字”；狼會說：“精確地說，還有800米左右，直線距離”、“肯定差不多”、“準確大約”。使用這些自相矛盾、語意不清的詞語的可能只有孩子，而雅諾什卻遵照孩子的童稚，把孩子能夠想到但無法用文字表達的意思用孩子自己的語言寫了出來。

（二）充滿親情味的語言

孩子喜歡收集糖紙，喜歡穿干凈衣裳，喜歡收集漂亮的玻璃球，喜歡聽親切柔和的話，愛問為什么。他們天生就是美的事物，天生就需要美的事物陪伴著他們成長。雅諾什使用了大量充滿親情味的語言，使得該叢書洋溢著溫馨的家庭氛圍。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使用大量簡短的疑問句和反意疑問句。比如“你說對嗎，小熊？”、“是不是？”、“對不對？”、“不是嗎？”、“你說呢，小熊？”等。第二，運用了很多與“美麗”有關(guān)的詞語。比如有“幸?！薄ⅰ笆娣?、“好極了”、“高興”、“美好”等。 第三，采用了很多形象化的對比和比喻。小熊對小老虎說：“我跟熊一樣強壯，你跟老虎一樣強壯”、“熟悉極了，就像熟悉我自己的褲兜一樣”、“他睡覺樣子像一個很累的8”。

（三）文約義豐的語言

孩子喜歡問為什么，大人們該以怎樣的方式對答他們呢？雅諾什的嘗試或許可以給我們一些有益的啟迪。在文中，他使用了一些文約義豐的句子來告訴孩子們關(guān)于愛與幸福的真諦。比如，“因為有魚竿就能釣到魚，能釣到魚就不會挨餓……只要有飯吃，就什么都不用怕”，“誰不會數(shù)數(shù)，誰就會在生活中毀滅”，“沒有河的地方，就不會有魚。沒有魚，魚竿也就沒有了”，“如果人們有一個會搭魚棚的朋友，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他們又和好了，因為他們都害怕孤獨”，“他偷窮人的東西，所以我必須把他吃掉，這世界得有秩序”，“我們過得很不錯，因為想要的東西，我什么都有了”。這些包含了豐富的哲理知識的句子數(shù)不甚數(shù)。據(jù)此，雅諾什在潛移默化中告訴孩子什么是幸福，教會了孩子如何解釋生活中千奇百怪的現(xiàn)象。

（四）反義詞組的應(yīng)用

由于思維還在發(fā)展過程中，孩子對世界想得比較簡單，還無法從多個角度、不同層次分析問題。雅諾什遵從了孩子思考問題的特點，在遣詞造句時盡量使用一些語義簡單的反義詞組，如“朋友與敵人”、“大與小”、“好人與壞蛋”、“地上與地下”等。

（五）有“顏色”的語言

雅諾什的圖畫書是自寫自畫的作品，他在用文字講述故事的同時，還注意用圖畫來配合文字，因此文字中表顏色的語言相應(yīng)地會在圖中得到體現(xiàn)。如紅色的櫻桃、紅色的9、灰色的9、黃色的條紋、黃色的郵筒、紅色的牛奶罐子、紅鍋、金黃的大蘋果、穿藍褲子的獅子等。這些視覺效果很強的語言描寫由于與圖畫中的色彩相對應(yīng)，因此能吸引孩子的注意力以及提高其辨別能力。

參考文獻：

[1][德]雅諾什.“小老虎和小熊”系列叢書[M].皮皮譯，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9.

[2]安武林.雅諾什給了我們什么[N].中華讀書報，2002-5-27.

（吳嵐沖 蘭州大學(xué)文學(xué)院 730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