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兵
我書房的北窗,正對著南陽之北的獨山。每有天氣變化,總有一縷一縷或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云或霧從山頂升起,隨風(fēng)而來,民諺云:二、八月里看巧云。可還沒到八月,我的心已飛上了云端。推開明凈的窗戶,云仿佛就在眼前;或有低垂的云慢慢移動,二十幾層的樓戶,便被淹沒在云中。
看云,首先要閑得來。古人講“閑云野鶴”,一個“閑”字,真是把云當(dāng)成歲月和朋友看了。
云在空中實在是變化多端,不說飛翔在云團(tuán)之上俯視,就是立在大地之上仰望,就有萬般形態(tài)。如絲如縷的浮云,如絲絲的云氣,被絲絲之風(fēng)輕拂著,微薄而流動,透明而干凈。每當(dāng)此時,總想做一個會飛的仙人,散步于白云之上,心曠神怡,高游八方;也有成片的,或如瓦塊,或如魚鱗,疏密有致,連那串起的云線都很清晰,在遠(yuǎn)天,白而透亮,不得不讓人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奇妙造化;更有成堆的,就是人們常見常說的棉花云,堆集如山,蘑菇般洶涌著,飄飄欲墜而又穩(wěn)如泰山??杉?xì)盯著看,云山都在“隨風(fēng)滟滟千萬里”,一眨眼,就又冒出個神奇的圖案。杜甫的“白云蒼狗”怕就是看到的這種云。這種云像個魔幻專家,一會兒像熊,一會兒像馬,可大可小,大的可擋住一方藍(lán)天;小的則如棉絮,形態(tài)不拘,如天幕上的一粒粒美人痣。棉花云是有厚度的,如在夏季,一陣風(fēng)吹來,很快就會變臉,美麗的白變成黑鍋的黑。風(fēng)也跟著加大,飛沙走石,氣勢洶洶,只一會兒功夫,太陽就躲起來了,這就是人們通常說的烏云。烏云越聚越密,直到成為黑色。黑云滾滾而動,愈壓愈低,直逼到人胸口眼前,仿佛要卷走人似的?!昂谠茐撼浅怯荨?誰不懼憚?若有閃電,接著便是一聲炸雷,傾盆急雨便驟然而瀉,若沒有一點生活經(jīng)驗,那是注定要被澆成“落湯雞”的。黑云和中國的水墨畫有些相像,但終究有些粗暴凄厲,少意蘊和美感,太粗獷了。夏天最美最瑰麗的要數(shù)遮蔽太陽的火燒云。雨后初晴,烏云還未完全退去,太陽在云朵的半遮半掩之中,云朵即如鑲了金邊的彩緞,金光四射,霞光萬道。那熊熊燃燒之勢,極盡壯美,斷不會使人吟出“云破月來花弄影”的清幽,更不會引起“斷腸人在天涯”的感傷,只有云彩燃燒的美和與壯觀相關(guān)的遐想。甚至想即刻騎上一匹駿馬,登天逐日,夸父般,在一天里,干出許許多多的事情。
想來,云是不會想到有人會把自己分成許多種類的,這就是人類的閑情與多余。李白有“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其實,也未必。
看天邊云卷云舒,猶如閑庭信步??丛频男那?猶如秋水垂釣,一桿一人,一浮一心,自有游魚閑來,清靜無欲,愿者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