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燕

(襄樊市第八中學(xué),湖北襄樊441000)

李清照《聲聲慢》情感賞析

張小燕

(襄樊市第八中學(xué),湖北襄樊441000)

《聲聲慢》是李清照晚年的名作,是她顛沛飄零、寄人籬下種種經(jīng)歷和心情的寫照。濃郁的愁意彌漫在整首詞中,在女詞人筆下化為悲劇之美,心靈絕唱《聲聲慢》應(yīng)情而生。

李清照;愁苦;凄美

李清照(1084～1155),號易安居士,南宋女詞人,婉約派代表詞人,有《易安居士文集》等著作傳世。代表作有《聲聲慢》、《一剪梅》、《如夢令》、《夏日絕句》等。《聲聲慢》是她晚年的名作,更是她自丈夫趙明誠死后遭遇兵變,只身南下,顛沛飄零、寄人籬下諸種人生況味的寫照。

國愁、家愁、情愁,濃郁的愁意充塞在女詞人胸中,蕩氣回腸,似水綿長,長夜漫漫,風(fēng)雨如晦,喪夫之痛,家破之悲,亡國之恨,流亡之苦,孀居之愁,如今有誰相知?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然而,這濃愁卻在詞人筆下化為悲劇之美,心靈絕唱《聲聲慢》應(yīng)情而生。

名門望族、官宦門第給了她幸福無憂的少女時代,而文學(xué)藝術(shù)的熏陶、浸染,又使她氣質(zhì)優(yōu)雅,外美如花,內(nèi)秀如竹。懷著少女的閨情,載著甜蜜的夢想,與翩翩少年趙明誠步入愛河,共同的文學(xué)愛好,一樣的琴棋雅興,難得的“金石研究”巧合,使他們情投意合,琴瑟和諧。然而,上帝終不偏向任何一個人,短暫的恩愛幸福被兵變、夫死、國破、家亡所替代,無憂、甜蜜也因亡國之恨、喪夫之痛、遇人不淑、寡居之苦而成為記憶。內(nèi)心的凄苦與愁情又與何人訴說呢?唯有訴諸于筆端,讓情感在詩詞間流淌,任苦情在文字間徜徉。

一、悲慘的現(xiàn)實,茫然的尋覓

“尋尋覓覓”,反映詞人當(dāng)時心中若有所失、內(nèi)心茫然、無所排遣的精神狀態(tài)。尋覓什么呢?純真女子、翩翩少年,燈下共同研讀詩文,雪中同賞梅花,庭中琴棋雅興。文學(xué)知己,情投意合,令人羨慕的鴛鴦情侶。鴻雁傳書,你儂我儂,美妙的愛情故事,絕佳的精神享受,“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及至后來趙家遭遇不幸,趙父被彈劾,夫婦二人返回故鄉(xiāng)隱居。盡管如此,十多年間他們的依戀愛慕日月可鑒,在故居一起搜集金石,鑒賞書畫,琴瑟和諧。

由于金人的鐵蹄入侵,北宋滅亡,夫妻二人被迫南渡。艱苦的南渡途中,丈夫生病,不治身亡。兵亂、國破、夫死、家亡,南渡使得柔弱的李清照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猶如一葉扁舟,隨風(fēng)搖蕩,居無定所。后來遇人不淑的遭遇,讓李清照的心靈再受重創(chuàng),也把這位多愁善感的女子心中的愛火徹底澆滅了。胸有塊壘、大氣如虹的李清照,盡管心中疤痕難以愈合,胸中滿是愁云恨雨,但并沒有就此沉淪,她深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欲成其名,必先奪其情,苦其心?！惫陋毜睦钋逭諑е硇牡膫?載著生命的風(fēng)帆,迎著亂世的惡浪,孤苦地掙扎在流亡的波谷浪尖。

整首詞由外而內(nèi)寫出了女詞人的愁苦心境。流亡之苦、通敵之嫌、金石之失,使她的處境越發(fā)凄苦,生活的巨變使她的性格發(fā)生了變化。“見有人來,襪刬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那種無憂爛漫消失了,愁苦與悲涼充塞心中。人事變遷,物是人非,寡居悲苦,山河巨變,于是凄涼、慘痛、悲戚之情一起涌來,令人痛徹肺腑,不由得從內(nèi)心深處倍感凄楚。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疊字使用看似平淡,卻包含迷茫、孤獨、悲苦三層意境,委婉表達了李清照在遭受深創(chuàng)巨痛后的愁苦之情。詞面雖無一愁字,卻寫得字字含愁,聲聲是愁,造成了一種“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的音韻效果。

二、人悲物亦悲,化愁為美

無論是乍暖還寒的天氣、淡酒、入夜的秋風(fēng)、長空的雁陣,還是落地的黃花、窗外的梧桐、黃昏的細(xì)雨,無一不是愁緒滋生的景物,處處成愁,物物皆愁。然而,這些風(fēng)物卻使這個世界更添凄美。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睔埱镏H,氣溫驟變,天氣變化無常,忽暖忽寒,冷暖不定,人最難調(diào)養(yǎng)身體。更何況是年歲已大,身體衰弱,又遭遇了如此不幸的人,就更是對天氣的變化特別敏感,更覺得難以將養(yǎng)適應(yīng)了。南下后的女詞人孑然一身,漂泊無依,生活一下從幸福無憂跌入痛苦的深淵,此情此景與“乍暖還寒,冷暖無?！钡奶鞖馐嵌嗝聪嘞?。為了適應(yīng)這多變的秋天時節(jié),為了驅(qū)散內(nèi)心的愁苦,詞人企圖以酒御寒,但“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fēng)急?”酒是“三杯兩盞”,可見量少,又是“淡酒”,怎么能抵擋黃昏時的陣陣秋風(fēng)呢?淡酒不敵風(fēng)寒,飲酒也不能排遣憂愁。晚年的凄涼,境地的凄苦,內(nèi)心的愁情,由此可見一斑。

女詞人仰首望天,只見一行行南飛的大雁從頭頂掠過,傳來陣陣凄厲的叫聲,不禁悲從中來,這些似曾相識的大雁,曾不止一次觸動她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而今又來觸動,令她傷心難過。想起昔日曾借雁足傳書給自己的丈夫,而今丈夫已逝,已無書可傳,自己淪落異鄉(xiāng),此種愁情猶如杜鵑啼血,令人心碎。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好一幅凄美之景!落英滿地讓人憐惜,朵朵菊花的憔悴不正是自己年華逝去、容顏遲暮的寫照嗎?瓣瓣花兒枯萎飄零,不正是自己漂泊孤苦的晚境嗎?對花自憐,黯然神傷。女詞人獨守窗前,睹物思人,內(nèi)心倍感愁苦、凄涼。淅淅瀝瀝的梧桐雨啪啪地響著,聲聲清脆,雖打在梧桐葉上,卻強烈地敲擊著女詞人的心扉。

三、小女子大愁情,位卑莫敢忘憂國

“乍暖還寒,晚來風(fēng)急,舊時雁過,滿地黃花,梧桐秋雨”,種種情景彌漫著女詞人的愁情苦意,然而“這次第,又怎一個愁字了得”,戰(zhàn)亂、夫亡、家破、國亡、流亡、孀居,種種苦痛“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愁情似水,綿綿無盡。然而,這時的愁已不僅僅是“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的家愁、情愁,而是《武陵春》中“風(fēng)住塵香花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wù)f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民族愁、時代愁。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盡管種種不幸摧殘著她的身心,但“木蘭橫戈好女子,老矣不復(fù)志千里,但愿相將過淮水”,“位卑莫敢忘憂國”,心憂天下。處于生活苦海中的李清照無助地飄搖著,孤寂、茫然、彷徨,內(nèi)心的情感是復(fù)雜的。

所謂情在詞外,歷經(jīng)國家危亡、故鄉(xiāng)淪陷、夫婿病逝、流亡逃難的女詞人,“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從生活中得到的情感體驗遠遠深于文字間流淌的情感,這種愁是深愁、濃愁、綿長無盡的愁,它融合了亡國之痛、孀居之悲、淪落之苦。然而,在詞人的筆下,這一愁情卻始終不曾點破,不帶一滴淚水,她用自己高超的藝術(shù)天賦將這漫天的愁情化為悲劇之美,讓這首詞不僅“字字含淚,滿紙嗚咽”,更是遐思無限、韻味無窮。

鄭振鐸在《中國文學(xué)史》對李清照給予高度的評價。他認(rèn)為:“她是獨創(chuàng)一格的,她是獨立于群詞人之上的……”李清照將她一生的故事和愁情化為凄清的悲劇之美,留下傳世絕唱《聲聲慢》。

[1]鄭振鐸.中國文學(xué)史[M].濟南:山東美術(shù)出版社,2009.

[2]王國維.人間詞話[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

[3]傅德岷.唐詩宋詞鑒賞辭典[M].武漢:崇文書局,2005.

責(zé)任編輯 葉利榮 yeliro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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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燕(1981—),女,湖北襄樊人,中教二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