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聽詩人李杜講座,許久不見,還是一貫的輕松風(fēng)趣。他講詩歌的發(fā)展,每到“歷史的轉(zhuǎn)折點”,就來一句“時間過得真快啊”;結(jié)束收尾了,大概有點不好意思,但頓了頓,還是說:“時間過得真快啊,轉(zhuǎn)眼詩歌就到了我們自己身上。”
看大家在編制這一年雜志的總目錄,不禁想到這個有趣的橋段。
一年的刊物,倏忽而過,許多珍珠般的記憶,還未來得及保存,就被新的人事替換了。如此想想,編輯真是有點像驛站的驛守。接待、服務(wù),迎來、送走,怕不滿意,其實往往最后就是不滿意。何方的回憶錄中,他談到在前蘇聯(lián)大使館工作的情形種種,自己是未曾親歷,卻是有切膚的感受。
為他人做嫁衣。一個喜慶的事兒,可未必就會有終了的大團圓。開新一年度的編前會,本是想要氣氛輕松一點的,可不約而同地,都使用了一個極苦痛的句子:戴著鐐銬跳舞。這也許不夠準(zhǔn)確。我說我更愿意用走鋼絲或天平上加砝碼來形容?;叵朊恳黄陔s志的編輯,甚至每一次文稿的審定,我想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平衡”二字。
我就開玩笑講,編輯雜志時間越長,我們的人格可能就會越分裂。年輕的同事們笑笑,我也笑笑。
這看似中庸之道,其實仍是反求諸己。為他人做嫁衣,他人嫁出去了,嫁衣卻留下,我們便要自己穿在身上,你說美不美呢?美呢,是孤芳自賞,不美呢,卻不能拆毀了新制,只得等下一件來彌補。世界上哪個女子的嫁衣有編輯多?沒有。這么說,編輯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兒。所以,面對滿意與不滿意,我們都應(yīng)該是感謝的。
作一番回顧,反省還是少于激動。和一個出版社的老出版人聊天,他說每編完一本書,總有這樣那樣的缺憾,許是怕糾結(jié),拿到樣書幾乎翻都不翻就擱在一旁了。讀鐘叔河編選的《知堂書話》,知堂先生雖非編書之人,也經(jīng)常在文章的末尾感嘆,“稍可惜耳”。俗語云:痛并快樂著??傆兄档梅词≈?,并有可彌補甚至重建的機會,大概正是雜志編輯最最幸福所在。時間是重復(fù)的,工作未必重復(fù);世界已無什么新的話題,編輯排列組合的“新”卻不斷。如此,或可謂之創(chuàng)造的工作。
改版之后,形式基本確立,文稿的風(fēng)格卻還有繼續(xù)調(diào)整的必要。新的一年,亦會有一些舊欄目的淘汰,一些新欄目的創(chuàng)建。
提前的公告有二:一是“文學(xué)新青年”欄目的常態(tài)化,每期擬由學(xué)者專家等推薦一名在校學(xué)生(本碩博);二是“特約評刊人”的制度化。
這兩個做法,一為獎掖后進,一為評判監(jiān)督。更多樣的人參與進來,未來的《名作欣賞》,大概才有可能日益充實而飽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