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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密印鈔局

      2011-09-27 07:28:10高占祥
      山花 2011年4期
      關(guān)鍵詞:吳敏楊杰

      高占祥

      秘密印鈔局

      高占祥

      高占祥,(1935— ),筆名羅丁、高翔。曾任全國青聯(lián)副主席、團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共河北省委書記、文化部常務(wù)副部長、中國文聯(lián)黨組書記、全國政協(xié)常委?,F(xiàn)任中華民族文化促進會主席、中國名人工委主席、文化部藝術(shù)評估委員會主任、中國國際標(biāo)準(zhǔn)舞總會名譽會長。先后出版詩集、歌詞集、論文集、書法集、繪畫集、攝影集等著作73部。在日本、香港、澳門、北京、上海、廣州等地舉辦書法、繪畫、攝影29次個展;曾舉辦四次詩歌創(chuàng)作專場演唱;書法作品被30多個國家收藏。書法長卷《和平頌》、《航天頌》隨神舟六號、神舟七號遨游太空。

      第一章 魂驚出殯

      在云鋪深壑、絮掩危巖的太行山腹地,有個溪水環(huán)流,綠樹遮掩的小山村。這里阡陌縱橫,茅舍錯落。乍看似乎與北方許多閑塞荒僻的鄉(xiāng)村并無二樣,但走到村莊深處,一字排開的十幾間土坯大房竟然傳出機器隆隆的轟鳴聲,人們便會明白,這里竟然隱匿著一座設(shè)備先進的工廠——晉察冀邊區(qū)印鈔局。

      “得得得……”馬蹄敲擊石徑,發(fā)出脆響,一位劍眉朗目、英氣逼人的青年揚鞭從遠(yuǎn)處策馬而來,他就是八路軍某部警衛(wèi)排長楊杰,身后兩側(cè)掛著沉甸甸的布袋。站崗的哨兵趙普見到楊杰,向門內(nèi)高喊:“宋局長、柳書記,楊排長回來啦!”

      話音剛落,印鈔局局長宋駿、黨委書記柳強、局長助理溫越便跨出大門。楊杰恰巧趕到,連忙翻身下馬,一個立正敬禮:“報告首長,警衛(wèi)排楊杰順利完成任務(wù)。”

      “好!好!好!”宋駿熱情地和楊杰握手:“你辛苦了,一共弄到了多少槍彈?”

      “步槍三十支、手榴彈二百枚、子彈一千發(fā),請首長驗收?!?/p>

      柳強驚喜地:“哎呀,眼下槍彈奇缺,這可是雪中送炭啊?!鞭D(zhuǎn)身又對溫越說:“令尊真夠朋友,我代表印鈔局謝謝你們?!?/p>

      溫越謙遜地?fù)u手:“柳書記過獎了,自己人還要謝什么?”

      宋駿的目光在楊杰身上停住了:“小王、小韓呢?”

      楊杰淚水奪眶而出:“我們出城時遭遇敵人,他倆為了掩護我,不幸犧牲了。”

      宋駿等人的眼圈立刻紅了,柳強抹了一把淚水,哽噎著說:“八路軍又少了兩個好戰(zhàn)士,真令人痛心??!”

      會議室的長桌上堆著槍支彈藥,柳強撫摸著锃亮的槍身滿意地說:“好槍!好槍!清一色的日造三八式步槍,要讓總部和軍區(qū)的警衛(wèi)戰(zhàn)士看了,非饞得流哈喇子不可。”

      宋駿嘆氣:“可不是!自從岡材寧次接替多田駿擔(dān)任華北派遣軍總司令以來,咱晉察冀邊區(qū)可遭了大殃啰!那老鬼子用了七萬兵力,以所謂的‘鐵壁合圍’為核心,什么‘梳篦式清剿’、‘馬蹄型堡壘線’、‘魚鱗式包圍陣’,名目繁多,向我根據(jù)地瘋狂進攻,用三個旅團的兵力破壞了八路軍設(shè)在黃煙山的兵工廠。戰(zhàn)斗慘烈,咱部隊減員厲害,有的營和連只剩下十幾個官兵十幾支槍?!?/p>

      柳強說:“小楊能搞來這么多好槍,更彌足珍貴了?!?/p>

      溫越問楊杰:“我讓你帶信給家父,指明要二百支步槍、五百顆手榴彈,一萬發(fā)子彈。怎么才搞來這一點點東西?”

      “溫團長答應(yīng)如數(shù)支援,溫大娘卻不愿意,哭著說好幾年沒見到兒子了。還說要槍彈可以,必須讓兒子回家一趟。溫團長只好先給一部分,臨走時寫了一封信讓我?guī)Ыo你。”楊杰邊說邊把信遞給溫越。

      溫越接過信,“嗤啦”一聲撕去封口,抽出信箋,是一尺見方的宣紙,上用毛筆寫著十一個遒勁而潦草的顏體字:“母病重,盼兒甚切,速歸。父字?!?/p>

      溫越眼中立時溢滿淚水,拉著宋駿央求:“宋局長,請您讓我回家看看吧,我已有兩年多沒見著爹娘了。順便再去搞點武器。”

      宋駿為難地說:“小溫,你的要求并不過份,如今日寇在冀中一帶進行鐵滾大掃蕩,你去的靈壽縣是敵占區(qū),有許多人認(rèn)識你,是不是再緩一段時候回家探親呢?”

      溫越突然嚎啕大哭:“宋局長、柳書記,昨夜我做了個惡夢,我娘被惡人謀殺了,讓我為她報仇。求求你們,讓我回家一趟吧?!?/p>

      柳強勸慰:“小溫,你冷靜一點,宋局長說得也有道理。靈壽縣城鬼子漢奸橫行,你只身獨闖龍?zhí)痘⒀ǎ瑢嵲谖kU?。 ?/p>

      溫越振振有詞:“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臺風(fēng)的中心是平靜的。我爹是汪偽軍保安團長,我相信不會有事的?!?/p>

      柳強嚴(yán)肅地說:“溫越同志,我有必要提醒你,戰(zhàn)爭是殘酷的,是你死我活的斗爭,你這種麻痹輕敵的思想很可怕。為了對你負(fù)責(zé),我們絕對不能放你回去?!鞭D(zhuǎn)身又問宋駿:“老宋,你看呢?”

      宋駿點頭說:“我贊同你的意見?!?/p>

      楊杰提出反對意見:“溫大娘確實有病,渾身抽搐,喘個不停,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想兒子都快想瘋了,我們看了真的很心疼。我認(rèn)為可以讓溫助理回家見父母一面,我?guī)蓚€同志陪同下山,保護他的安全。一來滿足大娘的心愿。二來再搞些武器。二位首長認(rèn)為怎樣?”

      柳強眼睛一亮,對宋駿說:“老伙計,小楊的主意不錯啊!戰(zhàn)斗頻繁,彈藥消耗太大,如果真能再弄上二三百支步槍,咱的戰(zhàn)斗力就大大增強啰?!?/p>

      宋駿:“就怕敵人加強了戒備,困難比以前更大。”

      楊杰說:“首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聽說溫助理家中還有個聰明漂亮的表妹,也闊別兩三年了?!?/p>

      宋駿問:“哦,她多大啦?叫什么名字?”

      溫越回答:“十九歲,名叫秋嵐,秋天的秋,山嵐的嵐?!?/p>

      宋駿:“秋嵐,好個好聽的名字,人也一定長得很俊吧。”

      溫越:“嘿嘿,模樣還可以吧。她長得好還在其次,主要是有文化,上過保定師范,還懂日文、英文哩?!?/p>

      柳強吃驚地:“哎呀,人才難得呀!你們要想方設(shè)法,把秋嵐姑娘帶出來,到咱印鈔局工作。”

      溫越眉開眼笑:“那敢情好!不過有件事我不能隱瞞組織,秋嵐是我舅舅的私生女,是個日本姑娘?!?/p>

      “什么?日本姑娘?”眾人驚得眼睛溜圓,盯著溫越。

      溫越赧顏解釋:“我爹和我舅原先是保定二師的同學(xué),后來又結(jié)伴去日本士官學(xué)校留學(xué),我舅與一位名叫水源純子的少婦私通,生下一個女兒,名叫秋嵐,因我姥爺病死,舅舅帶了秋嵐匆匆回國奔喪。舅母出身保定的名門望族,對此不能相容。舅舅無奈,只得把女兒托付給我爹媽。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她,我和她還是保定二師的校友哩。我爹媽和舅舅決定親上加親,給我倆訂了婚。七七事變后,我爹的部隊移駐靈壽,便舉家到了靈壽縣城。”

      宋駿沉吟:“印鈔局是保密機構(gòu),政治上的清白尤其重要,此事還須謹(jǐn)慎才是?!?/p>

      柳強說:“這樣的人才等閑難得,八路軍中也有搞反戰(zhàn)的日本友人。我看先引進再說。我認(rèn)為小楊小溫可以去靈壽,記住要膽大心細(xì),隨機應(yīng)變,保持高度警惕?!?/p>

      楊杰、溫越同時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wù)?!?/p>

      五月的一個清晨,天剛朦朦亮,靈壽縣城保安團長溫劍奎公館內(nèi)外已是梵音悠揚,人聲鼎沸。溫太太沈氏人到中年,就帶著對兒子的無限眷念撒手西歸,這天是她停靈五朝后的出殯之日。

      上午八時,六撥清音(喪事樂班)吹吹打打在前面開路,十二個哭喪婆邊號邊從竹籃中抓起紙錢拋向天空。微風(fēng)一吹,就像漫天雪花飛舞,飄落滿地。

      五大三粗的溫劍奎手執(zhí)一桿白色招魂幡低頭走在樂隊后,溫家女傭戴月嬌攙扶著披麻戴孝的死者侄女、如今縣城的名妓——秋嵐緊跟身后,捂眼干號。

      六十四個杠手抬著一具大號黑漆棺材步出溫家的大宅門,后面跟著數(shù)百人的送葬隊伍,清一式是穿黃軍裝的漢子。

      瞧出殯的不嫌殯大,逼仄的街道兩側(cè)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一個老婦指著身段窈窕、曲線優(yōu)美的秋嵐對身旁的少婦說:“瞧見了么?那是翠香樓的當(dāng)紅妓女,陪人睡一宿至少得十塊大洋哩?!?/p>

      少婦感嘆:“我的天,這女人成了搖錢樹啦!俺那當(dāng)家的是小學(xué)教員,吃一個月的粉筆面才掙六塊大洋。怪不得古人說八娼、九儒、十丐,秀才敢情還不如婊子掙錢多哇!也難怪人們笑貧不笑娼喲。”

      一個穿長衫的老頭插嘴:“那可不!太太死了來半街,老爺死了沒人埋。姓溫的死了老婆,家中沒個正經(jīng)女眷可以送往迎來,只好花了兩根大金條給老鴇,才把秋嵐請來幫忙。聽說排場可大了,縣政府、縣黨部還要擺茶桌路祭哩。”

      另一個穿短衣老頭反駁:“嗨,你這人可真是賣布不帶尺——胡扯。死的是溫老太,不是溫太太。你沒看溫劍奎在舉招魂幡么?溫劍奎有兒子哩?!?/p>

      “你懂個屁!人家溫少爺是八路軍干部,幾年不回家啦!溫團長沒法,只好自己充當(dāng)孝子唄!”

      溫劍奎狠狠挖了那老頭一眼,低聲罵了一句:“狗日的!”

      清音樂手吹奏普《哭皇天》、《小上墳》、《蘇武牧羊》等悲歌哀曲往城外逶邐而行。

      城門口,楊杰黑衣黑褲黑布鞋,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坐著男扮女裝的溫越,手提包袱,穿著花布衣,頂著花頭巾,兩個活像一對走娘家的新婚夫婦。戰(zhàn)士趙普、鄭波提籃挑擔(dān)緊隨身后。

      聽得哀樂凄切,楊杰一眼便瞧見了溫劍奎,急忙悄聲對溫越說:“不好,你家出事了,可要沉住氣哇!”

      溫越用包袱遮住半邊臉,抬眸觀看。他看到了臂掛黑紗、執(zhí)紼的溫劍奎和頭戴白花、相挽掩泣的戴月嬌、秋嵐,以及刺目黑亮的棺材。溫越不禁失聲悲呼:“娘??!”慌忙捂住了嘴巴。

      溫劍奎渾身一震,抬起精光四射的雙眼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青年推著車正匆匆進入小巷,心中充滿了疑惑。

      第二章 父子反目

      入夜,碧虛無云,皓月流彩。溫家庭院中,樹影斑駁。

      從高高的圍墻上,飄然落下幾條疾勁的蒙面黑影,手舉短槍,向正房撲去。透過虛掩的房門空隙,向里張望。

      溫家堂屋很大,電燈雪亮,正面墻上掛著死者沈氏的遺像,是個風(fēng)韻猶存的中年婦女。畫像兩旁懸著挽聯(lián):

      寶瑟無聲弦柱絕,

      瑤臺有月鏡奩空。

      八仙桌前,溫劍奎與秋嵐先喝交杯酒,又喝交口酒。溫劍奎乜斜著眼,一把將秋嵐攬入懷中,右手伸進她衣領(lǐng)中摸索。

      秋嵐佯裝惱火地瞪了他一眼,輕輕在他臉上摑了一掌,嬌笑道:“嘻嘻嘻,你這雙手給我放老實點,別亂動嘛!你這老饞貓,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賽過金錢豹。俺夜夜跟你睡一張炕還不過癮哪!你說,這回幫你家操辦喪事,俺秋嵐出力不小吧,哄得上下歡歡喜喜,整得里外妥妥貼貼,該不該犒賞俺呀?”

      “唔,干得漂亮,沒有灑湯漏水,不比那《紅樓夢》里的王熙鳳差。老溫論功行賞,明兒到銀樓給你打一對大金鐲子?!?/p>

      “俺不稀罕!”

      “那你稀罕個啥?”

      “為俺贖身,娶俺當(dāng)太太?!?/p>

      “這個……不好辦吧,你是我的侄女,名分攸關(guān),讓人笑話呀!”

      “什么侄女不侄女的!娶俺為妻論起名分來了,把俺肚子睡大了就不論名分啦!”

      “請不要激動嘛,咱們就這樣常來常往,不也很好嗎?”

      “好個屁!”秋嵐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姓溫的,我算看透你了!你巴不得我終生為娼,供你玩樂。你玷污了我的清白,毀了我的終生,我一輩子記恨你!”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簌簌而下,許多痛苦的往事涌上心頭。那是一個雷雨過后的夏夜,皎潔的月色照射在溫宅一間小廂房內(nèi),秋嵐粉嫩的臉頰上笑窩隱現(xiàn),只穿著大紅短衫,露出一痕雪脯,兩只玉臂。

      一條黑影輕輕推開房門,走向床頭,見到少女迷人的嬌軀,猛地?fù)渖先?,雙手撕扯她的短衣。秋嵐驚醒,就著微弱的月光,驚叫:“姑父,是你?求求你,別這樣!我是你的侄女和未婚兒媳?。 ?/p>

      溫劍奎粗重地喘著氣:“不管他!你和我沒啥血緣關(guān)系。寶貝,我喜歡你,只要你依了我,要什么我給你什么!”

      秋嵐尖叫:“不!”雙腿拼命蹬踢,漸漸停止了掙扎。

      廚房內(nèi),溫太太沈氏瞥見懷妊的秋嵐扶著墻嘔吐,冷哼一聲。咬牙切齒地罵道:“騷貨!”

      小屋內(nèi),沈氏端著一碗湯藥對秋嵐厲聲道:“給我喝下去!”

      秋嵐不敢不喝,喝下后,疼得她裂肝絞腸,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慘叫:“哎喲,哎喲……”

      大門口,秋嵐淚痕滿面,抱著沈氏的褲腿苦苦哀求:“姑媽,娘,您老人家開開恩,千萬別賣我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我是您的親侄女和兒媳啊!”

      沈氏冷酷地一腳將她踢翻:“呸!別跟老娘套近乎,我沈家沒你這樣的賤貨。”喝令兩偽軍:“把她拉走!”

      兩個漢子一人拉一只胳膊,將哭罵著的秋嵐拖走了。

      在門首懸掛著縷空玻璃油燈的翠香樓妓院大廳,盛妝艷容的秋嵐,站在一群庸脂俗粉中,愈顯得妖麗出眾。一群嫖客饞涎欲滴地圍繞著她轉(zhuǎn)圈子……

      溫劍奎賠笑道:“哎呀!別傷心啦!你看!小嘴噘得能掛油瓶啦!你姑確實對不起你,可她已去了鬼門關(guān),還氣個啥?快唱個小曲給俺聽聽?!?/p>

      “不唱!”

      “喲,還在生俺的氣??!得,老溫唱個小曲給你解解悶吧?!北锛饬松ひ?,怪聲怪氣地唱“……當(dāng)兵的,有力氣,拉俺進了高梁地……”

      “嘻嘻嘻……”秋嵐撲哧一笑。

      溫劍奎驚喜地:“哎呀,笑了!笑了!”

      堂屋外,楊杰、趙普等笑出了聲:“嘿嘿嘿?!?/p>

      溫越氣得七竊生煙,扯去面紗,一腳踹開門闖了進去,見父親一手持酒杯坐在桌前,一手摟著醉眼惺忪、酥胸半露的秋嵐,溫劍奎連忙推開懷中的女人,站起身來:“越兒,你回來了!”

      秋嵐立即調(diào)整好情緒,滿面春風(fēng)地說:“喲,是表哥回來了,快請坐!我替你泡茶去?!迸ぶ笃ü?,伸手去拿茶杯。

      “用不著,你少來這一套,我嫌你手臟?!?/p>

      秋嵐渾身一顫,手縮了回來,眉豎頰紅,兩道怨毒的眼光久久瞪視溫越。溫越被少婦刀子般的眼神看得心里有點發(fā)毛,沖她怒吼一聲:“滾!”

      秋嵐扭身便走。

      溫越喊道:“等等!”

      秋嵐回頭。

      溫越說:“你我的婚約取消了,從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干涉!”

      秋嵐仰天瘋狂大笑:“哈哈哈,婚約!一家子男盜女娼,豬狗不如!老子占了兒媳的身,老娘賣了兒媳的人,兒子嫌老婆身子骯臟!我這個有著日本皇家血統(tǒng)的名門閨秀,竟成了人盡可夫的煙花。蒼天哪!人性何在?天理何在?”號哭著奔進廂房,“砰”地關(guān)上房門,一頭撲倒在床上抽泣。

      溫越雙目噴火,質(zhì)問父親:“你果真干了對不起我和她的事?”

      溫劍奎心虛地避開兒子凌厲的如同刀鋒般的眼神,吞吞吐吐地:“唉,只怪爹一時糊涂,一失足成千古恨哇!”

      溫越撲通跪地,重重地打了自己兩個大耳光,帶著哭聲號叫:“我溫越前世倒了霉,為什么攤上這不要臉的爹,狠心腸的娘!缺德亂倫,讓外人戳脊梁骨罵祖宗??!”

      溫劍奎去拉兒子,被兒子使勁甩開了手,他厚著臉皮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嘛!只怪報紙上常登虛假新聞,說八路軍已全軍覆沒。我和你娘以為你已經(jīng)殉國。我一時色迷心竅,就……就……唉,也怪她長得太好看了!”

      溫越“騰”地站起,怒吼一聲:“別說了!你算哪門子‘英雄’?也許你巴望我早點‘殉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霸占兒媳啦!”

      “嗐,我哪有那么缺德呀?”

      “后來楊排長帶了我的親筆信見你,那又如何解釋?”

      “那時已經(jīng)生米煮成熟飯,后悔也來不及了。對不起,爹向你道歉!”溫劍奎為了掩飾窘態(tài),沏了杯熱茶遞給兒子,又假惺惺地說:“唉,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想不到你媽居然拋下咱爺倆伸腿走了,真讓人傷心?。 ?/p>

      溫越?jīng)]接茶,鄙夷地盯著父親冷笑道:“我這當(dāng)獨生子的確實傷心死了,但你老人家未必傷心吧,說不定還高興哩。我小時候就常聽你跟別人說:‘中年人有三大喜事,升官發(fā)財死原配’,今天這喜事輪到你頭上了,你可以夜夜摟著美嬌娘做春夢啦!”

      溫劍奎被兒子挖苦得無地自容,用力將茶杯往地上“啪”地一摔,色厲內(nèi)荏地罵道:“臭小子,當(dāng)了官回家來做祖宗啦!你再胡說八道,小心老子打得你滿地去找牙?!?/p>

      “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溫越毫不示弱,指著供在母親靈前的香、燭、水果糕點怒沖沖地說:“我媽尸骨未寒,你就和你的侄女兒媳打情罵俏吊膀子。你對得起我們母子倆嗎?就不怕遭報應(yīng),就不怕我媽的陰魂來活拿你?”

      “小畜生,你……你竟敢罵起老子來,反了你了!”

      “哼!你為父不尊,就別怪我不孝!”

      “免崽子!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你就皮癢癢!”溫劍奎嘴到手到,溫越臉上扎扎實實地挨了兩巴掌。

      溫越氣急敗壞,掏槍欲射,早被出身行伍、動作敏捷的溫劍奎把他的手槍托起,吼道:“臭小子,找死??!”子彈打到了天花板上,發(fā)出“砰”地一聲脆響。

      楊杰等舉槍沖進堂屋,右手扣住兒子右腕的溫劍奎趁機奪下兒子手槍,指著楊杰厲聲喝問:“姓楊的,你又來干什么?”

      楊杰忙說:“溫團長別誤會,我們特意護送溫助理回家團聚的!”

      溫劍奎:“謝謝你們的好意,這個逆子不見也罷。”

      溫越忿然道:“我什么地方忤逆了?你干的事兒要多絕有多絕,兩條腿的人還不如四條腿的牲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p>

      溫劍奎:“小畜生,你搞清了沒有?鬼子在中國燒殺淫掠,天怒人怨,我替咱同胞報仇,也要睡睡日本娘們。三年前在靈壽陳莊戰(zhàn)斗中,八路軍一二0師擊斃了第一個侵華日軍將領(lǐng)——日本獨立混成第八旅團長水源義雄少將,你知道他是秋嵐的什么人?”

      “不知道!”

      “是她外祖父!這也是一報還一報!”

      溫越更是憤怒:“你別強詞奪理!前年八路軍攻占井陘煤礦時,晉察冀軍區(qū)聶榮臻司令員收養(yǎng)了兩個日本女孩,后來送交給日軍,這才是大善大愛,大仁大義呢!”

      溫劍奎嘴一撇:“對不起,俺可學(xué)不了這些大圣人?!彼峙ゎ^對楊杰冷笑道:“姓楊的,你真是光著腳板踩玻璃碴——走險。一次又一次上這兒來,也不怕掉腦袋嗎?”

      “不怕,因為我溫團長是條漢子?!?/p>

      “你他媽的少灌迷魂湯,兩個山字?jǐn)R一塊兒——請出?!?/p>

      溫越怒道:“爹!請你對楊排長尊重一點?!?/p>

      “都給我滾!老子不認(rèn)識你們?!?/p>

      “你甭下逐客令,只要你再拿出二百支步槍,一萬發(fā)子彈,我們立馬走人?!?/p>

      溫劍奎眼睛一瞪:“你別白日做夢!”

      溫越急道:“你以前不是答應(yīng)過楊排長嗎?怎么又反悔?”

      溫劍奎冷哼一聲:“問你啊!老子現(xiàn)在不想給了?!?/p>

      “嘀嘀……”傳來汽車由遠(yuǎn)而近的轟鳴聲,到了大門口嘎然而止,隨即響起咚咚的拍門聲:“開門!快開門!”又聽訇然一聲巨響,大門被撞開了。

      楊杰一個激靈:“不好,剛才的槍聲驚動鬼子巡邏隊了?!?/p>

      溫劍奎:“要活命就快滾!”將手槍拋給兒子。

      楊杰當(dāng)機立斷:“撤!”又向溫劍奎點頭道:“溫團長,后會有期?!?/p>

      溫越:“咱快從暗道口走吧?!?/p>

      秋嵐從側(cè)房出來,擔(dān)憂地問溫劍奎:“剛才那幾個人會被抓住嗎?”

      “我怎么知道?”溫劍奎沒好氣地回答。

      從后門傳來一陣槍響以及腳步、嘶喊聲:“快追!快追!別讓八路跑了。”

      不一會,日本憲兵隊長井原少佐手執(zhí)東洋戰(zhàn)刀,帶著一群端著槍的憲兵沖進堂屋,氣勢洶洶地發(fā)問:“八路呢?”

      溫劍奎連忙站起身迎接:“報告隊長閣下,沒見到八路。”

      井原年約三旬,中等個頭。長著白凈面皮,疏眉細(xì)眼,高高的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頗有書卷氣。他瞪眼訓(xùn)斥溫劍奎:“你的,工作的大大不力,放跑了八路。剛才我?guī)俗チ艘粋€,隨我一起回憲兵隊審訊的干活!”

      “哈依!”

      秋嵐抬起明媚的雙眸,出神地打量井原。

      井原的眼神在秋嵐臉上停留片刻,頓時愕?。骸按簫??”指揮刀失手鏘然落地,奔上前雙手搖撼著秋嵐的香肩,驚叫:“春嵐,愛妻!原來你沒有死,你怎么也來到了支那?”

      秋嵐搖頭,也用日語緩緩地說:“你認(rèn)錯人了,我不叫春嵐。請問那春嵐是日本什么地方人?”

      “京都人。京都第一名勝就是嵐山。春季櫻花如云,秋天紅葉滿山。因為櫻花是日本的國花,自古便有‘花中櫻為王,人中兵為貴’之說,因此日本女子名叫櫻枝、櫻葉、櫻花、櫻子的千千萬萬。我的岳母也最愛櫻花,尤其是嵐山的櫻花,就給愛女取了名字叫春嵐。春嵐為了讓我無牽無掛地參加大東亞圣戰(zhàn),在我出征前一天,割頸自殺了。她的母親是明治天皇的侄孫女,因此也一病不起?!闭f到這里,井原已是雙目噙淚。

      “春嵐的母親是不是叫水源純子?外祖父是水源義雄將軍?”

      “是?。 ?/p>

      秋嵐悲呼:“母親!姐姐!”暈倒在井原懷里。

      井原連聲叫喚:“小姐!小姐!你醒醒?。 ?/p>

      秋嵐捧臉悲泣。

      井原問:“早就聽說春嵐有個異父妹妹秋嵐到了中國,莫非就是你?”

      秋嵐使勁點頭:“是的,先生?!?/p>

      井原泣道:“你還叫我什么先生?你應(yīng)該叫我井原哥哥啊?!?/p>

      “是,井原哥哥。”

      “秋嵐妹妹?!?/p>

      井原雙手一用力,攔腰抱起秋嵐向門外走去。

      溫劍奎和日本憲兵一臉驚異之色,忙跟在井原身后出門。

      第三章 攻心之戰(zhàn)

      夜深人靜,一座鐵絲墻環(huán)繞的小樓中射出亮光,人影晃動。

      井原的辦公室房門大開,他虎著臉坐在桌前,一聲斷喝:“把八路押進來!”

      幾個如狼似虎的憲兵推搡著反綁雙手的溫越進門,侍立在井原身旁的溫劍奎心中一凜,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憲兵甲向井原報告:“隊長,這人說他的父親是保安團的溫團長?!?/p>

      井原走上前,用手托起溫越的下巴,扭頭問溫劍奎:“溫團長,這位是令郎?”

      溫劍奎連忙欠身回答:“正是犬子。為了方便閣下審案,溫某請求回避。”

      “好,你走吧?!?/p>

      “謝閣下?!?/p>

      溫劍奎頭也沒回地走了,井原忙對兩個憲兵歪歪嘴:“去盯著他!”

      憲兵:“哈依!”跟著走了。

      井原嘴角擠出一絲假笑,對溫越說:“溫先生受驚了,只要你招出同伙,說出八路的真實情況,皇軍是不會虧待你的?!?/p>

      溫越裝瘋賣傻:“太君,我是大大的良民,無甚可說呀!”

      “八格牙路!這是什么?”井原勃然變臉,將溫越的手槍往桌上一拍,虎視眈眈。

      “回稟太君,是鄙人買了防身的。”

      “胡說!你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出來干啥,分明是八路的干活!老實招供,免得皮肉受苦?!?/p>

      “什么八路九路的,我怎么越聽越糊涂哇!”

      井原火了,拍桌吼道:“來人,替我用刑撬開他的嘴巴。”

      “哈依!”

      憲兵將溫越押走了,井原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秋嵐托了一盤糕點進來,對井原說:“井原哥,餓了吧,請隨意用點吧?!?/p>

      井原馬上站起接過:“謝謝你?!?/p>

      “不用謝?!?/p>

      “秋嵐妹,那溫家少爺是不是八路?”

      “不清楚,你慢用,我要去休息了?!?/p>

      “好,祝你做個五彩夢,晚安?!?/p>

      “晚安!”

      窗外已現(xiàn)晨曦,井原煩躁地在室內(nèi)兜圈子,大聲吼叫:“來人!招了沒有?”

      一個憲兵咚咚地跑進門來,一邊抹汗一邊報告:“隊長閣下,所有的刑具都用遍啦,就是撬不開這小子的嘴!”

      “難道他至死不招?”

      “依屬下看來,別費事啦,斃了算了?!?/p>

      “胡說!皇軍豈能輕易認(rèn)輸!”

      井原閉目沉思,忽然面露喜色,命令:“你把那人押往密室看電影,我馬上就去?!?/p>

      “看電影?看什么電影?”

      “看關(guān)東軍特種部隊的科教片,你的明白?”

      “科教片,哈哈,明白!明白!我這就去安排。”

      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溫越躺在腥臭、骯臟的囚室里,悔青了腸子,真不該下山?。]想到此番回家,與慈母人天永隔,與老父反目為仇,與秋嵐勞燕分飛,最要命的是和楊杰等人突圍時,被守株待兔的井原逮了個正著。起先他竭力抵賴,還拿出父親的金字招牌,企圖壓壓地頭蛇,鎮(zhèn)鎮(zhèn)草頭王。誰知井原根本就不吃這一套,還是把他抓到了憲兵隊。他參加革命工作多年,深知共產(chǎn)黨的政治道德對叛徒最為嚴(yán)厲。明確規(guī)定:叛徒可以利用,但是不準(zhǔn)重新入黨。一旦當(dāng)了叛徒,非但終結(jié)了政治生命,永世不能抬頭,招致所有人的鄙棄,最終還是不能保住性命。中共第三任總書記向忠發(fā)被國民黨逮捕后,叛變了革命,還帶著特務(wù)去黨中央機關(guān)搜捕周恩來、瞿秋白等同志,但撲了個空,次日即被國民黨警察槍斃。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特科負(fù)責(zé)人顧順章被捕后,出賣了大批同志,最后還是被國民黨關(guān)進蘇州反省院,穿了琵琶骨,秘密處死。中共中央軍委書記周恩來的秘書白鑫,因叛變投敵被中共中央特科的同志開槍鎮(zhèn)壓……

      正因為他多次受到共產(chǎn)黨的愛國主義教育、氣節(jié)教育,深知當(dāng)叛徒的可悲、可怖。因此,咬緊了牙關(guān),頂住了夾手指、壓杠子、上老虎凳、灌辣椒水等種種非人的酷刑,堅不招供,死活不承認(rèn)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心里涌上陣陣悲哀,也許不久他就要和慈母在黃泉相會了。正在胡思亂想之時,幾個如狼似虎的憲兵打開牢門,拖了他便往外走。溫越也不反抗,本來他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幾個憲兵亮著手電筒,推推搡搡地將遍體鱗傷、血跡斑斑的溫越押往漆黑一團的密室,將他按坐在椅子上。

      溫越怒問:“你們要干什么?”

      “嘿嘿,皇軍優(yōu)待你這八路的大官,請你欣賞有史以來最杰出、最逼真的科教片。”

      溫越低下了頭,憲兵一把拎起他的頭發(fā),粗暴地:“不準(zhǔn)低頭閉眼,給我瞪著眼睛看電影。”

      電影開映了,陰沉沉的畫面,陰森森的音樂,魔影憧憧。日本731部隊在東北慘無人道地用我同胞活人做細(xì)菌感染試驗。他們把戰(zhàn)俘丟進滿是臭蟲、跳蚤的牢房里;把梅毒、性病的疫苗注射進婦女體內(nèi);把無辜少年綁在床上,剖腹取出血淋淋還在嗵嗵嗵跳動的心臟。銀幕上不時看到受害人痛苦扭曲的表情,支離破碎的殘骸,毛骨悚然的慘叫。溫越剛看到一半,精神便崩潰了,驚怖大叫:“?。 被钕窕囊爸械睦青?。

      井原下令:“停!”

      燈光大亮,井原獰笑著對他說:“溫越先生,剛才的畫面想必很刺激吧。如果你再拒絕和大日本皇軍合作,你也將成為活體解剖中的一員,我馬上命人把你送到那個魔窟里去。”

      溫越悶聲不響,但身子已經(jīng)在發(fā)抖。

      “來人!把他的心肝挖出來下酒。”

      溫越嚇得魂不附體,像斷了脊梁骨的癩皮狗癱倒在地,嘶啞著嗓音說:“別!別!……我……”

      “唔,這就對了嘛,有道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年輕人,要學(xué)會通權(quán)達(dá)變。請開金口吧,注意不準(zhǔn)漏掉任何細(xì)節(jié)!”

      井原的辦公室里燈火通明。

      溫越被除去鐐銬,坐在井原對面,一憲兵拿著鋼筆坐在井原右側(cè)。井原問:“你的真實身份?”

      “晉察冀邊區(qū)印鈔局局長助理?!?/p>

      憲兵開始記錄。

      “印鈔局長叫什么名字?印鈔局的具體位置在哪兒?……”

      “印鈔局長叫宋駿,印鈔局位于太行山深處的……”

      憲兵筆不停揮,密密麻麻的狀紙翻了一張又一張。井原越聽越興奮。止不住頷首微笑,站起身贊賞地對溫越肩頭拍了兩下。原來,號稱“中國通”的井原,見酷刑對溫越難以奏效,便使出更為毒辣的一招,要徹底摧毀他的意志。精神支柱已垮的溫越把靈魂押給魔鬼,將所知道的機密向井原和盤托出,足足講了三個鐘頭。井原驚喜交加,沒想到無意中竟網(wǎng)到一條大魚。

      第四章 火燒錢庫

      霧濕黎明,柴煙縷縷,高樹鳥鳴。

      印鈔局許多工棚亮著燈光,警衛(wèi)排戰(zhàn)士肩扛手提,把一捆捆錢幣運往倉庫。宋駿在倉庫里親自點數(shù):“四百七、四百八、四百九、五百……”對站在一旁的楊杰說:“數(shù)字完全正確,你把倉門鎖上吧。”

      楊杰小心翼翼地上了鎖后,兩人向工棚走去。

      山道彎彎,放羊老漢趕著一群綿羊上了山坡,遠(yuǎn)處傳來磕踏磕踏的皮靴聲,老漢心知有異,連忙手搭涼棚四下觀望,透過密匝匝的叢林,只見遠(yuǎn)處一列黃色的隊伍向村莊撲來,刺刀在晨曦中閃爍著寒光。老漢使勁揉了揉眼睛,登上一塊巨石再看,終于發(fā)現(xiàn)了隊伍前面的膏藥旗,驚呼:“鬼子來啦!鬼子來啦!”

      騎在馬上的井原抬手便是兩槍,老漢中彈捂胸部滾下山崖,群羊“咩咩”慘叫著四散奔逃。

      印鈔局工棚里,宋駿和楊杰剛端起飯碗,兩聲槍響似晴空炸雷,把人們給震懵了,人們不知所措,面面相覷。

      宋駿拔槍大吼一聲:“印鈔局工人都隨柳書記轉(zhuǎn)移,警衛(wèi)排的同志們隨我來!”率先向門外沖去,楊杰和戰(zhàn)士們緊緊跟上,出門后向山坡奔去。

      槍噴彈雨,劍閃寒光,交織成太行山麓的一個血色黃昏。

      灌木叢生的斜坡上,宋駿帶領(lǐng)警衛(wèi)排戰(zhàn)士,居高臨下,依托有利地形,打退了日本鬼子一次又一次的瘋狂進攻。但我方的傷亡也很慘重,警衛(wèi)排戰(zhàn)士不時有人中彈倒下。

      一粒子彈擊中了宋駿的左胸,他連忙用手捂住傷口,殷紅的鮮血從他指縫中流了出來。楊杰驚叫:“局長,您負(fù)傷了?!”

      “沒什么,別大驚小怪的?!?/p>

      “婊子養(yǎng)的,這群瘋狗從早晨一直咬到太陽落山,真他媽的邪門啦!”

      “可能是咱們隊伍中出了叛徒?你想一想,為什么咱新版的鈔票昨夜剛印好,今晨敵人便前來偷襲?”

      “您說得有理兒,可誰是叛徒呢?會不會是溫助理?至今未曾歸隊,我也有責(zé)任啊,沒保護好他!”

      說話間,鬼子又沖了過來,直向倉庫撲去。

      宋駿蹙眉嘆息:“看來錢庫保不住了?!?/p>

      “保不住也要保。我楊杰與錢庫同在,決不能讓小鬼子把咱的錢搶走?!?/p>

      “不,敵眾我寡,難以堅守。鑰匙給你,立即去把錢庫燒掉,我來掩護你們?!?/p>

      “不!不能燒!”

      “快去燒!”

      “不!我下不了這個手。咱沒日沒夜地苦干了兩個多月哇!怎能把剛剛印出的鈔票燒掉??!”

      槍聲驟然又起,鬼子發(fā)動新一輪的攻擊,離錢庫只有一千多米了。

      楊杰射出一梭子彈,又撂倒了幾個敵人,伸手去摸彈袋,不覺臉色頓變,脫口而出:“不好,子彈打光啦!”

      宋駿濃眉緊鎖,把鑰匙往楊杰手中一塞,厲聲道:“快!快!馬上去燒錢庫!”

      “局長……”

      “少廢話,執(zhí)行命令!”

      “是!”楊杰滿含熱淚,向多年的老首長敬了一個軍禮:“局長保重,再見!”帶了一群戰(zhàn)士,躬著身,向錢庫奔去。

      楊杰打開庫門,一捆捆用牛皮紙包扎整齊的新鈔從地上堆到了倉頂。他抹了把淚水,用顫抖的雙手,劃著了火柴,鈔票堆呼啦一聲燃燒起來。楊杰站在灼人的熱浪前呆立不動,飛迸的火星不時燎著他的頭發(fā)、眉毛?;鹪綗酵?,呼呼的火苗像一條赤龍張牙舞爪,向楊杰撲來。門外的戰(zhàn)士見情勢危險,大叫:“排長快走,快出來!”

      楊杰仍木然呆立,兩個戰(zhàn)士冒著刺眼嗆鼻的濃煙,不由分說,架起楊杰就往外跑。剛跨出門檻,被燒斷房梁的倉庫便轟然倒坍了。

      趙普吐了一下舌頭,驚叫:“哇!好險?。≡偻硪徊匠鲩T,咱就要‘光榮’啦!”

      被烈火灼傷的楊杰這才感覺到臉上、額上陣陣火燒火燎,痛得他連吸了兩口冷氣,含著熱淚,指著仍在燃燒的錢庫對大伙兒說:“咱永遠(yuǎn)不能忘記今天這個慘痛的日子啊!一把火燒掉了咱印鈔工人幾個月的心血和汗水?!?/p>

      “我們會永遠(yuǎn)記住的,今天是公元1942年5月12日。”

      “光記住還不夠,要報仇,要雪恨,要向鬼子討還這筆血債!”

      “對!一定要向鬼子討還血債,把他徹底消滅?!?/p>

      錢庫起火后,風(fēng)助火威,印鈔的顏料、油墨、紙張、化工材料都是易燃易爆品,火勢很快蔓延開來,噼里啪拉的爆裂聲驚心動魄。

      井原滿臉殺氣,額頭青筋直爆,握著指揮刀的右手微微痙攣。眼見印鈔局起火,急得他直跺腳。連聲哀嘆:“晚了!晚了!”

      溫越更是急得渾身冒汗,生怕鬼子失利要拿他開刀。對井原討好地說:“太君,錢庫已經(jīng)著火,我?guī)Щ受娳s快去撲火搶錢吧?!?/p>

      井原怒目圓睜,一個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口鼻躥血。斥罵:“八格牙路,你這頭蠢豬,撲火還來得及嗎!”

      溫越捂著嘴巴,沒敢吭聲。突然他指著對面的陣地叫道:“太君快看,那就是印鈔局長宋駿?!?/p>

      井原舉起望遠(yuǎn)鏡看了看,空曠的山坡上,躺著許多橫七豎八的尸體。慘紅的霞暉中,巍然挺立著一位血染的老八路,周身披著圣潔的光暈,仿佛一座鋼鐵般的雕塑。

      井原大叫:“八路沒子彈啦!抓活的!抓活的!”手一揮,鬼子們端著刺刀,從四面包抄而上,像鐵桶一般把宋駿圍住。

      井原又張開蛤蟆似的大嘴呱呱叫道:“姓宋的,你跑不了啦!只要你放下武器,皇軍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宋駿的臉色異常平靜,但鬼子們卻如臨大敵,不敢輕舉妄動。井原無奈,只得把剛才的話再重復(fù)一遍。

      宋駿陡然發(fā)現(xiàn)了井原身后那個畏畏縮縮、躲躲閃閃的溫越。他毫不猶豫地舉起短槍,把最后一粒子彈射進了叛徒的腦袋。溫越慘白的額上立刻涌出幾道污血,糊了滿臉,一個罪惡的靈魂毀滅了。

      井原指著宋駿歇斯底里大吼:“打死他!打死他!”

      敵人一起向宋駿開了火,這位大山的兒子,抱住身邊一株蒼松,永遠(yuǎn)回到了大山母親溫馨的懷抱。

      第五章 淫魔施暴

      自從溫太太仙逝后,不到一個月,靈壽縣城又一次熱鬧起來。

      當(dāng)街拉著一條大紅黑字橫幅,上用中日兩國文字寫著:“熱烈歡迎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陸軍大將蒞臨視察。”

      街道兩旁站滿了市民和中小學(xué)生,每人手中拿著一面小小的太陽旗,神色激昂。一些偽軍警手執(zhí)木棍,皮鞭維持秩序。

      遠(yuǎn)處車聲隆隆,鐵蹄錚錚。

      城門口,幾十名孔武剽悍的日本士官騎著高頭大馬,背著二十響盒子炮前面開路。后面是一輛敝篷軍車,正中站著滿臉橫肉、身穿日本大將服的岡村寧次,左邊站著他的侍從副官植田少將,右邊站著井原。一群武裝到牙齒的日本兵持槍兇狠地瞪視著兩旁的人群。

      獐頭偽軍和黑面?zhèn)诬姶舐暫攘睿骸翱鞖g迎!快歡迎!”

      霎時鞭炮齊鳴,軍樂隊奏起日本國歌《君王的朝代》,人們揮動手里的太陽旗,有節(jié)奏地高呼:“歡迎!歡迎!”

      岡村寧次鐵板的臉上綻出矜持的微笑,煞有其事地舉起戴了白手套的右手向民眾還禮。

      憲兵隊的小禮堂里,張燈結(jié)彩,坐滿日偽軍官。岡村寧次拿腔作調(diào)地說:“勇士們、朋友們。前不久,東條英機首相發(fā)布了《戰(zhàn)陣訓(xùn)》,號召我們皇國每一位臣民和官兵動員起來,對神武睿智的裕仁天皇要絕對忠誠,絕對服從。為建立王道樂土,實現(xiàn)五族協(xié)和的大東亞共榮圈而獻身奉公。自本人執(zhí)掌華北方面軍以來,發(fā)動了晉察冀秋季大掃蕩、魯西掃蕩、太岳秋季掃蕩、太行秋季掃蕩、冀東春季掃蕩、平北夏季掃蕩。在這一系列的軍事行動中,駐靈壽憲兵隊長井原少佐巧用奇兵,機智靈活,在無名高地上,燒毀了土八路的錢庫,擊斃了他們的印鈔局長。為確保華北,把華北變?yōu)榇髺|亞兵戰(zhàn)基地立下了赫赫功勞。經(jīng)保定憲兵聯(lián)隊提議,天皇恩準(zhǔn),我代表華北方面軍最高司令部,授于井原少佐一枚三級旭日勛章。井原君呢?”

      “卑職在!”井原躊躇滿志,昂首挺胸走到岡村面前,舉手敬禮。岡村從桌上拿起系了大紅緞帶的金質(zhì)勛章,笑容滿面地替井原掛在脖子上,稱贊:“井原君,祝賀你,大和民族的勇士,光榮?。 ?/p>

      井原興奮得滿臉通紅,大聲說:“卑職多謝皇恩,多謝大將閣下?!?/p>

      隨軍記者手執(zhí)相機調(diào)整角度,鎂光燈咔嚓咔嚓閃個不停。

      軍官們表情復(fù)雜地鼓起掌來。

      當(dāng)天晚上,井原在小禮堂設(shè)宴款待岡村一行。紅毯鋪地,燈光迷離。已換上和服的岡村、植田、井原等人坐在榻榻米上飲宴,四位烏云挽髻,上插金鳳的日本中年藝伎輕抒鶯喉,在悠遠(yuǎn)清揚的樂曲聲中婆娑起舞。她們的五官也還端正,但談不上美貌,連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掩蓋眉梢眼角的皺紋。

      岡村和植田等客人俱低頭飲酒,氣氛沉悶。井原尷尬地?fù)]手示停,眾藝伎躬身退出。

      井原對岡村欠身說:“薄酒陋宴,庸歌劣舞,自然唯入大將法眼。靈壽乃山野小縣,供奉困難,尚請海涵?!?/p>

      岡村冷冷地:“她們唱的是什么呀?”

      “哦,是古代平安時期的催馬樂《竹川》?!?/p>

      “我記得《竹川》的歌詞是:‘竹川湯海,上有橋梁。齋宮花園,在此橋旁。園中美女,窈窕無雙。放我入園,陪伴嬌娘?!菐讉€半老徐娘能算窈窕無雙的美女、嬌娘么?”岡村將桌子一拍,杯盤亂跳,滿臉怒氣。

      井原連忙鞠躬,惶恐地道:“大將光臨,卑職受寵若驚,竭誠招待。怎奈縣小民貧。好容易才從軍營慰安婦中選出四個舞伎來,當(dāng)然無法與京津等大都市相比,恕罪!恕罪!”

      “哼!說的比唱的還動聽,你也有奇珍異寶,只是不肯奉獻而已?!?/p>

      “沒有哇!請大將明示。”

      岡村對植田說:“告訴他!”

      植田一字一板地說:“大將乃朝廷重臣、皇軍棟梁,日理萬機。如今為一個小小的少佐授一枚微不足道的三級勛章,居然從北平千里驅(qū)馳到冀西小縣,值得嗎?但大將還是帶了司令部一干人馬興師動眾地趕來了,為的就是一睹絕代佳人的風(fēng)采,你居然深藏不露?!?/p>

      “誰?”

      “秋嵐。她的外祖父是岡村大將的生平密友,難道她不該出來拜見貴客嗎?”

      井原恍然大悟道:“應(yīng)該!應(yīng)該!少將何不早說。秋嵐是我亡妻之妹,不識歌體,不善舞技,所以沒讓她出來侍候諸位。既如此,卑職馬上喚她前來?!逼鹕矶?。

      客人們互相擠眉弄眼,淫猥大笑。

      井原推開秋嵐房門,叫道:“秋嵐妹?!?/p>

      秋嵐正在燈下看書,忙合上書,站起來問:“客人走啦?”

      “嗐!非但沒走,還要你去陪酒呢。”

      “不去,我又不是女招待!”

      “唉,不去不行,岡村到靈壽來,就是為了見你一面,據(jù)說你的外祖父是他的好朋友?!?/p>

      “好吧,讓我打扮一下?!?/p>

      “那你快一點到小禮堂來,坐在正中的那個老頭子就是岡村寧次,已經(jīng)快六十歲了?!本叱鲩T時向桌上瞟了一眼,那本書是《啼笑姻緣》,張恨水著作的。

      當(dāng)精心修飾、柳嬌花媚的秋嵐姍姍步入小禮堂時,客人都驚看如癡。秋嵐向?qū)迳钌罹瞎骸靶∨忧飴构д埓髮⑷f福金安?!?/p>

      “哎呀,免禮,免禮?!睂寮泵φ酒鹕?,離開座位,扶著秋嵐的香肩細(xì)細(xì)端詳。眼前的佳人身材高挑,雖穿著臃腫的和服,但高聳的胸脯和渾圓的臀部仍然顯示出女性極完美的黃金分割線。不禁兩眼射出餓狼般的饞光,癡癡地說:“真美呀,光彩照人。就像白天的太陽,夜晚的月亮,嬌艷的櫻花,綽約的楊柳。水源君真有福氣,有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外孫女。”

      井原忙叫:“秋嵐快給將軍把盞斟酒?!?/p>

      秋嵐道:“是?!背脵C掙開岡村雙手,伸出纖纖如玉的蘭花指,便去拿酒壺。

      岡村一聲斷喝:“住手!”

      秋嵐吃了一驚,惶惑地望著岡村。

      岡村曖昧地笑道:“寶貝,別怕,別怕。我怎舍得讓鮮花一樣的美人兒端茶遞酒,做下等人的活計呢?我雖然是個軍人,卻不乏溫情。護花最解纏綿意,愿化一片春泥?!?/p>

      秋嵐一聽岡村說出如此露骨的話來,知道他不懷好意,忙向井原投去乞求保護的眼光,井原卻無奈地低下了頭。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植田一旁湊趣:“那是,那是。大將閣下乃當(dāng)代偉男子,大英雄也!愛江山更愛美人?!睂ρ凵渑鸬木獾溃骸斑@兒不用你侍候,滾出去?!?/p>

      井原臉漲得通紅,恨恨地瞪了岡村一眼,扭頭就走,植田跟著一腳把門踢上了。

      岡村:“哈哈哈,深山出俊鳥,想不到我岡村在這烽火遍地的窮鄉(xiāng)僻壤山溝里,還能邂逅一位出身高貴、美艷絕倫的花仙子,真是有緣哇有緣?!豹熜χ昧舻沽饲飴?,惡狠狠地?fù)淞松先ァ?/p>

      植田等人喜眉笑眼,紛紛脫下衣服,解開皮帶……

      秋嵐住處,井原面沉似水,心不在焉地翻閱《啼笑姻緣》。一陣?yán)б庖u來,他伸直雙臂打了幾個呵欠,伏在桌上假寐,進入了夢境。

      青山綠水,千百株盛開的櫻花如緋紅的云霞,輕盈的彩蝶在花蕊中雙雙翩舞。秋嵐撐著陽傘,花下佇立,美玉般的臉龐與艷溢香融的櫻花渾然一體,分不清花和人面。

      “噫——”

      白龍馬一聲長嘶,載著井原飛奔而來。秋嵐迎上前,輕啟朱唇,喚道:“井原哥!”

      “秋嵐妹!”井原翻身下馬,摟住美人纖腰。兩人笑臉相對,相吻著傾倒在一株繁花疊朵的櫻樹下,整合成愛情上的一幅經(jīng)典畫面。

      狂風(fēng)驟起,天昏地暗,枝頭的櫻花一齊墮地,隨著“嗥——”一聲巨吼,樹叢中跳出一只黃斑吊睛白額虎來,兩人驚得連忙坐起,井原伸手掏槍,惡虎張開血盆大口,虎尾掃得枝葉刷刷亂響,向秋嵐猛撲過去。

      ——猛虎搖身變?yōu)辇b牙咧嘴,猙獰兇悍的岡村。

      “救命?。 鼻飴拱l(fā)出恐懼的尖叫。井原驚醒,燈光慘亮,墻上的掛鐘指向三點,鐘擺發(fā)出滴答滴答單調(diào)的響聲。

      井原撕心裂肺地大叫:“秋嵐……”瘋狂地扯下窗簾,砸碎花瓶、茶壺、茶杯。隨即又拔戰(zhàn)刀劈向櫥柜,直到房間里的擺設(shè)成了一堆垃圾,井原戰(zhàn)刀擲地,筋疲力盡地閉眼跌坐椅子上。忽然傳來汽車悶雷般的發(fā)動聲,隨著“嘀嘀”響了幾下,聲音遠(yuǎn)去。

      井原條件反射般地蹦了起來,推門狂奔。他跌跌撞撞奔進小禮堂里,燈光依舊,杯盤狼藉。秋嵐雙眸緊閉,仰面朝天躺著呻吟,心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半裸的肩上、胸脯傷痕累累。

      他連忙拔去短匕,鮮血噴涌而出,他拼命搖晃秋嵐柔肩叫道:“秋嵐!秋嵐妹妹!”

      秋嵐勉強睜開黯淡的眸子,伸手拉著井原,氣息奄奄地說:“井原哥,我就要死了,岡村糟蹋我以后,又讓隨從輪奸我。他還說:‘皇軍在戰(zhàn)場上流血犧牲,難道女人就不該報效國家嗎?能為我們這些大東亞圣戰(zhàn)的英雄慰安服務(wù)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嘛!’”

      井原悲憤地喊叫:“圣戰(zhàn)!圣戰(zhàn)!呸!這群沒人性的畜生,用最動聽的修辭掩蓋最卑劣的暴行??杀?!可恨!”

      秋嵐嘆息:“唉,我就要去極樂世界陪伴我媽媽,我姐姐了,井原哥,多?!亍毖劬σ粍硬粍拥啬曁旎ò澹譄o力滑落……

      井原驚呆,顫抖著右手試摸秋嵐鼻息,放聲悲號:“秋嵐妹,你不能走哇!那群害人的野獸、魔鬼不得好死??!”他哭了一陣,替秋嵐合上眼皮,呆呆注視著她那美如白色蓮花般的遺容。忽地站起身,扯下脖子上的勛章,死命擲地,用腳亂踩。咒罵:“什么大東亞圣戰(zhàn)?騙人的鬼話!惡魔,瘋狗,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掏出手槍,“啪!啪!啪!”將禮堂里所有燈泡擊碎,黑暗籠罩了一切。他形同鬼魅,仰首絕望地狂笑起來:“哈哈哈,秋嵐,等等我……”用槍對準(zhǔn)自己右側(cè)太陽穴,扣動了板機。

      第六章 策反失敗

      重巒疊嶂,崢嶸奇艷的天桂山上,有座修建于明朝的青龍觀,是明崇禎時宦官林清德出家之所。當(dāng)年丹碧輝映,規(guī)模宏偉,香火鼎盛,從山下到山門,竟有石磴道千余級。鬼子進山后,盜走了崇禎皇帝的銅像,搗毀了門窗,殺害了道士。掩映于蒼松翠柏中的名剎就此圯廢,令人扼腕痛惜。印鈔廠被焚后,這座沒門沒窗的古建筑便成了印鈔職工的棲身之地。

      盛夏來臨了?;疠嗞疥?,礫石流金。樹枝兒紋絲不動,蟬叫聲令人心煩意亂。就在這熱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的酷暑天,一對新婚夫婦手持唐縣三專署的介紹信,在平山縣委通信員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平山縣。

      柳強和楊杰熱情地接待了他們。經(jīng)交談,方知男的叫吳敏,女的叫沈雨嵐,結(jié)婚還不到兩個月。

      吳敏邊用手帕擦汗邊遞上一封雞毛信:“柳書記,這是專署沈劍飛專員親筆寫的介紹信,請過目。”

      柳強閱信,上面寫道:

      柳書記,日寇多次掃蕩我冀中根據(jù)地,部隊和群眾都損失慘重,我們急需生產(chǎn)自救資金。專署特意派了吳敏和沈雨嵐同志向你們求援來了。望能支援邊幣一百二十萬元,不勝感謝。

      此致

      敬禮

      唐縣三專署 沈劍飛

      1942年7月6日

      柳強點頭說:“好,我們馬上研究,沈雨嵐同志是沈?qū)T的女兒吧?!?/p>

      雨嵐綻開笑靨:“是啊,您怎么猜出來的?”

      “二十年前,我們在日本的中國留學(xué)生中,爭相傳誦一首吟詠京都嵐山櫻花的白話詩,那就是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周恩來同志的《風(fēng)雨嵐山—日本京都》一詩:

      雨中二次游嵐山,

      兩岸蒼松,夾著幾株櫻。

      到盡處突見一山高,

      流出泉水綠如許,繞石照人。

      瀟瀟雨,霧蒙濃;

      一線陽光穿云出,愈見姣妍。

      人間的萬象真理,愈求愈模糊;

      ——模糊中偶然見著一點光明,真愈覺姣妍。

      雨嵐贊:“真是好詩,格調(diào)高卓,詞彩清麗,不愧詠花上品。莫非我爹就是受這首詩的影響,給我起名雨嵐?”

      “對!當(dāng)時我和你姑父舉雙手贊成,我還打趣說一個聰慧俊秀的女性能與這么富有詩意的名字相伴終生,委實太幸福了?!?/p>

      雨嵐驚喜地說:“哎呀,原來您就是劉劍翔叔叔??!常聽我爹談起您,那時人們都把您、我爹、我姑父溫劍奎稱之為‘軍校三劍客’哩?!?/p>

      柳強眼中閃出奇異的光彩:“是啊,那時我們都非常年輕,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都想為國家為人民貢獻一腔熱血。豈知回國后二水中分,金石之交,因信仰相左而操戈;同窗之友,緣主義不同而離心。尤其因白色恐怖,多少戰(zhàn)友壯烈犧牲。我后來改名柳強,喻意革命者要像柳樹那樣具有頑強的生命力,要經(jīng)得起雨雪風(fēng)霜。”

      “您的名字改得也很有意義。柳叔叔,我爹讓我?guī)Х庑沤o姑父,勸他迷途知返,棄暗投明。這信請您審查一下?!彪S即遞信給柳強。

      柳強推開說:“家信我就不看了,你姑父家發(fā)生了重大變故。你姑母病逝,你表兄叛變革命后被處決,你妹秋嵐又被鬼子強暴致死?!?/p>

      雨嵐目瞪口呆,忽地大哭起來:“姑媽!妹妹!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柳強沉痛地說:“秋嵐是鬼子憲兵隊長井原的小姨,正逢岡村寧次來靈壽為井原授勛,秋嵐被輪奸致死,井原一氣之下自殺身亡?!?/p>

      雨嵐抹了一把眼淚說:“秋嵐有日本皇家血統(tǒng)呀,鬼子竟連本國的同胞也不放過?”

      “雨嵐同志,你太年輕幼稚了。天高皇帝遠(yuǎn),那群畜生才不管什么皇家不皇家呢!日本軍國主義是中日兩國共同的敵人。有一次,鬼子傷兵內(nèi)訌,日軍關(guān)東軍參謀長木村兵太郎竟將傷兵全部活埋。至于日本三大‘中國通’之一的板垣征四郎,其兇殘更是令人發(fā)指。在忻口戰(zhàn)役時,國民黨第十四集團軍218旅董其武部的官兵們利用掩體和戰(zhàn)壕,向敵人猛烈射擊,用火力在陣前筑起一片死亡地帶。進攻的鬼子一排排倒下。聯(lián)隊長栗飯原秀帶士兵狼狽地敗下陣來,板垣征四郎揮刀砍下兩個士兵的腦袋,大罵:‘笨豬!笨豬!就是戰(zhàn)死,也不能后退。你為什么不用‘肉彈’戰(zhàn)術(shù)?’在栗飯的脅迫下,20個日本士兵渾身綁滿手榴彈、炸藥包、或蛇行、或猿躍,再次沖到我方陣地時紛紛引爆,把陣地撕開一個大口子,鬼子步兵踩著同胞尸體,蜂擁而上,向縱深進攻。

      訓(xùn)練場上,板垣向21名年輕漂亮的日本女兵發(fā)號施令:‘女子報國隊訓(xùn)練科目:脫衣服。訓(xùn)練目的:徹底地丟掉羞恥感?,F(xiàn)在我命令所有女兵把軍裝、內(nèi)衣全部脫光!’

      女兵們面面相覷,數(shù)百名日本圍觀的官兵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板垣訓(xùn)斥女兵:‘你們是不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命令你們立即脫光衣服?!?/p>

      所有女兵流下了痛苦的淚水,但一動不動。

      板垣抽了女兵隊長堤美惠子兩記耳光,又摸了她一把胸脯,威脅道:‘快脫,不然我就讓男兵來給你們脫?!?/p>

      女兵們羞澀地解開胸扣,露出雪白的胴體。長期處于性饑渴中的官兵見到那潔白如玉、一絲不掛的本車裸女,頓時騷動起來,脫去衣褲,一擁而上,撲倒女兵,爭相淫亂,互相大打出手,一軍官拽起一個伏在女兵身上的士兵,對其腦袋連開三槍。結(jié)果那21名風(fēng)華正茂的妙齡少女變成鮮血淋漓、僵臥在地的21具女尸?!?/p>

      雨嵐驚呼:“哇!太恐怖了,太可怕了,真是觸目驚心,駭人聽聞!”

      楊杰插嘴道:“因此岡村等人向秋嵐施暴也就不足為奇了,這種野蠻的軍隊注定要滅亡的?!?/p>

      雨嵐問柳強:“那我爹的信要不要給姑父?”

      “可以給,但不能讓第三者在場。如果你姑父不愿投誠,千萬別勉強,趕緊脫身?!?/p>

      “是,我記住了。”

      深夜,在青龍觀偏殿里,一盞油燈發(fā)出熒熒亮光。

      柳強與楊杰、趙普在墻角揭開兩塊大方磚,露出一個地窖。楊杰自告奮勇:“我下去。”

      柳強囑咐:“小心一點?!?/p>

      楊杰縱身跳下地窖,隨即將一捆捆鈔票托上,柳強和趙普連忙俯身接過。三人用布袋將鈔票裝好,扎緊。

      趙普數(shù)了一下:“嗬,正好是十二袋?!?/p>

      柳強對楊杰親切地說:“小楊,經(jīng)領(lǐng)導(dǎo)研究,決定由你帶隊,負(fù)責(zé)把這十二袋鈔票送往唐縣三專署。此去有好幾百里的行程,一路上關(guān)隘重重,敵人的封鎖線密如蛛網(wǎng)呀。組織上相信你們能完成這個任務(wù),我等候你們勝利的消息。”

      “請首長放心,堅決完成任務(wù)!”

      “好!任務(wù)完成后立即返回平山,我為你們擺酒慶功。”

      “謝謝首長,我們一定完成任務(wù)?!?/p>

      皓月如盤,群星眨眼。

      楊杰與趙普、吳敏等人用桐油雨布將十二袋鈔票包扎得嚴(yán)嚴(yán)實實,六個人趕著六匹軍馬,向柳強揮手道別。

      一行人馬步羊腸、爬高坡、涉小溪,行路頗為艱難。不料天色陡變,烏云如泰山壓頂,暴風(fēng)似餓虎咆哮,閃電如金蛇出沒,驟雨似銀箭攢落,嚇得馬兒“咴兒咴兒”驚嘶狂奔。楊杰等人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勁勒住韁繩,冒雨在沒脛的泥濘中蹚水前進。

      風(fēng)恬雨收,潾潾碧空中又是明月皎皎、繁星灼灼、薄云纖纖。只苦了運輸員們,一個個淋得像只落湯雞。精濕的衣褲緊貼身上,磨得皮膚生疼。布鞋成了兩只大泥疙瘩,舉步艱澀。吳敏見雨嵐發(fā)梢上滴著水,被夜風(fēng)吹得直打哆嗦,心疼地問:“雨嵐,冷了吧?”

      “嗯,是有一點冷,可我心里熱乎著哩!”

      吳敏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楊杰向她投去贊許的眼光。

      吳敏慨嘆道:“我在初中讀書時就聽說平山縣天桂山的青龍觀金碧輝煌,早就想親臨佳境一飽眼福。誰知觀景不如聽景,到了那兒一看,心涼了半截。斷壁頹垣,雜草叢生,徒有虛名哇?!?/p>

      楊杰搖頭:“吳敏同志,你這想法是錯誤的喲!”

      “哦,錯在哪里?”

      “我家祖祖輩輩住在天桂山下的天桂村。我小時放羊割草時,常聽到觀里回蕩的鐘聲。一抬頭就看見白云和綠樹叢中隱露出飛檐翹角,紅墻碧瓦,真像仙境一般。那時進香朝拜的人從早到晚不斷,熱鬧得像趕集。要不是鬼子禍害,青龍觀能這么破落嗎?”

      “說得倒也是喲!”

      楊杰咬牙切齒道:“一提到青龍觀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想把那些破壞青龍觀的鬼子劈成兩瓣兒!”

      一條小河閃著粼粼清波,六匹軍馬撒腿奔去,低頭狂飲。六人趁馬喝水時,抓緊時間洗了洗臉和腳,取出袋中的衣物鞋祙,換了一身裝束。楊杰等四人套上了八成新的白布褂褲,千層底黑布鞋,個個猿臂蜂腰,剽悍威武,一看宛如豪門貴族的護院跟班。

      吳敏英俊挺拔,他梳著大背頭,穿一身做工考究的米色綢衫綢褲,腳穿一雙米色尖頭皮鞋,愈顯得風(fēng)流倜儻,瀟灑出塵。

      雨嵐是豪門之女,自幼在錦繡叢中長大,生得面如滿月,發(fā)似烏云,膚若凝脂,腰如弱柳。經(jīng)過精心修飾,更是嫵媚姣俏。

      眾人停睇不轉(zhuǎn),紛紛稱贊:“嗬,雨嵐這么一打扮,真比海報上的電影明星還漂亮哩!”

      雨嵐佯裝氣惱,小嘴一噘:“你們再拿我打趣,我就不理你們啦!”

      “開開玩笑么,何必認(rèn)真!”

      “是??!是啊!你長得這么俊,還不許人夸?。 ?/p>

      雨嵐笑得花枝亂顫,白嫩的雙頰飛出兩個圓圓的酒窩。

      楊杰等人大搖大擺地來到了城門口,那些衣不遮體、鳩形鵠面的過往行人,恍疑相逢天外來客,都駐足訝然神凝目注。稍停,又不約而同地把眼光集中到雨嵐身上,只見她眉畫遠(yuǎn)山,唇點櫻桃,面敷脂粉,一根烏油油的大辮子盤成高髻,上插翡翠簪子,頸掛珠鏈,指戴鉆戒,身穿莤色百褶長裙,肩挎白色坤包,腳蹬白色高跟鞋,分明是電影中的時髦女郎。

      楊杰等人神態(tài)自若地往城里走去。一直張大嘴巴,兩眼直勾勾地欣賞美人姿色的獐頭哨兵,竟忘了自己在站崗,見楊杰等人進了城,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拉開槍拴吆喝:“站??!站??!”

      吳敏回身沒好氣地?fù)尠祝骸皟词裁?!兇什么!我們還能飛上天不成?我?guī)Я讼眿D去拜訪你們的溫團長,你們也不給點面子嗎?”

      一個黑面虬髯的偽軍聳了聳肩咧咧嘴道:“公事公辦嘛,也談不上什么給面子不給面子的?!?/p>

      吳敏大度地一笑:“既是例行公事么,也就罷了!兩位兄弟辛苦,來,弄根好煙解解乏。”說罷掏出一筒包裝精致的香煙,各遞了一支。

      兩個偽軍抬眼覷見,歡叫起來:“哇!綠炮臺!好煙!好煙!”

      當(dāng)時“綠炮臺”乃是英、美兩國在華聯(lián)合開設(shè)煙廠所生產(chǎn)的綠錫包(又稱“三炮臺”)香煙,價格十分昂貴,多為達(dá)官貴人、富商巨賈所享用。兩個窮小兵只看見溫劍奎抽過,平時莫說品嘗了,連摸一下都沒機會。

      吳敏又取了一支叼在自家嘴角上,掏出玲瓏精巧的打火機,隨手一撳,“呼”地一聲,冒出了紅中帶藍(lán)搖曳不定的小火苗。吳敏點燃了煙卷兒,手往前一伸,兩個偽軍忙不迭地低下腦袋,湊著點上了火。兩人美美地吸了一大口,徐徐吐出了幾個煙圈兒,陶醉地贊嘆:“嚯!過癮!過癮!到底是洋煙,香味濃,勁頭沖!”

      獐頭偽軍邊吸著紙煙,邊色迷迷地盯著盛妝靚服的雨嵐淫邪地說:“我的媽呀!好水靈的小媳婦,摟著睡一夜死了也值啦!”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淫棍臉上挨了雨嵐一巴掌。雨嵐粉面通紅,指著他斥罵:“你好大的狗膽,竟敢調(diào)戲姑奶奶,把你們的溫團長叫來,我要當(dāng)面責(zé)問他,是怎樣調(diào)教手下的兵的!”

      獐頭偽軍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半,慌忙求饒:“姑娘恕罪!恕罪!小的有眼不識荊山玉,您就饒了小的吧!”

      黑面?zhèn)诬娎淅涞貑枺骸皽貓F長是你什么人?”

      “姑父”

      “那好,咱一起去見見溫團長?!?/p>

      吳敏客氣地說:“請老總帶路?!庇謱罱苷f:“你們先往前走吧,我和雨嵐待會趕上來?!?/p>

      楊杰低聲叮囑道:“人心隔肚皮,以不變應(yīng)萬變,到指定地方碰頭?!?/p>

      “好!”

      到了溫家門口,黑面?zhèn)诬娊虚_了門,戴月嬌聽說是主人的侄女侄媳到了,忙熱情地招呼吳敏夫婦:“老爺在家哩,請進!”

      吳敏塞給黑面?zhèn)诬妰蓧K大洋說:“給老總買酒喝?!蹦侨私舆^敲了敲,又用嘴吹了口氣,笑道:“謝謝先生。”滿意地走了,邊走邊哼起京?。骸鞍垐D打坐在開封府,尊一聲駙馬爺細(xì)聽端的……”

      雨嵐對戴月嬌說:“我有話要單獨對姑父說,請你帶我去見見他吧!”戴月嬌一口答應(yīng):“行!行!沒問題。”雨嵐又對吳敏說:“你就在院子里轉(zhuǎn)轉(zhuǎn)吧,我很快就會完事的?!?/p>

      吳敏點頭說:“你快去快來?!?/p>

      戴月嬌領(lǐng)著雨嵐來到堂屋,“老爺,您看誰來啦?”

      胡子拉碴、眼窩深陷,正躺在榻上抽大煙的溫劍奎聞聲抬頭,坐起身子,驚異地呼喊:“是雨嵐哇!”

      雨嵐忙喚:“姑父!”

      戴月嬌殷勤地說:“小姐請坐,我去泡茶?!?/p>

      雨嵐坐下,與溫劍奎互相戒備地對視。戴月嬌端茶盤放桌上,笑道:“小姐請用茶?!?/p>

      “謝謝?!?/p>

      溫劍奎揮手道:“你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p>

      戴月嬌一邊答應(yīng)一邊出了門。

      雨嵐見她已走遠(yuǎn),起身關(guān)上門,對溫劍奎泣道:“姑父,我特意來看望你們,誰知我妹、我姑媽和表兄竟橫遭不測,真讓人傷心??!”憋不住哭出聲來。

      溫劍奎的嘴角抽搐了幾下,煩躁地皺眉:“死就死唄,哭什么哭?你到這兒來還有別的事嗎?”

      “有!有!我爹讓我?guī)Х庑沤o您?!庇陯惯呎f邊把信遞去。

      溫劍奎閱信,冷笑著劃根火柴把信燒了,對雨嵐說:“你給我?guī)€口信給你爹,八路軍殺了我兒子,我與他們誓不兩立,決不可能跟他們合作的?!?/p>

      雨嵐委婉地勸說:“姑父,表哥叛變革命,害得錢庫被燒,印鈔局宋局長犧牲,根據(jù)地為此蒙受了巨大損失,實在罪不容赦。請您老人家三思而行,不要以個人恩怨丟掉民族大義,當(dāng)漢奸是要留千古罵名的??!”

      溫劍奎桌子一拍:“誰當(dāng)漢奸啦?我這不是曲線救國嘛!”

      “你帶兵跟在鬼子后面去清剿,去掃蕩,糟害鄉(xiāng)親們,為虎作倀,不是漢奸又是什么?如果你是一個有良心的中國人,馬上掉轉(zhuǎn)槍口,為抗日而戰(zhàn),以贖其罪。”

      “放肆!乳臭未干的小丫頭,竟敢教訓(xùn)起老子來了!”溫劍奎突然變了臉,掏出勃郎寧手槍,指著雨嵐喝道:“快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雨嵐氣得紅了眼圈,上牙咬著嘴唇,開了門噔噔噔地走了。

      第七章 殺機四伏

      在一間堆滿雜物的小廂房中,吳敏向戴月嬌撲去,一邊吻她的臉一邊說:“月嬌啊,我的心肝,兩年不見,可想死我了。”

      戴月嬌兇巴巴地推開他,惱火地說:“你官也當(dāng)了,婚也結(jié)了,還對我假惺惺地裝什么純情!”

      吳敏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我青梅竹馬,同鄉(xiāng)同窗。要不是執(zhí)行戴老板‘打入要害,長期埋伏’的指令,你我一對有情人早就終成眷屬,還會兩地相思么?”

      戴月嬌被他灌了幾句迷湯話后,轉(zhuǎn)怒為喜,仍不無妒意地把頭一扭,哼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失去初戀情人,卻得到共黨專員的千金,人家比我年輕,比我漂亮,也是大家閨秀,你不是更劃得來了么?”

      吳敏苦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老頭已把全部家產(chǎn)拱手獻了出去。我們一日三餐是野菜窩窩頭,整天鉆山溝,打游擊,這哪是人過的日子?老婆漂亮又怎樣?既當(dāng)不了飯吃,也當(dāng)不了錢花。你能不能和上面通通氣,把咱調(diào)回重慶,你叔叔戴笠是大名鼎鼎的特工王,老蔣跟前的大紅人,沒有他擺不平的事,咱倆也好破鏡重圓?!?/p>

      戴月嬌動心了,在他臉上“叭”地親了一口:“通氣當(dāng)然可以,總得要點見面禮吧?!?/p>

      “見面禮眼前就有,拉溫劍奎去投老蔣,有一千多人馬哩?!?/p>

      “屁!我早就試探過他了,說跟著汪精衛(wèi)當(dāng)漢奸決沒有好下場。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老爺是堂堂日本士官學(xué)校的高材生,去投靠蔣委員長必然前程無量。不料老不死的馬上翻了臉,拿槍指著我的腦門喝問:‘你是不是軍統(tǒng)特務(wù)?一個女傭哪能說出這么有學(xué)問的話來?’我一口否認(rèn)。老不死的又說什么:‘總裁獨裁,中正不正,像我這樣的人到了老蔣那兒也吃不開,只好算四等雜牌,沖鋒打頭陣,撤退當(dāng)掩護。要不是看你手腳勤快,侍候得我舒舒服服,早就賞你一粒花生米了。’嚇得我魂飛魄散,你說老東西厲害不厲害?”

      吳敏目露兇光:“那老狐貍不能為我們所用,干脆就滅了他。哦,還有一份重禮可送,這次我們押送十二袋邊幣去唐縣,大約值一千兩金子,你看……”

      戴月嬌驚得瞳孔放大驚呼道:“哇,這么多錢?天哪!咱就要交好運啦!干脆咱倆劫了這筆橫財,遠(yuǎn)走高飛,去美國留學(xué)、定居?!?/p>

      “好!我聽你的!有你叔叔這把大紅傘罩著,誰奈我何?”

      “我再助你一臂之力?!贝髟聥蓮囊恢换覔鋼涞幕ㄆ坷锶〕鰞蓚€小紙包來,打開對吳敏說:“這白色藥粉是美國進口的,有劇毒,只要在茶水或食物中放上一耳勺,當(dāng)場就死。這褐色藥粉是云南少族民族用土法配置的,也沒氣味,但食用后要半年才發(fā)作,到時渾身痙攣,抽搐而亡。我試驗過褐色藥粉,靈得很,已把溫老婆子送上了西天。今晚我再給溫老頭下點白面,也好脫身。你要哪一種?”

      吳敏取過白藥放在褲袋:“就白的吧,立竿見影,誰有耐心等他半年。你把老頭做了后,立刻到唐縣馬圈山后山等我。你聽——”

      由遠(yuǎn)而近傳來雨嵐的呼喚:“吳敏!吳敏!”,聲音由近又遠(yuǎn)去。

      吳敏說:“我得趕緊走了?!?/p>

      戴月嬌妒意濃濃地:“真沒出息,老婆一叫就沒了魂。你快滾吧!”打開門,雙手推吳敏后背。吳敏返身,又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討好道:“親愛的,我心里只有你,你日后會明白的,等著我!”閃身出門,見雨嵐不住地東張西望,緊跑了幾步,摟住她的腰:“雨嵐?!?/p>

      雨嵐沒好氣地把他一推,發(fā)作道:“你上哪去了?我找遍整個院子,也沒見到你的鬼影子。”

      吳敏嬉皮笑臉地:“我在茅房拉大便,聽見你叫聲,心里著急,可沒法應(yīng)答呀?!?/p>

      “那咱快找楊排長去?!?/p>

      “你姑父怎么說?”

      “談崩了!哼,那老頑固看來要一條道走到黑了。沒完成組織上交給我的任務(wù),我心里很難受?!?/p>

      吳敏安慰妻子說:“雨嵐,別自責(zé)了。策反工作本身就難做,也相當(dāng)危險,往往有策反者被對方砍了腦袋哩。你姑父的事,以后再說吧!”兩人走出溫家大門。沒費事就追上了楊杰一行人,楊杰對大伙兒說:“咱們六人六馬,目標(biāo)太大,容易出事兒。以后的路程都在山野,咱去折點嫩樹枝和青草,編成帽子戴上,馬背上也扎上綠枝兒,可以減少暴露目標(biāo)的危險性?!?/p>

      吳敏一拍大腿,稱贊:“嗨,有道理!有道理,咱說干就干。”人多手快,不一會,人馬便“武裝”完畢,大伙兒瞅著戴上“迷彩”帽的同伴,穿上“迷彩”服的軍馬,不禁哈哈大笑。

      吳敏點頭道:“楊排長的主意就是高,這回就不像以前那樣扎眼了。如果不在意,還真看不出來呢!”

      趙普:“可不是,誰不知道楊排長是智勇雙全的戰(zhàn)斗英雄??!”

      楊杰瞪了趙普一眼:“少說兩句吧,沒人把你當(dāng)啞吧賣了!”

      趙普沖他吐了吐舌頭。

      運輸隊走到二更時分,被一條波浪起伏的大河攔住去路。

      楊杰問吳敏:“這是什么河?”

      “唐河。這是去唐縣的咽喉要地,只有這一段水淺,能蹚過去?!?/p>

      “好!就從這兒蹚過去?!?/p>

      話音剛落地,對岸的叢林里閃出了幾個荷槍實彈的哨兵?!八ⅰ钡囊幌拢秸諢粝窆硌垡粯訌乃麄兩砩蠏哌^。眾人連忙隱身樹后。

      吳敏皺眉道:“糟了,糟了,過河麻煩了。”

      楊杰問:“附近有橋嗎?”

      “唉!周圍好幾座橋都被敵人炸掉了?!?/p>

      “那,咱從下段蹚水過去如何?”

      “不行呀,那邊的水有一人深,人能泅水,馬怎么過河呀!”

      “那咱就繞道而行?”

      “也不行!前面有山擋路?!?/p>

      人們著急地把目光投向楊杰:“哎呀,這可咋辦?”

      楊杰眉毛打成了結(jié),思考片刻后,對眾人說:“咱來他一個‘調(diào)虎離山’,把敵人的巡邏兵引走,就從這里蹚過去。”

      “好!”眾人一致贊成。

      吳敏說:“我去引誘敵兵。”

      “不!你是向?qū)В胰グ?!?/p>

      “我去!”

      “我去!”

      楊杰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熱淚,下令:“小趙小鄭小潘,你們?nèi)怂偃|南方,到丘陵后再用槍聲把敵人引開,不要正面接觸,甩掉敵人后立即歸隊。”

      “是!”三人領(lǐng)命而去。

      楊杰又轉(zhuǎn)過身對吳敏夫婦說:“你倆隨我押馬渡河?!?/p>

      俄頃,東南方傳來激烈的槍聲,巡河的敵哨驚叫:“有八路!有八路!快追!”拔腳便往東南方向跑去。

      趁此空檔,楊杰與吳敏夫婦立即牽馬渡過了唐河,快步疾行。

      楊杰不時回首眺望,但東南方的槍聲停止了許久,還不見戰(zhàn)友歸來。他輕聲嘆息:“恐怕小趙他們是兇多吉少了?!?/p>

      吳敏安慰地:“別擔(dān)心,那三個小伙子機靈著呢,不會有事的?!?/p>

      又一座高山橫亙,山勢峻秀,樹林蔥蘢,流泉琤琮。

      楊杰問吳敏:“這是什么山?這么陡!”

      “這是馬圈山,山麓建有倒馬關(guān),這倒馬關(guān)因山路險峻馬為之倒而得名。明朝時與居庸、紫荊合稱內(nèi)三關(guān),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河北往山西的要隘?!?/p>

      忽然四周炒豆般地響起了槍聲,夾雜著“抓八路!抓八路!”的吆喝聲。三人尋聲望去,借著火光見到茅屋頂上騰起熊熊赤焰。隱隱約約地看到扶老攜幼的鄉(xiāng)親們拼命往山坳里跑。喪心病狂的鬼子向逃難者開槍了,人們接二連三被火舌擊倒,躺在血泊中掙扎慘叫。

      夜風(fēng)帶著血腥味,向楊杰襲來。他右手的骨節(jié)攥得咯咯作響。

      雨嵐驚問:“楊排長,咱怎么辦?”

      楊杰察看了一下周邊的地形,手朝密密的草叢一指,吳敏夫婦會意,三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把鈔票搬進草窩里,十二袋鈔票分藏十二處。楊杰又把砸倒的青草扶正,吳敏迅速地把群馬拴在林邊的樹干上,隨即向山后跑去,雨嵐也發(fā)瘋似地向丈夫追去。

      楊杰雙眼冒火,舉槍瞄準(zhǔn)她后又垂下了手。心想:“這兩個富家子女政治立場就是不堅定,遇上敵情當(dāng)逃兵,真是革命的敗類,我真想甩起一槍把她撂倒。”

      鬼子嘰哩哇啦地沖到了山前,楊杰忽然發(fā)現(xiàn)身旁有個黑黝黝的山洞,身子一擰就躥了進去,緊貼洞壁隱蔽起來。透過石縫一看,幾十個鬼子身穿僵黃的衣服,腳蹬烏黑的靴子,手端賊亮的刺刀搜山來了。他們邊走邊開槍壯膽,子彈嗖嗖地從洞旁掠過。有兩個鬼子號叫著向山洞沖來,但未發(fā)現(xiàn)洞口。他倆登上楊杰頭頂上的巨石,朝天又“砰!砰!”放了幾槍。還有五六個鬼子已逼近了錢袋。楊杰緊張得心肌差點梗塞,瞳仁要爆出眼眶。手舉駁殼槍自言自語:“票子就是我,我就是票子,如果敵人發(fā)現(xiàn)了,我就和他拼個魚死網(wǎng)破?!?/p>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山后忽然響起清脆的槍聲,靠近錢袋的鬼子一個接一個地被擊倒。其余的敵人慌慌張張糾合一處,向槍響處奔去,邊跑邊喊:“八路來啦!抓活的!抓活的!”

      楊杰望著遠(yuǎn)去的鬼子,心聲:“哎呀,吳敏夫婦哪里是畏敵逃跑,他倆又一次用了調(diào)虎離山計,引火燒身,為的是掩護我楊杰和錢袋的安全啊!”

      楊杰走出山洞,站在石塊上向后山眺望,不由驚愕地睜大眼睛

      ——遠(yuǎn)處懸崖上,吳敏和一個青年婦女舉槍緩緩向雨嵐逼近,雨嵐也用槍指著吳敏,驚恐地說:“你,你們要干啥?”

      吳敏:“送你回老家!”

      楊杰拼命大叫:“不要!”向后山奔去。

      吳敏和戴月嬌同時回頭,向楊杰射擊,槍響了,倒下的卻是吳敏和戴月嬌,是雨嵐從背后開的槍。

      楊杰飛步奔上,見兩人污血橫流,翻看眼皮,俱已斃命。

      驚魂甫定的雨嵐扔下手槍,撲向楊杰懷抱,哭叫:“楊排長?!?/p>

      楊杰親切地拍了拍她的肩,撫慰:“別哭,別哭,怎么回事?那女的又是什么人?”

      “嗚嗚,女的是軍統(tǒng)保密局長戴笠的侄女,叫戴月嬌,在我姑父家?guī)蛡?,也是吳敏特?xùn)班的同學(xué)和情人。這女人毒死了我姑父,跑到馬圈山接應(yīng)吳敏,想劫走十二袋鈔票。他們故意引誘鬼子搜山,想置你我于死地。又怕鬼子發(fā)現(xiàn)錢袋,趕緊開槍打死鬼子。要不是你喊這一嗓子,我早就沒命了。”

      楊杰踢了吳敏的尸體一腳:“狗特務(wù),死有余辜?!庇謫栍陯梗骸斑祝覀円黄鹦新?,他完全可以趁我們不備打黑槍,不是更容易得手嗎?”

      “那多冒險,您和小趙他們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一出手他還能脫身嗎?他還帶了毒藥,可一路上沒有下毒的機會。也許他認(rèn)為我這回死定了,竟然把這一切陰謀都得意地告訴我,當(dāng)時我只覺得腦子像進了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真是抱虎而眠,袖蛇而走,好危險啊!”

      “好可怕!我一個大老爺們聽了都脊梁骨嗖嗖地冒涼氣。特務(wù)真狠毒、狡猾。不過再狡猾的狐貍也斗不過好獵手?!?/p>

      “說的對!楊排長,咱快去看看那六匹馬還在不在?”

      第八章 神兵天降

      夏夜沉沉,松楸濃黑,鬼火狐鳴,蓬棵蔽尸。許多蚊蚋宵蟲開始肆虐,它們成群結(jié)隊,像一團團煙霧向楊杰和雨嵐呼嘯襲來。一只只利喙如芒,隔衣而噬,咬得兩人渾身上下起了無數(shù)個紅疙瘩,刺癢鉆心,幾欲使人發(fā)瘋。

      兩人雙手亂舞,驅(qū)趕蚊蟲,跌跌撞撞地往林邊摸去。到那一看,頓時倒抽了兩口冷氣,四匹馬被子彈打得像是馬蜂窩。還有兩匹渾身血肉模糊,大腿上的肉都被鬼子用刺刀給割去了,奄然將斃,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哩。楊杰見此慘酷之景,眼淚直淌,雨嵐更是哭不可抑。忽然草叢中傳來窸窸的響聲,一條長有三尺、綠色褐尾的毒蛇向他游來,吐出長長的信子,一口咬住了他的右腳腕。楊杰頓時痛若膚裂,慘叫:“哎喲!”就著明亮的月色一看,不覺驚怛欲絕:“啊,竹葉青!”他舉起匕首,一刀削去了猙獰的蛇頭。頃刻間,傷口已流出淡紅的血水,并迅速腫脹。

      雨嵐抱著他的腳:“楊排長,我給你把毒吸出來?!备┥碛?/p>

      楊杰一把將她推開:“不行,沒有漱口水,你也要中毒的?!彼患偎妓?,狠狠心用短匕將腳脛兩個牙印周圍的腫肉“刷刷”幾刀剜掉。隨即又撕下一大片衣襟裹住了傷口。錐心的疼痛和大量失血使得他頭暈?zāi)垦?,心悸如鼓,一頭栽倒在地上。

      雨嵐哭喚:“楊排長!楊排長!楊排長呀……”昏了過去。

      清晨,東方布滿玫瑰色的朝霞,天空明凈蔚藍(lán)。樹葉上、草莖上滾動著晶瑩的露珠,成群的山雀在枝頭快樂地鳴唱、追逐、嬉戲。

      遠(yuǎn)處十幾個頭戴日本鋼盔、身穿日本軍服的官兵向躺在地上的楊杰、雨嵐圍了過來。

      也許是心靈感應(yīng),楊杰和雨嵐同時驚醒,楊杰“騰”地坐起,伸手便去掏槍,為首的鬼子忙叫:“小楊,別動手!”

      楊杰往來人臉上一掃,頓時驚喜萬分:“柳書記,您怎么來啦?”

      柳強說:“自從你們走后,我老是心神不寧,不久接到地下黨組織的密報,說吳敏夫婦到過溫公館后,溫劍奎七竊流血而亡,女傭戴月嬌不知去向。我立刻判斷運鈔隊伍中混有特務(wù),連夜帶上十幾個同志化妝成鬼子追趕你們,一定要把這批鈔票安全地送到目的地。剛才,我們在懸崖邊發(fā)現(xiàn)已被打死的吳敏和一具女尸,經(jīng)保安團里的同志辯認(rèn),正是神秘失蹤的女傭戴月嬌。我們應(yīng)該感謝他。”指了指旁邊的人,那人向楊杰含笑伸出右手:“楊排長,您好?!?/p>

      楊杰握住對方的手,驚得眼睛都圓了,原來他就是站崗的黑面?zhèn)诬娧剑∵B聲說:“沒想到,沒想到,咱們離重慶十萬八千里,身邊也會安插軍統(tǒng)特務(wù),真要提高警惕和識別能力,要不然腦袋掉了還不知怎么掉的?!?/p>

      柳強點頭:“說得對!國民黨軍統(tǒng)訓(xùn)練了好幾萬特工人員,有設(shè)在四川重慶的‘渝訓(xùn)班’、有設(shè)在甘肅蘭州的‘蘭訓(xùn)班’、有設(shè)在貴州息烽的‘息訓(xùn)班’、還有設(shè)在陜西漢中的‘漢訓(xùn)班’。其中最為特殊的就是‘漢訓(xùn)班’,著重訓(xùn)練打入共產(chǎn)黨根據(jù)地的特務(wù),圈內(nèi)人稱‘死間訓(xùn)練班’。因特務(wù)也叫間諜,都是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從事刺探情報、顛覆、破壞等活動的人?!?/p>

      “我認(rèn)為最可怕的敵人就是特務(wù),他們狡詐兇殘,心狠手辣,盯梢綁架,色誘毒斃,是殺手、是災(zāi)星,充滿罪惡和血腥。”

      黑面?zhèn)诬娬f:“小伙子,你的看法太片面啦!戰(zhàn)爭有正義和非正義之分,特工也有紅色與黑色之分,主要是看為誰服務(wù)。許多國民黨特務(wù)也有民族正義感,他們殺鬼子、除漢奸,投身到革命隊伍中來,積極地為抗戰(zhàn)事業(yè)奮斗。其實我就是特務(wù),不同的是:吳敏、戴月嬌是黑色特工,我是紅色特工。這一點柳書記最清楚,因為他是我的直接領(lǐng)導(dǎo)?!?/p>

      楊杰驚訝地:“哦!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共產(chǎn)黨也有特務(wù)組織,什么時候成立的?”

      柳強告訴他:“1927年5月,那時國共分裂,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共產(chǎn)黨人慘遭屠殺,合法地位變成非法地位,中共中央機關(guān)被迫從上海遷往武漢。出于保衛(wèi)自身安全的需要,在中央軍委之下設(shè)立一個“特務(wù)工作處”,培養(yǎng)了我黨最早的特工干部。十幾年來,我黨秘密戰(zhàn)線的大批紅色特工出入豪門,穿行陋巷。潛伏敵營,臥薪嘗膽。一道電波就是千發(fā)炮彈,一份情報能抵十萬雄兵。軍委毛主席用兵如神,周副主席用諜如神,周恩來副主席是紅色特工的最高指揮員?!?/p>

      楊杰喃喃地道:“沒想到,真沒想到,我……”話未說完,又暈了過去。

      柳強見狀大驚,忙把他抱在懷里叫喚:“小楊,你醒醒!你醒醒!”

      雨嵐指著楊杰的腳腕說:“楊排長叫毒蛇咬了!”

      柳強連忙撩起楊杰褲管,見小腿腫得像大腿,忙對戰(zhàn)士們說:“快去找鄉(xiāng)親借塊門板來抬他下山?!?/p>

      幾個戰(zhàn)士應(yīng)聲而去,黑面?zhèn)诬娒凶。骸翱彀岩路Q了,你們跑到村里,還不把鄉(xiāng)親們嚇?biāo)?,沒準(zhǔn)遭到民兵的黑槍哩。”

      柳強帶頭換衣,人們也紛紛脫去衣服,扔掉頭盔,頭盔撞擊石塊,發(fā)出叮當(dāng)?shù)拇囗?。雨嵐覺得落地的鋼盔仿佛化成了折斷的日本膏藥旗,叮當(dāng)聲變?yōu)殓H鏘的鑼鼓聲和震耳的鞭炮聲,勝利不會太久了。

      歲月如歌,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以廣播“停戰(zhàn)詔書”的形式,宣布無條件投降,中國人民的抗日戰(zhàn)爭取得了偉大的勝利。

      新婚的楊杰和雨嵐來到了云峰秀疊,煙裊翠絲,鳥聲啁啾,野花爛漫的天桂山。

      繁葩靚卉中,有兩朵水靈靈的鮮花迎風(fēng)尤媚,帶露更嬌。雨嵐輕輕采下了兩朵紅花,分別綴在楊杰和自己的衣襟上。

      花光映照著兩張幸福的笑臉,四只充滿深情的眸子熱切地對視著。英姿勃勃的楊杰張開有力的雙臂,一把將心愛的妻子攬入了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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