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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金文著述與《詩經》研究

      2012-04-09 07:04:59譚德興
      關鍵詞:毛詩文王金文

      譚德興

      (貴州大學人文學院,貴州貴陽550025)

      清代金文著述與《詩經》研究

      譚德興

      (貴州大學人文學院,貴州貴陽550025)

      將《詩經》與金文互證,此法濫觴于北宋,至清代達到高峰。與《詩經》發(fā)生在同一歷史文化背景的地下材料如今亦只有金文,而二者的互證,對解決《詩經》和金文各自的許多問題,諸如辨字釋詞、名物制度考證以及詩篇與銘文斷代等無疑有巨大作用。清代金文與《詩經》的對比研究成果頗豐。在文字方面:通過互證,發(fā)現漢代四家詩詩文的本字與假借;借助《詩經》來正確釋讀某些金文;通過邶伯等青銅器的出土地域,探討《詩經·邶風》所涉地域的地理位置及歷史文化內涵。在名物制度方面:通過互證,揭示《詩經》學內部的某些分歧及其成因;正確闡釋某些詩篇發(fā)生的文化背景與主旨。在史實方面:借助《詩經》中某些詩篇的發(fā)生時代,對相關的青銅器進行斷代,或者借助金文糾正歷代《詩經》闡釋中的某些錯誤?!对娊洝放c周代金文往往涉及許多相同的歷史人物與事件,對比研究有助于認識周代一些歷史事件真相與歷史人物的身份,對探討周代的民族關系與文化交融,特別是銅器斷代,以及詩篇創(chuàng)作背景等有重要意義。

      清代;金文;《詩經》;互證

      清代金文研究的基本思路,就是王國維所總結的二重證據法[1]2,即將傳世文獻與出土金文文獻對比研究。在這種對比研究中,《詩經》無疑是被引用最多的傳世文獻之一,清代每種金文著述幾乎都要涉及到《詩經》內容。通過對比研究,在《詩經》學和金文學兩方面均取得了一定成就。深入分析清代金文著述的引《詩》論《詩》,對開拓《詩經》研究的視野無疑有重要意義。

      一、文字互證

      今本《詩經》中,尚有很多字詞含義不甚明確,且各家在這方面的分歧更是成為《詩經》學發(fā)展中的一種常見現象。弄清詩篇的字詞含義,顯然是《詩經》學發(fā)展的重要基礎。如何解決《詩經》學領域的這些問題,僅靠內證或其他傳世文獻顯然已經難以實現。故有時需要依靠新材料的發(fā)現來解決之。而金文的出土,無疑極大推動了《詩經》學的發(fā)展,特別在辨文釋字方面,創(chuàng)獲很大。

      例如,《山左金石志》卷二論《宋戴公戈》曰:

      今釋其文曰“朝王,商戴公歸之造”。何以知為“朝”字也?《詩》“惄如調饑”,《釋文》作“輖”,今作“調”者,字形相近而誤。輖音周,周朝一聲之轉,古字通借。此戈借為朝覲之朝,猶毛詩借為朝夕之朝矣,其右旁近舟,古鐘鼎舟周每同字也。[2]16

      又《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卷八論《宋戴公戈》亦曰:

      案:“輖”當為“朝”,《詩》“惄如調饑”,《釋文》作“輖”,今作“調”者,字形相近而誤。輖音周,周輖一聲之轉,古字通借。此戈借為朝覲之朝,猶毛詩借為朝夕之朝矣。其右旁近舟,古鐘鼎舟周每同字也。[2]179

      畢沅、阮元在考釋《宋戴公戈銘》時,均引用了《詩·周南·汝墳》“惄如調饑”句。毛傳:“惄,饑意也。調,朝也?!编嵐{:“惄,思也。未見君子之時,如朝饑之思食。”《釋文》:“調,張留反也。又作輖,音同?!盵3]108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曰:

      調,《釋文》云“本又作輖”。今按,明趙靈均《說文鈔》本及《五音韻譜》本引《詩》并《蜀石經》本正作“輖饑”。楊凝式《韭花帖》“輖饑正甚”亦作“輖”,惟《韓詩》及今《說文》二徐本作“朝饑”。輖、調俱從周聲?!墩f文》:“朝,旦也,從倝,舟聲。”周、舟古同聲通用。故“朝饑”可借為“調”與“輖”也。傳云“調,朝也”,正謂“調”為“朝”之假借。[4]66

      又《易林·兌之噬嗑》:“南循汝水,伐樹斬枝。過時不遇,惄如周饑。”則《齊詩》又作“周饑”。尚秉和注:“‘周’,毛詩作‘調’,傳云‘朝也’。丁晏云,‘周’,《釋文》作‘輖’,‘周’即‘輖’之省文?!盵5]569又據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魯詩》作“朝饑”[6]59。

      綜上可知,《汝墳》“惄如”句,各家詩文有“調饑”、“朝饑”、“周饑”、“輖饑”之說。為什么會形成如此的詩文差異呢?導致這種文字的差異背后肯定有一定原因。詩文差異的出現是伴隨漢代《詩經》學分化而形成的,而從先秦文字發(fā)展演變來看,應以《魯詩》“朝饑”說為正,其余皆為文字演變或《詩經》傳播中形成的假借。這點可以在周代金文中得到印證。在周代金文中,“朝”字由形旁“倝”和聲旁“舟”構成(見《利簋》、《朝歌右?guī)旄辍?、《先獸鼎》、《大盂鼎》等)?!墩f文》“倝,日始出光”[7]140。此為象形,象日光剛剛從樹叢露出,故為朝夕之朝?!墩f文》:“朝,旦也,從倝,舟聲?!盵7]140朝音舟,同音相通,故有調、周、輖之假借?!缎〕祭^彝》銘:“惟十有三月王宅旁舟,小臣繼即事王,錫貝五朋,揚天子休,用作父寶尊彝?!薄斗e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卷五論曰:

      案:旁舟,猶言邦京也。舟古通周。《考工記》“作舟以行水”,注云:“故書‘舟’作‘周’。”《詩·大東》“舟人之子”,箋云:“‘舟’當作‘周’?!薄蹲髠鳌贰吧曛邸?,《呂覽》作“申周”;“華周”,《說苑》作“華舟”,二字古通用也。[2]142~143

      此亦可解釋朝與調、周、輖的假借問題?!秴问洗呵铩ひ舫跗氛f《周南》、《召南》為周公、召公采入[8]646,當為西周時期的作品,則西周時期的《汝墳》必作“惄如朝饑”。漢代四家詩中,《魯詩》文最接近周代原貌,故《漢書·藝文志》說三家詩中“魯最為近之”[9]1708。毛、齊諸家詩文作調、周、輖等屬同音假借,實乃口耳相傳的結果?!稘h書·藝文志》說《詩經》“遭秦而全者,以其諷誦,不獨在竹帛故也”[9]1708?!对娊洝烽L期口耳相傳,在漢初寫定時,因方言、記憶等導致同音假借。故“朝饑”訛為調饑、周饑、輖饑。

      又如《綴遺齋彝器考釋》論《井仁鐘》銘曰:

      《說文》:“吊,問終也。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從人持弓,會敺禽?!盵7]167“吊”只有憫意,何來善義?故朱熹以“愍吊”釋之[11]88。且毛傳“吊,至也”的訓釋實難理解。故鄭箋、孔疏均未從之。鄭箋改訓為“善”,這是有一定道理的。根本原因在于“不吊昊天”之“吊”屬訛誤,正字本應為“淑”。方濬益從金文與傳世文獻之二重證據,考釋出“吊”當為“淑”?,F代金文研究者多認為周代金文中的“吊”有兩個義項,其一用為伯叔之“叔”,其二通“淑”,善也[12]786。殊不知,這種認識可能混淆了“叔”與“吊”的釋文。據方濬益說來看,現代學者對金文中“吊”的釋文實際上是有誤的,凡釋“吊”的,均應作“叔”?!笆濉蹦吮咀?,根本不存在“吊”用為“叔”的,此字本來就是“叔”。

      按:“北”字為二人相背之形,說詳前《背父乙鼎銘》,釋此曰“北伯”,自是國名,字又作邶,《說文》:“邶,故商邑,在河南朝歌以北?!薄对娮V》曰“自紂城而北謂之邶”。《漢書·地理志》集注:“邶或作鄁。”是邶之命名正以其在殷都之北。武王克商,分紂城而封之者,特其事不詳,得此銘,知其爵為伯,可補經傳之闕。[10]80

      《詩經》十五國風所涉地域及文化歷史背景大多有歷史文獻清晰可考,只有極少數不清楚,而《邶風》就是其中之一。關于《邶風》的史料主要見于鄭玄《詩譜》[3]15和《漢書·地理志》[9]1647,但其中許多問題實際上并不明朗,如邶是何等爵位,它的地理位置究竟在哪等。這些問題對《詩經》邶、鄘、衛(wèi)三風的區(qū)分及相互間關系研究無疑有重要作用。而清人對《北伯鬲》的考釋,首先從出土文獻方面證實了邶的爵位乃伯,彌補了傳世文獻之不足。周代銅器中關于邶伯的主要有:《北伯作彝鬲》:“北(邶)伯作彝?!薄侗辈髯鸲Α罚骸氨保ㄚ┎髯??!薄侗辈匦馏罚骸氨保ㄚ┎匦磷鲗氉痼!薄侗辈疁缲铡罚骸氨保ㄚ┎疁缱鲗氉鹨?。”[14]77

      王國維《觀堂集林》卷十八《北伯鼎跋》曰:

      彝器中多北伯、北子器,不知出于何所。光緒庚寅,直隸淶水縣張家洼又出北伯器數十種。余所見拓本,有鼎一,卣一。鼎文云“北伯作鼎”,卣文云“北伯作寶尊彝”。北,蓋古之邶國也。自來說邶國者,雖以為在殷之北,然皆于朝歌左右求之。今則殷之故虛得于洹水,大且、大父、大兄三戈出于易州,則邶之故地自不得不更于其北求之,余謂邶即燕,鄘即魯也。邶之為燕,可以北伯諸器出土之地證之,邶既遠在殷北,則鄘亦不當求諸殷之境內。[15]548

      再如,《邶伯鬲》銘:“邶伯作彝?!薄豆盼膶彙氛撛唬?/p>

      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說:“北伯諸器出于燕地,乃西周初邶國之器,似無可疑?!辈詢H限于西周初期,可認作武、成間殷遺的鑄作。成王誅武庚,更封衛(wèi)、宋、燕而北器遂亡。北伯器出土之地,或以為邵公封地。”[14]78

      關于邶、鄘、衛(wèi)的分封問題,先秦文獻沒有提及?!妒酚洝分袩o論《殷本紀》還是《周本紀》都沒有三分邶、鄘、衛(wèi)之說。相關的分封有兩次,其一,周武王克殷后:“封尚父于營丘曰齊,封弟周公旦于曲阜曰魯,封召公奭于燕,封弟叔鮮于管,弟叔度于蔡?!薄胺馍碳q子祿父殷之余民,武王為殷初定未集,乃使其弟管叔鮮、蔡叔度相祿父治殷。”[16]126其二,成王平息武庚叛亂后:“以微子開代殷后,國于宋,頗收殷余民,以封武王少弟封為衛(wèi)康叔?!盵16]132據《史記》,根本沒有三分殷畿內之地為邶、鄘、衛(wèi)之說。且具體武庚封于何地也言之不詳,而且很明顯封衛(wèi)與封武庚根本不是同時期的事情。《帝王世紀》說:“自殷都以東為衛(wèi),管叔監(jiān)之;殷都以西為鄘,蔡叔監(jiān)之;殷都以北為邶,霍叔監(jiān)之,是為三監(jiān)?!盵16]127此說與《史記》、《詩譜》、《漢書地理志》的說法皆各不相同。這說明,三分殷畿內為邶、鄘、衛(wèi)之說中傳說附會成分不少。司馬遷去古未遠,而班固、鄭康成又去司馬遷幾百年,則似乎當以《史記》為信。而按《史記》說,前后兩次分封中,封于殷都以北的只有燕,這與北伯諸器在燕地的出現十分吻合。因此,對于邶之地理位置,似乎可以肯定王國維“邶即燕”之說。

      二、名物制度互證

      由于時空隔閡,歷史文化背景不同,今天的人們認識如《詩經》這樣的作品時,對其中的名物制度往往十分陌生,理解起來有一定難度。而周代金文研究中也存在相同難題。借助金文與《詩經》之比照,有時往往能取得較好的研究效果。

      例如,《十六長樂堂古器款識考》論《周饕餮罍尊》:

      右罍尊……獸高四寸五分,滿身饕餮獸,云罍花紋,無銘。《說文解字》:“櫑,龜目酒尊,刻木作云雷象,象施不窮也。或作罍。……《詩》:‘酌彼金罍’。”毛傳:“人君黃金罍?!薄段褰洰惲x》:“韓詩說,金罍,大夫器也,天子以玉,諸侯大夫以金。”毛詩說,金罍,酒器也,人君以黃金飾,尊大一碩,金飾龜目。蓋刻為云雷之象。[2]439

      《兩罍軒彝器圖釋》卷四論《周齊侯中罍》:

      罍,《說文·木部》:“櫑,龜目酒尊,刻木作云雷象,象施不窮也。從木,畾聲?!薄?,古用木。鄭君《司尊彝》注云“‘山罍亦刻而畫之’為山云之形”?!对姟ぞ矶贰罢x”引此申之曰:“言刻畫則用木矣,故《禮圖》亦云刻木為之。”許氏《五經異義》引韓詩說“金罍,大夫器也,天子以玉,諸侯大夫皆以金,士以梓?!泵娬f“金罍,酒器也”。許不從韓說謂以玉。經策明文則金玉亦就其飾言之,其實皆用木也。故《解字》以從木之櫑為正字。[17]55

      金罍為《詩·周南·卷耳》中器物名,毛傳與韓詩在訓釋時存在明顯差異。按毛詩說,此詩主人公當為天子;而據韓詩,則此詩主人公當為諸侯或大夫。王先謙說:“《周南》之詩,是文王未稱王時作,無嫌于金罍為諸侯之制?!盵6]27此為調和之說。弄清器物的形態(tài)與使用制度,無疑有助于認識詩篇之主旨。造成分歧的原因,在于毛詩與三家詩對《周南》產生的歷史背景理解有異。毛詩有正變之說,《詩譜序》說:“文武之德光熙前緒,以集大命于厥身,遂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其時詩《風》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鳴》、《文王》之屬?!盵3]6這里所謂的“集大命于厥身”、“為天下父母”,實際上是認為文王已經受天命而王。故有金罍人君之器說法。而三家詩多認為《周南》為刺詩,故金罍只能是“下以諷刺上”的大夫之器。實際上毛詩的文王受命說存在嚴重漏洞的?!对姳玖x》之“二《南》為正風解”說到:

      雖惡紂而主文王,然文王不得全有天下爾,亦曰服事于紂焉,則二《南》之詩,作于事紂之時,號令征伐不止于受命之后爾,豈所謂周室衰而《關雎》始作乎?史氏之失也。推而別之,二十五篇之詩,在商不得為正,在周不得為變焉。[18]118

      《毛詩李黃集解》也有類似論述[19]48。毛詩的文王受命稱王說,從歷史事實來說,可能沒有此事。這不過是春秋筆法之類的后人創(chuàng)作。正如漢代轅固與黃生爭論湯、武到底是受命稱王還是弒君一樣[16]3122。三家詩學者似乎堅持的是歷史真相。故對于金罍之說,王先謙亦說:“毛傳統(tǒng)言‘人君’,所以成其曲說,不若韓之得實也?!倍罅课墨I也充分證明,夏殷周之爵制,天子確以玉也[6]27。

      又如,《攀古樓彝器款識》論《斿形婦鬺》引張孝達說:

      此器乃大夫妻廟見時所作祭器,上作旗形者,著其夫之爵,《禮》所謂“婦人無爵,從夫之爵”也。熊旗六斿,上大夫所建?!吨芄佟肥杷^“祥大夫六命得建六斿”也。此器六斿,故知為上大夫。妻稱婦者,《禮》所謂“三月而廟見,成來婦也。擇日而祭于廟,成婦之義也”?!对姟匪^“于以湘之,維筥及釜。誰其尸之,有齊季女”也。毛傳:“湘,亨也?!薄似髦x即在《采蘋》之詩。[20]599

      又《從古堂款識學》論《周季彝銘》曰:

      亞屋有四阿形,廟室之象?!?,非叔季之季?!对姟ふ倌稀贰罢l其尸之,有齊季女”,傳:“尸也,主季少女也,女,微主也?!庇帧蹲蟆废宥四陚鳌凹咎m尸之”,注:“使服蘭之女而為之主,蓋主婦之稱。”[2]316

      此與《斿形婦鬺》一樣,均反映了“三月廟見”之禮制。亞形屋正象廟室之形,中有一人持器物,當是正在主持祭祀儀式,而主祭很可能是一名女子。此類銅器形象描繪了“三月廟見”的場面,與《召南·采蘋》相印證。另,此銘云“作季”,則“季”顯非叔季排行之季,而似乎應指祭祀之名。此銘正與《昏義》等禮法同?!痘枇x》:“古者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毀,教于公;祖廟既毀,教于宗室。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教成之祭,牲用魚,芼之以蘋、藻。所以成婦順也。”[3]124這是嫁前三月在女子祖廟的活動。而嫁后三月,在夫家祖廟也有一場祭祀活動?!段猴L·葛屨》毛傳:“夫人三月廟見,然后執(zhí)婦功?!笨追f達《正義》:“既入夫家,仍云‘女手’,明是未成婦也。《曾子問》云:‘三月而廟見,稱來婦?!衷疲骸磸R見而死,歸葬于女氏之黨,示未成婦也。’則知既廟見者為成婦也?!瓔D入三月,乃見于舅姑之廟?!盵3]307《斿形婦鬺》銘既稱婦,又著夫爵,則顯然應為嫁后三月廟見。而《周季彝銘》有“作季”語,與《召南·采蘋》“于以湘之,維筥及釜。誰其尸之,有齊季女”語同,當為嫁前三月廟見。且《召南·采蘋》既然稱“女”,則恐怕描繪的也應該是嫁前三月廟見儀式,而非嫁后之事。

      三、史實互證

      此所言史實,主要指歷史人物與歷史事件?!对娊洝放c周代金文往往涉及許多相同的歷史人物與事件,這有助于認識周代一些歷史事件真相與歷史人物的身份等,對探討周代的民族關系與文化交融,特別是銅器斷代,以及詩篇創(chuàng)作背景等有重要意義。

      例如,《周太保鼎》:“太?;⒆鲗氉鹨汀!薄秾帀坭b古》卷一曰:

      《江漢》之詩曰:“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庇衷唬骸搬崰柟绛?,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泵珎髟疲骸罢倩?,召穆公也。召公,太保召康公也?!编嵐{云:“召康公,名奭,召虎之始祖也?!毙跤痫@召虎,使虎受山川土田之賜命,用其祖召康公受封之禮。是鼎當是虎受賜,因作鼎以祭其始祖太保召公奭也。[20]18~19

      《大雅·江漢》描寫的是周宣王命召伯虎平淮夷之事。《詩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盵3]857詩文頗有周代銅器銘文之風格。周代銅器中還有《召伯虎簋》二器,郭沫若認為《召伯虎簋》(其二)銘文所載即《大雅·江漢》之事?!秲芍芙鹞霓o大系》說:“此銘所記與《大雅·江漢》篇乃同時事,乃召伯虎平定淮夷歸告成功而作。詩文‘告成于王’即此之‘告慶’,詩之‘錫山土田,于周受命’,即此之‘余以邑訊有司,余典勿敢封’,邑即所受之土田,典即所受之命冊,‘勿敢封’者謂不敢封存于天府也。詩之‘作召公考,天子萬壽’即此文‘對揚朕宗君其休,用作烈祖召公嘗簋?!盵21]307據《大雅·江漢》之召伯虎事跡,不難判斷《周太保鼎》、《召伯虎簋》的鑄作時代。

      又如,《南仲鼎》:“惟王命南宮伐反虎方之年,王命中先相南國……”《商周文字拾遺》論曰:

      是銘,《博古圖》疑為南宮括,又疑為南宮毛,或曰其名曰仲,蓋即《詩》所謂南仲。竊謂是言得之,但合南宮與仲為一人,則不然。其文曰王命南宮,即繼之曰王命仲,則非一人可知。審其文義,更合下二銘參之,南宮者,蓋仲之考也,其曰王命南宮伐叛虎方之年,曰于歸生原,皆追溯之辭也。蓋是時南宮已卒,仲追敘其事以作廟器。[2]30

      又《無專鼎》:“惟九月既望申戌,王格于周廟,燔于圖室,司徒南仲右無專入門,立中廷……”《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論曰:

      考南仲有二,《詩·出車》篇之南仲,毛傳以為文王之屬?!冻N洹菲现?,毛傳以為王命南仲于太祖,是宣王之臣也。此銘不類商器,當是宣王時臣。[2]120

      關于歷史人物南仲,在周代金文與《詩經》中均有二位南仲。據《南中鼎》來看,南宮中顯然是南仲之祖輩,而非父考。鼎銘云南宮中事跡實乃追述之詞,這樣的體例在周代金文中比比皆是。后代因功作器,往往在銘文開始要稱述祖輩功業(yè),以示己輩能不殄先祖之緒,能發(fā)揚光大先輩業(yè)績。這也是孝道之體現。如此,南宮中伐虎方之事當為周初“薄伐西戎”,而鼎銘之南仲則就是《常武》之南仲無疑矣?!赌现俣Α返你懳恼c《詩經》之二南仲相印證。

      再如,《留君簠》二器,《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論曰:

      《王風·丘中有麻》毛傳:“留,大夫氏,子嗟,字也”,“子國,子嗟父”[3]249。毛傳以《詩》中“留子嗟”、“留子國”皆為人名。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云:

      “彼留子嗟”,傳:“留,大夫氏?!比鸪桨矗毫?、劉古通用。薛尚功《鐘鼎款識》有《劉公簠》,《積古齋鐘鼎款識》作《留公簠》。留即春秋劉子邑。[4]245

      這是充分利用金文的研究成果來解釋《詩經》。兩相印證,很有說服力。而忽視金文的互證,則往往導致在解詩時穿鑿附會。如《詩本義》論曰:“留為姓氏,古固有之,然考詩人之意,所謂彼留子嗟者,非為大夫姓留者也?!盵18]25于是《本義》曰:“唯彼賢如子嗟子國者獨留于彼而不見錄。”[18]26歐陽修居然將“留”解釋為停留、留下。姚際恒更是走向極端,《詩經通論》:“愚按,此詩固難解,然‘留‘字是留住之留;子嗟、子國……亦必非人名;‘嗟’、‘國’字只同助辭。”[22]115《詩經原始》亦說:“中間‘彼留’、‘彼留’云者,乃虛擬之辭耳。‘嗟’固助辭,‘國’即彼國之國,猶言彼留子于其國耶?其國不可久留也。”[23]201現當代學人的誤釋就更不用多舉例了。《留君簠》二器,不但印證了毛傳說的正確,也說明地下材料對于《詩經》研究的重要性。

      又如,《愙齋集古錄》論《畢狄鐘》:

      是鐘無作器者之名,亦編鐘之文不完者。銘文有“畢狄不龔”語,當即紀北伐玁狁之事?!对姟げ赊薄贰矮N狁之故”,傳云“玁狁,北狄也。”《采薇》、《出車》,《毛傳》皆以為文王之詩。《說文》:“畢,畢盡也”;“殲,殲盡也”,畢與殲同意。龔,古恭字,《書·甘誓》“女不恭命”,《左》氏僖二十七年傳“杞不共”也,《釋文》“共本作恭”。畢狄不龔,言北狄不恭而擊盡之。首云“侃先王”,前鐘當有“喜”字……阮氏以為成王所作,此云“先王其嚴在帝左右”,“先王”謂文王也,《詩》云:“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此銘頌文王伐狄之功,當亦成王時所作器。[24]186

      《詩經》中有很多篇章記錄了與玁狁的戰(zhàn)爭。而周代金文中也有不少銘文記載伐玁狁之事。除此銘外,又如《兮甲盤》即記載了尹吉甫隨宣王征伐玁狁之事[21]304。按毛詩說,《詩》中記錄與玁狁戰(zhàn)爭主要分兩個時期,一為文王時,一為宣王時。由于此鐘無作器者之名,不像《兮甲盤》有尹吉甫可與《詩經》互證,因此,很難判斷其時代。清人依據“先王其嚴在帝左右”判斷先王為文王,而作器者為成王。這種認識未免有些武斷。此鐘銘曰:“……侃先王,先王其嚴在帝左右,畢狄不龔,豐豐勃勃,降……”,而類似話語在西周晚期銅器銘文中很多:

      《宗周鐘》:“先王其嚴在上,勃勃豐豐,降余多?!盵25]279

      《虢叔旅鐘》:“皇考嚴在上,翼在下,豐豐勃勃,降旅多?!盵25]296

      《井人鐘》:“用追孝侃前文人,前文人其嚴在上,豐豐勃勃,降余厚多?!盵25]272

      特別是《井人鐘》銘,無論句法,還是字體皆與《畢狄鐘》同,且皆為鐘銘,二器當為同時期產物。因此,將《畢狄鐘》定為周宣王器可能更合理些。

      [1]王國維.王國維全集:第四卷[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1997.

      [2]劉慶柱,段志洪,馮時.金文文獻集成:10冊[M].北京:線裝書局,2005.

      [3]孔穎達.毛詩注疏[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5.

      [4]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M].北京:中華書局,1989.

      [5]尚秉和.焦氏易林注[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06.

      [6]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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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呂不韋.呂氏春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9]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10]劉慶柱,段志洪,馮時.金文文獻集成:14冊[M].北京:線裝書局,2005.

      [11]朱熹.詩集傳[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5.

      [12]陳初生.金文常用字典[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04.

      [13]劉慶柱,段志洪,馮時.金文文獻集成:11冊[M].北京:線裝書局,2005.

      [14]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M].北京:中華書局,2004.

      [15]王國維.觀堂集林[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16] 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17]劉慶柱,段志洪,馮時.金文文獻集成:8冊[M].北京:線裝書局,2005.

      [18]歐陽修.毛詩本義[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5.

      [19]李樗,黃櫄.毛詩李黃集解[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5.

      [20]劉慶柱,段志洪,馮時.金文文獻集成:7冊[M].北京:線裝書局,2005.

      [21]郭沫若.郭沫若全集:考古編(8)[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2.

      [22]姚際恒.詩經通論[M].北京:中華書局,1985.

      [23]方玉潤.詩經原始[M].北京:中華書局,1986.

      [24]劉慶柱,段志洪,馮時.金文文獻集成:12冊[M].北京:線裝書局,2005.

      [25]馬承源.商周青銅器銘文選:三[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

      K204

      A

      1001-4799(2012)01-0045-06

      2011-07-18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07BZW0BZ

      譚德興(1968-),男,苗族,湖南麻陽人,貴州大學人文學院教授,文學博士,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與文論研究。

      鄧建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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