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

修水

經(jīng)歷過一次朝圣之旅

踏上修水那一方土地

這里有黃庭堅(jiān)的家園

這里是陳寅恪的故鄉(xiāng)

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這里也是汨水的上游

汨水向南匯合了羅水

成就了那一條偉大的江

屈原懷沙自沉的所在

江面上飄起粽葉的清香

雖然有龍舟年年競渡

總預(yù)示民族的一種悲涼

兩千年后，阿赫瑪托娃

一位北國的高貴繆斯

以俄語翻譯了《離騷》*

用來滋養(yǎng)自己的絕望

丈夫被槍決，兒子遭流放

她身心疲憊，遍體鱗傷

卻用《安魂曲》化解憂憤

響徹著渡過劫難的安詳

也許絕望是希望的開始

汨羅是歸宿，也是濫觴

無數(shù)詩人從江上出發(fā)

譜寫了華夏詩歌的輝煌

不要說中國只有——

從汨羅江到太平湖的悲壯

一部現(xiàn)代詩史，便有

艾青、公劉、白樺、邵燕祥……

即使在小小的修水縣

我們同樣能找到例證——

陳寅恪的從容淡定

黃庭堅(jiān)的兀傲倔強(qiáng)……

彼得堡

晨霧中漫步涅瓦河畔

樓群的燈光睡眼蒙眬

幾步外只見人影綽綽

仿佛19世紀(jì)的幽靈

迎面遇上了果戈理塑像

舊大衣披滿了霧的陰冷

早安，俄國諷刺的巨匠

你卻低頭沉思，心事重重

濃霧終于慢慢地散去

美麗的女環(huán)衛(wèi)工正打掃草坪

普希金的銅臉上鍍滿陽光

聆聽著兒童清亮的笑聲……

① 俄羅斯?jié)h學(xué)家費(fèi)德林在《與阿赫瑪托娃一起譯〈離騷〉》一文中回憶：那位天才女詩人曾說過，“當(dāng)我聆聽《離騷》的旋律時(shí)，我覺得屈原似乎聽見了風(fēng)的呻吟、葉的喧囂、花的低語，覺得他善于用自己的心領(lǐng)悟聲音的含義，飛禽的哀鳴與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