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春
(中國延安干部學院 教學科研部,陜西 延安 716000)
延安自然科學院是中國共產黨在延安創(chuàng)辦的第一所培養(yǎng)科技人才的理工農綜合性大學, 開創(chuàng)了中國共產黨領導高等自然科學教育的先河。 從最初籌建時的科學研究機構,到成為培養(yǎng)“革命通人”的教育機構, 再成長為服務陜甘寧邊區(qū)經濟建設的重要力量, 自然科學院在自身的轉型中探索出一條適應戰(zhàn)時環(huán)境的辦學之路。 在延安經濟生活條件極端困難的情況下, 中央領導對于自然科學院寄予了極大的希望,要求自然科學院“大大提高生產力”、“大大改善人民的生活”。[1](P271)如何在延安異常艱苦復雜的情況下肩負這一重托,是對自然科學院領導、全體教職員工乃至中央領導的考驗。
自然科學院成立之初, 黨中央對其功能有明確的指示:“自然科學院是培養(yǎng)黨與非黨的高級和中級的專門的”“科學及技術人才的學校。 ” 這創(chuàng)辦過程中,要不要辦自然科學院、如何辦自然科學院的爭議始終存在著。 因為當時的共產黨人對于主持自然科學教育尚無經驗可言,在爭論中大家解放思想,逐漸認識到黨中央決策的戰(zhàn)略性和正確性, 才逐漸統(tǒng)一認識。
辦成一所什么樣的理工農綜合性大學, 中共中央最初設想是很明確的:“中共中央為促使邊區(qū)工業(yè)生產的進步和保證國防經濟建設的成功, 決定最近在延安創(chuàng)辦自然科學研究院 (即自然科學院的前身)?!焙苊黠@,中共中央寄希望于將來的自然科學院能夠 “去改善和計劃當前迫切需要的一切工業(yè)建設”。[2]
為落實黨中央的戰(zhàn)略設想, 最早主持工作的李富春自覺反對自然科學研究院籌建期間存在的 “貪大求全不切實際”的建設思路,黨內教育家徐特立受命接手自然科學院之后,更是旗幟鮮明地提出“我們的科學應該替抗戰(zhàn)建國服務”的主張。[3]徐特立明確提出:“目前還是處在全面戰(zhàn)爭的時期, 還是技術落后于敵人的時期, 還是處在后方區(qū)域狹小和文化經濟落后的地區(qū),” 所以,“我們不是為科學而研究科學, 不是企圖在科學上爭取地位造成特殊的科學家”。 更何況,在徐特立看來,“一切科學都是建筑在產業(yè)發(fā)展的基礎上”,“技術社會化的過程,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聯(lián)系的過程,經濟是必然的媒介物,是唯一的橋梁。 ”
在華北前線主持戰(zhàn)事的朱德, 在陜甘寧邊區(qū)發(fā)展經濟的工作中,痛感技術落后、人才匱乏,在自然科學研究會第一屆年會上再次發(fā)出號召:“一切科學,一切科學家,要為抗戰(zhàn)建國而服務、而努力。 ”[4]
無論是黨中央的負責人, 具體主持工作的教育家,還是經濟戰(zhàn)線上的統(tǒng)帥,反復強調對自然科學院戰(zhàn)略作用的重視。 但是如何將中央的意見統(tǒng)一到自然科學院教職員工、 乃至陜甘寧邊區(qū)科技工作群體中去,顯然不能依靠外在行政指令。
形成正確的認識,需要一個復雜的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的過程,如何貫徹中共中央的戰(zhàn)略規(guī)劃,不負歷史的重托,對于自然科學院的同仁來說,還是一個具有挑戰(zhàn)性的課題。
思考與迷惘。 1940 年2 月5 日,在中央領導的參與下,自然科學同仁會公布了《自然科學研究會宣言》。 在這份材料中,明確地提出自然科學研究界的兩個工作目標:“運用自然科學的戰(zhàn)線, 來粉碎敵人的經濟封鎖,打擊敵人的文化政策。 ”為了實現(xiàn)文化啟蒙的任務,《宣言》提出了“開展自然科學大眾化運動”的策略,思路清晰,方法明確,可執(zhí)行性強。 值得注意的是,《宣言》 提出“推進生產事業(yè)協(xié)助經濟建設”的策略,而如何實現(xiàn)“粉碎敵人的經濟封鎖”這一經濟自立任務的思路和方法語焉不詳, 這其實也透露出當時的自然科學界工作者們并沒有真正地清楚自己應該如何完成黨中央和歷史交付的重任。[5]其實, 早在1939 年12 月自然科學院籌建期間, 恰值1939 年黨中央已經提出“自己動手,建立公營經濟,開展生產運動”的號召,機關生產運動已經創(chuàng)造出了生產自給的第一個高潮。在這個背景下,像屈伯傳這樣的科技工作者主動向陳云、 李富春等負責人提出“要求到工廠去參加工作”。 如何統(tǒng)籌服務經濟建設與運作一所綜合類高等院校, 是共產黨沒有實際運作過的,雖然有個體投身經濟建設的表態(tài),但個體的傾向與群體的認識畢竟是兩回事, 所以后來有人回憶,在后來的辦學實踐上出現(xiàn)“課程安排較緊,要求較高,進度較快,老師講的也較深,使得我們學習空氣相當緊張”的情況。
實踐與導向。1940 年前后是邊區(qū)經濟建設遭遇到空前危機的時候, 國民黨的封鎖造成邊區(qū)物資極為匱乏。為了能夠生存下去,自然科學研究會投入到邊區(qū)生產建設的“該會現(xiàn)為發(fā)展邊區(qū)農牧漁造紙事業(yè),已成立農牧專門委員會與造紙專門委員會,邀請各方面有關的專門人才參加, 進行研究在邊區(qū)內發(fā)展農牧造紙問題。 ”擁有人才優(yōu)勢的自然科學院,更是黨中央和邊區(qū)政府在經濟建設中倚重的對象。 為了“考察現(xiàn)有森林之如何保護及正確應用”,1940 年5 月14 日,邊區(qū)政府派遣森林考察團遠赴橋山山脈、橫山山脈進行考察,這一考察團由自然科學院主持。[6]而這一野外考察,對于邊區(qū)政府認識邊區(qū)的森林富源, 制定相關經濟政策無疑是提供了重要的科學基礎。[7]在此次考察成果的基礎上,黨中央和財經戰(zhàn)線的負責人還做出了統(tǒng)籌林務工作、 開發(fā)邊區(qū)富源等戰(zhàn)略決策。
森林考察團取得了重大成就, 成為自然科學院響應黨的大政方針、投身邊區(qū)經濟建設的成功案例。對自然科學院教職員工的正面引導作用極為明顯,以至于在1941 年11 月自然科學院江澤民、 徐文杰撰文論述經濟建設與科學研究命題相關性時, 特別強調科學研究機關應該能夠“考查地方富源,加以研究,并研究開采方法。 ”[8]
探索與爭論。生前在人民日報的胡琦回憶,在籌建之初,“從教學方針、課程標準、科系設計、教材內容以致教學方法”等方面,“有過一系列的爭論”。 胡琦對此認識很清楚,“這些爭論, 實際上涉及到科學與革命、理論與應用的關系,到現(xiàn)在也還有其現(xiàn)實意義”。 當時的爭論的第一個問題是要不要辦“自然科學院的大學部”。這一爭論其實從創(chuàng)辦之初便持續(xù)發(fā)酵,分歧的解決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xiàn)的,問題的產生也是隨著事物的變化而逐漸暴露出來的, 一直到1941 年自然科學院整風開始前,徐特立和很多自然科學院的教職員工對此問題有著深入地探討、 思考和交流,氛圍民主和開放,成為自然科學院發(fā)展史上的一段佳話。
要不要設立大學部問題,徐特立的答案,可以從他對醫(yī)科大學的評語中找到:“有系統(tǒng)的進行” 科學教育當然是必須的,“要反對不讀書,不喜新厭舊,無知妄作,專發(fā)空論”的傾向,同時“要反對經學院派式的博學鴻才,成為述而不作無批判的客觀主義”。[9]這篇發(fā)表于1940 年12 月25 日的文章中,有著豐富辦學經驗的徐特立一針見血地指出:“科學中心還是力學、物理學、數(shù)學和化學。”徐特立對于自然科學院要不要辦大學部、大學部科系設立、課程設計的原則等問題,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作為1941 年討論的指導和總結,《解放日報》先后專門刊發(fā)兩篇社論加以評論。 1941 年6 月12 日的社論,黨中央明確提出“我們現(xiàn)在提倡自然科學,”“是為著改進邊區(qū)農業(yè)和工業(yè)的生產技術,發(fā)展與提高邊區(qū)物質的生產。 ”這要求我們“把科學研究和現(xiàn)實需要密切的抗戰(zhàn)聯(lián)系起來”。[3]時隔不久,《解放日報》又發(fā)表社論《打碎舊的一套》,論證教育破除形式主義與主觀主義的必要性。[10]
打碎舊的一套容易,具體到自然科學院,如何建設新的教育模式?在《解放日報》上,徐特立公開宣布參與到爭論中:“科學院是否應該辦大學, 如果辦大學,現(xiàn)在的分系是否合理,都成為爭論”。要不要辦大學部?當然要辦大學部。徐特立進一步闡發(fā)自己的觀點:“如果當抗戰(zhàn)開始時,在邊區(qū)即提出學校正規(guī)化,不需要軍事和政治的訓練班,是非實際的?!彪S后,徐特立話鋒一轉:“但是有了起碼的條件, 只等待著條件完全具備,而不愿意在已有條件下加以創(chuàng)造,只知道天定勝人而不知道還有人定勝天, 同樣是錯誤的。 ”
徐特立并不否認分歧,更不壓制不同意見,他甚至鼓勵這種爭論持續(xù)下去, 并在爭論中探索這一問題:“原則上的爭論,應該發(fā)展,因為只有爭論才會有新的理論產生出來?!薄跋M茖W界發(fā)展爭論,在理論上可以不做最后的結論, 但實際工作必須做出正確的結論,以便有規(guī)律的進行工作。 ”[11]只有讓不同意見充分地交流、交鋒,才能做到觀點之間的交融。 在《解放日報》、徐特立所提倡的公開、公平和民主的氛圍中,很多教職員工如屈伯傳、武衡、江澤民、徐文潔等人都關注并參與了這一問題的討論。武衡在《解放日報》上發(fā)表文章,明確提出“科學和技術工作是長期而艱巨的工作,不是一蹴可及的”,因此,“給他們更多的研究機會,更好的研究環(huán)境是十分必要的。 ”[12]武衡的觀點很明確,要辦、而且要辦好大學部,著力培養(yǎng)人才,為達此目的,邊區(qū)要提供更好的條件,要認識到這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工作。
江澤民、徐文潔顯然對此有不同的看法,在發(fā)表于1941 年11 月28 日的文章中,兩人公開表示自己的看法:“科學是最實際的,辦理工農科大學,這不像辦文法科大學那樣容易,”在邊區(qū)的困乏環(huán)境下,“以邊區(qū)現(xiàn)在的條件和需要來看, 培植中級技術人才尤為急需?!毙枰档梦覀冏⒁獾氖牵瓭擅?、徐文潔兩人明確提出五項辦學方向,“主要是與生產聯(lián)系起來,以解決經濟建設中的實際問題。 ”[8]
江、徐二人認識的深化,揭示了邊區(qū)經濟建設的環(huán)境、自然科學院教學工作的實際,讓教職員工逐漸由自發(fā)到自覺地轉變辦學方向, 逐漸由自發(fā)到自覺走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辦學之路。 在自然科學院的系統(tǒng)內,進一步展開討論,辨析正誤,理清思路的時機日臻成熟。
辨析與共識。 1941 年仍在討論的如何辦院、如何辦學的議題,延伸到1942 年。而1942 年開始的整風運動,為自然科學院最終厘清“學習與服務”的辯證關系,確立服務邊區(qū)經濟、促進自身發(fā)展又提供了進一步展開討論的契機。 雖然徐特立自己實際上支持自然科學院堅持開展系統(tǒng)的理論教育, 同時汲取蘇聯(lián)高等教育的“支離破碎”的教訓,但是他同時對如何發(fā)展自然科學、 如何辦理科學院的討論持開放性態(tài)度。從1942 年4 月1 日的《再論我們怎樣學習》到同年7 月16 日《抗戰(zhàn)五個年頭的教育》,徐特立提出“我們要吸收過去人類知識的一切遺產,向我們的友黨學習,并向敵人學習”的口號,并提出四個問題在全院的范圍內展開討論。[13]
1942 年7 月23 日, 在徐特立的文章公開發(fā)表不久,樂天宇在《解放日報》發(fā)表《讀〈關于延安干部學校的決定〉》一文,再次正式發(fā)起討論,從自然科學院的教育組織、課程設計、教學、教材乃至教學方法各個角度討論論證“自然科學的教育與研究事業(yè),需要經常與實際事業(yè)部門取得深切的合作與聯(lián)系,才能在人力,財力,物力的各方面得到調劑的效果。 也唯有與實際部門相聯(lián)系,才能不脫離客觀,才能使教育與研究工作有正確的對象與中心的所在, 同時也幫助了經建工作更好的完成。 ”樂天宇認為,只有如此,“自然科學的教育”能夠堅持“理論與實際、所學與所用一致的問題。 ”[14]
其后,圍繞徐特立、樂天宇提出的議題,自然科學院籌建了教育討論會籌委會, 在全院乃至延安市各系統(tǒng)科技工作者中間展開熱烈的討論。[15](P1942)當年9 月25 日,樂天宇的同事,自然科學院的康迪、林山分別發(fā)表文章,從正面回應樂天宇的議題??档蠌淖匀豢茖W的“基本科學、應用科學與理論科學”三種門類立論,認為自然科學院與“邊區(qū)的職業(yè)學校不同”,但是康迪也承認“自然科學的發(fā)展與經濟建設有密切的關系”;康迪認為自然科學院是“中央領導而帶有全國性的”機構,據(jù)此提出了“不是只看到今天而看不到明天,不是只看到邊區(qū)而不能看到邊區(qū)以外”的命題。[16]參加這場討論的有林山、徐偉英等大批科技工作者,彼此觀點固然有不同之處,但分歧背后的共識已經形成。 一則是都認為展開討論是必要的:“應現(xiàn)在原則上互相批評,弄個明白,才能解決實際問題。 ”[17]二則是對自然科學院發(fā)揮人才、科研等方面的優(yōu)勢參與邊區(qū)經濟建設重要性的認識達到了空前的統(tǒng)一。[18]三則對自然科學院依托體制優(yōu)勢參與邊區(qū)經濟建設的渠道有了較為統(tǒng)一的認識,“與實際事業(yè)部門取得密切的合作與聯(lián)系。 ”
正因為有了這三點重要的共識, 自然科學院才能于1942 年10 月基本達成共識,制定了一個“既照顧現(xiàn)實,又照顧將來,既抓住中心,又照顧全面”的教學方針,隨后將內部專業(yè)加以調整,將物理系調整為機械工程系、化學系調整為化學工程系、生物系調整為農業(yè)系,調整與軍工局、建設廳、自然科學研究會等機構的關系, 真正做到“工廠農場需要那一種人才,學校就培養(yǎng)那一種人才”,事實上確立了自然科學院服務陜甘寧邊區(qū)經濟建設的正確導向。[19]
大力營造民主氛圍,善于開展思想政治工作,建設學習型黨組織導向系統(tǒng),是延安時期黨中央、相關負責人乃至自然科學院教職員工給今天留下的一份珍貴財富。 自然科學院任炎回憶:“籌建延安自然科學院是一項十分艱難的任務。 ”隨著條件的變化,還“要把原擬進行科學研究為主的研究機關改為以培養(yǎng)科技干部為主的高等學?!?,對于這樣艱巨復雜的任務,年輕的共產黨人毫無經驗可言。對于這樣新生事物,只能去闖,而要試,就難免不出錯。所以黨中央和自然科學院領導大力營造民主氛圍, 鼓勵教職員工深入地討論自然科學院的教學方針和實踐, 徐特立老人就是典型代表。
徐特立是民國時期教育革新的參與者, 對于教育理論、教育方法都有深刻的認識。 作為老前輩,徐特立對要不要辦自然科學院、如何辦理自然科學院,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早在1941 年9 月的文章中,徐特立明確提出:“科學的中心任務當然是經濟建設,……至于科學對于啟蒙運動和理論水平的提高,卻是永久的遠大事業(yè),目前并不是迫切的問題。前者是專門的學術和技術問題,后者是普通教育問題。二者是相互為用而非對立的。 ”從這一文章可以看出,對如何處理科學發(fā)展與服務經濟的問題, 徐特立早有思考。
在這個時候,李維漢追憶:對“是統(tǒng)籌兼顧,還是只顧眼前急需的生產建設,不辦或緩辦科學教育”這一問題,無論是自然科學院教職員工,還是院外單位科技人員,仍然并沒有統(tǒng)一認識。 有鑒于此,徐特立并沒有因為自己思考早、 有權威而嚴厲批評其他不同意見,或者索性采取行政手段貫徹自己的思路,而是鼓勵自然科學院的教職員工都參加討論。
對于1942 年黨內“整頓三風、檢查工作”的熱潮,徐特立及時制定了“檢查領導,檢查整個工作這是主要的”的目標,確立了“批評不是打擊,要有原則,要有事實”,“不許冷嘲和暗箭傷人”的整風原則。徐特立鎖定議題, 把握住自然科學院整風 “檢討工作,反省錯誤,找準方向”的大局,將自然科學院整風鎖定在如何認識“在教育方針上,存在著兩種不同意見”這一議題上。[20]
整風討論中的民主、平等和追求科學的氛圍,讓自然科學院的辦學方向大討論取得積極成果。 參與討論的雙方,無論是誰,都能夠誠懇地接受對方意見中的合理部分,“在學校內部基本上意見雖是一致的,但在某些問題上,由于各人的了解不同,意見上是有些不同的。但這并不要緊,只要大家在團結的基本原則下,用批評的精神、科學的態(tài)度,是可以把事情弄好的。而且就是所發(fā)生的不同意見,大家都是為要把科學院弄好, 只要大家說清楚了, 事情更好辦了。 ”所以,無論是林山、還是樂天宇,自然科學院的同仁們在討論結束后, 能夠團結一致投入到自然科學院教學創(chuàng)新、服務陜甘寧邊區(qū)經濟建設的工作中。[21]
徐特立之所以能夠秉持民主、 公開和平等的理念, 自然科學院的教職員工之所以能夠謙虛謹慎地從事整風討論運動,和謙遜的學習精神密不可分的。在1942 年的大討論開始之前, 徐特立在1942 年3月、4 月間連續(xù)公開發(fā)表文章兩篇,反復向自然科學界的同仁宣傳要“打破關門主義,提倡學術自由”的學風。 要“虛心向朋友們學習,是共產黨的優(yōu)良的歷史傳統(tǒng)”,徐特立把謙虛謹慎的學風上升到黨的歷史傳統(tǒng)高度加以提倡; 他還以“天下唯四高人最難受益”來警醒“年高、位高、學高、德高”的黨內同志,從正反兩方面論證了虛心學習的必要性。
徐特立不僅自覺地繼承了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學風, 還將學風問題上升到馬克思主義建黨原則的高度。 在《再論我們怎樣學習》一文中,他提出“一切東西在辯證法面前沒有神圣” 的口號,“我們自以為知,自以為能,就會阻礙我們進一步的學習,進一步檢查自己的錯誤和缺點,就會拒絕他人的批評,就會忽視他人的一切科學的優(yōu)點”,徐特立苦口婆心地告誡全體黨員,“反對驕傲高慢的作風, 是學習的第一等任務。 ”[22]謙遜學風的精神底蘊就是追求真理、追求民主的精神, 徐特立正是用這種精神感染了自然科學院的全體同仁。 于光遠回憶徐特立:“我在延安又見到了徐老。那時他正籌辦延安自然科學院。當他知道我在大學學的是自然科學之后, 就暢談科學和教育的問題。 以后每次見面差不多談的都是這個主題。不久我們幾個年輕人組織了一個學習座談會,主要是聯(lián)系自然科學學習恩格斯的《反杜林論》。 徐特立每次都參加,和我們這些年輕人一起讀書,一起討論甚至一起爭論?!弊鳛楦锩拜叀W界權威,徐特立和于光遠共同學習,深入交流甚至激烈爭論的作風,讓于光遠銘記終生。
正是有了可靠而堅實的保障系統(tǒng)、 有了追求真理、追求民主的良好氛圍,自然科學院才能夠完成從科研單位轉型為教育機構, 最終定位為服務陜甘寧邊區(qū)經濟建設的綜合性理工農教育機構。 自然科學院的教職員工為陜甘寧邊區(qū)經濟建設提供了不可缺少的人才支持, 并且為新中國培養(yǎng)了一批既掌握基本理論與知識,又具有管理才能、服務意識和優(yōu)良學風的“革命通人,業(yè)務專家”,自然科學院篳路藍縷的創(chuàng)業(yè)、轉型的經驗,值得新時期開展高等自然科學研究與教育認真總結。
[1] 陳云年譜: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2] 中共中央成立自然科學研究院[N].新中華報,1939-5-30(1).
[3] 徐特立.怎樣進行自然科學的研究[J].中國文化, 1940-12-25(5-7).
[4] 朱德.把科學與抗戰(zhàn)結合起來—慶祝自然科學研究會第一屆年會[N].解放日報,1941-8-2 (1).
[5] 自然科學研究會.自然科學研究會宣言[N].新中華報,1940-2-28 (1).
[6] 邊區(qū)派遣森林考察團[N].新中華報,1940-6-25 (1).
[7] 森林考察團返延[N].新中華報, 1940-8-9 (1).
[8] 江澤民,徐文杰.經濟建設與科學研究[N].解放日報,1941-11-28 (4).
[9] 提倡自然科學[N].解放日報,1941-6-12 (1).
[10] 打碎舊的一套[N].解放日報,1941-9-11 (1).
[11] 徐特立.怎樣發(fā)展我們的自然科學[N].解放日報,1941-9-24/5 (3).
[12] 武衡.我們底要求[N].解放日報,1941-11-10(4).
[13] 科學院同志將討論“自然科學院的黨派性,科學院教育方針” [N].解放日報,1942-7-16(2).
[14] 樂天宇.讀《關于延安干部學校的決定》[N].解放日報,1942-7-23 (4).
[15] 自然科學院成立教育討論會籌委會[N].解放日報,1942-9-6(3).
[16] 康迪.對樂天宇同志《讀“關于延安干部學校決定”》之商榷[N].解放日報,1942- 9-25(4).
[17] 徐偉英.對自然科學教育及其技術的我見[N].解放日報,1942- 11-9(4).
[18] 林山.關于發(fā)展我們的自然科學教育與工作的我見[N].解放日報,1942- 9-25(4).
[19] 科學院教育方針的討論總結[N].解放日報,1942-11-9-(2).
[20] 自然科學院整頓三風:出版壁報進行動員[N].解放日報,1942-4-3(2).
[21] 自然科學教育與工業(yè)建設[N].解放日報,1942-11-9(4).
[22] 徐特立.再論我們怎樣學習[N].解放日報,1942-4-1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