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 穎
(蚌埠醫(yī)學院,安徽 蚌埠233000)
從《簡·愛》看維多利亞時代對理性的崇尚
邢 穎
(蚌埠醫(yī)學院,安徽 蚌埠233000)
理性;簡·愛;維多利亞時代;女性成長
維多利亞時代推崇理性、克制和秩序。作品描述了女主人公簡·愛的成長經歷,從激情澎湃的小姑娘成長為理性克制的女性。文本洋溢著對理性、秩序、原則的頌揚,作者的寓意是深刻的:在這個強調理性的時代,女性成長受到維多利亞時代道德的規(guī)范,而放縱、瘋狂的行為注定是自取滅亡。
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說《簡·愛》自1847年問世以來,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簡·愛一直以來作為自立、自尊、自強的女性形象,深深地打動著讀者的心靈。這部小說始終吸引著文學研究者的目光,成為各種批評理論實踐的范本。評論家從不同的角度對文本進行解讀,有人把它看作一部灰姑娘式的童話;也有人把它看作新歌特體小說;還有人把它看作一部女性成長的小說;而對廣大讀者來說,它是一部既樸實又嚴肅的故事。本文從簡·愛的成長經歷著手,分析在維多利亞時代女性在舉止、情感、行為方面受到的理性的規(guī)范,探討勃朗特在文本中小心翼翼地營造的一個符合維多利亞時代道德風范的環(huán)境。
簡·愛(以下簡稱簡)在蓋茨黑德府的童年是不幸的,在她出生后不久,雙親便死于斑疹傷寒,收養(yǎng)她的里德舅舅又在她還是個嬰兒時便亡故了。作為一個“外來人”,簡在蓋茨黑德府理所當然地成了表姐妹們任意欺侮的對象、舅母隨意虐待的對象。表兄里德動不動就訓斥簡“你應當去討飯,而不該同像我們這樣體面人家的孩子一起過日子”。[1](P7)面對表兄的專橫霸道、表姐妹的高傲冷漠、仆人們的偏心,幼小的簡·愛心中充滿了憤怒與仇恨,“不公呵,不公!”是她心底的吶喊。她不可能有“單純隨和的習性、活潑可愛的舉止”,她也不可能“更開朗、更率直、更自然些”。[1](P1)
十歲那年的一天,當里德用書擊中她后,簡忍無可忍憤然出擊,“不再畏懼,便發(fā)瘋似的同他對打起來”。[1](P8)她稱里德是“惡毒殘暴的孩子”、“殺人犯”、“羅馬皇帝?!保?](P7)她也因此受到殘忍的懲罰——被關進了一間鬧鬼的紅房子。這次怒火爆發(fā)后,里德太太認定簡是個“本性惡毒、靈魂卑劣、為人陰險的貨色”。[1](P16)在出離蓋茨黑德府時簡的話語充滿了情緒化。她當著里德太太的面毫無顧忌地發(fā)泄自己的怒氣:“我很慶幸你不是我親戚,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叫你舅媽了。長大了我也永遠不會來看你……一想起你就使我討厭,你對我冷酷得到了卑鄙的地步”。[1](P37)她痛快地駁斥了她舅母,但事后對于自己的憤怒和復仇欲望也是深感不安的:“一個小孩像我這樣跟長輩斗嘴,像我這樣毫無顧忌地發(fā)泄自己的怒氣,事后必定要感到悔恨和寒心。”[1](P39)作品描述了幼年簡在與長輩斗嘴后興奮與自責的復雜心情,報復的滋味就像“芬芳的美酒”,然而“回味起來卻苦澀難受”。這讓她感到一種“中了毒”似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是“憤怒的”、自己的行為是“瘋狂的”。[1](P39)
簡所就讀的是羅沃德學校,這所寄宿學校倡導忍耐和克己。初到羅沃德寄宿學校時,簡還是個容易激動的小姑娘。簡向海倫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一五一十地向她訴說了自己的痛苦和憤懣。心里一激動,說話便尖酸刻薄,但我怎么感覺就怎么說,毫不保留,語氣也不婉轉”。[1](P61)她并沒有得到她所期待的親密的信任關系。海倫對簡的仇視表現出“不想跟我再談下去了,而情愿同自己的思想交流”。[1](P62)因為在海倫眼里,生命太短暫了,不應用來結仇和記恨。[1](P61)當布洛克赫斯特先生在眾人面前指控簡是個說謊者,告誡其他人要提防簡。簡感到絕望了,一心“巴望自己死掉”。海倫的鼓勵給了簡巨大的支持,使她控制住了正待發(fā)作的歇斯底里。當海倫默默忍受因小事受到的鞭罰,簡卻無法平靜:“要是她用那束木條打我,我會從她手里奪過來,當著她的面把它折斷”。[1](P58)海倫認為簡這樣的思想只能說明她是個“沒有受過教育的小姑娘”。[1](P60)她教育簡要學會寬容忍耐。簡意識到,寬恕與忍耐是文明人區(qū)別于野蠻人的精神特征,汲取它有助于自我完善。
坦普爾小姐代表著維多利亞時代的理想的女性形象,直接帶來了簡激烈個性中的理性成分。海倫評價坦普爾小姐“很聰明,在其余人之上”。[1](P53)坦普爾小姐穿著打扮也代表著維多利亞時代的傳統(tǒng)的淑女形象。她的頭發(fā)“按照流行式樣,束成圓圓的鬈發(fā)”,[1](P49)她的服飾“也很時髦”,她的面容清秀“儀態(tài)端莊”。[1](P49)在她虔誠、溫和的靈魂中,信仰與愛都受到傳統(tǒng)及社會習俗的束縛。[2](P244)坦普爾小姐向來神態(tài)安詳,風度莊重,談吐文雅得體,這使她不至于陷入狂熱、激奮和浮躁。簡總是帶著“一種孩子的喜悅”與“敬畏心情”。[1](P77)觀察著她的面容、她的裝束、她的言行舉止。里奇曾評論說簡遇到過一些既樂于助人又堅強有力的女性,簡以她們?yōu)榘駱樱瑥乃齻兡抢飳で笪拷搴椭笇?這些女性對于簡起到了母親的作用。[3](P89-106)簡在坦普爾小姐身上找到了她一直苦苦尋覓的母性的引導,她完全接受坦普爾小姐的權威:“我所取得的最好的成績歸功于她的教誨?!?/p>
在坦普爾小姐和海倫的引導下,簡少了蓋茨黑德階段的憤怒,顯得更平靜。當坦普爾小姐要求簡就里德太太的詆毀為自己辯護,談到這個傷心的話題時,簡說話比平時要克制。她記住了海倫的告誡,不一味沉溺于怨恨,敘述時所摻雜的刻薄與惱恨比往日少得多,而且態(tài)度收斂,內容簡明,“聽起來更真實可靠”。[1](P54)這也是簡性格發(fā)展的過程,波恩海莫(Bodenheimer)認為這“標志著簡的敘述風格社會化了;她意識到對條理、措詞和語調要進行有意識的控制的力量”。[4](P387-482)幼時的簡曾對里德太太公然表示要以怨報怨,并發(fā)誓記恨終生,但當成年后的簡再次探望臨終前的里德太太時,她自覺地寬恕了她?!皶r光銷蝕了復仇的念頭,驅散了泛起的憤怒與厭惡之情”。[1](P265)拋開了過去那種強烈的憎惡,不辭辛苦地照顧她,以寬恕的態(tài)度幫助她和她的家人。
在勞沃德學校八年期間,簡不僅學會了廣博的知識,還有了較為和諧的思想,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接受了海倫的信仰,寬恕別人;她接受了坦普爾小姐的教導,克制自己。她從那個蓋茨黑德府里桀驁不馴、未被馴服的小簡·愛,成長為“忠于職守,服從命令”、看上去安靜滿足、“懂規(guī)矩守本分的人”。[1](P92)
簡真正走上社會大舞臺是來到桑菲爾德當阿黛勒的家庭教師。桑菲爾德府營造了整潔、有序的優(yōu)美環(huán)境。春天,“陽光照耀著花滿枝頭露水晶瑩的果樹,照亮了樹底下幽靜的小徑”;[1](P249)夏天,“這里野玫瑰盛開”;秋天,“堅果與黑草莓累累……留著珊瑚色珍寶般的薔薇果和山楂果”;冬天里“片葉無存的山楂和榛灌木像小徑中間磨損了的白石那樣寂靜無聲”。[1](P123)桑菲爾德府的生活也充滿井然與秩序:“每個房間都收拾得整整齊齊,沒有帆布罩子,卻能做到一塵不染”。[1](P115)桑菲爾德府里的管家費爾法克斯太太是“一位整潔不過的矮小老婦人,頭戴著寡婦帽,身穿黑色絲綢長袍,還圍著雪白的平紋細布圍裙”。[1](P104)她會“把一串從口袋里掏出的井然有序的鑰匙,遞給仆人”;[1](P105)府上的其他成員,“如約翰夫婦、女用莉婭和法國保姆索菲婭都是正派人”。[1](P122)在芬丁莊園,簡再次提到了約翰夫婦,描述了他們聽到簡與羅切斯特結婚的消息后的反應:“管家和她的丈夫都是不大動感情的規(guī)矩人,你什么時候都可以放心地告訴他們驚人的消息,而你的耳朵不會有被一聲尖叫刺痛的危險,你也不會隨之被一陣好奇的嘮叨弄得目瞪口呆”。[1](P520)只有勤奮、謹慎、遇事冷靜的人才受到尊敬,否則不受歡迎。[5](P96)
簡在桑菲爾德府收獲了愛情。她以獨特的精神氣質深深地吸引了羅切斯特,用他的話說“神態(tài)像個小修女,怪僻、文靜、嚴肅、單純”。[1](P148)簡穩(wěn)重、體貼、細心,“生來就是聽別人吐露秘密的”。[1](P164)在同羅切斯特的交往中,簡充分展示了她沉著冷靜的性格。第一次是瘋女人火燒丈夫,第二次是瘋女人咬傷了哥哥梅森。簡出亂不驚的鎮(zhèn)定保全了羅切斯特的名聲,保住了其瘋妻的秘密。經歷了這兩件事后,簡完全占據了羅切斯特的整個心靈。
簡對羅切斯特愛得深沉、熾烈,同時又極富理智。在戀愛初期,簡體驗到了心潮澎湃的興奮:“我被拋擲到了歡快而不平靜的海面上,煩惱的波濤在喜悅的巨浪下翻滾,如此一直到了天明”。[1](P173)但簡時時告誡自己:“理智會抵制昏聵,判斷能警策熱情”。[1](P173)簡感到自己已墮入癡情,甘愿把自己的全部身心毫無保留地奉獻出來:“我的未婚夫正成為我的整個世界,不僅是整個世界,而且?guī)缀醭闪宋疫M入天堂的希望”。[1](P318)但她又努力自制,注意和羅保持距離,以此來保護自己?!八ε虑诩で闀耆允ё约海虼嗽噲D操縱、控制并超越羅切斯特”。[6](P123)沉浸在熱戀中的羅切斯特一再為簡添置新裝,簡沒有被從天而降的幸福沖昏頭腦,她不愿羅切斯特將金雨淋灑在她身上,只是平靜地回答:“我會繼續(xù)當阿黛勒的家庭教師,掙得我的食宿”。[1](P312)
瘋女人秘密的揭露給了簡生平最嚴峻的考驗:是屈從情感、違背原則還是保持自我、堅持原則?理智的判斷最終抵制住了情感的要求:“我會遵守上帝創(chuàng)造、由人批準的法規(guī),我會堅持我清醒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發(fā)瘋時服從的準則”。[1](P369)簡最終控制了自己的靈魂,抵制了誘惑,離開了羅切斯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出走之路?!叭怏w上,這時的我無能為力,就像扔在爐子里強風和烈火中的草根;精神上,我的心靈保持著鎮(zhèn)定,正因為這樣,我對最終的安全很有把握”。[1](P369)羅切斯特只能無奈地感嘆:“從來沒有任何東西既那么脆弱,又那么頑強”。[1](P370)憑借理性的力量,簡確保靈魂是“安全的”。
在莫爾頓,瀕臨餓死的簡被圣約翰一家好心收留。圣約翰是個極其嚴謹、克制的人,無論是對自己還是他人。當他的妹妹們試圖讓簡多吃一點來恢復體力時,圣約翰卻說:“先別讓她吃得太多——控制一下,她已經吃夠了”。[1](P391)于是他端走了那杯牛奶和那盤面包。
18世紀歐洲進入理性時代,啟蒙運動思想家們熱情謳歌、弘揚人的理性。為了強調理性至高無上,一切有可能削弱、威脅或者顛覆理性的因素,如情感、想象、直覺以及神秘和超自然現象,都遭到反對、忽視和壓抑。[7](P128)圣約翰冷靜、克制甚至無情,他以超常的理性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圣約翰狂熱地愛著漂亮、優(yōu)雅、迷人的奧利弗小姐,卻一味自我克制,把自己的每種情感和痛苦都鎖在內心。他聲稱自己對奧利弗小姐的情感“不過是肉體的狂熱”。[1](P434)他這樣解釋自己的天性的:“我的向導是理智而并非情感”。[1](P434)
當簡試圖撮合圣約翰與奧利弗小姐的婚事的同時,她自身品質中堅毅、保守的一面也透露給了敏銳的圣約翰,他在簡身上找到了他所需要的那種品質:“溫順、勤勞、無私、誠實、堅貞、勇敢,有教養(yǎng)又富有犧牲”。因此他進而向簡求婚:“我娶你為妻——不是為了快樂而是為了我主的工作”。[1](P466)圣約翰相貌堂堂、英俊帥氣,又從事牧師的職業(yè)。一個窮苦的女子若能嫁與牧師為妻,在當時也是很體面的婚姻。簡對這種無愛的婚姻不能接受:“一生跟一個男人拴在一起,而他只把我當作一樣有用的工具”。[1](P480)簡追求的是心靈的契合,她拒絕了沒有愛情的結合。
小說始于簡幼年時的一次情緒爆發(fā),此事件爆發(fā)到簡與比她大四歲的表兄約翰之間的一場混戰(zhàn)。這是一場在體力方面有重大懸殊的沖突,簡作為弱者、受欺負的一方,不但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和支持,她一時的反抗反而成了“多可怕的舉動”。在蓋茨黑德府的人們的眼中簡成了一只“發(fā)瘋的貓”,不可理喻。就連簡自己也意識到:“我確實有點兒難以自制,……失常了”。[1](P9)簡也為此受到嚴厲的懲罰:被“拖進了里德太太所指的房間,推搡到一條矮凳上,……被兩雙手按住了”。[1](P9)里德太太毫不分說地把簡關進了紅房子。發(fā)脾氣這一現象在蓋茨黑德府被大加譴責,簡接受了兩個女仆的警告:“你做事要巴結些,學得乖一點,那樣也許可以把這兒當個家一直住下去。要是你意氣用事,粗暴無禮,我敢肯定,太太會把你攆走”。[1](P10)這次紅房子事件是對規(guī)范女性成長的一次細微而敏感的描述。正如作品中所言:“紅房子事件并沒有給我身體留下嚴重或慢性的后遺癥,它不過使我的神經受了驚嚇,對此我至今還心有余悸”。[1](P18)這種余悸不是來自于對懲罰的恐懼,而是使簡認識到情緒的爆發(fā)要受到理智的遏制。
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崇尚理性、克制和秩序,女性的行為習慣受到嚴格的規(guī)范和限制,對違反者還實行諸如鞭笞之類的懲戒。在很多維多利亞人看來,身體上的骯臟不能夠簡單地從道德的不純潔中分離開來。對一個女人來說要想贏得尊重,整潔是必不可少的,一個女人必須看起來是整潔的。[8](P58)簡所就讀的羅沃德學校,紀律非常嚴明。訓練女性整潔的生活習慣是校紀的一項重要內容。海倫經常由于所犯的“錯誤”而受到莎切爾小姐的言辭苛責以及體罰。因為水結冰了海倫沒有及時清洗她的指甲而遭到斯卡查徳小姐的責罵,海倫極度安靜地承受這一切:“彭斯離開教室,走進里面的小房間……半分鐘以后她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捆在一端綁在一起的細樹枝。她把這一可怕的刑具恭恭敬敬地呈給莎切爾小姐……這位教師立刻用這束木條狠狠地在她脖子上揍了十幾下”。[1](P52)她胸前掛著寫有“邋遢”字樣的牌子。斯卡查徳小姐一再僅僅因為海倫的不會收拾抽屜而對她進行懲罰和羞辱,海倫每次都能欣然接受,她高度發(fā)達的心智已經充分明白現實世界中女性注定遭規(guī)范的命運。用海倫的話說,“我難得把東西收拾好,永遠那么亂糟糟……而斯卡查徳小姐天生講究整潔,一絲不茍”。[1](P59)羅沃德學校生活環(huán)境的艱苦與這所學校的學生們井井有條的秩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待貼上瘋狂標簽的女性遠非斥責或是打罵,而是禁閉。羅切斯特的妻子伯莎就是打上了“瘋狂”的標簽的“異類”。伯莎在《簡·愛》中就像是一個鬼影。成年后的簡初到桑菲爾德府時禁不住贊嘆:“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妥帖,一切都那么漂亮”。[1](P116)然而與桑菲爾德府秩序井然不協調的是“萬萬沒有料到在這個靜悄悄的地方,竟然聽見了一陣笑聲。這笑聲很古怪,清晰、拘謹、悲哀……然后以古怪的嘟噥聲告以結束”。[1](P118)這個牙買加的克里奧人,羅切斯特的妻子,她出身于一個瘋子家庭,她母親既是個瘋女人,又是個酒鬼。[1](P338)對于維多利亞人來說,不虔誠或是醉酒的父母所養(yǎng)育的女兒將不可避免的會走向墮落。因為她們從小就缺乏必要的宗教教育、道德規(guī)訓,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家都沒有,這將使這些女孩的道德品質不可避免的存在著種種缺陷。[8](P59)因此伯莎在羅切斯特眼中一錢不值:“一個聲名狼藉的母親的真正的女兒?!保?](P357)婚后,伯莎的惡劣行徑逐漸暴露出來:由遺傳的瘋病到氣質平庸、低下、狹隘,再到暴烈無理的脾性,最令羅切斯特深惡痛絕的是她的淫蕩。[1](361-362)維多利亞鼎盛時期的道德特點是極具清教特點的,主張節(jié)儉、實用主義、勤奮、克己、禁欲。[9](P20)羅切斯特認為她瘋狂主要是對酒精和性的沉迷,因此妻子在道德上是不可原諒的,在品味上是低俗的,伯莎被羅切斯特稱為“西印度蕩婦”。
伯莎和她母親有著幾乎同樣的命運——變瘋后被關起來。伯莎被囚禁在桑菲爾德莊園的閣樓里。羅切斯特把禁閉妻子原因解釋為:“她的劣跡層出不窮,而且那么嚴重,只有使用殘暴的手段才能加以制止”。[1](P357)勃朗特在小說中用野獸的巢穴、妖怪的密室描述了伯莎居住的閣樓,這也是小說中幽閉的意象:“把她送到了桑菲爾德,看她平安地住在三樓房間里。房間的內密室,十年來已被她弄成了野獸的巢穴——妖怪的密室”。[1](P360)這個被關在閣樓上的瘋女人,在夏洛蒂筆下成了一個半人半獸的怪物:“在房間另一頭的暗影里,一個人影在前后跑動,那究竟是什么,是動物還是人,粗粗一看難以辨認。它好像四肢著地趴著,又是抓又是叫,活像某種奇異的野生動物,只不過有衣服蔽體罷了?!@條穿了衣服的野狗直起身來,高高地站立在后腿上”。[1](P339-340)作者用“野生動物”,“野狗”等非常強烈的字眼似乎有意要丑化伯莎這一人物形象,也無意中暗示了敘事者對伯莎的憎恨和恐懼。火爆、瘋狂如野獸的伯莎在夏洛蒂的筆下成了一個舉止失常的惡魔:火燒丈夫、刀刺其弟、燒毀家園、跳樓自盡,桑菲爾德府在她的復仇的火焰中化為廢墟。她不愿像困獸一樣被人監(jiān)禁茍且偷生,那樣的生活如同死亡,她為自己的瘋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簡長相平常,她的服飾“遠遠沒有太太的用人衣服那么講究”。[1](P127)她穿著自己縫制的衣服,“一切都那么貼身而又樸實,包括編了辮的頭發(fā)在內,絲毫不見凌亂的痕跡”。[1](P145)整潔、理性、克制的簡也得到了貝茜贊嘆:“你夠文雅的了……你看上去像個貴婦人”。[1](P100)而瘋狂的伯莎以燒毀桑菲爾德莊園的自戕舉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作者的寓意是深刻的:在這個強調理性的時代,伯莎已沒有容身之地,瘋狂、縱欲意味著自毀。簡憑借自己獨特的個性、品質和做人原則,得到了世俗的認可:先后受到羅切斯特和圣約翰的熱烈追逐,又一次憑借理性的選擇,她回到了羅切斯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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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son’s Advocation in Victorian Age in Jane Eyre
XING Ying
(Bengbu Medical College,Bengbu Anhui233000,China)
reason;Jane Eyre;Victorian Age;femalematuration
Reason,restraint and order are highly advocated in Victorian Age.The novel describes Jane’smaturation from a passionate girl to a self- controlled woman.The novel extols reason,order and principle.The author tries to convey thismoral:femalematuration is confined by Victorian morality while indulgence and madness are bound to to self- destruction.
I106.4
A
2095-2708(2012)01-0172-04
2011-0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