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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話為詩與新詩正統(tǒng)的確立

      2013-03-31 12:17:53顏同林
      關鍵詞:白話詩白話新詩

      顏同林

      (貴州師范大學 文學院,貴州貴陽 550001)

      白話詩發(fā)生后,隨著“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順利推進,它悄然經歷了從發(fā)生到成立的飛躍過程,整個過程所消耗的時間并不太長?!鞍自挕迸c“新詩”一旦聯(lián)姻,馬上落地生根并不斷拓展生長空間,不到數年白話詩便躍居到正統(tǒng)以立的地位。

      從草創(chuàng)到奠基,正統(tǒng)以立的白話詩在“五四”新文學陳營里,順利成為它一個嶄新的文類,開始了自己發(fā)生、發(fā)展的歷史進程與自律運動。另一方面,把白話詩直稱為“新詩”,而且沿用至今,不能不讓人感受它與古典詩歌決絕后自身命名的特殊性。盡管離不開“新”的招牌,但白話詩坦然以“新詩”的名義,曲折跨越了整個20世紀而進入到眼下新世紀時間跑道里,伴隨著中國社會現(xiàn)代化的進程,一直向前延伸。在這一歷史長河中,截取其中從發(fā)生到正統(tǒng)以立的時段,我們是否可以洞察其成立的緣由與現(xiàn)場呢?答案是肯定的,而且,在圍繞“新詩”所進行的近一個世紀的學術爭論中,不乏關于文言與白話、舊與新、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類的二元對舉,其根源似乎仍可在回溯到當初白話詩正統(tǒng)以立的判斷中得到辨認。

      學界對新詩的未來趨勢缺少大膽的揣測,應在什么時限對之打上句號也不為確定;另外一端,對于它發(fā)生的源頭,也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答案,但對于它何時有資格稱之為成立,應該有一個確切的說法了。從發(fā)生到成立,新詩到底消磨了多少時間,這一過程的長短有何意義,標志性的事件該劃在何處?這一時段里包括哪些詩人、詩派,整體上有什么特征?在回答問題之前,我認為它大致和“初期白話詩”階段相吻合,就“初期白話詩”而言,有論者歸納了三種主要的劃分:其中流行較廣的一種是,從30年代的朱自清、余冠英到80年代以后的陸耀東、駱寒超、徐榮銜、邱文治、祝寬等人,傾向于將新詩發(fā)展的第一個時期定為“五四前后”,即從胡適1916年的嘗試到1921年、1922年左右?!叭绱丝磥恚略略娕沙霈F(xiàn)以前的中國現(xiàn)代新詩似都可以稱作是‘早期’、‘初期’或‘五四’時期”。①不過,對新月詩派本身來說,聞一多于1925年回國加入此詩派并開始一伙人認真試驗“創(chuàng)格”,轉軌的實際意義才體現(xiàn)出來,因此為穩(wěn)妥計,在大致時限上后延到1925年左右,這樣也好具體對應具有實質性意義的“新月詩派之前”這一說法。正是這一時段,是白話詩正統(tǒng)以立的臨界點。

      對白話詩從發(fā)生到成立的大致劃分,最主要的目的有以下幾點。首先,在一個由文言為載體的舊體詩傳統(tǒng)異常深厚的泱泱詩國里,白話詩的發(fā)生與成立,顯然有著不同尋常的象征意義與現(xiàn)實價值。論述白話詩的發(fā)生,概括地說,它能從舊詩母體中脫胎而出,既借助于西學東漸、西詩中譯的時代潮流,更主要借助帶有方言性的白話這一群眾性、日常性工具的本質力量。像治近代文學的學者們追述晚清文學的意義一樣,我們也不得不回溯到晚清的“詩界革命”,因為“新詩”最初命名的由來,與1895年梁啟超等人討論“新學詩”一脈相承;從“新學詩”始,到后來黃遵憲等人提出的“新派詩”、“新體詩”等概念也是連成一線的。至于大多數新詩史從1916年胡適嘗試白話新詩說起,其原因也許是考慮到約定俗成的力量,肯定他提倡文學改良、獨自嘗試白話詩的價值;另外,學術界對近代文學的遮蔽忽略,遲遲不能打通整個文學史敘述線索,也是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具體時間的分歧,說明兩者之間存有矛盾,但確定胡適嘗試白話詩為新詩之源頭,再往前追溯,也是補正一法,本文無意糾纏于此,但明確指出這一事實,主要目的是重審新詩發(fā)生的復雜機制,以及由此而生發(fā)出來的問題:白話詩何以能這樣迅速而真正地達到正統(tǒng)以立的階段。

      其次,“白話詩”概念本身凸現(xiàn)的“白話”比“新”更有內容,只有“白話”才是“新”的前提,才是“新”的實質所在。新詩在當時被稱之為白話詩,由“白話”來替換詩界革命開始的新詩的“新”,這一限定的變遷雖然很難言說清楚,但它特殊的意義異常顯眼?!鞍自挕睘槭裁吹荣|于“新”,“白話詩”本身“新”在哪里?一路追問下去,我們也將明白,由于新詩稱謂的固定,說明“白話”仍在經受太過于漫長的時間的考驗,以至于時時出現(xiàn)一些質疑的聲音,如30年代魯迅會見美國客人談話所作的判斷,他認為即便是當時最優(yōu)秀的幾位現(xiàn)代詩人的作品也“沒有什么可以稱道的,都屬于創(chuàng)新試驗之作”,“到目前為止,中國現(xiàn)代新詩并不成功?!盵1]這樣的聲音顯然在20世紀并不少見。

      因此,討論白話詩由發(fā)生到成立,除了確定以上所述的大致限定于此兩端外,主要著眼點是忽略意義不大的細節(jié),集中問題于其發(fā)生的淵源,以及它成立的歷史條件。對于后者而言,其意義與價值似乎在學界按三個十年的劃分中被無意地淹沒了。

      作為正統(tǒng)的白話詩,由發(fā)生而成立,按照常態(tài)一般有一個循序漸進的自然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由某個人在什么場合宣布一下便算完事。其間既有當時歷史在場者的原始記錄,又有后來學者們的辨析界定;此外更重要的是,當時大量創(chuàng)作與理論的支撐,自己內部開始蛻變、否定、超越的跡象也是幫助作出這一理性推斷的根據。

      1919年10月,胡適在《談新詩》中描述:“文學革命的目的是要替中國創(chuàng)造一種‘國語的文學’——活的文學。這兩年來的成績,國語的散文已過了辯論的時期,到了多數人實行的時期了。只有國語的韻文——所謂‘新詩’——還脫不了許多人的懷疑。但是現(xiàn)在做新詩的人也就不少了。報紙上所載的,自北京到廣州,自上海到成都,多有新詩出現(xiàn)?!盵2]到了1922年,他在《嘗試集》四版自序中宣稱“新詩的討論時期,漸漸的過去了”。[3]在首開風氣的胡適眼里,白話詩與新詩的概念是可以隨意互換的,從洗清“懷疑”的陰影,到它在全國各地普及,時間也就那么短短幾年。與胡適謹慎、按而不斷形成對比的是,當時較有代表性的新詩編選者有一段耐人尋味的話,不妨也摘引幾句如下:“最初自誓要作白話詩的是胡適,在1916年,當時還不成什么體裁。第一首散文詩而具備新詩的美德的是沈尹默的《月夜》,在1917年。繼而周作人隨劉復作散文詩之后作《小河》,新詩乃正式成立。最初登載新詩的雜志是《新青年》?!缎鲁薄?、《每周評論》繼之。及到‘五四運動’以后,新詩便風行于海內外的報章雜志了?!盵4]值得分析的是周作人的《小河》,在胡適的《談新詩》里只是視為新詩中的第一首杰作,到了這里便成了“新詩乃正式成立”的標志,顯然結論還來得比較匆促草率,帶有自言自語性質。比較確切的說法還有朱自清,他認為1919年至1923年這四年是新詩“最興旺的日子”,至1927止所有的新詩集“十之七八是這時期內出版的”。[5]詩集出版的概述并不十分準確,但揭示了高潮的來臨與消失,白話詩已開始了矯正、自審的新征程。這種新的出發(fā),意味著對前一基礎的肯定,它是白話詩自身基礎上的再出發(fā)。

      從藝術自身規(guī)律來看,正統(tǒng)以立的標準還并不是某人說了就算數那么簡單,它一般有一個自律的自然過程,從發(fā)生到站穩(wěn)腳跟,再到內部否定聲音的出現(xiàn)與新道路的開辟,應有一個正反更迭交錯的時空來容納,正是這一時空里,各種詩潮、流派得以展開,不同風格與個性的詩人、團體也陸續(xù)登場,在不斷流變中充分生長起來。更重要的是以后的改革在此基礎上出入,而不能逾越它又從頭再來,這才是真正成立的標志。

      從語言角度立論來看,眾所周知,胡適白話詩創(chuàng)作所操的白話,基本上是一種不帶文言詞語,采用了當時北京一帶的官話(也就是今天意義上的華北方言),具有明白易懂、流暢洗煉等特點,它摒棄了口語狀態(tài)中的瑣細啰嗦的弊病,進行過某種初步的篩選,但還是比較貼近原生態(tài)的白話,雖然詩化處理得不夠細膩豐富。受胡適白話詩影響的同時代白話詩人,也差不多有類似的特點,這一點也構成了白話詩內部不斷有人質疑的起點。此外,它與下一階段的銜接也提供了某種佐證,從發(fā)生、成立到二律背反的聯(lián)結點,則是新月同仁嘗試格律詩時期,是李金發(fā)式的象征主義大量調用文言資源時期,語言上也由“白話化”轉變到白話的分化。當時概念下的白話已公然成為國語,分化后的白話,漸漸談得較多的是各種土白入詩的嘗試,各種外來語與古典詞匯入詩的實踐。在這一轉變過程中,典型的有聞一多曾樂觀地宣稱:“余之所謂形式者,form也,而形式之最要部分為音節(jié)。《詩刊》同人之音節(jié)已漸上正軌,實獨異于凡子,此不可諱言也。余預料《詩刊》之刊行已為新詩辟一第二紀元,其重要當與《新青年》、《新潮》并視?!盵6]母舌生疏的李金發(fā)一方面以句法歐化、句中夾雜文言語詞和外文帶來異國情調,引領大批仿效者,一方面也宣稱“余每怪異何以數年來關于中國古代詩人之作品,既無人過問,一意向外采輯,一唱百和,以為文學革命后,他們是荒唐極了的,但無人著實批評過,其實東西作家隨處有同一之思想,氣息,眼光和取材,稍為留意,便不敢否認,余于他們的根本處,都不敢有所輕重,唯每欲把兩家所有,試為溝通,或即調和之意”。[7]遠的回響則如梁宗岱在上世紀30年代評論新詩的一段話可資佐證,“如果我們平心靜氣地回顧與反省,如果我們不為‘新詩’兩字的表面意義所迷惑,我們將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詩壇一般作品——以及這些作品所代表的理論(意識的或非意識的)所隱含的趨勢——不獨和初期作品底主張分道揚鑣,簡直剛剛背道而馳:我們的新詩,在這短短的期間,已經和傳說中的流螢般認不出它腐草底前身了”。[8]這里聞一多所謂的“第二紀元”,李金發(fā)的“調和”,梁宗岱所言的“背道而馳”,是在不斷后延的時間坐標軸上所出現(xiàn)的標簽,或隱形對應著“第一紀元”這一概念判斷,或在整體風格上與初期白話詩大異其趣。不但在理論上如此,在創(chuàng)作上聞一多引領的新格律詩群體、李金發(fā)領頭的早期象征主義群體,都是有堅實的創(chuàng)作隊伍與作品作為基礎的。這一種新的流變意味著新的詩質與詩形,它脫穎而出后能夠宣告一個新階段的蒞臨。

      這一時期不同風格與特色的詩人群體與白話詩作,也是不可忽略的主要原因。下面從作品與理論二個層面分別論述:從作品來看,這一時期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以發(fā)表白話詩的刊物而言,在1919年除了最先大量發(fā)表胡適、劉半農、陳獨秀、魯迅、俞平伯、康白情等人新詩的《新青年》外,還有《星期日》、《覺悟》、《少年中國》等十幾家雜志和報紙副刊,到1921年全國各報刊都普遍刊載白話新詩;另外出現(xiàn)了專門的新詩刊物:如《詩》(葉圣陶、劉延陵等人編輯,1922年到1923)、《詩學半月刊》(京報副刊之一,黃紹谷等人編輯,1923年到1924年)、《詩壇》(1923創(chuàng)辦)等。從當時的詩歌隊伍與流派而言,不但有《新青年》詩人群、少年中國學會詩人群、文學研究會詩人群、創(chuàng)造社詩人群、湖畔詩社詩人群、小詩運動詩人群等詩人隊伍,而且有現(xiàn)實主義、浪漫主義詩派與象征主義三股詩潮的互補競爭;各種白話詩體裁如自由詩體、民歌體、小詩、散文詩、詩劇等也大體齊備。從當時出版的詩集來看,已有《嘗試集》、《女神》、《湖畔》等個人集或合集四五十種。另一方面,從白話詩理論來看,也可從以下二層來展開,一層是建設性質的詩學論文,既有《談新詩》(胡適)、《我之文學改良觀》(劉半農)、《白話詩的三大條件》(俞平伯),《新詩底我見》(康白情)、《論小詩》(周作人)等單篇論文,也有《三葉集》(郭沫若等)一類的專集。還有一層是陸續(xù)出現(xiàn)帶有破壞現(xiàn)存白話詩并開始按個體或團體的詩學設想來重建性質的專文,如《冬夜草兒評論》(聞一多、梁實秋,1922年)、《詩之防御戰(zhàn)》(成仿吾,1923年)……這些文章,主要著眼點在于對胡適開創(chuàng)的白話詩表示不滿與反動,是站在當時白話詩基礎上的理論反省。卞之琳在談到戴望舒創(chuàng)制“中西交融”的模式時曾說,“在白話新體詩獲得了一個鞏固的立足點以后,它是無所顧慮的有意接通我國詩的長期傳統(tǒng),來利用年深月久、經過不斷體裁變化而傳下來的藝術遺產。”對比20年代而言,這是“傾向于把側重西方詩風的吸收倒過來為側重舊詩風的繼承。這卻并不是回到郭沫若以前的草創(chuàng)時代”。[9]白話詩的“鞏固的立足點”,事實上在這一階段也非常牢固地形成了,一切開端與后來的變異也由此出發(fā),“白話”與“新詩”開始了新的聯(lián)結。

      由此可見,白話新詩由發(fā)生而成立,基本上在這一時期內順利完成,白話詩在新文學上的正統(tǒng)地位也得以確立,它既有力地體現(xiàn)出初期白話詩人的歷史功績,也給后來者創(chuàng)造出一個寬闊的生長空間,從而揭開了中國新詩史前所未有的一頁。

      初期白話新詩與古典詩歌根本的區(qū)別,帶有標志意義的是它的語言工具,它經歷了一個突破文言、刷新工具到逐漸解放詩體的過程。問題的關鍵是,白話到底與文言有何本質不同,初期白話詩試驗中的白話長的是一副什么樣的面孔?為什么它與古代的白話也有實質性的區(qū)別,其區(qū)別又體現(xiàn)在哪些層面上?這些看似簡單的問題,可能求得共識也并不容易。

      胡適認為文言是死文字,而“白話是活文字”,“活文字者,日用語言之文字”。②他后來還對白話作了更全面的思考,釋白話之義,約有三端:一)白話的“白”,是戲臺上“說白”的白,是俗語“土白”的白。故白話即是俗話。二)白話的“白”,是“清白”的白,是“明白”的白。白話但須要“明白如話”,不妨夾幾個文言的字眼。三)白話的“白”,是“黑白”的白。白話便是干干凈凈沒有堆砌涂飾的話,也不妨夾入幾個明白易曉的文言字眼。[10]

      照此理解,胡適心目中的白話是近于說話,近于口語之類的語言。順此思路,他認為“有什么話,說什么話;話怎么說,就怎么說。這樣方才可以有真正的白話詩”。[3](P149)這一白話基本上等同于口語、等同于方言了。胡適的同時代人朱自清在讀了用“活的北平土話寫的小說后,思考什么叫做白話時認為“是活在人人嘴上的?這種話現(xiàn)在雖已有人試記下來,可是不能通行;而且將來也不準能通行?!任难越诂F(xiàn)在中國大部分人的口語,可是并非真正的口語。換句話說,這是不大活的”,“用活的方言作文還只有幾個人試驗,沒有成為風氣;但成績都還不壞”。[11]“新詩的白話跟白話文的白話一樣,并不全合于口語,而且多少趨向歐化或現(xiàn)代化。本來文字也不能全合于口語,……有些詩純用口語,可以得著活潑親切的效果;徐志摩先生的無韻體就能做到這地步”。[12]比較之下這些說法仍說得含糊其辭,都是類比概念上的,有時甚至參差錯落,殘存某種悖論意味。

      落實到最具體的層面,是否可以認定白話就是某種流行最廣的方言,當時與之相稱的應是流行地域最大的北方方言。但當時基本沒有人這樣直截了當,后來胡適在另外的場合,發(fā)表相關文章挑明了這一內在邏輯與關系,其原因是囿于當時提倡白話詩的壓力,不好直說且為規(guī)避提倡方言文學之嫌罷了。“民國九年十年(1920-1921),白話公然叫做國語了”。[13]一旦白話文運動迅速進展到提倡國語、建設國語時期,胡適論調鮮明具體多了:“凡是國語的發(fā)生,必是先有了一種方言比較的通行,比較的產生了最多的活文學,可以采用作國語的中堅分子;這個中堅分子的方言,逐漸推行出去,隨時吸收各地方言的特別貢獻,同時便逐漸變換各地的土話:這便是國語的成立?!盵14]所以國語必須是一種具有雙重資格的方言:第一須流行最廣,第二已產生了有價值的文學。這些條件既是一種資格,也有某種現(xiàn)實針對性。當時的北方方言區(qū)所轄地區(qū),遍布大半個中國,從黑吉遼東三省到云貴川等西南地區(qū)、從長城塞外到長江流域一線,通行著一種大同小異的北方話(又稱官話或普通話,后來在方言性質的書籍里把它又細分為四大區(qū)域,但區(qū)域之間還是大體相同)。與此類似的論述還很多,其中最集中、具體的論述莫過于胡適在《吳歌甲集·序》中的闡釋。在胡適看來,所謂活文學、活白話,便是民眾嘴里活著的方言而已,不過這一方言,因在文學上有歷史積淀,在地域上又有絕對優(yōu)勢,其方言的局限性倒遮掩得嚴嚴實實,在一個不斷去邊緣化的慣性運動中,位居中心位置的優(yōu)勢改變了它的身份與資歷。

      綜觀初期白話詩中的語言因素,主要取向是用活的白話寫詩,反對文言入詩,盡管有些文言詞匯還程度不一地殘存在白話詩中;其次是反對用舊體詩格律,不限字數,用自由詩體,盡量模仿聲口,以自然的音節(jié)見長。在白話里,除久居京津之地而運用京白土語外,也摻雜著非北方方言的方言成分,如上海、杭州等地詩人的吳語特色。另外、也出現(xiàn)帶有仿作性質的方言詩先聲,如劉半農的《江陰船歌》,俞平伯仿作吳歌《吳聲戀歌十解》等,但因出版較晚,或數量極少,實際影響并不大(劉半農的嘗試,將在第二章中專門論述,這里僅提及一下)??傊?,白話詩的“白話”,是以北方方言為主導的優(yōu)勢地域方言,是活的流動的北方話。

      另一方面,自俞平伯斷言“中國現(xiàn)行白話,不是做詩的絕對適宜的工具”[15]后,便不斷有人感覺到了當時白話語言樣態(tài)的缺陷,試圖引起人的注意而加以改進,如梁實秋后來追認“新詩運動最早的幾年,大家注意的是‘白話’,不是‘詩’”。[16]如果要完全勝任文學表現(xiàn)的工具“非經過一番探險,洗煉,補充和改善不可”。[17]這些說法后來廣為流傳,主要是出于對大白話和散文化的反撥,參照的標準是古典詩的精煉、朦朧、含蓄,重暗示而忌說明,言有盡而意無窮等審美特性。

      值得反問的是,是否必須以古體詩作為必然的參照?如果最大限度地提煉白話,能否達到這一指標?白話詩有沒有自身的朦朧含蓄與余香回味?諸如此類的問題倒是忽略過去,不過,如何在“白話”上下足功夫,杜絕半文半白、不文不白等情況的出現(xiàn),作為一個理想目標在日后提得更加響亮了,同時既兼顧白話,又兼顧到“詩”,具體把新詩的“新”在語言上定出某種規(guī)定。于是在“白話”與“詩”兩者之間,形成一個鐘擺,幾乎左右了人們的視線。從傅斯年主張“留心說話,直用西洋詞法”,[18]到廢名宣稱小詩時期“寫新詩乃真有一個‘詩’的空氣,無論是寫得怎樣駁雜,其詩的空氣之濃厚乃是毫無疑義的了。其寫得駁雜,正因其詩的空氣之濃厚。這是新詩發(fā)展上很好的現(xiàn)象,好像新詩將要成為‘詩’應該有這一段經過”;[19]從穆木天斷言“中國的新詩運動,我以為胡適是最大的罪人”,[20]再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著名詩人鄭敏提出“世紀末的回顧”時,指責胡適們“立意要自絕于古典文學,從語言到內容都是否定繼承,竭力使創(chuàng)作界遺忘和背離古典詩詞”。[21]這些代表性的見解,也是在鐘擺面前執(zhí)于一端的理解。但事實證明,白話已是正統(tǒng)以立的白話詩惟一的工具,最大的讓步也只能在這一基礎上稍作彌補而已。當時的情況大致有以下數端,一是對文言詞語的適當調用,像郭沫若《女神》、俞平伯的《冬夜》等詩集中,文言語匯還是較為普遍。舊詞曲所用的語匯也不全是死文字,當初出于標舉白話而劃的圈子太大,到后來自覺縮小了,“詞曲的音節(jié)在新詩的國境里并不全體是違禁物,不過要經過一番查驗揀擇罷了”。[22]二是對除北方方言區(qū)外的各地方言中富有表達力的方言語匯與句式適當調用,如湖畔詩人作品中夾雜的吳語成分,劉半農發(fā)表于報刊山歌中的江陰方言特色,成仿吾詩作中偶然可見的湘語成分,胡適詩作中個別的徽語特征,以及難以分辨而豐富駁雜的語氣虛詞。三是注重對白話的洗煉、提純。對白話的清選,是一個當時的自律過程,胡適最先提倡白話詩,主要從死文字與活文字的概念與爭論出發(fā),一手打倒死文字與死文學,哪知道活文字與活言語也并不是天生就是鮮活無比的,“活”的程度不一導致具體“活”法不同,非經一個去蕪存精的過程不可,這樣各白話內部太過于土俗的語言成分得到了初步過濾。

      值得補充的是,白話詩當時主要還搭上了“思想革命”這一趟快車,一路勢如破竹,死活截然兩途。由白話而國語,由旁系而正宗,在這個過程中,活文學不斷地增添活力,死文學則更朽更死,死文字與文學中的一些“文言”,即使附帶性地被激活,但納入白話這種活語中以后,其性質也發(fā)生了根本變化,處于某種附庸地位,成為有益的補充。

      結語

      總而言之,像現(xiàn)代漢語的確立也是現(xiàn)代文化包括現(xiàn)代文學的確立一樣,在這一語境下,白話的確立與合法化,也是新詩正統(tǒng)以立的根本。在這一過程中,積蓄太久的白話能量得到了全面的釋放,白話詩從發(fā)生到成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詩壇以文言為惟一詩歌用語風習之迂腐與時人對骸骨之迷戀,以此發(fā)端,整個詩歌創(chuàng)作在此平臺上集結、出發(fā),這不能不說是白話對詩的最大貢獻。

      在此之后,白話詩經過一個緩沖期后,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地開始了它的自律運動,在這符合事物客觀規(guī)律的運動中,白話本身的更新也將不可逆轉地展開。

      [注釋]

      ①另外一種是少數研究者將新月詩派一并納入“五四時期”,是目前最寬泛的“五四”概念。第三種是將初期定位于“五四”以前,以1916年到1919的創(chuàng)作為主,并強調這第一階段在建設白話上的意義。參見李怡:《初期白話詩研究綜述》,《閱讀現(xiàn)代》,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248-249頁。

      ②分別見胡適:《四十自述·逼上梁山》,載《新文學大系·建設理論集》,上海: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年版,第6頁;《〈嘗試集〉自序》,《嘗試集》,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第1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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