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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香

      2013-05-14 09:46:23雨微醺
      飛魔幻A 2013年7期
      關(guān)鍵詞:錦城滄州貓咪

      雨微醺

      【1】遇香

      民國七年,三月初三,那是個正值桃花盛開的好日子。一場春雨過后,陽光和煦地灑照著整個冷香園。我坐在一株桃樹下正仔細打量著對面的一枝桃花寫生,忽然,有雙手捂上了我的眼,我眼前的一切在瞬間陷入黑暗。

      “猜猜我是誰?!庇写判远统恋穆曇糇远蟼鱽?。

      我沉默,沒有應(yīng)聲。

      “錦城,你來了?!庇星妍惖呐曌宰髠?cè)傳來,捂著我眼睛的手立刻松開。隨著窸窣的腳步聲,女子踏著碧色青草地上的花瓣靠近。

      那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子,五官精致而靈氣,齊耳的短發(fā)微微卷著貼在耳邊,錦繡莊特等絲綢量身剪裁的織繡印花旗袍,緋紅色的底料,月白色手工織繡的海棠花樣,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纖細曼妙的身姿,每一步行來都搖曳生姿。

      “月鳳。”身后的人輕喚著女子,同時嫻熟地伸出手去與她交握。

      “錦城,這位是我的老師,陸冷香。”月鳳笑著側(cè)手介紹我。

      我緩緩起身,撥開額際的一枝繁密桃花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立在滿園緋紅艷色里的蘇錦城。一身墨綠的軍裝,身姿頎長而挺拔,領(lǐng)口和袖口的紋飾讓我明白他是江軍黨派的軍官,而肩上的配章則讓我認出他就是眼下滄州城中最年輕有為的新晉上將,江軍總督統(tǒng)的未來快婿蘇錦城。

      “你好?!碧K錦城向我伸出手來,禮貌客氣而疏離。

      我伸出手與蘇錦城輕握,只是一點碰觸后就堪堪收回。但他指間的溫度和指腹上有些粗礪的繭子還是清晰可辨,讓我在收回手之后不由得暗自收緊了五指,似乎是想將這種感覺留得更久一點。

      “陸老師,今日錦城帶我去城外踏青,先告辭了?!痹馒P挽著蘇錦城的胳膊沖我開口,一雙漂亮的眼睛笑得彎起來,面上是滿滿的幸福。那樣的美貌如許,真是將這滿園春色都比了下去。

      我微笑點頭說好。月鳳挽著蘇錦城的胳膊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一片艷麗的緋色桃花之中,我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最后只剩沒落冰冷。

      低頭去看方才的那幅畫,畫布上的桃花因為蘇錦城的突然捂眼,已有了一處筆誤。一道刺目的暗紅色在畫布上落下,猶如被撕開的舊傷口,正露出可怕的顏色。

      我拿起畫筆,蘸足顏料,在原本筆誤的地方上再狠狠畫過一筆,那幅桃花寫生就被我毀得徹底。從畫架上拆下那幅畫,我將它信手丟在了樹下,頭也不回地離開。

      晚上,冷香園宴客,請的是滄州城中的文人學(xué)士。這是冷香園一直以來的慣例,那些文人喜歡在這里附庸風(fēng)雅高談闊論,每個人都恨不能上天攬明月,登頂指江山。

      我雖是冷香園的主人,卻從不參加。我只是一個有著一所漂亮園子的普通教畫老師,只會在宴會之后安排下人去收拾殘局,然后收取租用園子的費用,市儈而平庸。

      “陸老師,有客人想見您?!蔽以谖輧?nèi)看著畫冊時用人來向我傳話。

      “你知道我的習(xí)慣,我不見那些人?!?/p>

      “客人說他拾到了您掉的東西?!?/p>

      我有些意外,略略一想后合起畫冊,站起身走到門口將門打開,用人雙手奉上一只錦盒。

      接過那只錦盒打開,我發(fā)現(xiàn)里面整齊地疊放著一張畫布,正是我白日遺棄在樹下的那幅殘畫。

      “客人在哪兒?”我合上錦盒發(fā)問。

      “在這兒。”沒待用人回答,一個清亮爽朗的聲音傳來。我尋聲側(cè)頭,就看到紅色燈籠映照下的回廊拐角處走出一人。

      男子戴白色紳士帽,著白色西裝,手上隨意地玩動一柄紳士手杖,自燈籠映照著的回廊下走來。一雙眼睛明亮如星,笑容溫柔和煦,那種優(yōu)雅的姿態(tài)與氣質(zhì),讓我不禁盯著他愣了一愣。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昭良,當(dāng)時的我只想到了一個詞,卓爾不凡。在后來很長的時間里,再回想起初次見他時的情景,覺得那真是一次完美的相遇。他英俊而高貴,可以滿足世間任何女子的幻想。但即便是謙謙君子如他那般讓我心生悸動,卻依舊沒能改變后面的許多事情,改變我們的結(jié)局。

      “已經(jīng)殘毀的東西,本就是不想要的,勞先生費心了?!?/p>

      “畫雖毀,卻也掩不住作畫人的才氣。既然主人不想要了,那便做個順?biāo)饲樗团c我吧?!闭蚜夹φf著,徑直伸手將我手上的錦盒收回。

      手上的重量忽然輕了,我看著昭良拿走畫,又生出些不舍。但張了張嘴卻沒阻止他,只默默地收回了手。

      【2】畫香

      我去督統(tǒng)府,在衛(wèi)兵把守的大門外報上姓名,隨后有衛(wèi)兵進門通報,不一會兒身著一套月白旗袍的月鳳踩著高跟鞋走了出來。她欣喜地上前拉我要帶我進門,卻被一只手擋了下來。

      “小姐,督統(tǒng)府有規(guī)矩,為了安全起見,所有過府的外人都需要搜身檢查?!贝┲娧b的衛(wèi)兵向月鳳敬禮開口。

      月鳳還想說些什么,我在她出聲之前阻止了她,交出自己的手包給衛(wèi)兵,又將自己的大衣解開脫下,露出里面的青色凈面暗繡旗袍,笑問:“這樣可以了嗎?”

      衛(wèi)兵看了我一眼,還未說話,月鳳已經(jīng)迅速伸手替我掩好了大衣,惱怒地瞥了那衛(wèi)兵一眼。

      “得罪了?!币庾R到月鳳的氣憤,衛(wèi)兵趕緊雙手將我的手包奉還,退回自己的崗位站定。

      江軍督統(tǒng)府是一處非常華麗的英式建筑,白色的大理石磚,圓形的廊柱,玻璃門窗和精致的花壇噴泉。在這個每天都有戰(zhàn)爭爆發(fā)的特殊時代,這里更像是一處獨立在紛亂之外的夢幻國度。而月鳳就是這里的公主,她從不知道什么是憂傷,什么是難過,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猶如明珠,讓人不禁忌妒。

      月鳳拉著我去她的后花園。專人打理出來的青草地上種著五色郁金香,一架白色秋千旁邊放著畫架。

      我看向畫架上的畫。雖然只畫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蘇錦城的畫像。

      “您教我畫完這幅畫可以嗎?”

      我心中是不想答應(yīng)她的,但面上沒有猶豫,微笑著點了頭,道:“當(dāng)然。不過那會需要很長的時間,要慢慢學(xué)?!?/p>

      月鳳高興地連連點頭,看著僅是一個輪廓的畫像,露出幸福滿足的神色。我則微微轉(zhuǎn)過身,臉上的笑容消失,冷淡而漠然。

      午后,昭良再次來找我時,我正坐在冷香園的回廊下。面前的畫架上是我畫了一半的畫,畫布上是一只正在太陽下打盹的白色貓咪,那貓咪就爬在我?guī)撞街獾睦葯谏稀?/p>

      昭良從回廊下走來,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陽光映得他白色的西裝泛起光潤。那種似是被光華流轉(zhuǎn)包圍的模樣,足以讓任何一個看見他的女子著迷失神。

      “冷香,你又在畫什么?”昭良開口,說話間已走到我的身側(cè)去看畫上的東西。

      我側(cè)身看向廊下的白色貓咪。因為昭良的到來,它被驚醒,抬起頭,用一雙藍色的大眼睛盯著我們,似乎是提防危險的靠近。

      “先生還是喚我陸老師吧?!蔽移鹕?,客氣地笑著。

      昭良將打量著畫的目光轉(zhuǎn)向我的臉,笑道:“我又不是你的學(xué)生。冷香,這名字喚起來多好聽。還是……從未有人這樣喚過你?”

      我欲要再解釋,可話到嘴邊又覺得無味,索然笑了笑不再說話。

      “今日天氣很好,我想請你一起外出,可好?”

      我猶豫著,想拒絕,但昭良并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將我手中的畫筆取下,牽著我便朝門外去。

      昭良帶著我去了滄州最高的一處山上踏青。那里正值繁花盛開,漫山遍野的細碎小花散落在青草地上,有三三兩兩身著藍衣黑裙的女學(xué)生在山上游玩,用相機拍照留念,朝氣而活潑。

      看著她們的笑容,我站在那里有些出神。真是年輕而自信的女子,那樣的笑容我也曾有過的,但不知是在什么時候?qū)⑺鼈冞z忘了。

      “你喜歡?我可以送你一臺更好的?!闭蚜伎次页錾?,側(cè)頭來看我。

      “不用了。”我笑一笑,沒有多說什么。

      昭良側(cè)了側(cè)頭,忽然牽起我的手朝前去,沖著那些女學(xué)生開口,道:“同學(xué)們,能替我們拍張照嗎?”

      女學(xué)生們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昭良時都紅了臉。那眼神中的羞澀和閃躲讓我知道,她們是被昭良驚艷到了。

      拿著相機的女學(xué)生紅著臉上前,點頭說著好,然后半蹲下身子開始找鏡頭。我不太樂意地退后想要閃躲,卻被昭良從背后攬住了腰身。在我還未回神之際,閃光燈一閃,我被昭良攬腰靠在身側(cè)的模樣就被留在了相機里。

      “先生,您和您太太真相配。”女學(xué)生出聲夸贊,同時用一種微妙的方式試探著我們的關(guān)系,打量著我。

      我不是個美艷的女子,至少沒有如月鳳那種傾國傾城的美貌。在許許多多的女子中,我只能勉強算是中上姿色,談及與昭良的相配,自然也不會是真心。

      我以為昭良會出聲解釋,但昭良卻笑了,道:“是嗎?謝謝你的祝福?!?/p>

      昭良帶著我離開。走在山路上,我問:“為什么不解釋呢?那個女孩很漂亮,又是女學(xué)生,她很喜歡你?!?/p>

      “那又怎樣?她再好,也與我無關(guān),要我覺得好還可以?!?/p>

      “那你覺得什么樣的女子才算好?”

      “比如你這樣的?!闭蚜夹χ鴤?cè)眼看向我。

      我微笑,對他的回答并沒有多少意外。風(fēng)月呀,不都是這般的語言相和,各自調(diào)笑嗎?不必太過認真,隨口而已。

      我們登上山頂,昭良帶我到最高的一處山崖上,站在那里可以俯看整個滄州城??茨欠比A的城池安詳美好,讓人不禁忘記了時局的動蕩不安。

      “冷香,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里?”

      “外面都在打仗,哪里還能比滄州城好呢?”

      “是呀,江督統(tǒng)現(xiàn)在坐擁整個江南之地,手下又有蘇錦城這樣能干的幫手,這里太平安穩(wěn),的確是難得的地方。”

      “我以為你只是個文人,不過問這些的?!蔽彝嫘Φ貍?cè)頭看他。

      昭良笑著帶過,停頓一下后他笑著牽起我垂在身側(cè)的手,道:“冷香,我再問你一次,隨我離開滄州城可以嗎?”

      我笑著搖頭,抽回手道:“不可以?!?/p>

      昭良盯著我的臉看了幾秒,忽然笑了,松開我的手,道:“只是一句玩笑,我們當(dāng)然都會留在這里?!?/p>

      晚上,我收到月鳳的請柬,邀我到督統(tǒng)府中喝茶。汽車開到冷香園來接我,當(dāng)我穿好大衣出門,發(fā)現(xiàn)站在車邊的是蘇錦城時,有些愣住了。

      “督統(tǒng)府上的司機去接姨太太們了,正好我今天開了車,月鳳就讓我來接你?!碧K錦城邊拉開車門邊信口解釋著,客氣禮貌中帶著疏離。

      從冷香園到督統(tǒng)府的路并不遠,街上華燈初上,路邊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偶爾可以看到一些身著黑衣的人靠在墻角抽煙。他們抬起頭看向車子時,撞上我正在打量外面的目光,我不禁心頭一緊,趕緊坐直身子,不再朝外面看。

      “月鳳說你是她所見過的最有才華的老師,她很敬重你?!碧K錦城在前面邊開著車邊開口。

      “江小姐是督統(tǒng)的掌上明珠,能當(dāng)她的老師是我的榮幸?!?/p>

      “陸老師,你覺得我與月鳳如何?”

      我沒有預(yù)料到蘇錦城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幾秒,我才動了動僵硬的唇齒,道:“蘇先生年輕英俊,與江小姐自然是極配的?!?/p>

      蘇錦城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我當(dāng)時還不明白他所指何意,但在一個小時后,坐在督統(tǒng)府的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月鳳告訴我,她將要和蘇錦城結(jié)婚,就在一個月后。她希望我能參加婚禮。

      我手上端著的德國紅茶微微傾斜,一些茶水灑到我的旗袍上。我放下薄瓷茶具,有些歉意地起身,拭了拭沾污的地方,道:“是我太不小心,失禮了。我今日就先回去了吧。

      “那我讓錦城送老師回去?!痹馒P起身接話。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蔽易柚顾?,側(cè)頭看向坐在那里神色淡然的蘇錦城,道,“蘇少將還是留下來陪你吧。恭喜你們,恭喜……恭喜……”

      我說著恭喜,不自覺地微斂起了雙眼,不去看面前的月鳳。好在她只顧得高興地笑,并沒有留意到我。

      月鳳親自送我出門,將她吩咐下人打包好的一些紅茶給我。我與她在門口作別,走出一段后回頭,看到她進了大門,富麗堂皇的門楣在燈光的映照下,即使在夜晚也別樣漂亮,氣勢非凡,也難怪人們對權(quán)勢的追求與渴望。

      “你在看什么?”昭良的聲音響起。我有些意外地回頭,發(fā)現(xiàn)一輛黑色的洋車停在旁邊,他轉(zhuǎn)頭看著我。

      “我在看一些看不清的東西?!蔽倚χ笱?,側(cè)頭朝車內(nèi)看了看,見到一個清純漂亮的女孩坐在里面,正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女學(xué)生。

      我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識地微微后退了一步,將一些到嘴邊的話收回去,沖他揮了揮手,道:“晚安。”

      我轉(zhuǎn)身離開,沿著街道朝回走。在路過一處巷角時,我將月鳳送的紅茶隨手丟棄。

      汽車聲從背后靠近,知道是昭良跟了上來,我沒有回頭,繼續(xù)朝前走。直到昭良將車停下,擋到我的面前,攔住我的去路。

      昭良下車,車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女學(xué)生的影子。他沖我揄揶地笑著,道:“你生氣了?”

      “是嗎?”我笑著反問。

      昭良用手指在我面上畫了畫圈,道:“這上面就寫著生氣兩個字?!?/p>

      我微笑,并不說話。昭良笑著伸手拉開車門做請的姿態(tài),我并沒有動,面帶微笑卻不說話。昭良笑了,忽然一個伸手牽起我的手腕將我拉近,環(huán)上我的腰低下頭吻了我。

      那是一個很輕的吻,卻很綿長。末了他將唇抵在我耳邊,道:“那只是文學(xué)院的學(xué)生,她來送照片給我,僅此而已。不過,我很高興你的生氣?!?/p>

      我沒有說話,只是任由他擁著閉上眼睛,安靜地享受這一刻被人擁抱的感覺。這種感覺離我太久太久了,久到我已經(jīng)記不起上一次是被誰這樣擁抱過,溫暖過。

      “冷香,你隨我離開滄州好不好?”昭良忽然這樣問我。

      我閉著的眼睛立刻睜開,看了一眼督統(tǒng)府的方向,搖了搖頭,道:“不?!?/p>

      【3】見香

      第二天,我去督統(tǒng)府教月鳳畫畫。在門外,守衛(wèi)依照慣例檢查我的衣服和手包,但在還給我時,我沒有接。我站在清晨的寒風(fēng)中,僅穿一件薄薄的貼身旗袍。當(dāng)月鳳出來見到我時,她驚訝地皺起了眉。

      “陸老師,怎么穿得這樣少站在這里?”

      我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微微看向旁邊的守衛(wèi)。一個守衛(wèi)的手里正拿著我的外衣和手包在檢查。

      月鳳憤怒了,一向溫柔的她上前,狠狠從守衛(wèi)手中取回我的大衣,厲聲道:“我告訴你們,以后陸老師在府里進出自如,你們誰敢再為難她,對她不敬,那就是對我的不尊重,我就讓父親馬上槍決你們?!?/p>

      守衛(wèi)被嚇出冷汗,趕緊連聲應(yīng)話請求我的原諒。我淡笑著取過外衣徑自穿上,說沒關(guān)系,甚至請月鳳不要為難他。

      守衛(wèi)對我報以感激的目光,我微笑接受。從那日起,我以冷香園在修葺為由,將畫畫的課程改在了督統(tǒng)府上。我來往督統(tǒng)府的次數(shù)更多了,再無人對我檢查,甚至在我進出府門時,那些守衛(wèi)還會對我還以微笑問候。

      半個月后,我對整個督統(tǒng)府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在這時北方傳來消息,一直雄霸北方諸城的吳氏軍閥督統(tǒng)領(lǐng)軍南下,意在將由江軍占據(jù)的江南一舉納入掌中。

      又是一個好天氣,月鳳在我的指導(dǎo)下終于完成了那幅畫像。畫上的蘇錦城英氣逼人,唇角緊抿,眼神帶著些許淡漠。

      “陸老師,這是我送給錦城的第一份禮物?!痹馒P這樣欣喜而滿足地告訴我。

      我不說話,只默默地收拾好東西離開,卻在抬頭轉(zhuǎn)身之際忽然撞上了一個人。雪白的西裝在陽光下泛著光潤,笑容溫暖得似乎能融化一切。

      “昭良表哥。”月鳳叫出來,隨后風(fēng)一般地上前抱住了昭良。

      “月鳳,好久不見?!闭蚜夹χ脑馒P的頭,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旁邊的我,深邃不明。

      “表哥,你來看我的新畫。畫得好不好?”月鳳拉著昭良去看畫像。

      “很好。”昭良笑容滿面地回答著。不知為何我覺得他眼里閃過了憤怒,只是一剎那,以至于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我轉(zhuǎn)身離開,昭良沒有看我,就如陌生人一般從身邊匆匆錯過。

      幾日后,當(dāng)我在冷香園抱著貓咪曬太陽時,用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他說不好了,出戰(zhàn)事了。吳軍的戰(zhàn)火終于燒到了滄州,因為對江軍各處駐軍似乎非常清楚,大軍輕車熟路而來。有人說吳軍已經(jīng)扮作百姓混進了城里。

      我讓用人離開,自己抱著貓咪上樓。站在樓上看外面的街巷,見到城中人心惶惶,百姓推撞著朝城外逃命,有孩子被遺棄在街邊嗷嗷大哭。

      月鳳就在這時候突然來了冷香園,一身素凈的旗袍,頭發(fā)有些許雜亂,臉上也沒有妝容,顯然是急著出門所致。

      月鳳拉著我出門。門外蘇錦城立在車邊,手上執(zhí)槍正警惕地四顧查看。見到我出來,蘇錦城將目光投向我。那是一種沒有多少溫度的眼神,一貫的淡漠,卻又帶著一些擔(dān)憂。

      我隨月鳳回督統(tǒng)府,和她做伴。她的父親和蘇錦城在城中召集軍隊準(zhǔn)備開戰(zhàn)事宜。

      昭良在傍晚的時候來了督統(tǒng)府。在客廳外的院子里,他將一支半自動手槍遞給我,道:“也許你用得上?!?/p>

      我接過冰冷的手槍看了看,笑道:“我從不知道你竟也是督統(tǒng)府的貴客?!?/p>

      “督統(tǒng)欣賞蘇錦城那樣的人,我算不得貴客?!闭蚜夹α?,神色有些怪異。

      “滄州城會淪陷嗎?”我問。

      “也許會,也許不會。”昭良回答著,似乎是在說一則笑話,而不是關(guān)乎生死的戰(zhàn)事。

      當(dāng)晚,滄州城破,一批吳軍將督統(tǒng)府團團圍住。府內(nèi)的衛(wèi)兵負隅頑抗,在大門被撞開之前,我?guī)е馒P從后門逃離。

      第二天清晨,當(dāng)陽光將滄州城照亮?xí)r,昨日還繁花似錦的城池已滿目瘡痍,尸體和血污隨處可見。吳軍占領(lǐng)了滄州城,江督統(tǒng)和蘇錦城被逼領(lǐng)軍離城外退,江南的戰(zhàn)事全面爆發(fā)。

      我?guī)е馒P喬裝混出城。當(dāng)我們找到江軍部隊時,江督統(tǒng)已經(jīng)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體,蘇錦城的衣服是被血染出的深色。

      月鳳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被驚嚇得昏倒,蘇錦城將她交由衛(wèi)軍帶走。在所有人都離開后他抬眸看向我,目光連從前的客氣都沒有了,只是冰冷的漠然。

      “蘇錦城,你想不到也有這一天吧。”我將額際的頭發(fā)撥開,露出一塊丑陋的疤痕冷笑。

      我以為蘇錦城會驚訝,但是錯了。他非常平靜,半晌才道:“你費心取得月鳳的信任,就是為了偷取督統(tǒng)府里的機密文件傳出去,吳軍才這樣一路勝利,輕松拿下了滄州城?!?/p>

      “你早就知道是我?”我問他,意外而吃驚。

      十年前,一場饑荒讓我和蘇錦城相遇。那時的他還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少年,我們在最苦難的日子里相互依靠著活了下來,直到有一天蘇錦城突然決定從戎。然后,我看著他離開,再無音訊。直到某一日聽到他的名字和一個有著顯赫家世的女子聯(lián)系到一起,我開始生出瘋狂的恨意。我要毀了這個女子的幸福,我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雖然十年未見,你已從那個小女孩長成了大姑娘,可你的眼睛一點都沒有變。你恨的是我,卻用了一所城池和千萬人的性命為你的恨做陪葬。香兒,你果然還像從前一樣?!碧K錦城看著我,微有感嘆。

      “我們那么辛苦地一起活下來,你不應(yīng)該留下我一個人?!蔽液莺菀а乐肛?zé)。

      面對我的指責(zé),蘇錦城顯得十分淡然,目光平靜地看著我,伸手摩挲我額頭的疤痕。然后,蘇錦城的手慢慢下移,握上我的手腕,輕輕一動,隨著一聲槍響,他的嘴角溢出血。

      我的目光向下,看到他握著我的手,我的手里是昭良給我的那把半自動手槍。

      “現(xiàn)在我不欠你了?!碧K錦城說著,閉上眼睛仰面倒了下去。

      一聲尖叫從幾米外傳來,我側(cè)過頭去,看到被帶走的月鳳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她驚訝地看著我,雙目圓瞪,跌撞著跑過來撲倒在蘇錦城的身邊。在摸到他已經(jīng)沒有了心跳時,她流著淚狂笑起來。再抬頭時她問:“我是誰?你又是誰?”

      月鳳瘋了,我終于毀了她的一切,但我沒有得到任何報復(fù)成功的快感,甚至覺得有些難過。

      我是沒有想過要蘇錦城死的。但如果不是我掏出槍對著他,他就不會扣動扳機。我后退著,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扭頭奔跑著逃離。

      【4】流離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我隨著逃難的百姓流落各地,如一具行尸,不知道將要去哪兒,直到昭良在一個乞丐聚集的地方找到狼狽不堪的我。

      他穿一身粗布衣裳,卻還是干凈出塵,溫柔地將我臉上的亂發(fā)拂開,攬我入懷。

      我們在一個小鎮(zhèn)上住下,那里貧瘠而荒涼,卻很安全。我開始了一個普通女子的生活。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某天當(dāng)我推開家門時看到一幅畫。那是我的畫,只是畫布的右下角多了一個暗記。

      我換衣出門,去鎮(zhèn)外的樹林,在那里見到了一群身著軍裝的男子。他們向我敬禮,然后將一封用火漆封起的密信交與我。

      “少將,我們的大軍已經(jīng)將南方一半的城市占領(lǐng)。督統(tǒng)想見您,據(jù)點及聯(lián)系地址在密信里?!?/p>

      我摸了摸那封密信,又將信還給那人,道:“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人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您的畫。”那人雙手奉上一張畫布,我伸手挑開一角,就忍不住忽然笑了。

      那的確是我的畫,是我那日丟棄后被昭良收走的殘畫。我的畫,是我與軍隊的秘密聯(lián)系信物。

      我冷笑著轉(zhuǎn)身,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昭良穿軍裝的模樣,英俊挺拔,不同于他穿著白色西裝時的儒雅精致,多了一份冰冷的肅殺。

      大隊穿著軍裝的人從他的身后擁出來,用槍指向了我和我身后接頭的人。從他們的衣著,我認出那是江軍舊部。

      我看著昭良,又看了看手里的密信,忽然明白了一切,他原來也是如此的不簡單。

      “拿到那封密信,其他人都殺了?!闭蚜钾Q起雙指下令。只是輕輕的一個手勢,槍聲便此起彼伏地響起。我清楚地感覺到有血濺落到我的臉上,身后接連響起慘叫和尸體倒下的聲音。

      “我們拿到了吳軍的秘密據(jù)點地址。這個害死前任督統(tǒng)的奸細怎么辦……”衛(wèi)兵拿著那封密信交給昭良,所有人都用憤恨的目光看向我。

      我看到昭良舉起了槍對準(zhǔn)我,我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看著他。他扣動扳機,子彈打進我的身體,痛意讓我的眼睛在瞬間被水霧籠罩。我朝昭良伸出手去,張了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說話的力氣。

      我慢慢閉上眼睛,仰面朝后倒下??吹筋^頂?shù)奶炜諠u漸遙遠,一把半自動手槍從我背在身后的手上掉落。那是昭良送我的槍,剛才我早就在身后準(zhǔn)備好了一切,本可以先對他出手。但最終,我還是沒能狠下心來。

      結(jié)局

      我沒有死,也許是因為命大,也許是因為昭良心軟了。子彈只是將我的肩膀擊穿,待我醒來時,身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

      半年后,我回到了滄州城。冷香園還是老樣子,用人一直守在這里等我回去。貓咪還臥在廊下曬著太陽,一切似乎都沒變。那些文人在冷香園聚會閑聊,我坐回到廊下,抱起貓咪放到腿上慢慢地撫摩著。

      “聽說了沒有,新任的江軍督統(tǒng)昭良昨日成親,新娘子是上任督統(tǒng)的女兒?!?/p>

      “之前大家還以為江督統(tǒng)死了蘇錦城會娶了江家小姐成為新督統(tǒng),哪里曉得他也死了。這一次對別人是禍,仔細一想,對這個新督統(tǒng)可是件好事呀。”

      “據(jù)說呀,這江小姐本就和新督統(tǒng)是青梅竹馬,只因蘇錦城受到江督統(tǒng)的重視,新督統(tǒng)一直不被待見。這次滄州城破,新督統(tǒng)力挽狂瀾找到了吳軍的秘密據(jù)點,扭轉(zhuǎn)了形勢,自然就成了眾望所歸。而且,這江小姐在逃命的時候因為驚嚇失憶了,根本不記得從前的事……”

      我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沒有再聽下去,抱著貓咪起身出門。外面陽光很好,有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子正從前面街上路過,旁邊是一個綰著婦人發(fā)髻的女子,應(yīng)該是他的妻子。

      許是發(fā)現(xiàn)我的注視,妻子扭過頭看我,熟悉的美麗臉龐上露出笑容,客氣禮貌而疏離,眼神是空白茫然一片。男子也扭頭來看我,眼神里是無盡的深邃,但又沒有任何情緒顯露。

      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拉著我旗袍的下擺叫姐姐。我低下頭,她將一個灰色的信封遞給我,又指了指正在遠去的白色背影。

      我打開信封,看到里面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我和昭良站在滿是碎花的山野里,他攬著我的腰,我靠在他身邊。我以為當(dāng)時的我肯定是很驚慌和冷漠的,卻發(fā)現(xiàn)照片上的我?guī)е⑿Γ瑺N若桃花。

      我想起那天昭良曾問過我,可愿隨他離開,我拒絕了。

      一滴液體落下來,掉在照片上。我抬頭去看那對夫婦的背影,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消失在被秋霧籠罩的街巷間。

      如果……如果我當(dāng)時知道自己在微笑,也許現(xiàn)在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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