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平
學者張鳴曾將大學本科的近代史課都斥為“偽史”,他這本《重說中國近代史》比所謂“偽史”又好在何處?此書標舉新說,大多倉促立論,以偏概全,而史實上也屢屢出錯,可稱為輕浮之作。
張鳴指責別人“總試圖依靠一些概念化、符號化的東西”來看待清廷的自強與變法,但他自己也未能免俗。他否認洋務(wù)運動是失敗的努力,理由是日本在學習西方“是個優(yōu)等生”,而清廷也算“及格”,只是“一個中等生碰到一個優(yōu)等生”,想靠一個簡單的比喻解決史學上的大問題,過于輕巧。一談預備立憲,就說“最積極最先進”,清末新政是“比較成功的改革”,看不到不同派系各懷鬼胎,借新政、立憲以謀私,加劇離心傾向。“皇族內(nèi)閣”是滿洲親貴排斥漢人、加緊集權(quán)的結(jié)果,比之慈禧時代平衡滿漢的政策是個大倒退。清之亡,乃是清廷惡政以致之。我希望張鳴看看《辛亥革命前后:盛宣懷檔案資料選輯之一》之后再來立論。
首先,此書輕浮油滑,立論輕率。說洪秀全“通過正規(guī)渠道上不去,那就走邪路,只要能出名就行”,這真是洪秀全的想法,還是張鳴的“夫子自道”?“農(nóng)民失地和失業(yè)不是一回事……只要還有別的賺錢的行當,而且可能比種地掙得多,那么農(nóng)民肯定會去干的。”(《重說中國近代史》第219-220頁)張鳴對被權(quán)力損害的農(nóng)民沒有絲毫同情心,還用上了晉惠帝“何不食肉糜”的神邏輯,罵同情農(nóng)民的學者“一根筋”,可嘆!
其次,書中的史實錯誤,俯拾皆是。他說湘軍“仗打得非常漂亮”。茅海建早有結(jié)論,曾國藩的基本戰(zhàn)術(shù)是“結(jié)硬寨,打呆仗”,“不歡靈巧的東西”。曾國藩戰(zhàn)術(shù)有效,但實在談不上“非常漂亮”。說張之洞、陳寶箴在變法時期“忽視了西太后這個最不該忽視的人”,令人懷疑張鳴有無看過張、陳兩人的奏折、函電。談保路運動,說四川“路款都被當事人炒股炒沒了”,事實上川路集資超過千萬,施典章挪用也就二百萬,何以能說“炒沒了”。
近代史料堪稱海量,恐怕比清朝以前所有史料加起來都要多,這二三十年各有關(guān)機構(gòu)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整理出版,成績斐然。假以時日,待學者們的解讀、研究積累到一定程度,再來重寫近代通史,必有可觀。而只看到滄海一粟,沒有充分吸收近代史學界的研究成果,卻勇于傳播其一孔之見,不足為法。
重說中國近代史
作者: 張鳴
出版社: 中國致公出版社
出版時間: 2012年2月
定價: 32.00元
遺憾理由
標舉新說,大多倉促立論,以偏概全,而史實上也屢屢出錯,可稱為輕浮之作。只看到滄海一粟,沒有充分吸收近代史學界的研究成果,卻勇于傳播一孔之見,不足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