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淦 王育烽
(廈門大學,漳州,363105;廈門理工學院,廈門,361005)
恩格斯曾在《〈資本論〉英文版序言》中說:“一門科學提出的每一種新見解,都包含著這門科學的術語的革命”(馬克思、恩格斯1972:34)。這說明某一領域術語的含義不同于異國慣用的術語,不同國家、不同語言之間術語的理解就必定繞不開翻譯者。但在術語翻譯的過程中,由于譯者的不同譯法產生了大量迥然不同的“土生土長”的術語,術語翻譯陷入一盤散沙的局面,文學術語翻譯面臨的局面尤為如此。早在20世紀初,王國維在《論新學語之輸入》一文中注意到了文學術語的介入問題,他認為新思想的輸入就必然要有新術語的輸入,不應該濫用或唾棄新術語:“近年文學上有一最顯著之現(xiàn)象,則新語之輸入是已……日本所造譯西語之漢文,以混混之勢,而侵入我國之文學界。好奇者濫用之,泥古者唾棄之,二者皆非也”(王國維1987:112-13)。既然“西方術語的引進是很自然的,因為舊的術語已不足以表達現(xiàn)代的概念”(林語堂2007:180),那么引進西方術語就要涉及術語翻譯的問題,林語堂在1919年留學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研究所時寫的論文《批評論文中語匯的改變》(TheChangeinVocabularyintheCriticalEssay)就探討過文學術語在翻譯中詞匯變化的問題(林語堂2010:222)。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我國文學理論批評術語使用混亂,對西方若干學派術語的濫用引起不少人的反感,引進新的文學術語就必須謹慎處理術語翻譯的問題,否則容易導致排斥或混用新術語的不明之舉。
為全面了解我國術語翻譯研究的現(xiàn)狀,筆者選取了2000-2011年發(fā)表在CSSCI(2012-2013)語言學來源期刊目錄(外語類)11種期刊和語言學擴展版來源期刊目錄(外語類)4種期刊中的114篇關于術語翻譯的文章進行統(tǒng)計分析。這15種核心期刊①在外語類學術研究中極具權威性和代表性,它們在最近12年里刊發(fā)的成果能夠比較全面地反映國內學術界術語翻譯研究的主流動態(tài)。
2000年至2011年間,語言學外語類15種核心期刊發(fā)表的有關術語翻譯研究的論文,共114篇。
如果按每一年份發(fā)表的論文總數(shù)進行統(tǒng)計,114篇術語翻譯研究的相關文章的走勢如圖1所示:
圖1 論文發(fā)表時間與數(shù)量分布示意圖
圖1表明,2000-2007年間,除了個別年份外,整體上基本呈現(xiàn)逐步遞減的趨勢;而2007年之后的研究又呈現(xiàn)穩(wěn)步發(fā)展的趨勢,除了2008年的研究與前8年歷史最高峰(2001年)持平外,近4年的研究均超過歷年,并在2010年出現(xiàn)了近12年來研究的最高峰,這離不開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翻譯家聯(lián)盟等機構在推動術語與翻譯工作所做的努力。
從以上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可以看出,最近12年術語翻譯研究的論文總體上趨向良性發(fā)展,但術語翻譯研究取得的成就和存在的不足同時凸顯并存。
2.2.1 術語翻譯研究的成就
12年來,術語翻譯研究的文章在整體上呈現(xiàn)遞增的趨勢,研究角度逐漸多樣化,研究的深度和質量都得到了提高,研究領域也不斷得到拓展。人類知識領域或學科大體可分為人文科學、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等三個方面,根據(jù)我國教育部學科門類的進一步劃分,共分為哲學、經濟學、法學、教育學、文學、歷史學、理學、工學、農學、醫(yī)學、軍事學、管理學等12個門類。結合專業(yè)外語的學科特色,筆者把以上114篇有關術語翻譯研究的文章進一步加以統(tǒng)計,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文章研究學科領域分布表
從表1的專業(yè)學科術語分布統(tǒng)計的結果可知,從專業(yè)術語翻譯的研究角度看,國內的術語翻譯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工程與技術科學、譯學(翻譯或譯論)、術語(學)、語言學、法律(法學)等5個方面,按文章數(shù)量多少具體依次為:
(1) 工程與技術科學術語翻譯研究。這個領域包括科技術語、工程技術新術語、中國古代科技術語、水產科技術語、IT術語、物理學術語等方面的翻譯研究,論文共計23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20.18%。
(2) 譯學(翻譯或譯論)術語翻譯研究。主要包括術語翻譯的修辭學習、術語翻譯的策略系統(tǒng)、術語翻譯的標準(體系)、術語翻譯的文化特征及研究意義、當代譯學術語研究概述、傳統(tǒng)譯學術語系統(tǒng)、中外譯學術語的差異比較、翻譯研究術語翻譯、譯論術語翻譯、從術語看譯論、口譯術語翻譯、譯學術語詞典的規(guī)范性、從譯學術語看翻譯研究的走向、《全唐詩》中的翻譯術語研究、術語俗化的認知闡釋及其俗化術語翻譯、構建翻譯專業(yè)教學模式——術語學的借鑒意義、翻譯專業(yè)術語能力培養(yǎng)模式等方面,論文共計23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20.18%。
(3) 術語(學)研究。主要包括跨學科術語的譯名、認知科學與術語學、術語研究中的辯證法、術語及術語學(研究)、術語的變異問題、列福爾馬茨基的術語學思想、術語學家的術語理論與實踐、國外術語學研究的新趨向、國際術語的特點、類型及構成途徑、越語術語制定的趨勢、術語與詞典、術語同義現(xiàn)象、同音異義術語、同義術語、術語學角度看術語翻譯等方面,論文共計19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16.67%。
(4) 語言學術語翻譯研究。主要包括語言學術語、語言學術語翻譯、語言學術語與國際英語教學、語用學術語翻譯、定名與名詞術語翻譯、俄羅斯術語研究的符號學視角、術語符號性及翻譯策略、語言中術語的非術語化現(xiàn)象、后現(xiàn)代理論術語的哲學思考等方面,論文共計18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15.79%。
(5) 法律(法學)術語翻譯研究。主要包括有關英語律師的術語及其翻譯、警務術語漢譯、英漢法律術語的不對等性及其翻譯策略、法律術語翻譯的精確性、法律專門術語翻譯的基本原則、英漢法律術語的特點、詞源及翻譯,以及法律術語mortgage和hypothecate的漢譯、“原告”和“被告”的英語譯名、tying law和law of obviousness譯名解析、英美法中consideration原則及其相關概念法律術語釋義翻譯問題、法學術語譯名修正的原則等方面,論文共計12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10.53%。
(6) 其它人文與社會科學術語翻譯研究。主要包括人文社科術語翻譯中的術語屬性、人文社會科學術語譯名的規(guī)范化問題、高校留學教育術語的翻譯、中國傳統(tǒng)哲學術語外譯的多重視域融合、重大政治理論術語(“科學發(fā)展觀”)翻譯的原則和標準、電影片名及相關術語的翻譯、復雜靜態(tài)及動態(tài)景觀術語(旅游英語)的翻譯、圍棋術語英譯等方面,論文共計8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7.02%。
(7) 經濟學術語翻譯研究。主要包括經貿術語譯名的統(tǒng)一與規(guī)范、國際貿易術語、商貿領域中醫(yī)術語翻譯、美國金融危機相關術語的漢譯、金融英語術語的特點及其翻譯、證券術語翻譯的規(guī)范化等,論文共計7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6.14%。
(8) 醫(yī)學術語翻譯研究。主要包括中醫(yī)名詞術語英譯國際標準化的概念原則與方法、醫(yī)學英語中人名冠名術語的漢譯、詞素層譯法在中醫(yī)名詞術語翻譯中的應用以及《中醫(yī)基本名詞術語英譯國際標準化研究》評述等,論文共計4篇,占文章總數(shù)的3.51%。
2.2.2 術語翻譯研究的不足
但是,最近12年中的術語翻譯研究方面的不足也很明顯。首先,12年里的15種核心期刊發(fā)表論文總數(shù)為114篇,但如果以平均數(shù)來計算,平均每年每種刊物發(fā)表的論文不到1篇。其次,如果打破專業(yè)學科的界限,整體上“討論較多的是術語的翻譯方法、原則及漢譯術語的規(guī)范化等問題”(黃忠廉2010:107)。再次,如果從術語翻譯研究領域的分布構成看,科技術語、醫(yī)學術語、金融術語、工業(yè)術語、公文術語、法律術語、保險術語、計算機術語、中醫(yī)藥術語、時政術語、會計英語術語、商務英語術語、IT術語等是術語翻譯研究的首選研究對象,這是由實用性翻譯導向的錯誤引導而造成的令人尷尬的局面,這種“重實用,輕意識,重技術,輕藝術,是急功近利的浮躁和實用主義的短視的表現(xiàn)”(虞建華2002:8)。人文社會科學領域里文學術語翻譯所面臨的局勢尤為嚴重,有學者敏銳的指出了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缺失及后果的嚴重性:“科技術語研究的成果豐碩,而社科術語研究的許多門類有的才剛剛開始,有點還尚未起步。中國文學術語的英譯,可以說研究者不多,成果很少,而這與我國當前文化國際傳播的現(xiàn)狀和需求是極為不相稱的。在相當大的程度上,這種術語的不確定性阻礙了文化交流的順暢”(傅惠生2011:109)。
其實,中國文學術語的英譯和歐美文學術語的中譯的混亂以及相關的零星膚淺的研究同樣都會阻礙中西文學、文化的交流。為深入了解當前國內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現(xiàn)狀,筆者在中國知識資源總庫的中文期刊全文數(shù)據(jù)庫中,對不同的檢索詞和檢索項進行調查,結果對照如下表所示:
表2 中文期刊全文數(shù)據(jù)庫調查結果對照表 w/條
(說明:本次檢索范圍為1980-2011年12月的全部期刊;檢索時間為2012年4月24日。)
表2針對不同檢索詞(“文學翻譯”、“術語翻譯”、“文學術語”、“文學術語翻譯”)以不同的檢索項(“主題”、“關鍵詞”、“篇名”)進行數(shù)據(jù)庫檢索,結果表明,當前國內學術界的研究主次區(qū)分非常明顯,即無論以何種檢索項為檢索基準,文學翻譯、術語翻譯、文學術語、文學術語翻譯等研究的冷熱程度呈現(xiàn)為令人驚訝的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的遞減趨勢。從數(shù)據(jù)庫調查結果所得的數(shù)千篇文章中進一步篩選,筆者發(fā)現(xiàn),從1980年至2011年12月,探討文學術語翻譯的文章僅5篇。因此,當今外語界學者必須共同面對的重要問題之一是:討論國內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缺失的原因并從中尋求相應的解決之策,這是中國文學術語英譯和英美文學術語漢譯研究都必須面對的問題。
3.1.1 文學術語翻譯長期受文學翻譯(理論)、比較文學譯介學、翻譯學,甚至術語學的排斥
當前的文學術語翻譯研究才剛剛起步,其原因在于文學術語翻譯研究這一學科的復雜性及學科建制的艱難性。文學術語翻譯在術語翻譯研究中長期飽受冷落的境遇并非偶然。它首先必須要面對兩個問題:其一,文學術語是屬于文學范疇還是術語范疇?其二,文學術語翻譯屬于翻譯學范疇還是文藝學范疇?這樣的困惑源自于“文學翻譯”這一概念矛盾性,作為人類的一個文化現(xiàn)象,文學翻譯本身就是一種頗為微妙的矛盾體:“作為文學,它理應把一件非本族語的文學作品變成一件地道的本民族語言寫成的作品,否則它就不成其為文學作品。但是,作為翻譯,它又應該把一件外族的文學作品傳達過來,使人感覺到它是一件外族文學的作品,否則就不能算是翻譯。文學翻譯工作者似乎一直就在這相互矛盾、甚至相互排斥的兩點之間猶豫、徘徊、殫精竭慮,努力在這兩點之間找到一個適宜的切入點”(謝天振1999:134-35)。同樣,文學術語翻譯也是一種矛盾體。因此,文學術語翻譯在文學、翻譯甚至術語三點中處于游離不定的尷尬地位絕非偶然,文學術語翻譯研究也就長期被文學翻譯(理論)、比較文學譯介學、翻譯學,甚至術語學邊緣化。
那么,文學術語是屬于文學范疇還是術語范疇?術語包括人文社科術語和自然社科術語,而術語翻譯既指一般文本中的術語的翻譯,又指雙語詞典中術語條目的對應釋義。文學術語是文學的組成部分,它屬于文學范疇。謝天振(1999:225)認為,“屬于非藝術范疇的作品中的基本信息(理論、觀點、學說、思想,以及事實、數(shù)據(jù)等),我們可以把它看作是一個具有相對的界限也相對穩(wěn)定的‘變量’”。按此理解,文學術語也應該是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變量”,即術語范疇。如果文學術語屬于術語范疇,文學術語翻譯就應該常態(tài)化、固定化,這也就是文學術語標準化的問題。
另一方面,文學術語翻譯屬于翻譯學范疇還是文藝學范疇?王向遠(2002:9)認為,“文學翻譯屬于翻譯學的范疇,而翻譯文學則屬于文藝學的范疇”。從學科歸屬上看,文學翻譯的研究屬于翻譯研究(翻譯研究一旦形成一個學科即可稱為翻譯學)的一個組成部分?!爱斍皣鴥葘W術界一般認為,翻譯學的研究在范圍上包括文學翻譯的研究、學術著作翻譯的研究、科技翻譯的研究、口頭翻譯的研究等。但國內外翻譯研究的文藝學派或語言學派都擺脫不了語言學研究及翻譯技巧為中心的研究”(王向遠2002:8)。依此觀點,術語翻譯應該在翻譯學研究的范圍內。文學翻譯所起的橋梁作用在于其中介、交流和過渡性,既然文學術語是文學的一部分,那么文學術語翻譯的作用也是在不同語言的交流中起到橋梁的作用。文學術語翻譯的研究備受忽視的根源在于,“在文學史和文學理論中,翻譯從來不是首要的課題。如果說它占有什么地位的話,也只是沾一點邊而已……但是,這顯然是一個特殊的領域,在這個領域里,翻譯只是整個闡釋工作的一部分”(斯坦納1987:59)。早在2003年12月,孟慶樞在第四屆全國文藝學及相關學科建設研討會上就指出,“在比較文藝學中所涉及的中西文藝學內容,也促使比較文學研究者注重對自身學術術語和歷史的梳理和明晰,尤其是近代以來的文學術語和歷史的清理”(李亞萍2004:188)。因此,準確的說,文學術語翻譯應該納入比較文學譯介學研究的范疇中。艾田蒲(2008:291)認為,“翻譯理論界有種普遍的看法,文學翻譯是最復雜、最微妙、最難以把握的翻譯活動,因此難度也就最大”。
3.1.2 文學術語翻譯與其它實用性術語翻譯在國內外譯介學研究中的受重視程度嚴重失衡
西方譯介學的文藝學理論上的發(fā)展是在20世紀后半葉才開始的。在此之前,西方的譯學研究有一種實用主義的傾向,它對專業(yè)文獻(技術、科學、商業(yè)等)的翻譯甚至口譯,似乎傾注了更多的關注,而對文藝翻譯的重視遠不如蘇聯(lián)、中國甚至一些東歐國家(謝天振1999:93)。從語域理論上講,文學術語與經濟術語、法律術語、科技術語等屬于語言的不同功能變體,它們的使用范圍和目的不同,因此決定了它們的風格各不相同。文學術語極具學術性,而經濟術語、法律術語、科技術語等實用性強,要求字面信息準確、清楚,多強調詞語本義。
在實用性極強的翻譯教程充斥市場的今天,在文學翻譯等人文性較強的教程里,國內外教材都沒有專門列章節(jié)來講文學術語的翻譯。這從側面也說明,對于任何一個持有嚴肅學術態(tài)度的文藝學,尤其是外國文學專業(yè)的學習者和研究者來說,文學術語的理解和闡釋是必不可少但又相當費力的工作。斯坦納(1987:61)在承認思想史、藝術史以及任何文學或哲學傳統(tǒng)都離不開翻譯時就曾質問:“哲學、科學、心理學的關鍵詞語的演變在哪些方面取決于最初提法或規(guī)范提法的不同譯法呢?”要做好這項工作,譯者對兩種語言的文學、文化包括民族思維方式等方面的知識都要十分熟稔,這已經超越了翻譯技巧的范疇。
3.2.1 爭取文學術語翻譯學的學科建制
2009年5月,在中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公布的修訂版國家標準《學科分類與代碼》中,首次將“術語學”增設為三級學科,置于語言學一級學科、應用語言學二級學科之下,與翻譯學、語言教學等8個學科同為三級學科。術語學自此擁有了獨立學科代碼,首次在中國獲得了專屬于自己的位置,這為培養(yǎng)術語學人才和創(chuàng)造學術成果提供了條件,但在此之前,國內已有相當學者呼吁應該參照術語學體系,在翻譯專業(yè)教學中設置術語課程(梁愛林2006;苗菊、高乾2008)。與中國的術語學發(fā)展仍顯滯后相比,國外的術語學研究發(fā)展迅速,“20世紀70年代,國外大學不僅建立了術語學學科,設有學士、碩士及博士學位,而且為相關學科專業(yè)開設術語學課程”(苗菊、高乾2008:58)。因此,文學術語翻譯學要獲得獨立學科的地位,雖然在目前僅是一種設想,但并不意味著將來不存在操作的可能性。
當前,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學科建制面臨巨大的窘境。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主要特征是研究領域的巨大、雜亂及其幾乎可以進行無限再劃分的可能性,其表現(xiàn)形式是將含混與精確令人困惑地混合在一起。換言之,如果將學科的秩序強加到其所研究的對象身上,沒有打破不同學科(翻譯學、文學、術語學等)之間的壁壘,會呈現(xiàn)研究思路單一、片面;而如果打破學科之間的界限,整合文學、術語學、翻譯學等不同學科力量進行建制,把它作為比較文學譯介學、術語學或翻譯學的研究“雜合體”,研究走相對多元化之路,其過程更為艱辛和漫長。巴斯內特(2010:17)認為:“翻譯與詩學的研究范疇包括從理論到實踐的整個文學翻譯,此范疇既可研究宏觀的文學翻譯,又可研究某一體裁的作品翻譯,包括詩歌翻譯、戲劇翻譯和歌劇劇本翻譯中出現(xiàn)的具體問題,以及影視翻譯(無論是配音還是字幕)中出現(xiàn)的相關問題?!币虼?如果把文學術語翻譯研究作為探索的全新領域,正彌合了翻譯學、術語學、文體學、文學史、語言學、符號學及美學之間的隔閡。從這層意義上說,文學術語翻譯研究是巴斯內特所認為的宏觀的文學翻譯,是一門牢牢植根于實際運用的學科,創(chuàng)立一套能用作文學術語生成之指導原則的綜合理論勢必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
3.2.2 開展面向高校翻譯專業(yè)的術語學教育
龔益(2009:185)在談到社科術語規(guī)范的途徑提出:“有條件的院校,特別是從事社會科學教育的院校,應該創(chuàng)造條件,普及術語知識,開設‘術語學’課程”。其實,鄭述譜(2003)早就提出“應在高等學校開設術語學課程”的觀點,但當前國內高等院校外語專業(yè)并未開設術語學課程,因為“國內還沒有形成能夠適用于翻譯專業(yè)學生與專業(yè)翻譯人員的術語學教學體系”(梁愛林2006:25),相反,“眾多國外翻譯培訓機構和國外大學的翻譯系都為翻譯專業(yè)開設了術語學課程”(苗菊、高乾2008)。術語學對于翻譯教學和翻譯人才培養(yǎng)意義重大,因此,“理應在翻譯本科專業(yè)和翻譯碩士專業(yè)課程中設置術語學課程”(同上:58)。鄭述譜(2011:24)從泛指意義上提出,譯者應該掌握一些術語學的基礎知識,他提出的“術語意識”的概念“是基于對術語學基本理論的了解而建立起的對術語的本質的科學認識,以及在此基礎上產生的對待與使用術語的學術自覺?!币屚庹Z專業(yè)的學生在完成術語學課程后形成“術語意識”,離不開在翻譯教學中構建術語學教學體系的問題,當前具體需要解決的問題有教學大綱的設計、教學內容與方法、教材的選擇與使用、師資力量的培養(yǎng)等。俄國早在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就開始了術語學教育,其術語學教育的成功經驗值得我國高校借鑒(鄭述譜2006)。同時,奧地利維也納大學、德國科隆應用科學大學、芬蘭瓦薩大學、丹麥哥本哈根商學院、美國肯特州立大學等5所大學在術語學教育領域享有國際聲譽,并積累豐富的經驗(梁愛林、鄧愉聯(lián)2007),我國高校也可以從其成功的術語學教育中獲得重大啟示。
3.2.3 加強文學術語翻譯研究
要在高校開展術語學課程,離不開術語學研究。正如鄭述譜(2006:13)所言:“在一定意義上也可以說,研究術語學,也就是為開展術語教育做準備,其中包括認識上的準備與內容上的準備。反過來,沒有術語學理論研究,開展術語教育就是一句空話……如果我們真的想在我國開展術語教育,也許應該從重視與加強術語學研究開始。只有等到研究成果積累到一定程度,開展術語教育才有實際可能”。文學術語作為術語重要的組成部分,文學術語翻譯研究離不開術語學理論研究的支撐,因為“各個學科都有自己的術語,都要對本學科的術語進行研究,但從總體上對各科術語進行一般性理論研究的卻只有術語學”(鄭述譜2005:1-2)。術語學是研究術語的應用語言學科,從語言學脫胎而來的術語學決定了它采取的研究方法基本是語言學或詞匯學的方法。術語研究在詞匯學研究中有其特殊地位,因為詞匯學研究內容通常指向廣義的“詞匯”,術語是特殊詞匯,文學術語作為社科術語的一部分也是詞匯學的研究范圍,社科術語研究并非僅僅體現(xiàn)在它的語言學或詞匯學的“技術”層面,最重要的任務在于它的社會價值和功能,即社科術語中詞匯與社會的作用與反作用。具體而言,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社會價值和功能是通過對中西文學術語的類比、對比,彼此間的文學交流可以進一步得到提高,以此促進世界文學的形成。要推動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工作,必須考慮內、外部因素的共同影響。
第一,從內部因素來說,從事作為社科術語重要組成部分的文學術語翻譯工作,除了具備一定的語言綜合能力和科學素養(yǎng)外,即“語言和語言應用、科學和科學思維、術語和術語學基礎等多方面的知識或高等常識,以及與各領域專業(yè)人士在術語層面對話的能力”(龔益2009:202),更多的是必須具備文學專業(yè)領域的知識。文學術語翻譯的混亂,是文學專業(yè)人士和文學翻譯者需要共同承擔的,如龔益(2009:205)所言:“尋找‘好的術語’,是專業(yè)領域內‘知者’的責任;解決傳播問題,則是術語規(guī)范工作的內容,二者相互支持,不可偏廢?!睂τ谖乃噷W課程的學生或愿意切實鉆研文學批評、文學理論的研究者,弄清基本術語的確切含義,是起碼的迫切要求。而作為一名合格的文學術語翻譯工作者,中西文學基本術語的內涵與外延、彼此間的離合與異同都是譯者應該掌握的。比如,比較文學的文類學是一門貌似簡單、實則復雜的學問,“‘文類’及其相關概念的運用和翻譯就有一些纏夾不清的現(xiàn)象”(周發(fā)祥1997:285-86)。在中西文類概念及其相關術語對譯時,如果譯者對“genre”與“style”、“genology”與“stylistics”等概念不格外慎重,失之細察,疏于推敲,中譯文必然會釀成新的混亂。
第二,從外部因素來說,政府相關決策層的決策能力和相關政策的引導、學術期刊的出版、術語學專著的立項申請、學術會議的舉辦等都是提高文學術語翻譯研究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其實,術語定名工作是具有歷史延續(xù)性的漫長工程,即使在政權更迭的條件下,術語定名和術語規(guī)范的過程也會持久運行。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政務院于1950年委托中國科學院編譯局接管了原國立編譯館審訂的各類名詞術語草案,中央人民政府于1950年4月6日在政務院文化教育委員會下批準成立學術名詞統(tǒng)一工作委員會,任命當時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先生為主任委員。文革期間,名詞審定工作被迫中斷,學術名詞統(tǒng)一工作委員會停止活動,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才得以恢復。1985年4月25日,國務院授權代表國家進行科技名詞審定、公布的權威性機構,即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正式成立,從此掀起了中國科學技術名詞工作新的高潮,《自然科學術語研究》(1998年起更名為《科技術語研究》,2007年起更名為《中國科技術語》)、《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等學術刊物也隨之誕生。當前,“《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中國科技術語》和《中國科技翻譯》等是國內發(fā)表術語學成果的主要平臺”(黃忠廉2010:103)。以上這段曲折的歷史說明,從事術語工作應該發(fā)揮政府的行政引導、組織作用,堅持從文化、文明的視角從歷史吸取教訓,少走彎路,譯名統(tǒng)一的研究與選擇必須堅持追求科學思想自由的原則,不能迷信行政的權利,把它奉若神明。此外,我國術語學理論的落后也表現(xiàn)在術語學專著、論文的貧乏上,“有關研究、介紹術語學的書籍微乎其微……只有4本專著,而且有3本是翻譯國外學者的著作,中國學者僅有馮志偉先生《現(xiàn)代術語學引論》一書”(潘書祥2005:8)。因此,學術研究的自由環(huán)境離不開相關開明的、強有力的政府機構推行的舉措,比如政府財政支持術語學刊物、術語學申請立項的政策傾斜等。
長期以來,盡管術語與翻譯是術語學、詞典學和翻譯學研究的重要領域之一,此前學術界也曾就詞典編纂或一般翻譯召開過多次的學術研討會,但直到2010年10月底,南京大學和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聯(lián)合主辦“‘面向翻譯的術語研究’全國學術研討會”才算是嚴格意義上針對“術語翻譯”的全國性學術研討會,“這是一次跨學科的會議,至少同翻譯學、術語學、詞典學等多種學科都有關系,而開展跨學科研究是時下特別強調并大力提倡的……專門圍繞術語翻譯進行研討,這可能還是國內學術研討會的第一次”(鄭述譜2011:21)。此次研討會結束后遴選了34篇論文,由南京大學出版社于2011年6月出版論文集《術語翻譯研究》,在入選的34篇論文中,仍以探討實用性專業(yè)術語翻譯為主,而文學術語翻譯的相關論文只有1篇,即《中國文學術語系統(tǒng)英譯研究初探》,該文著力探討了中國文學術語系統(tǒng)與英語文學系統(tǒng)的不對等性。
術語翻譯是一個涉及多種學科的問題,盡管術語學真正發(fā)展成為一門相對獨立的綜合學科僅有40多年的時間,其輻射的學科范圍包括語言學、翻譯學、詞典學、文學等次級學科,但迄今為止,集科技與人文于一體的綜合性刊物以及學術研討會都忽略文學術語翻譯這一重要人文領域。術語規(guī)范和審定的真正意義“在于通過研究、討論、爭鳴、審定的過程使全民族的科學水平和民主精神,以及享受自由的權利機會得到提高”(龔益2009:239)。在術語審定之前相應的組織機構要發(fā)動民眾更廣泛的參與,實現(xiàn)審定機構與民眾之間緊密聯(lián)系的互動,推行“公眾參與”,從而在觀念上實現(xiàn)把這種互動看作是普及科學教育的過程。中國以往關于術語規(guī)范的主要范圍“大多集中或側重于自然科學方面,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社會科學術語規(guī)范的問題正在開始受到關注”(同上:341)。因此,中國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缺失有待更多術語界、語言界、翻譯界、教育界、文學界等廣大工作者和研究者的努力來彌補,在文學術語定名之前應該進行相當?shù)膶W術討論,文學術語定名的過程就是學術研究的過程。
3.2.4 編纂文學術語詞典
辭書是科學術語的重要載體,文學術語詞典是文學術語的重要載體,文學術語翻譯的工作與辭書編纂的關系十分密切。編纂文學術語詞典是一項帶有跨學科性質的工程,絕不是文學專業(yè)領域內通常的一般技術性工作。文學術語詞典編纂者必須具備以下條件:
首先,參與文學術語詞典編纂的工作者必須要有術語學專業(yè)背景,因為“不管是自然科學的還是人文科學的,不管是語言學科的,還是其他學科的,都需要有術語學方面的專業(yè)知識做指導,不然,就肯定會出現(xiàn)各種漏洞或錯誤”(鄭述譜2005:3)。編纂者需要掌握與術語學密切相關的學科,如語言學、邏輯學、本體論、分類學、情報學等的基礎知識,奠定扎實的術語學理論基礎。
其次,文學術語作為詞典學研究內容的重要部分,文學術語詞典編纂者也需要具備詞典學基礎知識。要編纂文學術語詞典,“必須要按盡可能統(tǒng)一的模式、用盡可能劃一的語言。這是術語本身的科學性與系統(tǒng)性決定的”(同上:2)。作為匯集文學術語的詞典,其體例也必須要統(tǒng)一,因此,要對參與??圃~典工作的專業(yè)工作者開展必要的詞典學培訓。
再次,文學專業(yè)領域內公認的文學術語在經過翻譯后要具備穩(wěn)定性就必須以準確的翻譯作保障,這涉及到文學術語的編譯、翻譯等諸多問題。詞典的編譯者對現(xiàn)有同一術語、同一作者的姓名,同一部論著的譯法的混亂局面應該區(qū)別對待,吳松江等(2010:139)在翻譯《文學術語詞典》時認為:“對那些非常著名、早已家喻戶曉,被普遍接受的譯名……采用了這些早已約定俗成的譯名……對那些不太有名的譯名,如有不同譯法,一律采用陸谷孫先生主編的《英漢大詞典》的譯法……對于那些在國內不太知名,甚至還沒有譯介的人名書名,則根據(jù)現(xiàn)在的規(guī)范性要求進行翻譯……對那些雖有多種譯法或名稱的術語,但這些不同的譯法或名稱在實際使用中都有人采用,而且不會造成混亂……在‘術語索引’中把這些不同譯法或名稱同時列出?!?/p>
21世紀以來,國內出版社出版的文學術語詞典主要有以下3種不同的類型:一是英文原版引進的文學術語詞典,以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于2000年出版的《牛津文學術語詞典》(TheConciseOxfordDictionaryofLiteraryTerms,Chris Baldick主編)和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于2010年出版的《文學術語匯編》(第9版)(AGlossaryofLiteraryTerms,M.H.Abrams, Geoffrey Galt Harpham主編)為代表;二是中文為主的文學術語詞典,以高等教育出版社于2006年出版的《文學理論批評術語匯釋》(王先霈、王又平主編)為代表,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于2006年出版的《西方文論關鍵詞》(趙一凡、張中載、李德恩主編)和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于2011年出版的《比較文學術語匯釋》(尹建民主編)也頗具特色;三是中英文對照的文學術語詞典,以北京大學出版社于2009年出版的《文學術語詞典:中英對照》(第7版,M.H.艾布拉姆斯編著,吳松江等翻譯)為代表,它以外國學者英文編纂、中國學者漢語翻譯的形式出版,具有較好的同一性、規(guī)范性和準確性,但譯者對文學術語翻譯的準確性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而是強調文學理論的深奧抽象增加了編譯的難度,以中英對照的形式出版是為了“便于讀者在閱讀中譯文時聯(lián)系原文,加深對條目的理解,不至于被譯文中可能出現(xiàn)的謬誤所誤導”(吳松江2010:139)。
可見,從體例上來說,中英文對照的文學術語詞典的編纂工作要遠比單純原版引進全英文的文學術語詞典或由中文編纂的文學術語詞典更加艱巨。從文學術語詞典收錄的詞條來看,文學術語詞典囊括的內容也是文學辭典編纂者都必須面對的問題。目前,文學理論界一般把研究文學及其規(guī)律的科學,即文藝學分為文學理論、文學批評和文學史三個分支。因此,要在最大程度上排除研讀西方文學及理論過程中所遇到的術語障礙,針對國內讀者或研究者的實際需求,編譯相應的西方文學術語詞典,把西方文學批評理論(批評流派、批評概念及與文學批評關系密切的藝術、美學理論術語等)、文學類型(小說、詩歌、戲劇、散文及其屬類等)、風格流派(創(chuàng)作風格、創(chuàng)作流派和文學思潮等)、創(chuàng)作手法(創(chuàng)作過程的基本環(huán)節(jié)、原則和技法等)等方面的常用術語進行客觀、科學、系統(tǒng)的編撰是一項龐大復雜的工程。總之,要編纂一本高質量的文學術語詞典,文學專業(yè)學科領域的工作者對術語的規(guī)范化和標準化以及辭書編纂的原則、方法等都要有所了解,文學術語詞典的編纂需要不同學科專家之間的密切合作,尤其是外語類次級學科,如語言學、翻譯學、詞典學、文學等專業(yè)人士共同參與,才能夠進一步保證文學術語詞典編纂的質量,積極推動文學術語詞典編纂工作的開展。此外,文學術語詞典編纂成果的推廣也離不開新聞出版界的有力支持。
3.2.5 規(guī)范與推廣文學術語國際標準
由于術語的混亂和不規(guī)范,很可能造成社會混亂和社會資源的無形浪費,很多國家和政府都非常關注術語和名詞的審定工作。中國當前正在努力建設一門有中國特色的術語學,“很多學科和行業(yè)都已經確立了基本的術語框架”(曹丹紅2006:70),但文學術語標準化的框架遠遠沒有確立,文學術語翻譯的系統(tǒng)規(guī)范化也正在廣泛的討論中。筆者認為,只有在完成文學術語翻譯系統(tǒng)的建構后,由國家相關機構對文學術語進行審定和統(tǒng)一,才能確立中西文學術語譯名的基本框架,向社會推廣。
(1) 要構建中西文學術語翻譯體系。
孟慶樞早在2003年就提出了清理近代以來的文學術語和歷史的重要性(李亞萍2004:188)。其實,清理近代以來的文學術語和歷史,以及構建中西文藝學的橋梁等問題,都涉及文學術語翻譯的相關問題,但中國文藝學界對文學術語翻譯研究的重視程度從筆者在中國期刊全文數(shù)據(jù)庫的調查結果可見一斑。王飚等(2000:21)認為:“西方文學理論、概念術語,幾乎都是留學生首先接受后譯介過來的。但是它們的來源、傳入經過、怎樣被選譯、怎樣被誤讀或改造等等這些問題,大多還沒有搞清楚”。文學術語的爭論再次意味著英語翻譯研究尚存疑問,術語選擇問題的原因在于某種價值體系。繼續(xù)此類的辯論只會分散我們在尋找系統(tǒng)的翻譯研究中能夠使用的術語這一關鍵問題的注意力。翻譯絕不是兩種語言簡單的對應,而是包含著深刻的文化內涵。學術術語的翻譯難度更大,因為一種術語就是一種概念,它通常是作者在一定語境下創(chuàng)造的,不是現(xiàn)有的語言所能表達的?!斑^去20年翻譯研究的共同主線是強調翻譯的多元化發(fā)展,如把抵制翻譯的陳舊術語視為對原術語的背叛與不忠,把突出譯者的控制力及翻譯觀的重要性視為跨越源語言與目標語言之間的橋梁紐帶”(Bassnett 2010:10)。如德里達的“異延”便是創(chuàng)造的新詞,具有前瞻性,在任何詞典里都查不到,譯者如果不對此類的術語或概念有所理解,直白的硬譯就會誤導讀者。
中國文學術語的英譯和英美文學術語的漢譯不能簡單直接地追求動態(tài)對等或功能對等,而是要最大程度保持各自文學體系的各種特征,即不同語言的文學術語體系應該以一種獨立性的立場和視角在譯語中得到較為完善的建構。這是因為“從大的文學史背景看,中國文學系統(tǒng)跨越的時間長(近三千年),分類眾多且復雜。相比之下,英美文學的歷史不到中國文學歷史時間的一半”(傅惠生2011:110)。正因為如此,中國文學術語英譯的系統(tǒng)性研究和英美文學術語漢譯的系統(tǒng)性研究至今沒有著作出版。以往漢英詞典中對中國文學術語英譯無論采用簡單的拼音還是套用英語文學術語去翻譯中國文學術語,都是以小框大、以無定有的做法,在某種程度上勢必導致中國文學術語英譯表達的混亂,因為使用漢語拼音和解釋嚴格說不是翻譯,漢英詞典理應起到的基本交流功能喪失殆盡,而套用英語文學術語作為中國文學術語的對應詞匯無法確切表達原來的含義,不得體的術語依然存在?!熬头g的本質問題來說,現(xiàn)在有必要進行更全面的理論探討,在此探討中,明白易懂的術語也是必要的……有了更加明白易懂的術語,其一大益處就是我們一旦有了隨之而來的價值判斷,就能夠從以前直譯與意譯之間曖昧的爭論中解脫出來,也能夠從以作者為主導的譯文和以讀者為主導的譯文之間有爭議的區(qū)別中解脫出來”(Bassnett 2010:132-133)。因此,文學術語翻譯者在構建翻譯體系時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不損害原意的情況下適當進行編譯加工,使其更適合我國讀者的閱讀和理解習慣。
(2) 文學術語的審定與統(tǒng)一需要系統(tǒng)規(guī)范化。
中國的社會科學要真正成為科學,成為與世界相通的學問,社會科學研究的術語規(guī)范化是不能回避的問題。文學術語規(guī)范必須穩(wěn)定,才能真正成為規(guī)范,辭書就是規(guī)范表達的固化形式,因為詞典的作用主要在于弘揚正確、厘正錯誤。傅惠生(2011:118)認為,“要更換目前大部分國內漢英詞典中文學術語的相關條目,使這些條目兼顧歷史沿革、實際使用和變化以及反映中國文化對外交流的傾向,從而方便交流的需要和實際應用”。規(guī)范文學術語既要考慮其科學性,也要考慮其應用的社會性問題,文學術語翻譯一般要遵循約定俗成和延續(xù)性的原則,因此,文學術語詞典的重新編制在一定意義上能夠有效規(guī)范文學術語的翻譯。鑒于“社會科學術語規(guī)范的目的,不是統(tǒng)一思想,而是同一語詞表達……術語是學術的前提,是學術的細胞,術語的規(guī)范化意味著知識的條理化,意味著科學的發(fā)達,規(guī)范術語應是學科建設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從某種意義上說,規(guī)范術語既是社會科學學科建設當中的重要內容,也是促進學科建設和發(fā)展以及不同學科之間交叉融合的重要手段”(龔益2009:91-92)。社會科學術語規(guī)范的成果會對自然科學、工程科學等學科產生一定的影響,所以,作為社會科學術語重要組成部分的文學術語的系統(tǒng)規(guī)范化也必然影響到其他學科。2008年由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出版的全球首部《中醫(yī)名詞術語中英對照國際標準》在研究、制定和發(fā)布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國內學術界在中醫(yī)基本名詞術語英譯的理論研究、實踐總結和方法探索等方面也取得了碩果,如《中醫(yī)基本名詞術語英譯國際標準化研究》(李照國著),這都是文學術語中英對照國際標準在進行審定與統(tǒng)一過程中值得借鑒的。
此外,在論及科技術語的審定與統(tǒng)一時,黃昭厚(2010:22)認為:“要實現(xiàn)祖國統(tǒng)一,語言文字、名詞術語的統(tǒng)一是基本的一環(huán)。為此,在科技術語的審定與統(tǒng)一工作的過程中,將通過各種途徑征求港、臺地區(qū)科學家的意見,并出版審定公布名詞的海外版(繁體字本),加強交流,創(chuàng)造條件,以求達到最后的統(tǒng)一”。因此,文學術語的審定與統(tǒng)一工作也同樣需要征求港、臺地區(qū)相關領域人士的意見,在加強學術交流中為實現(xiàn)祖國的統(tǒng)一事業(yè)添磚加瓦。
(3) 規(guī)范化的文學術語需要借助相關渠道向社會推廣。
中西方存在著交流的需求,所以中西文學術語才需要規(guī)范化。術語的規(guī)范化在某種程度上等價于科學話語權,文學術語作為語言的一部分,是用來闡述文學專業(yè)知識、表達文學專業(yè)內容的詞匯,只有在沒有形成關于這一領域科學內容穩(wěn)定的術語前,在國際上搶先亮出自己定義的術語,才能占領一席科學陣地,居于國際領先地位,彰顯綜合國力。作為文學術語規(guī)范的結果是一種公共產品,它離不開國家相關部門的直接財力支持,“從增加全社會的福利考慮,必須由政府擔負起‘術語規(guī)范’的責任”(龔益2009:358),因此,成本回報要求政府有所作為,政府的主動行為包括“通過財政手段,輔以相應的組織措施,或組建直轄機構,或購買社會上不同社團組織……形成術語規(guī)范的事實”(同上)。具體而言,無論是教育行政部門還是高校教學管理部門在經費撥款、行政措施等方面都應該加大投入,積極支持中西文學術語的規(guī)范化工作,在條件成熟時,可以由政府權威機構主持建設完善的文學術語數(shù)據(jù)庫,“術語庫的總體設計,術語條目的結構與內容設計等事項,可以借鑒國外一些大型術語庫和知識數(shù)據(jù)庫的成功經驗”(李健民2011:31)??梢灶A見,由政府相關部門以出臺相應政策或財政支持的形式來推廣規(guī)范化的文學術語勢必又是一項長期工程。
最近12年國內學術界在術語翻譯研究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文學術語翻譯研究卻極其薄弱。文學術語翻譯混亂、語焉不詳?shù)那闆r經常出現(xiàn),文學術語翻譯研究中零星、膚淺的描述性介紹勢必妨礙中西文學和文化的交流和傳播。因此,文學術語翻譯研究必須要以學校教育為基地,培養(yǎng)術語學人才,文學術語翻譯要納入翻譯專業(yè)的課程設置中,以此帶動文學術語翻譯的研究,研究和攻克中國文學術語、英美文學術語系統(tǒng)的理清和規(guī)范化等相關課題。同時各領域專業(yè)人士要積極合作,參與編纂中英文學術語辭書,貫徹文學術語規(guī)范的宗旨,傳播文學術語規(guī)范成果,最后再由國家統(tǒng)一制定文學術語中英對照國際標準,用行政力量以多種渠道向社會推行。
附注:
① 《外語研究》、《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上海翻譯》和《中國科技翻譯》這4種期刊是中國社會科學研究評價中心于2012年4月公布的CSSCI(2012-2013)語言學擴展版來源期刊目錄(外語類)的期刊,在統(tǒng)計表格中打*表示,其余11種期刊均為語言學來源期刊目錄(外語類)的期刊,詳見http:∥cssci.nju.edu.cn/manage/webedit/uploadfile/2012.4.26_17.43.18_2yq5yr29.pdf。其中,2008年1月1日起更名為《外語教學理論與實踐》的刊物原名為《國外外語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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