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英

（華中師范大學(xué)武漢傳媒學(xué)院，湖北 武漢 430205）

外交語言中的含糊策略的語用分析

蔡英英

（華中師范大學(xué)武漢傳媒學(xué)院，湖北 武漢 430205）

以五篇中美外交部發(fā)言人答記者問的外交語言為例，從順應(yīng)論的角度，對外交語言中使用的含糊策略進行實證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出于面子和禮貌等因素的考慮，發(fā)言人傾向于使用模糊限制語，抽象含糊等策略來對某一現(xiàn)象進行委婉的批評和警告以順應(yīng)自我保護的心理動機并滿足在場記者及有關(guān)各方的面子需求。在外交場合下，含糊策略不僅沒有削弱外交語言的準(zhǔn)確性，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有助于提高表達的有效性。

含糊策略；順應(yīng)論；發(fā)言人答記者問

美國科學(xué)家約.馮.諾依曼認(rèn)為“人腦中形成的概念，多數(shù)是模糊概念，人們相互交際使用的詞句，多數(shù)是模糊詞句。這在實際生活中卻是一種優(yōu)點而非缺點。”[1]在外交場合下，發(fā)言人在捍衛(wèi)國家利益，宣稱對外政策時，為了避免敏感話題和招致不必要的麻煩，通常會運用“籠統(tǒng)”，“間接言語”等含糊策略。正如魏在江教授曾指出“含糊是外交活動中不可替代的一種言語技巧，是保證外交活動成功的一種重要手段?！盵2]因此，發(fā)言人在答記者問時必須要運用含糊策略。本文采用五篇中美外交部發(fā)言人答記者問作為語料來探討順應(yīng)論框架下含糊策略在外交語言中發(fā)揮的功效。

一、含糊策略

1965年，L.A.Zadeh首次將“含糊”作為一個科學(xué)術(shù)語提出。隨后英國語言學(xué)家Channel總結(jié)了含糊的十大交際意圖和情形。Williamson,Burns,Lakoff等語言學(xué)家分別從“認(rèn)知”，“語用”以及“模糊集理論”的角度來研究模糊語言。在國內(nèi)，伍鐵平教授是研究含糊現(xiàn)象的先驅(qū)者。王希杰，張喬，王寅，黎千駒，陳治安和冉永平等學(xué)者分別從修辭，語義學(xué)，合作原則，禮貌原則來研究含糊現(xiàn)象。而語用策略的研究始于二十世紀(jì)六十年代的Austin的“邏輯與會話”理論及Searle的言語行為理論，研究范圍涉及到指示詞語，言語行為，語用預(yù)設(shè)，話輪更迭等之間的關(guān)系。

模糊語言作為一種重要的語用策略，是保證外交活動成功的重要手段。本文將對記者招待會中運用的含糊策略進發(fā)言人行具體分析。

二、順應(yīng)論的理論框架

Verschueren認(rèn)為語言具有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yīng)性。變異性是指語言可進行選擇的種種可能性，同時這種可能性不是靜止的或固定的，而是處于不斷變化的過程中；商討性指出語言選擇并非機械地或按嚴(yán)格的準(zhǔn)則作出，而是在高度靈活的原則和策略基礎(chǔ)上完成的；順應(yīng)性指語言讓使用者在一系列可能性中作出可商討性的選擇，以達到預(yù)期的交際目的。[3]語言的這三種特性中，順應(yīng)性是核心，順應(yīng)性的重點在于對語境的順應(yīng)。在交際過程中，說話人為順應(yīng)不斷變化的語境作出恰當(dāng)?shù)恼Z言選擇，充分體現(xiàn)了語言順應(yīng)性的特點和人的主觀能動性，這為外交場合下使用含糊策略提供理論基礎(chǔ)。

三、發(fā)言人答記者問中含糊策略的實例分析

（一）指稱含糊策略的利用

語言和上下文之間的關(guān)系是通過指示語來體現(xiàn)的。指示語是那些指向時間，地點或人物的詞或短語。在中外記者招待會中，發(fā)言人運用指稱含糊，點到即止是為了維護本國利益，保護國家機密。如：“一些部門”，“有關(guān)活動”，“相關(guān)決議”等字眼，都很好地順應(yīng)了記者招待會特殊的語境。如：Q:As China has certain economic interests in the Middle East,which is in turmoil now,will China consider security risks while seeking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with that region?

A:Your question involves several Chinese departments. I believe Chinese companies will fully evaluate the local security situation in their external cooperation.Relevant Security Council resolution stresses that the safety of foreign nationals and foreign interests in Libya shall be protected in a concrete manner.

眾所周知，由于中東動亂，中國與該區(qū)域的經(jīng)貿(mào)合作變成了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因為這個問題牽涉到雙方乃至多方的利益，發(fā)言人不便于披露具體的身份和細節(jié)，只能通過指稱含糊 “several Chinese department”，“their external cooperation”，“relevant security council resolution”來“打太極”以避免引發(fā)記者更多問題。這樣，含糊指稱的應(yīng)用順應(yīng)了該語境的要求同時也捍衛(wèi)了有關(guān)各方的權(quán)益。

（二）模糊限制語策略的利用

Verschueren認(rèn)為模糊限制語直接限定命題內(nèi)容，顯示了元語用意識。[4]模糊限制語分為變動型和緩和型兩種。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又可分為程度變動語和范圍變動語。前者是指那些能揭示話語真實程度差別的詞語，例如：very，quite，rather, etc;后者是指限制變動范圍的詞和短語，如：about，over,or so,etc.緩和型模糊限制語也可分為兩類：直接緩和語和間接緩和語。前者是用來表示說話人對命題的態(tài)度，評價等，例如：I think，I suppose，I’m afraid,etc.而后者是通過引用第三者的看法來間接表達說話人的態(tài)度，如：it’s said that,as is known…

Q:Mr.Secretary,on the flight over you talked aboutIndia’s restraint after the Mumbai attacks….And have you been trying to convey to India a request for further restraint in the event of such an attack?

A：I think there is very close cooperation not only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India,but other powers as well, to provide any warning information to India that any of us acquire about whatever planning might be going on.?I think that the,as you say,I told all of the Indian leaders that I met with that I thought that India had responded with great restraint and statesmanship after the first Mumbai attack.?I think is in question.?I think ……but I think it is not unreasonable to assume that Indian patience would be limited were there to be further attacks.

這一輪答記者問的背景信息是關(guān)于印巴兩國就核武器問題而引發(fā)的兩國關(guān)系緊張。在孟買襲擊性事件發(fā)生以后，蓋茨希望兩國保持冷靜，將注意力放到反恐上而不是雙方的矛盾沖突。然而，印巴兩國依然在猜忌對方是否在進行核武器試驗并且可能將引發(fā)進一步的關(guān)系惡化升級。在這樣的敏感情況下，蓋茨連續(xù)使用了六個直接緩和語“I think”來對當(dāng)前情形進行了個人評價。另外，他使用間接緩和語“as you say”以援引第三方的觀點間接地表達了他的態(tài)度。畢竟，客觀原因會讓話語更有說服力也更公平從而保護說話者本身。當(dāng)發(fā)言人引用第三方觀點來陳述立場并且避免提及自我因素，他們將自己可能承擔(dān)的責(zé)任降到了最低程度。同時，蓋茨運用了程度變動語“very，might，great，would”高度贊美了印度在襲擊事件后表現(xiàn)出的沉著冷靜和大國風(fēng)范并且催促印度要和美國一道合作反恐。在這里，模糊限制語策略順應(yīng)了交際語境并且滿足有關(guān)各方的面子需求。

（三）抽象含糊策略的利用

抽象詞匯是指不用具體的確切字眼，而是使用含義籠統(tǒng)的表達。由于外交語言是一種謹(jǐn)慎性的含蓄表達，運用抽象表達會讓發(fā)言人順應(yīng)外交語境同時展現(xiàn)友好的外交形象。例如：

Q:How does China see a no-fly zone in Libya with or without a UN Security Council endorsement?

A:The Security Council has adopted Resolution 1970. At present,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should earnestly implement this Resolution.As for whether the Security Council should take further actions and what actions should be taken,it depends on …We hope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will make constructive efforts for peace and stability in the Middle East.

從這個問題中，我們認(rèn)識到記者想要發(fā)言人對利比亞的“禁飛區(qū)”問題予以評論。發(fā)言人使用了上義詞“international society”來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例如：聯(lián)合國安理會采取的“進一步行動”以及國際社會實施的“建設(shè)性的努力”去維護中東的“和平與穩(wěn)定。在這兒，聯(lián)合國安理會應(yīng)該采取什么樣的“行動”以及國際社會將會實施何種“建設(shè)性的努力”，發(fā)言人并沒有以具體的方式指明。然而，通過抽象含糊的使用，發(fā)言人更能順應(yīng)于當(dāng)時的交際語境并顧及有關(guān)各方的面子。

（四）元語言含糊策略的利用

元語言是指用來闡釋或描述語言本身時所使用的語言或符號。[5]在記者招待會上，面對一些棘手的或敏感的提問，發(fā)言人會借用 “元語言”來挽救雙方的面子并且維持和諧的氛圍。例如：Q:?I was wondering,how do you see the issue of the Diaoyu Islands??And have you talked about this issue with your Chinese counterparts--（inaudible）--

A：…I raised the issue of, the maritime issues that have been raised and as I've been saying,…with regards to these territorial disputes, that we strongly urge the parties…to find a peaceful resolution to these issues.?

中日兩國釣魚島爭端毫無疑問成為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美國，作為日本的盟國，在這個問題上偏袒日本，激起了中方的強烈譴責(zé)。中國政府在釣魚島問題上一貫持有明確，堅定的立場。然而，隨著中國的和平崛起，中美，這兩個超級大國，在許多方面都有著密切合作。作為重要的調(diào)停人，美方試圖維持中日兩國之間的平衡以求在亞太地區(qū)事務(wù)問題上更有發(fā)言權(quán)。因此在被問及美國政府在此次爭端的立場時，發(fā)言人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fù)，相反，他使用了“the issue of Daoyu Islands”的元語言表達，例如：“the maritime issue,territorial disputes,these issues”從發(fā)言人含糊，籠統(tǒng)的表達中，記者并沒有得到關(guān)于美方立場的明確答復(fù)。然而，元語言的使用順應(yīng)了社交語境，這對維持良好的雙邊關(guān)系起著重要的作用。

四、結(jié)語

在復(fù)雜多變的外交場合，如果發(fā)言人不能恰當(dāng)?shù)奶幚砻舾袉栴}，往往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而含糊策略的使用不僅有助于發(fā)言人回答來自記者的棘手問題，而且能夠緩解緊張的氛圍。同時，善用，活用含糊策略，能夠使語言表達順應(yīng)于外交語境，從而在外交活動中獲得主動權(quán)，收到理想的表達效果。

[1]Verschueren,Jef.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55-56，58-63，91-92.

[2]Channell,J.Vague Language[M].Shanghai:Shanghai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194，7，8，20.

[3]Leech,G.N.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London:Longman,1983: 23-24.

[4]陳明遠.語言學(xué)和現(xiàn)代科學(xué)[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186.

[5]魏在江.從語言看語用含糊[J].外語學(xué)刊，2006，（2）：45-51.

[6]何自然.再論語用含糊[J].外國語，2000，（1）：7-13.

[7]張喬.模糊語義學(xu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98.

[8]http://www.defense.gov.

[9]http://www.fmprc.gov.cn/chn.